秦明月话没说完,陈雪娘一个大耳刮子就打到了她脸上:“柳儿不小心踩到了你一下,你就这么毒的心,下死力地推她?你是不是想把她推到那画屏石上撞死去?”
    虽然秦明月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可杜柳故意往后退了好几步才跌坐在了地上,要是再后退几步,可就撞在门边那块雕了一幅仙鹤衔桃图案的半丈多宽、一人多高的画屏石上了。
    大家把这情形都看在了眼里,两个正忿恨秦明月争了宠的姨娘,一个立即就惊呼了一声捂了嘴:“我的天呐,真是好险哪,就差那一点儿,小姐就得磕到那石头上去了!”
    另一个也趁机斥责起秦明月来:“秦姨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姐一个女孩子,又没有多重,不小心踩到你一下,你就不能忍一忍么?非得跳起来就当场报复回来,未免也太不懂尊卑规矩了!”
    那两姨娘知道这是当家主母要好好发作这新来正得宠的秦姨娘了,连忙争着上来落井下石,纷纷杂杂地指责起来。秦明月急得扑簌簌地掉眼泪,眼光只往杜鹏那边飘去:“老爷,太太,我没有想推小姐……”
    不知死活的东西,这时候了还当着众人的面想勾着老爷给她求情!陈雪娘只当没瞧见秦明月那目光,一边上下检查着女儿有没有什么事,一边强忍着心里的怒气平平问了出来:“怎么,难不成是柳儿乐意自己把自己跌个好歹出来?”
    熟悉陈雪娘的几个姨娘和通房,包括一众下人立时都不作声了,陈雪娘这样子,分明就是心里已经动了大怒。偏偏秦明月不知就里,见陈雪娘检查了杜柳一遍后,声音没有什么大的起伏,以为没有什么大碍,连忙抓紧解释了出来:“我一时吃痛,下意识就推了小姐一下,并不是故意……”
    “冯嬷嬷,给我掌嘴!”陈雪娘一声断喝,打断了秦明月的话。
    跟在陈雪娘身后的冯嬷嬷立即上前,狠狠给了秦明月两耳光:“说你不懂尊卑规矩,你还不服气?还敢跟太太顶嘴?太太这当家主母的面前,什么你啊我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秦明月刚才就被陈雪娘来了下狠的,可陈雪娘毕竟养尊处优惯了的,打的并不算很痛,冯嬷嬷就不同,时常训着陈氏房里一众小丫环的,两耳光下去,秦明月的一张粉面立即肿了起来,火辣辣地又红又痛。
    虽然杜鹏年纪大了点,可对秦明月这新上手的姨娘是真的好,又是怜她年纪小,又是贪新鲜,连着几夜都睡在她那里,又对她有求必应的,这几天她的吃用比正房太太也不得差。
    秦明月过得这几天快活日子,只觉得以前都像白活了一样。却没想到陈雪娘和杜柳都是全心准备着参加这梅宴的事,一时还腾不出手来发落她,这梅宴一赴完,眼光转了回来,自然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了。
    秦明月被这两耳光打得懵住了,总算没傻到家,不敢再向杜鹏那边看了,却也没跪下来,只是低了头委屈地站在那里:“太太,是妾身一时忘记了规矩……”
    “秦姨娘,你既然进了我杜家的门,就该知道家宅之中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身为杜家主母,自然要依规矩处事,不然那起子下人都跟在你后面,对着主子‘你’啊‘我’啊的乱了套,可怎么得了。
    上回厨房里的事你不懂规矩,我念在你是新进门的人,已经恕了你一回,还专门给你讲了杜家的规矩,你这样一再视规矩为无物,是当这府里能由着你胡来?!”陈雪娘当着杜鹏的面,并没有恶狠狠地盯着秦明月,只是一脸正室的端庄,只这一句就把杜鹏想求情的话给堵住了。
    她是聪明人,刚才她一时忍不住发作,已经当着丈夫的面给了秦明月一耳光,现在与其揪着杜柳故意搞出来的事,让两人扯不清楚的辩白一场,还不如抓住秦明月现成犯的错;因此话里马上就揪着秦明月刚才说的那个“我”字不放了。
    “你也不用怕我处事不公,冯嬷嬷,你来告诉秦姨娘,杜家原来的成例,姨娘通房这些人等,以下犯上是怎么处治的?”
    “回太太,掌嘴二十,扣两个月的月例。”冯嬷嬷恭敬垂了手回话。
    秦明月的眉梢不由一跳,一双眼连忙可怜兮兮地又瞟向了杜鹏那边。冯嬷嬷这掌嘴可不是普通的耳光,这两嘴巴打得实在狠,不仅脸上火辣辣地痛,就是耳朵都嗡嗡地响,要是二十个嘴巴子下来,她这一张脸可就毁了!
    杜鹏这时也顾不得了,连忙低声开口跟陈雪娘讨人情:“太太,姑且念在她年纪还小,确实是才进家门还不熟规矩,这掌嘴二十……”
    陈雪娘何尝不知道男人这时爱着她的颜色和新鲜,当着众人,她也得给男人一个面子,于是一脸恭谨地点了点头:“既然老爷开口为她求情,我就破个例,柳儿是不小心踩了她,她也不是成心推的柳儿,这事就算了。不过她以下犯上这错么……”
    陈雪娘看着秦明月一脸紧张地抬眼看向自己,心中一声冷笑:“掌嘴就罢了,就在这儿跪两个时辰吧。秦姨娘家里既是靠山屯的,想来平常也没得过什么零花,那月例银子也就不扣了罢,就禁足一个月罢。”
    听到不用挨嘴巴子,只要在这儿跪上两个时辰,秦明月不由松了一口气,连每月一两的月例银子也不用扣了,只不过呆在自己院子里不许出门而已,这惩罚让惯来宅在家里的她更是喜出望外。
    秦明月连忙向陈雪娘福了福身:“多谢太太仁慈。”杜鹏也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行人自回去了,只留下冯嬷嬷在这儿看着秦明月:“秦姨娘,现在就开始受罚罢!”
    “现在?”秦明月吃了一惊,她还想叫身后那小丫头去帮她找个厚垫子来呢,这风地里头就这么直愣愣地跪下去,那可不得跪痛了膝盖?“冯嬷嬷,能不能容我片刻,我就叫千儿取个垫子……”
    “秦姨娘!”冯嬷嬷猛然提高了声音,“这是受罚,你当你是去进香拜佛呢!你也别磨蹭了,再挨过了晚饭的时辰,你就只有冷菜冷饭吃了!”
    秦明月那里可没有设小厨房,要吃都是让千儿从大厨房那里去取的,除非她打赏银钱,否则误了吃饭的时辰,一准儿就不会是热汤饭了,这天气,要饭菜冰凉的可怎么吃得下去?秦明月没奈何,只得咬着牙跪了下来。
    才跪得不到半盏茶的工夫,秦明月就体会到了这罚跪的苦。她原来在秦家也是张氏手心里捧着娇养大的,基本上就没挨过打,更别说这下跪了,这跟过年时给爹娘下跪磕头,说吉祥话讨要压岁钱根本就是两码事!
    只这一会儿工夫,秦明月的膝头就硌得生痛,觑见冯嬷嬷坐在台阶上那小阁间里没注意,连忙悄悄地挪了挪,从那石板路上挪了下来,跪到了旁边刚平整过的土坪上。
    这土坪原来是种花草的,因为冬日里枯黄了,陈雪娘嫌不好看,索性令人都拔了去,等明年开春再重新种上,所以先把地给压平整了放着,另在坪中放了几盆常青的花木应着景。
    秦明月偷偷挪到土坪上跪着,开始确实比跪在石板上要好受多了,可跪得一阵,地里那阴冷的湿气又一股股地从膝头往她身上传来,冻得她直打哆嗦。
    她刚想把屁股放低了坐在小腿上,冯嬷嬷已经在那小阁间重重咳了一声:“秦姨娘,你没学过什么是跪么?要姿势不标准,老婆子可得重新计时了!”
    秦明月一个激灵,不得不赶紧挺直了身子,继续直直地跪好。若单只是跪还好,可陈雪娘罚她在这二门边跪着,不仅二门里来回话做差事的婆子丫环来来往往俱都看了个够,就是二门外的一些管事、小厮经过时也瞥见了几眼。
    听着大家窃窃然议论纷纷的,秦明月几乎羞愤欲死,她这才知道陈雪娘把掌嘴换成在这儿罚跪,并不是什么仁慈。大家现在把她这模样都瞧在了眼里,就算今天跪完了,也可想而知,下人们对她的闲话会说多久!这精神上的羞辱更甚于肉体的惩罚呢。
    难怪娘请来教导自己的那个嬷嬷会那么意味深长地对自己说:“大户人家里最是杀人不用刀、不见血的,秦姑娘你容貌虽好,想要在内宅里拼杀出来,还是要多长点心才行。”
    长心,她不就是特别用了心么,把嬷嬷特别教的那一套都拿了出来,哄得杜鹏连着几夜都睡在了她那房里,头一脚就先固好宠。娘也说过的,把男人哄好了,以后就什么都好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杜鹏给她说了话,陈雪娘却没有全免去对她的惩罚,为什么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呢?秦明月咬着唇,听着耳边不时传来一两声笑语,只觉得身形摇摇欲坠,甚至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哟,这是谁啊,大年节地跪在这里?”
    是有客人来了吗?管事和小厮是不敢这么大声地、毫无顾忌地说话的。秦明月恍恍惚惚地抬起头,看到了一张年轻男子的脸,一身织茧厚绸刻银色暗纹的襕衫夹棉长袍,那双带了疑惑好奇的眼,在她抬头的那一瞬间,转而涌出了丝丝怜惜。
    冯嬷嬷已经从小阁间出来迎了上来:“大少爷,你可回来了,太太在暖阁里一直等着你呢!这是老爷新纳的秦姨娘,不懂尊卑犯了错,被太太罚跪在这里。你先赶紧进去吧,外头这天冷着呢……”
    冯嬷嬷一头招呼着一头陪着杜杨进去了,不一时又走了出来,没好气地冲秦明月喝道:“算你走运,大少爷仁心,说大年节下的要多积善积德,跟太太讨了情,算是免了你罚跪!你还不快去跟太太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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