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亮西方亮,难道进东野就只有那一条天路吗?秦云昭不死心,决定亲自去勘探一番,刚走出城门不久,迎面就撞上了一小队兴州军,脸上俱是有些表情严肃。
    两边交错而过了,那支小队中才有人轻轻交谈起来:“我听说杜千户也受了不轻的伤,先退回来休养了?”
    另一人语气显然有些沉重和不甘:“要不是地形,我们兴州军何至于受制如此!”
    秦云昭一贯的耳朵灵,虽然走得远了,也顺风听到了这么两句话,心中微微一顿,已经记起了这个杜千户就是纳了秦明月的那个,也是杜杨和杜柳的父亲,她都已经回到兴州几天了,曲城那边要有什么消息,也绝对会传回来了……
    接到曲城的消息不过短短几天,陈雪娘的鬓边已经见了白发,她要能早料到儿女去曲城这一趟,竟会出了这样的大事,绝对是说什么也不放他们过去的!
    儿女是去外家,是在她娘家曲城那里出的事,这事,让她心里哽得更是不舒服。要这事被老太太那边知道,只怕少不得指到她鼻子上骂出来,又要说她妨害到了杜家的子嗣了!
    当初她才嫁进来的时候,老太太就嫌她一副官家小姐的娇弱样子,怕她不好生养,竟是听信了大嫂的话,给杜鹏连抬了两房妾室,害她后来费了不少手脚才收拾好了。
    直到自己生下了杨儿,老太太那边才好些,还嫌这边子嗣单薄了。要是知道杨儿和柳儿俱在她娘家那边出了事,老太太怕是赶过来活撕了她的心都有了……
    现在当紧的,是如何把事情给妥善解决好!
    女儿遭了那样的事还在其次,就是当场被人撞破,只要哥哥那里能够施压,让那李同知之子李明业娶了柳儿,然后让撞破这事的那个伙计闭了口,一床被子就能把这丑事给遮掩住了。
    那李明业说是酒醉忘形,就算他是个生性好色的,可哪个男人不好色?只要柳儿成了他正房太太,管他再找多少女人,柳儿地位不变,等生下了李家的子嗣,慢慢再收拾那些红红翠翠也不迟。
    唯一要紧的是杨儿!杨儿怎么会杀人呢?陈雪娘不相信,可哥哥给她发来的急信中,现场确实就是……就是两个人都赤身露体,杨儿趴在那封良玉的背上,甚至手中还一直拿着那条勒死人的马鞭!
    哥哥说那封良玉惯好男风,而且喜欢施虐行乐,当时封良玉谷道有交合痕迹,杨儿也明显是…交过欢泄过了,光是这一点,封家已经是震怒了……
    陈雪娘已经派贴心的一个大管事带了大笔银钱急速赶去了曲城,要交予哥哥打点好这些事体,可恨路途太远,消息来得实在不及时,陈雪娘在兴州等得心焦,又恨这时怎么就有了军情?不然让老爷过去处理多好,岂不比哥哥在那里独木相支要得力的多?
    陈雪娘正在坐立难安,大门突然传报了进来:“太太,老爷回来了!”
    陈雪娘惊喜地站起身迎了出来,刚走出门脸上就变了颜色,杜鹏竟是被担架抬回来的!陈雪娘只觉得一片天眩地转,自己家里这是撞了什么邪了,儿女出了事不说,老爷怎么也出事了!
    冯嬷嬷连忙扶住了陈雪娘:“太太!”
    杜鹏听到声音,本来半闭着的眼睁开,见陈雪娘面色苍白几欲晕倒,到底是少年夫妻相伴过来的,杜鹏心里一软,勉强露出个笑脸:“也不是多大的伤,将养一段就没事了……”话没说完,就是一阵剧咳,牵动得胸口的绷带都透出了淡淡的粉色。
    陈雪娘骇得心都提了起来:“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老爷抬进去!冯嬷嬷,你快去万安堂把万大夫请来……”
    杜鹏咳得牵着胸口的伤口痛得厉害,脸上又失了几分血色,他带了军医开的方子和药回来,本想止住陈雪娘再去请大夫,一时也开不了声,只得由她去了,自己半闭了眼养神。
    曲城那边,已经委托了哥哥负责,又让心腹管事带了那么大一笔银钱过去,陈雪娘这边也是委实没有再多的办法了。原想着要是老爷能够回来,还可以让老爷出面,跟曲城那边官面上的人把杨儿先周旋出来。
    可老爷现在人是回来了,却是这么一副样子,别说让老爷去曲城把杨儿和柳儿的事给圆转好了,就是曲城那边的事儿,现在也不宜告诉老爷啊。
    陈雪娘在冯嬷嬷地搀扶下急忙忙地跟着抬担架的人放屋里头去了,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杨儿和柳儿的事,暂时先瞒着不告诉老爷,等老爷这伤势好转了,再慢慢跟他把事情说出来;毕竟这家里,还是指着老爷这当家柱呢。
    万大夫很快就被请了来,仔细看过了杜鹏的伤势,留了方子下来,就势宽慰了陈雪娘几句:“陈太太请放心,杜大人伤势当时治疗得及时,如今确实已经脱离了危险;只是毕竟也到了这年纪,这一场伤又伤及了元气,还是好好养息才好,也免得落下什么后遗症,年老时就吃亏了。”
    陈雪娘拿了银子重重谢了万大夫,见丈夫已经又昏昏睡过去了,心里到底也安稳了几分;吩咐了人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要好好守着,自己去了后院里设的一处小佛堂,焚香祷告起来。
    自从知道儿女出事后,陈雪娘心中日夜难安,偏偏在家里儿媳和那几个姨娘面前还要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的苦实在是说不出;那几天工夫就显得苍老了好几岁。
    冯嬷嬷心疼她,就出主意让她在后院一处幽静的偏房里设了个小佛堂,专门从寺里请回来一尊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像,让陈雪娘托了为老爷祈福的名义,可以在家里早晚焚香祷告,缓解心里的压力。
    托的是为老爷祈福的名义,结果老爷还就出了事!陈雪娘心里更是一团乱麻,拈香跪在小佛堂的蒲团上念念有词:“菩萨,信女陈雪娘非是要故意欺瞒菩萨,实在是家中境况如此。
    菩萨,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信女诚心求菩萨帮帮信女,保佑信女的儿女杜杨、杜柳此番能逢凶化吉,保佑信女丈夫杜鹏能平安无事,信女发愿供养菩萨三尺金身之像,日夜焚香……”
    陈雪娘把手中的线香端端正正插进了供桌上的香炉里,又跪在蒲团上边转着手中一挂佛珠,边念了一段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听着外面冯嬷嬷低声来禀:“太太,老爷已经醒了。”陈雪娘这才把佛珠缠在自己手腕上,起身出去了。
    小佛堂里一时安静下来,观世音菩萨安详的面容在缭绕的香烟中显得更加神圣起来。良久,盖着四方供桌的桌布才轻微地动了动,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在桌下将垂下来的桌布揭开了一条缝,觑见外面没有人,赶紧一弓腰钻了出来。
    阿弥陀佛,真是观世音菩萨保佑,幸好她缩在桌子下偷懒打盹没被太太发现,不然太太发话下来,一顿罚是少不了的了。小丫头攥着手里的抹布,从门后提出一只水桶,飞也似的跑出了小佛堂。
    一大早的,惜月就拿了剪子去了后园,费了小半个时辰,才精心挑选着,摘了一篮子新鲜的花儿下来。如今天气热了,园子里的花儿开了不少,叶兰音房里头每天都要供些鲜花儿。
    杜杨这一走,惜月不用服侍人了,自然也没了不去主母那里请安的由头;这本来该是小丫头做的活计,因为叶兰音轻飘飘一句话,就落在了惜月的头上。
    惜月小心查看着刚才被花刺刺破的肌肤,生怕会留了疤痕,不提防后腰被人一撞,手里的花篮子就松脱掉了下来,斜翻在了地上,篮子里的花也掉落出不少来。
    眼见得自己辛苦摘的那些花儿沾了尘土,惜月气得眼睛都快要竖了起来,伸手就拧住了那个闯祸小丫头的耳朵:“作死的小蹄子,赶着去投胎呢你!”
    小丫头没想到自己慌里慌张地跑出来会撞上人,耳朵吃痛得厉害,见是少爷屋里头的惜月,连忙哭着求饶:“惜月姐,你饶了我吧,我下回再不敢了。”
    见惜月半点也没有想饶过她的样子,反而耳朵被拧得快要脱了,小丫头吓得赶紧叫了起来:“惜月姐,我跟你说,我听到少爷在外面出事了!”
    惜月心里一突,手上松了些力道,却还是没完全放开:“你哄你娘呢,这府上谁都没传的消息,你个小丫头会知道?”
    小丫头见耳朵有救,立时一迭声地说了出来:“真的,真的,我听到太太在小佛堂里给少爷祈香来着,说是求菩萨保佑少爷此番能够逢凶化吉……”
    惜月一把捂住了小丫头的口,那只花篮子也不管了,先环顾了一遍,见四周并没有人,把小丫头拽到了一丛花树后面,压低了声音细细盘问起来。
    过了一阵,小丫头如获大赦一样先跑了出来,一溜烟跑远了,惜月又等了半盏茶工夫,才从花树后走了出来,弯腰把掉在路边那只花篮子捡了起来,看着里面几朵艳红的鲜花,仿佛看到了当初自己落下的那团没成形的血肉。
    杜杨一定是出事了,惜月神经质地笑了起来,菩萨保佑,千万不要让他逢凶化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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