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月抗拒母亲说得每一个沉重的字眼,却无法不赞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出头之日,也无法想象将来的路,没了母亲会怎样走。没了母亲的庇佑,她的艺术生涯会不会葬送都未可知。
    她输给了现实。
    那晚,她和母亲睡在一间屋子里。
    从不爱哭的她,看着母亲苍老惨白的脸,默默流了半夜的冷眼泪,最后做了决定。
    嫁给猪嫁给狗和嫁给卫致,不都是一样的吗?卫致家庭的权力,辐射到她身上,一定有好处。
    她先是要在这个社会上生存的人,才是一个国画师。
    第二天一早,她笑着和母亲说:“那我就嫁给卫致咯。”
    母亲露出了她生病以来,最幸福的笑:“太好了!”
    一切都很快。
    她和卫致发了个信息问:你那边有合适的女嘉宾吗?
    卫致回:没。
    她说:那要不要娶我算了?
    卫致回:好。
    或许是在体制内待久了,形式主义已经贯穿了卫致的骨髓,以至于在确定要结婚的那段时间,卫致有一天突然到她家楼下,抱着一捧花,穿着一身看起来很新的西服,把自己弄得特别精致,打电话给她让她下楼……
    “你干嘛?”
    “求婚。”
    明明他那么耀眼,街坊四邻都向下看。路过的人,也都将视线黏在那个美玉一般的卫致身上。
    但她只觉得多此一举:“没必要整这没用的。”
    那次是难得的在他脸上看到情绪管控失败的表情,却也不是什么多剧烈的情绪波动,她甚至说不上那是什么的一个表情,好像是在发了一下呆?
    只是一会,他又云淡风轻的从怀里拿出戒指盒。
    “我来戴?”他淡淡地询问。
    江晚月赶忙摆手,拿了戒指盒就道:“客气了,你那些当官的形式主义,不要带给我,我整不了这些。”
    卫致浅笑,把花也一并给她。他的笑,更像是礼貌。他一向以假面目似人,让人摸不着头脑,她喜欢简单的人,不爱他那一套表里不一的一切,所以,她看着就莫名厌烦。
    卫致有种什么都不做,也能让人不舒服的能力。
    “买都买了。”
    然后,走了。
    他走得很快,她求之不得。
    从下聘再到婚礼,一切简单到了极点。老妈在至乐酒家定了一个贵宾包厢,两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当时果果和诺诺紧跟着花儿的脚步去了英国,所以只有卫叔叔和庄阿姨与卫致,还有她和妈妈。
    庄阿姨一向喜欢她,所以他们结婚,庄阿姨很开心。说起来也真是感慨命运的奇妙,小庄阿姨的大儿子,是她的死敌,小儿子,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最讨厌的长辈除了她爸,就是卫致的爸,最喜欢的长辈,除了她妈,就是卫致的妈。
    结婚更是简朴,为了防止体制内领导在喜宴上各种讲话,她以“旅行结婚”的幌子,杜绝了一切可能的应酬。
    小庄阿姨和妈妈挑的“好日子”是农历八月十八。本来是要坐在一起,和所有亲戚朋友吃饭的,但是江晚月又以母亲身体不好,不宜过分操劳为借口,在婚房简单的吃了个饭。
    所有都简到了极点,但新婚习俗,老妈和小庄阿姨都特别坚持。新婚期间,不能外出,不能见朋友,连卫致去家里接亲的时候,还打了一把绣花红伞。他那天挂着红绣球,穿得那身传统的中式婚服,还惊艳好多妹子。
    他们的喜床两侧,被老妈点了那种超长的红喜烛,上面还有金色的双喜字。
    红烛得一直点着,不开灯的婚房,那个红烛挂在那,阴森森的,她进去的时候,毛骨悚然。
    他俩当时都不能出去。新婚一个月,不能去朋友家,朋友也不能来家里,在回门之前,也不能出去。
    无奈她只能像个泄气的皮球一样,在那个婚房的地上滚来滚去。地板上有地毯,卫致又讲究,所以家里很干净。
    她记得那时候很无聊的过了三天。
    她打游戏,卫致看文件。
    实在太无聊的时候,她看卫致哪哪都不顺眼,阴阳怪气的说他装,卫致也不生气,不应声,随她说。
    到了晚上,她打游戏累了,直接在地毯上盖个毛毯就睡了。第二天醒来,就发现自己在床上,估计是睡着的时候,卫致把她端上来的。
    和卫致待在一起三天,简直就是人类受折磨的极限。像是坐牢一样,她每分每秒都要爆炸了,每个小时都在倒计时还有多久可以回门。
    她焦躁的情绪貌似没有影响到卫致,但是卫致破天荒的问了她一句:“为什么讨厌我?”
    “那你为什么这么招人讨厌?”她反问。
    卫致不再自取其辱,继续工作。
    好像是回门的前一天吧,卫致竟然自己一个人在那打游戏。
    游戏机被抢了,唯一的乐趣没有了的江晚月女士彻底炸了:“放开那个游戏机,让我来!”
    “打不打双人?”卫致眼睛在屏幕上,腾了一只手给她递游戏手柄。
    或许是太无聊了,她真的和他一起打游戏。每一次把卫致k.o,都让她有种大仇得报的舒爽!其实他们以前也打游戏,但是打得少,通常她溜到卫家找果子和诺诺,他们都不在,想玩对打没有人选,被迫只能和卫致打。
    在那时候,卫家是所有孩子的天堂。因为长辈都不在家,他们家又啥游戏设备都有。
    小的时候,她能在卫家打一天的游戏。哪怕他们家只有卫致。
    说起来,她真的很不把卫致当回事,溜到他家从来不敲门,去他房里玩游戏,从来不管他是不是在学习。但她没有负罪感,因为卫致和果子还有几个姐妹少年时代的温饱问题,都是老妈解决的。
    每次打得卫致游戏里的角色狗血淋头,她就浑身舒畅,哈哈大笑。
    “垃圾,吃你爷爷一拳!”
    卫致的忍性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游戏里被她锤爆了,现实里被她豪迈的语气“羞辱了”他都默不作声,只是浅笑。
    那个笑,看得人浑身发冷。她从不质疑卫致是干大事的人这件事,在这样的“双重羞辱”之下,他还依旧能端着装逼,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着实让人佩服。
    后来回门就更不值得说了,他和老妈才是亲母子,她在屋里睡觉,不知道他们怎么能聊到那么开心。不过,她不关心,只要老妈开心,他怎么装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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