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头口里的公子,和她有关系么?
    老头摇了摇他,不肯再说。
    这副醉醺醺的模样,放平时鱼阙只当是一个老混账在说胡话,可他说的信息很有用,不像假的。
    鱼阙施法给他醒酒,蹲在原地等他清醒。
    今天她必须问清楚。
    “还有么?”
    “……我一直守护着公子交于我的东西,说来惭愧,”慢慢清醒过来的老头低下头,很是颓废:
    “昨日被我输给了韶华楼的黑奎……我守了它一百年,它却害我落得如此下场。想着卖了换些酒钱,若是早些遇见你,把它交于你,也算你们有缘。”
    “毕竟你……唉!”
    “太像了……”
    “什么东西?”鱼阙问。
    “要送给未相认女儿的信物……”他惭愧,“如此珍贵的东西,我守了它一百年,还是卖了。”
    鱼阙怔愣半响。
    *
    韶华楼。
    一手摇铃一手算命幡的鱼阙跨进赌场大门,这副修士兼前门招摇撞骗算命大师的打扮很吸引眼球。
    “哟!小道姑来这里做什么?”有人发出一声嘲笑,“这里可不是你们修士该来的地方啊!”
    “修士也会来赌钱么?”
    无聊的赌徒们发出疑问。
    而打手们觉得她是来行骗的,敢在赌坊上赚钱真是大胆,拿了剑要把她叉出去。
    鱼阙把手上的行当一收,摸出一小把铜钱,嘴脸一换:“不急,其实我也是来寻乐子的。”
    来了个穷算命的,还是个小姑娘!
    嘿,穷算命修士打扮的小姑娘来赌场寻乐子!
    看客们都觉得好奇,纷纷聚上来看个热闹。
    但不想一把铜钱开局的鱼阙,单押大小次次押中,几个回合下来手里的钱就积累了不少。
    单押连续押中十回以上,那本钱可是利滚利的成倍增长,其他眼红的大胆的也纷纷跟着她下注,赚了个盆满钵满。
    庄家荷官脸色都变了。
    她又转身去玩投壶,抛物线被她计算得十分精准……从投壶打到牌九再打了四场叶子令,场场胜利,把把乱杀,最后一楼坐庄的终于坐不住了,请来高管。
    这群打扮华贵的高管客客气气地将鱼阙请上二楼,说那里有更加豪华的赌庄等她。
    也被鱼阙杀穿。
    离谱程度令高管们语气讨好地问这位高人今日莅临尽兴没有,没尽兴三楼还有赌庄等你。
    “我是来拿那个叫秦垢的老先生昨日输掉的物件,我愿意用这些钱换它。”
    鱼阙语气认真。
    “你说那个老疯子?他又哄了你这样单纯的姑娘进来。”
    有人突然笑了一声,像是在不屑那老头,又像是在笑鱼阙单纯。
    “得了得了,鱼道长,请上三楼。”
    鱼阙掏出那一把银票灵石、金珠铜板,有些奇怪:“这些不够换吗,那真是奇了怪了。”
    她收敛起那副什么也不懂的懵懂模样,眉眼陡然变得凌厉:“你们想做什么?”
    “你拿走了我们韶华楼那么多钱……”那些高管一看她不装了,也露出穷凶极恶的模样:“不是喜欢赌么?走吧,上三楼,让你赌个够!”
    环伺周围的打手都是凡民,看来赌庄很会拿捏七脉弟子不准随便伤害凡民的戒律。
    不能用灵力,鱼阙单手在桌子上一撑跃起来,回旋一脚踢在打手的面门上,几颗牙齿飞溅,她借力转身拔出刀把朝着那高管的脖颈斜劈,这没用的东西两眼一番跪倒在地。
    其他人一看高管都倒了,连忙上前拱卫。
    屋内陈设的家具顿时乱糟糟成一团,屋内的打手被她轻易撂倒,一时间人都取代了屋中摆件,挂哪的都有。
    鱼阙单是拿一根棍子都能打得这些凡民头破血流,别说用术法……就算不用阴城杂术,她也无所谓。
    又有持刀剑的打手涌进来,她拔出寒光闪闪的衔尾剑,正打算一口气打晕这些不知道好歹的东西,突然耳边听得有人呵斥一声:
    “够了。”
    只见一个尖嘴猴腮面相不佳的中男人手里拿着檀香珠串,一步一步从红木楼梯上走下来,面上带笑,却是轻蔑表情:
    能全胜二楼赌庄的客人真是少见,不知是否能请这位道长来三楼,咱们切磋一二?”
    他身后跟着好几个修为远在鱼阙之上的修士,看起来凶神恶煞,想来也是背离了初衷混迹在此做了妖道。
    这种局面,也容不得鱼阙拒绝。
    她寻思先看看情况,再做一番打算。
    鱼阙是握着衔尾剑在群狼环伺之下上的三楼。
    三楼装潢果真和其他二层大不相同,雅致且美轮美奂,精巧考究得不似一个赌场。
    有侍女引着鱼阙在长桌一头坐下。
    那一头的黑奎坐下后,发问:“这位道长,来我韶华楼所为何事?”
    “我想要回那个叫秦垢的老先生之物,不知道是否方便?”
    “想要回东西吗?那就得和我赌三把生死局,赢了你可以拿东西走,输了,你可就得留下来。”
    黑奎把小锦盒堆在桌子上,语气轻慢。
    “……”
    这是什么强买强卖?
    鱼阙站起来,面无表情:“那我不要了。”
    “诶,不忙,你既然在这椅子上坐下了,这就代表你是愿意加入赌局的。”
    黑奎十指交叠,一副大尾巴狼给人下套的模样:“这是规矩,你想从韶华楼将东西拿回去,就得遵从!”
    那些元婴修士用法术胁迫鱼阙坐下。
    黑奎咧嘴一笑,勾手让手下发牌。
    今日这牌局,鱼阙躲是躲不掉。
    树大招风,她太莽撞了。
    可是这些牌……全是小点,一张点数过六的牌也没有。
    这明摆着就是要输得一败涂地。
    鱼阙闭上眼,深呼吸,刚想横下心来应战。虽然不知道黑奎想做什么,但是免不了要一阵厮杀,他们人数虽多,可真的要打起来,她也不怕。
    “好玩么?”有人在她身后说话。
    刚要睁眼,后颈上突然传来一阵麻痒,像是什么东西滑进了领子里,柔柔绕绕的兰息带着暖意侵染她的脊背。
    她怔愣了几秒,仰脸侧头看去。
    果真看见披着鹤氅、好一副世家名门秀儒气质的晏琼池,他就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手里的烂牌,皱眉。
    “……怎么是你?”她开口。
    自那日不辞而别后,他怎的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
    周遭的人也诧异地看着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少年。
    这样儒雅乖巧的小公子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他不该在书院里待着么?谁带他来逛这种地方,这不是平白糟践人么?
    “牌好烂。”
    晏琼池丝毫不注意别人的目光,像是个抄着手看树下大爷打牌的路人,平静地给出自己的看法。
    “你是谁?”
    胜券在握的黑奎也一脸诧异地看着那个少年,完全没看见这么大个人是怎么凭空出现的,他使了个眼神让旁边站立的打手将这个家伙叉出去。
    少年甩出一道弧光将打手摔在地上,依旧盯着鱼阙那副烂牌,语气可惜:
    “赢不了,只能打个平了。”
    一手好牌的黑奎冷笑一声,站起来:“平?你要怎么平?再说愿赌服输,赌局规矩可不是让你们交头接耳请外援的。”
    “先打这个花,嗯……他势必要压你,不跟他的牌就是了。”少年温温柔柔地指点她。
    “韶华楼里还是我黑奎话事,你是修士吧?你是修士我也不怕得你,我这里可是有二十九个元婴散修!”
    “是了,他那里有张大牌,等着吃你。”
    “你这样年轻修为几何,又生得一副娇气骨肉,净学人家逞能是吧?”
    晏琼池依旧在给鱼阙分析致胜之法。
    “任你有千万能耐,今日也……”一通好言相劝的黑奎见这人未免太不把自己当回事,重重拍在桌子上:
    “够了!任你是七脉弟子,在韶华楼也得讲究我们这里的规矩!你到底是什么人?”
    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看黑奎的少年终于看了他一眼。
    这个的不善眼神让黑奎愣了一下。
    而后又见少年绽出一个礼貌的笑:
    “既然不允许外援,那剩下两把我陪你玩。”
    他转脸对鱼阙说话,语气带着商量:“鱼道友,劳烦你先站一站可以吗?”
    “你……你玩牌九从来没有赢过我。”鱼阙嘟囔了一句,奇怪地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别看这个家伙说得煞有其事,其实根本打牌这方面他就没赢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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