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鬼当即有了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去摸苏云的脉搏,依旧跳动着,人没死就是好事,可醒不过来依旧说明苏云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人暗算了。
    “大师傅二师傅,馆长醒不过来,快看看是什么问题,难道身体坏掉了?”艳鬼高声喊了烧饭师傅跟烧火师傅过来。
    烧火师傅过来先给苏云把脉,过了会儿,说:“身体正常,怎么会醒不过来呢?”
    车绪鸣护着幽兰,探头看了眼,说:“会不会是碰上梦魇了?林琅说附近有人,如果对方擅长这种手段,刚才苏馆长又在睡觉,很容易中招啊。”
    梦魇这东西就是防不胜防,像车绪鸣跟林琅这样靠修为撑着不睡觉的还好,苏云睡了过去,总不能不做梦,会做梦,梦魇就有可乘之机。
    当时他们无法确定苏云到底是不是被梦魇困住了,只能先这么猜,然后按照解梦魇的办法施救,艳鬼担心不止是梦魇的问题,就点了香,如果超过半个时辰都没醒,那就直接通知苏一翎跟季微棠。
    破解梦魇的办法一般是让人从梦中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并且跳出梦境对自己的吸引与禁锢,摆脱梦中内容对自己的诱惑就能清醒过来。
    然而这个办法没有成功,苏云似乎不是在做梦,做梦的人眼睛会频繁在动,她没有这个症状,反而很安静,更像是魂没了。
    就在大家商量应该怎么办的时候,苏云自己又醒了过来,说自己进入了幻境。
    两边把信息一整合,苏云就想明白了。
    紫渊居士应该在余酩出事后就发现苏云能活过来的事不简单,就让苏家派苏凛在乌家老爷子的葬礼上打探,事后发现打探不出什么消息,就只能亲自到殡仪馆附近调查监视。
    结果殡仪馆带着守护的阵法,他们进不来,靠近的话还容易像余酩那样被抓,就只能远远看着。
    好不容易等到苏云出门,一路上人都很多,他们不好动手,直到苏云等人进入了山林当中,苏云累得中途休息,就用特殊手段将苏云的魂魄带去了幻境中。
    “按理说,馆长你应该不会被任何东西拐走才对啊,怎么会陷入幻境里呢?”艳鬼捧着已经被苏云掐灭的香炉问。
    闻言,车绪鸣也把视线转过去,他记得余酩说过,苏云现在应该是万法不侵才对,这样的身体,还能让道术对她有用,这得是多高的修为?
    苏云思索了一会儿,说:“他手里可能有我无法拒绝的东西,所以我意识到之后一定会过去,能让我心甘情愿过去的东西,只有爸妈了吧?他们卖过类似的东西吗?”
    如果不是带着苏一翎跟季微棠气息的东西,苏云绝对不会相信,就是不知道紫渊居士如何弄到的。
    说完,苏云看到艳鬼他们一脸尴尬,顿时有个不太好的想法:“你们别告诉我,这种东西很多吧?”
    “额……不算多,”艳鬼迟疑了下,“就是每年都会卖上一些,你知道的,这种东西,用来坑人简直是利器,自己手里留着又没用,所以质量一般的都卖掉了。”
    “质量一般的卖掉了,还不多?”苏云忽然觉得,其实爸妈也不太能信任,谁知道他们还有多少惊喜是自己不知道的?
    艳鬼干笑着摸摸脸,其他鬼员工也跟着低头,无法反驳。
    苏云叹了口气:“行了,既然知道问题在哪里,后面我多防备,自然就不会再中招,这次是紫渊居士跟赵涂胡对我跟爸妈都不了解,这才失手,后面他们不会再轻举妄动,想抓他们估计也没那么容易。”
    主要还是对苏一翎跟季微棠不了解,这夫妻俩自从知道苏云是因为命格被抱走的后,谨慎得很,完全不会暴露自己的相关信息,连生辰八字也藏得死死的。
    车绪鸣有点担心:“这紫渊居士估计不会善罢甘休,我那个师弟赵涂胡也不是好相与的,一次不成,应该还会谋划别的事情,苏馆长,要不我找一下师父,问问他那有没有什么准备?”
    “可是这大老远的,我们还在山里,就算通知到了安门主,也远水解不了近渴,不如我们想想办法,将他们留在这算了。”苏云眼神一狠,做出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不不,苏馆长不可,我们是正经修炼的,怎么能跟他们一样动辄就取人性命?哎,不过敌在暗我在明,确实不好放任不管。”车绪鸣嘴上这么说,但一之间他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要说永诀后患,当然是将人杀了最好,可就算紫渊居士再恶心、再坏,也轮不到他们替天行道,这样的人,怎么死都是自己活该,就是不该为了这样的人损失自己的功德。
    苏云明白他的意思,思索一会儿,说:“既然这样,那就不管他吧,我们先把单子完成,凭借紫渊居士的能力,他或许已经推算到什么了,或许会从中作梗,我们要做的,除了不被他影响之外,还要做另外一手准备。”
    众人作乖巧倾听状,苏云笑着继续:“这另外一手准备,就是得让他们反噬,无论做什么,都不成功,最好呢,是能反过来让他们自食其果。”
    听完苏云的话,大家更沉默了,因为有点异想天开。
    林琅作为修为最高的,他缓缓开口:“这个很难,不如我还是去把人抓来给吧?关起来就不能作妖了。”
    苏云眼睛顿时一亮:“能抓?”
    “能,不过他们现在已经离开了,看方向,似乎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他们愿意离开,大概是顾及我们人多,打不过。”林琅毫无起伏的语调中能听出来淡淡的遗憾。
    “那看来他们还是有顾及的东西,就是修为差了点,既然如此,我们倒是没必要急着过去了,路上慢慢走、慢慢找吧。”苏云眼睛一眯,计上心头。
    众人不太明白,不过苏云摇摇头不说了,示意让他们等一等,相信自己的判断。
    反正单子是苏云接的,员工们听话,车绪鸣随时准备苏云翻车就联系静灵门的人过来,可以说是大家都没有后顾之忧。
    后半夜苏云没心没肺地继续睡觉,完全没有被影响的模样,这次直接睡到了大天亮。
    山中只要出了太阳,温度就上来了,苏云稍稍觉得有点闷,就干脆起床,不继续睡。
    按照昨天看的方向,他们今天要继续往西边走,并且最好贴着藏区与青海的线,不要完全到青海那边去,由于不能完全确定地图上的范围,所以他们必须走一段看一段,碰上人最好,可以问路。
    又走了一整天,天黑前他们还真在另外一座山的山脚下碰上了一个比较落后的村落,看房屋样式跟穿着打扮,都像是活在二十年前的。
    这种村落非常贫苦,女性资源少,可生孩子的时候还偏要把女婴给杀掉,觉得赔钱,等到后来发现村落里已经没有女人可以结婚繁育后代的时候,就开始出去qiangjian、绑架、购买,然后继续杀女婴。
    没有文化的人愚昧又自私,对那些封建思想深信不疑,哪怕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也无法改变这种想法。
    村落十分小,看起来就几十户人家,多的估计都在附近的山里,这样的地方不会有招待所给他们暂时落脚,可要去村里人家中,给钱就是给人当肥羊宰的。
    从进入村子开始,那些乱跑的小孩儿就远远地用猥琐、贪婪、饱含yuwang的眼神看着他们,没有长辈跟老师教育的孩子就会变成那个样子,他们羡慕车绪鸣等人的光鲜亮丽跟强大、畏惧两位师傅的孔武有力却又贪心同行女性的美丽。
    小孩儿都是有样学样的 ,想知道一个家庭什么样,其实看孩子就知道了,这些村里的小孩儿不上学在外头厮混,可见他们的家长也差不多,问题是没有女孩子,不知道是根本没长大,还是像他们的女性亲属一样被关在家里不给出门。
    村子还没走过一半,车绪鸣直接说:“这种村子不能住,会出事的,人心比妖魔鬼怪可怕多了。”
    苏云微微点头:“确实,这里太偏僻落后了,估计就算国家有心扶持,也没有几个家长会让孩子去读书,在他们看来,不如让孩子去摸鱼,摸到大鱼至少可以给家里加顿肉。”
    村落不能住,他们只能继续往前,当晚又是在林子里露宿,结果刚点燃火堆,他们就碰上了村里人。
    对方有一个年纪有些大的老人、一个中年人和两个青年,皮肤黝黑,身上背着土制猎|枪和弓,像出来打猎。
    中年人看到他们一群人打火堆,用夹着方言的难听的普通话说:“你们是来旅游吗?山里有狼的,不能在林子里住,跟我们进村吧?没关系的,是好人。”
    这些天大家都问过不少路,已经逐渐习惯了这边的口音,不会说,但那些重要字眼的发音还是能听懂的,加上汉语其实是一种上下联系的语言的,少几个字词也能猜到句子的意思,方言也一样。
    苏云立马就捕捉到了“狼”的音,他们找了一路了,光听那些花草树木说往西边走,却一直没见到狼,也没听见狼叫,今晚来到这村子外,居然被提醒有狼。
    当即苏云给了烧饭师傅一个眼神,让他去跟他们交涉。
    烧饭师傅收到,就起身用类似的方言跟他们交流,他活着的时候走南闯北学厨艺,许多地区的主要方言都会一点,主要方言会的话,就算有点差距,互相也能听懂。
    烧饭师傅跟他们交流了几句,随后让他们稍等,凑到火堆旁边说:“我问他们是不是有狼,他们说是,但不多,平时只有找不到吃的才会过来,而且是那种山狼,平时住在山上,并不怎么下山。”
    “除了这个,他们有人亲眼见过吗?”苏云又问。
    随后烧饭师傅像翻译一样互相转达,大概拼凑出简单的信息:这边的村子原先叫断山村,后来国家统计的时候,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就改了名字,叫望山村,因为可以从这个村落,望到附近所有的高山。
    而他们这边,一直都是有狼的,那些狼还不怎么叫,就是来偷东西跟捕猎被发现的时候才叫几声通知自己的同伴,并不是相似的鬣狗或者狈,就是狼,银白色的毛,尾巴垂着,体型比村里的狼狗还大上许多。
    狼出来得并不多,一年中,只有冬天和雨季比较好见到,因为这段时间食物不过充足,它们找不到东西吃,就来村子里偷家畜,鸡鸭兔子之类,实在饿极了,才会去偷猪和牛崽。
    烧饭师傅翻译完,问苏云:“馆长,这说得有鼻子有眼,正好现在也是雨季,我们要不要在蹲守两天?”
    雨季再难找食物,也比冬天容易,何况这边并不算在北方的范围里,没有过秦岭淮河,狼没那么容易被饿到完全没有食物,所以要在这个时节等,估计等上半个月都不一定有缘分见到。
    除非幸运碰上母狼生孩子,无法远距离捕猎的情况下,母狼或许会选择偷东西。
    苏云又不动声色地看了下那四个村里人,跟烧饭师傅说:“大师傅,你再问问他们,平时打狼吗?如果打的话,我们想花钱买点狼的牙齿跟皮毛。”
    这个问题让烧饭师傅有点不解,不过他一向尊重馆长的决定,就起身继续去问对方有没有猎狼,他们想买牙齿跟皮毛。
    那四个村里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摇头,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句子非常长,就连烧饭师傅都让他们重复了两遍才听懂。
    “他们说,没有打过,因为狼很凶,而且打了一只,容易被狼群集体报复,村子里有不少小孩儿,如果被狼报复的话,它们会来偷小孩儿回去吃。”烧饭师傅将一长串句子提炼出中间的核心来。
    听完后苏云轻轻叹了口气:“打发他们吧,是骗人的,想骗我们回村里,估计看我们长得好,也穿得不错,就打歪主意,最好男的死林子里,女的抓回去关起来,一本万利的生意。”
    众人顿时脸色一黑,忍不住去看那四个村里人,中年人能听懂普通人,已经紧张起来了,他估计也没想到做主的人居然是个女人,并且很警惕。
    随后中年男人冲着苏云叫骂:“男人说话女人插什么嘴?你这样的,在我们村,是要被打断腿的!”
    苏云瞥他一眼,甚至都没说话,对着烧饭师傅摆摆手,烧饭师傅就站起来,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还有烧火师傅,也走到四个人面前。
    以两位师傅的身高,可以完全把他们吓得不敢高声说话,之前态度那么好,也是砍在这两位的份上,刚才就连叫嚣,也只敢对着看起来“弱小无能”的苏云,因为她是女人。
    四个人被两位师傅恐吓得跑掉了,或许是回去摇人,或许真的不敢再来,至少这一刻,林子里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等人走远,完全听不见声音后,烧饭师傅才问苏云:“对了馆长,刚才你怎么让我去跟他们说?那个中年人其实会普通话的,只是说出来有口音。”
    他确实能用方言交流,可到底隔了一层,翻译或许并不如直接交流直观。
    苏云讥讽地笑笑:“这样的村子,眼里的女人比那些养在家里的鸡鸭都不如,所以我开口的话,他们甚至不会应的,我不想跟他们扯这种皮,直接换个他们自己都害怕的男人过去,问什么都会乖乖说,因为他们会觉得,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是家人。”
    男人作为社会权力的既得利益者,他们会为了彼此龌龊的心思和家庭社会偏爱,而共同仇视女性,哪怕因此被别的男性坑骗了,也不会改。
    说来悲哀,道教里的歧视很少,就连称呼都是固定的,不会弄出男女的区别来,流传很广的道姑一类的称呼,其实是蔑称,道教中无论男女,称呼一致。
    唯有师兄师弟这样的称呼难处理,因为古时候女性地位低下,没有单独创字,所以就连坤道,也一并称呼师兄师弟,而没有师姐师妹的称呼。
    这是历史遗留问题,加上后来坤道也有自己的门派,称呼就逐渐向普通人家靠近,但一般男女性共学的道观跟道教学院里,依旧选择称呼一致。
    因为一视同仁,道教里反而对男女性的态度没什么区别,余酩跟赵涂胡那样的,属于普信男进入道门了,教不会的,将来修为也不会有什么大的进展。
    车绪鸣也有坤道同门,哪怕是知道门派外的世界就是这样的,也感到不忿和疲惫:“有时候真恨不得给他们下断子绝孙咒,这么不需要女人,有本事别生啊。”
    静灵门的弟子但凡求道侣,都是真心把繁衍抛去脑后的,哪怕将来修为见底,从此长眠,依旧不改,不然怎么叫道侣?而不是婚姻中的伴侣呢?
    苏云揉了揉额角:“老天爷心中有数,他们当中,都是没后代缘的,曾经做的决定,最后都会狠狠砸到自己身上。”
    “也是,我看他们的面相啊,不仅没有后代缘,连老婆缘都没有,活该没人爱,”车绪鸣狠狠骂了两句,去牵幽兰的手,随后问,“不过,苏馆长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在说谎啊?”
    “很简答啊,有狼的地方,是一定会打狼的,或者捡狼崽,这就像,湖南会打野猪做野猪酱、两广会打蛇泡蛇酒,有狼一年出现一次的地方,会打狼牙给孩子戴,驱邪保平安,没有狼的地区呢,用黑狗牙替代。”苏云按照自己知道的地区常识来举例。
    幽兰从车绪鸣旁边探头:“苏馆长,为什么你举例的都是吃的?可是狼牙不能吃诶。”
    苏云沉默一会儿:“……因为狼身上好像没什么好吃的地方,所以没关注。”
    第五十三章
    好好的对比被苏云说得像是因为狼不好吃所以被打就只是要取狼牙一样, 不过苏云说得有几分道理,大家就都接受了这个回答。
    一般来说,当地贫瘠的话, 肯定什么东西都会被拿来做特产的, 狼也一样,草原上有草原狼,哪怕是国家保护动物,也有专业的游民可以饲养, 这边的村子既然有狼,就不会一次都没打过。
    至少, 在狼来村子里被发现的时候,总会打一两只下来, 平时存着估计是自己家用, 但苏云刚才让烧饭师傅去问能不能购买狼牙跟皮毛, 对方却说没有,就不符合他们贫瘠的生活条件。
    有钱不赚大傻子, 除非他们想要得更多。
    哪怕是骗苏云他们进村子呢,他们也敢说有, 看来是真的没有打过,只能编故事让他们害怕, 从而进入村子。
    现在人被吓跑了,不知道还会不会过来,倒是有些麻烦。
    出门在外, 他们打扮得并不富贵, 可以说是真正做到了财不露白, 结果因为穿得跟当地人不一样,还是被人想当肥羊宰。
    苏云看了看天色, 跟车绪鸣说:“车大师,他们见到我们了,估计不会善罢甘休,虽说我们不怕,可他们真的一村人过来,还是挺麻烦的。”
    这种村落,愚昧且残忍,他们心中没有法律规矩,只有自己的yuwang和所谓的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被拐卖到这样的地方,连警方都很难救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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