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晴雨心想一百遍估计都不管用,哀求道:“待会玩玩球就好了。”
    还从没听说过这种偏方,况且许淑宁根本就不会踢足球。
    她对一堆人追着一个球跑来跑去也没兴趣,到大钩子下面自己找地方坐下来看。
    梁孟津给孩子们讲解规则,一边看着齐晴雨和陈传文毫无违和感地混在里头。
    真是亏得他俩都是“不要脸”的人,换一个肯定都不好意思挤进去。
    但加上他们还真有个好处,梁孟津道:“你们俩各带一队,能行吗?”
    齐晴雨觉得自己不太行,乖巧地举手说:“我以前没踢过。”
    巧了,陈传文也道:“一样。”
    他的爱好是聊是非,可不是在太阳地下跑来跑去。
    合着两个人天天在宿舍嚷嚷,其实根本不了解这项运动。
    许淑宁都很疑心他们有没有带好队伍的能力,对接下来的比赛更是有一种两败俱伤的悲观。
    但对头一次见到足球的小朋友们来说,一切都值得期待,要不是西瓜皮喊两嗓子把伙伴们都镇住,早就成一团乱麻。
    梁孟津的老师威严在此刻也有渺小的作用,他不知道从哪拿出个口哨说:“听我号令。”
    还有口哨,这下子谁都顾不得地上那颗球,纷纷跳着也要吹一下。
    到底是进嘴巴的东西,梁孟津手举高说:“不行不行,都是口水。”
    口水有什么关系,西瓜皮一个劲重复喊说:“我我我我我我我我!”
    就是天王老子来都不行,梁孟津在他的脑门上敲一下道:“分两队站好,快点!”
    西瓜皮没办法,只好趁机把自己觉得应该能踢好球的人挑出来,站到了陈传文的后面。
    啥意思,专选男孩子?
    齐晴雨不干了,也不管他实际才十岁,斤斤计较说:“不行不行,这样不公平。”
    论跟她掰扯,陈传文最擅长,两个人规则都还没消化清楚,已经先明里暗里来一架。
    许淑宁只觉得脑瓜子被吵得疼起来,手放在腿上撑着下巴定定看。
    梁孟津恰好回头看她一眼,觉得很是眼巴巴,想想把刚擦干净的口哨给她。
    许淑宁倒是看见他用手帕擦了几十遍,但觉得给自己这个行为还是匪夷所思。
    总不能她也吹一下吧?那得叫什么事。
    她捏着口哨是扔也不是,吹也不是,表情似笑非笑。
    怎么笑成这样,梁孟津眼见分队伍的人还没吵完,凑过来说:“要是觉得无聊,我先送你回去。”
    倒不至于无聊,许淑宁小声道:“我就是耳朵疼。”
    说完又往后挪一点。
    梁孟津知道她怕吵,闷闷道:“哦,你不是想要口哨。”
    谁想要了,许淑宁塞回给他说:“你吹过的给我。”
    梁孟津不自在地咳嗽一声说:“我擦过很多遍的。”
    擦过那也是,那也是吹过的!
    许淑宁都想发脾气了,最后也只是催他说:“快去主持一下,再不开始天要黑了。”
    此刻日头高挂,正是运动的好时间。
    一场乱七八糟的球赛,也即将拉开序幕。
    第46章
    踢足球并不是项斯文的运动, 参与者年纪小的话更是乱七八糟。
    加上西瓜皮他们本来玩得就野,讲完的规则根本没人遵守。
    那真是满场只听见梁孟津吹哨子,甚至讲句好笑的, 只有他吹得像这是正规的比赛。
    许淑宁觉得他的运动量说不好比所有人加起来的都好,啧啧摇头往后又退一步, 想着离噪音更远些。
    但退的时候没往后看, 哪里知道后面还站着人。
    就这么撞一下, 大家一起跌倒,上下压着, 叫的声音都挺大。
    许淑宁听得出是个小孩的语调, 下意识手忙脚乱想要站起来。
    她撑着一边的地, 梁孟津已经跑来拉她,两个人都太用力, 从另外的方向又摔下去。
    这都叫什么事啊,许淑宁难得骂道:“娘的, 真倒霉。”
    梁孟津背着地的时候磕到碎石头,胸前又被她按了一下, 正是前后不知道顾哪里的时候, 目光却只望着她。
    看得叫人手脚都局促起来, 许淑宁的四肢好像不听使唤。
    她愣两秒才记得要爬起来, 蹲在他边上道:“你没事吧?”
    梁孟津想说话,一张嘴就咳嗽, 只觉得自己哪哪都不太好。
    他索性双臂张开,仍旧躺在地上说:“我缓缓。”
    许淑宁小心翼翼看他, 刚要慰问几句, 另一个受害者已经忍不住。
    小男孩扯着嗓子叽里咕噜用方言喊一通,因为语速太快而像是对牛弹琴。
    许淑宁只能从他的表情看出是抱怨, 赶忙问道:“你没事吧?”
    本地虽然不注重教育,但小朋友们多半会去念几年书,普通话多多少少能听会讲几句。
    小男孩估摸着说过没两次,一字一顿道:“很痛!”
    许淑宁也没瞧见自己是怎么压着他的,伸手绕到背后在梁孟津的身上拍两下以示安抚,一边道:“撞着哪了我看看。”
    大冬天的,衣服总是厚实些,小男孩扒拉自己的裤腿,卷起来道:“膝盖!”
    许淑宁看着他黑黢黢膝盖,心想没有蹭破皮的话也有可能是内伤,小心翼翼伸出手戳一下说:“这样疼吗?”
    小男孩眼睛转转实诚道:“不疼。”
    前后未免太不一致,许淑宁茫然道:“那是哪里疼?”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知道多皮实,小男孩双手叉腰道:“不疼了!”
    挺有意思的,许淑宁从口袋里掏出糖说:“那这个给你致歉行吗?”
    致歉两个字,算是比较高级的词汇,小男孩只听懂“给你”两个字,毫不客气接过来吃。
    他长得瘦,两颊没多少肉,一颗糖放进去,左脸颊就顶起一块,样子别提多可爱。
    许淑宁生来有一种照顾幼小的仁慈,语气更加温和说:“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吃着东西,小男孩口齿不清道:“我叫欧阳强,九岁。”
    欧阳?那就不是队里的孩子,因为复姓的人家肯定会听说过。
    许淑宁就觉得自己没见过他,摸摸他圆溜溜的小光头说:“那你家在哪,怎么跑这儿来了。”
    欧阳强没有多少防备心,手一指说:“来我舅舅家。”
    那一片全是房子,许淑宁还没有能把队员们全认遍的本事,但也不再追问,继续关心梁孟津。
    不过梁孟津已经很坚强地站起来吹口哨,维护这一场比赛的公平和正义。
    只是在许淑宁看来,仍旧是小动作不断。
    她眼睛尖,都瞅见齐晴雨把陈传文给绊倒,心想他们好歹还知道只在窝里斗,没好意思对小朋友们做点什么。
    大概也因为小朋友们自己也对彼此很不客气,完全不顾素日的情谊,连小彩虹都对哥哥西瓜皮“痛下杀手”。
    竞争如此激烈,灰尘铺遍人身上的每一寸。
    许淑宁又往后退,这回记得先看一眼四周。
    就在这时她发现,观战的人居然还挺多的。
    农闲嘛,队里没什么大事情,走街串巷地唠嗑是队员们的日常,大家都很有闲情逸致讨论别的,况且新鲜的东西总是很吸引人的眼球,因此往外围一圈都是人。
    有大人,也有小孩。
    西瓜皮并非是整个大队的孩子王,他们私底下还分好几派,像这种时候肯定是自己人优先。
    不过梁孟津对人有一颗善意,抽空喊道:“二栋,下一局到你们。”
    就数他最忙,许淑宁都看见他吹着哨子,额头已经跑出青筋来,脖子也绷得紧紧的。
    哪有这样做裁判的,许淑宁想想说:“都给我收着点,犯规三次的罚一局!”
    梁孟津就是个狠不下心来的,说坏人还是得她来做。
    连陈传文和齐晴雨都老实起来,规规矩矩地用脚带着球跑。
    不见棺材不落泪,许淑宁都不知道从何骂起,没好气地瞪着梁孟津。
    大家全犯错,怎么到头来没落下好的只有自己?梁孟津百思不得其解,腼腆笑笑。
    一脸好欺负的样子,难怪古人都要讲百无一用是书生。
    许淑宁恨铁不成钢,在场外跟他比拳头。
    梁孟津挠挠头,笑得淳朴忠厚,偏偏长相和这四个字没关系。
    谁叫他生得斯文俊秀,一看就知道性情好。
    许淑宁都觉得自己是被他的皮囊蒙了眼,踢踢站得有些酸的脚。
    她两只手也甩着,第二下还没出去就击中了人。
    今天到底是什么黄历的好日子,她回头看,郭永年正捂着肚子,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许淑宁的手臂还痛呢,她龇牙咧嘴道:“不是,你怎么走近都没声音的。”
    郭永年没好意思说就是想吓他一下,倒吸口气道:“你可真有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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