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被震住了。
    过了一会儿,现场炸了窝。
    “我们村里干部,怎么能让外来的人当!真是瞎胡闹!”
    “更别说是小姑娘,小姑娘懂什么,刚来的时候一个个哭哭啼啼,粮食怎么种,怎么收都不知道。”
    “别说种粮食了,连萝卜是倒着长在土里,还是长在枝上的都不知道。”
    “琅儿!你不要瞎胡闹!”
    姜老太太心里吓死了,别人不知道,她最清楚水琅在这些人眼里的地位。
    刚才要不是她说让知青,还是让女知青当干部实在太离谱了,这些人可能早就顺着她的话点头同意了。
    毕竟这可是水琅自己送上来让他们讨好的机会。
    “以前刚来不会,下乡最早的知青,都十来年了,有的还嫁到了本村。”水琅看着一群老人,“有你们磋磨,她们什么不会。”
    村里老人:“……”
    不敢吱声。
    昨晚上李家那几个干部,参与过虐待儿媳妇,买卖二嫁的人,全都被带走了。
    听说不是坐牢,就是要枪毙。
    在场不少没做到那么过分的地步,但是也没少干坏事的人,心里已经抖了一晚上了。
    现在直接被水琅提到明面上,气焰顿时都没了,缩着脖子不吭声。
    “这些年,你们让什么都会种的人,土生土长好几代的人当了干部,结果粮食亩产,棉花亩产,治山治水改造,你们都是倒数第一,油坊、豆腐坊、粉坊、弹轧花坊,果园牧场,别人能创收的副业,你们一个没有,倒是歪门邪道,什么救命之恩,诈骗完搞虐待,买卖儿媳妇,一个比一个能,心思都用在这上面,地都快荒废了,能不穷吗?”
    水琅看着还有一群孩子合穿一件衣服,有的光着身体躲在稻草堆里,有的不嫌冷直接跑出来了,还是已经开始发育的小女孩,一点羞耻感都没了,已经有不少男人眼睛偷偷摸摸的瞟,再加上村子背地里的氛围,往后去会是什么样,真是想都不敢想。
    “你们觉得没结婚的小姑娘不行,那就选结了婚的妇女,严格说起来,我也算是红河村的人,村支书,我投蔡珍一票。”
    主要也只知道蔡珍。
    要不然还能多说两个。
    “我也投蔡珍!”
    二丫举起手来。
    “有你什么事!”姜老太太不敢说水琅,二丫这个出气筒送上来,当然不会放过。
    “投蔡珍!”大丫举手,然后看向姜老太太,“太太,我们还没迁户口,是土生土长好几代的红河村人。”
    三丫举手:“投蔡珍!”
    姜老太太气死了。
    看把这一个个屁大点的小玩意儿能的!
    还拿了她三百块钱。
    屁用没用!
    没一个投她的!
    “投蔡珍!”
    突然,一个与大丫差不多大的男孩,灰头土脸站了起来,然后给身后的几个光着屁股蛋的孩子使眼色。
    “投蔡珍!”
    “蔡珍已经不是红河村的人了。”姜老太太咬牙切齿,“她都二嫁到后山村,怀上后山村的种了。”
    原本被这么多人支持,焕发些神采的蔡珍,当面被人这么说,顿时难堪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水琅斜了一眼老太太,“你以为都跟你小儿媳妇一样,人家是受害者。”
    老太太脸色顿时青红交加,被当干部冲昏了头脑,把家里这些会丢她人的玩意儿,全给忘了,现在水琅说话留了一半,已经是威胁了,心里虽然很不甘心,但是也不敢随意再吭声了。
    水琅冷哼一声,“受过伤害,还能这么有正义心,这么有韧劲,简直就是村干部的不二人选,有她,是红河村的福分,你们不要不知道珍惜,把好日子往外推。”
    村里人看老太太都不吱声,也不吱声了。
    公社主任看着蔡珍,“蔡珍户口确实还在红河村,性格各方面也适合当干部,但是蔡珍的出身,一直没能入党,不是党员,当不了支书的啊。”
    “那就让崔淑兰当支书。”蔡珍抹着眼泪,“她是党员,也是最早嫁到红河村的人,读书多,生产队的活什么都会,觉悟性也高,让她当。”
    水琅顺着大家的视线,看到人群中间一个一脸沧桑,非常朴实的妇女,皮肤是常在地里的庄稼人才有的黑红,一看就很勤恳踏实,绝不是偷懒耍滑的人。
    果然提到这人,刚才一个劲反对知青当干部的村民,也都沉默了。
    虽然不支持女人当干部,但不都不说,崔淑兰确实各方面都挑不出问题来。
    “我当。”崔淑兰直接站了起来,“只要大家投我,我就当,一定不会让红河村像以前一样乌烟瘴气!”
    蔡珍走到水琅身边,“以前崔淑兰经常跟李虎针尖对麦芒,保护我们知青,后来有了孩子,被李虎经常威胁,还有……总之,她是很有能力的人。”
    总之后面没说出来的是邹贤实,水琅明白,“村里没党员了,但我丈夫是党员,他也算红河村的人,我们投崔淑兰一票,恭喜崔淑兰,成为红河村的新任村支书,鼓掌。”
    公社主任正想张口,社员们就跟着水琅鼓掌,妇女们鼓的最热烈,知青们更是像是得到解放一样欢呼起来。
    看到这一幕丰收的样子,公社主任愣了愣,慢慢露出笑容,往后退了一步。
    “村长是村里社员就可以投。”水琅举手,“我投蔡珍一票!”
    “蔡珍!”
    “投蔡珍一票!”
    “我也投蔡珍!”
    村里人眼见都这样了,都跟着举手投票,除了姜老太太,她不投,也不吱声,缩着脖子坐着,磨牙。
    “好,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投了蔡珍,恭喜蔡珍成为红河村村长!”
    蔡珍做梦都没想到还会有今天,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还能当村长,“我一定帮助红河村,把各项生产都抓上去,让大家都能穿得起衣服,顿顿吃上白面米饭!”
    掌声自发响了起来,这话算是说到村民们的心坎里去了。
    谁不想顿顿吃上白面呢。
    做梦都想!
    最后,水琅一问才知道,以前红河村根本就没有过妇女主任,又让大家选出一名妇女主任,村里女同志有什么事,都可以去她。
    散会的时候,欢呼声不断。
    欢呼声底下,也有老人男人嘀咕:
    “咱这村,成了女人当家了,千百年来,真是头一回。”
    “没有男人,女人能把地里的活抓起来?说出去恐怕都得让人笑掉大牙!”
    “就是啊,非得选女人,也得选个说话村里人会听的吧,比如我……”
    “奶。”
    正与村里老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姜老太太,话说到一半就打了一个激灵,慢慢回头看着水琅,“叫我干啥?”
    水琅好奇问:“你在村里说话是不是特别有话语权?”
    姜老太太眼睛一亮,这是还想着她这个奶奶啊!
    “是,当然了,你奶奶在村里一辈子了,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说什么都有一堆人听,没有一个敢不听的!”
    “我想吃猪肉。”
    “猪肉?这你还用问我,你买去呗,你那么多钱,那么多票子。”
    “我想吃杀猪宴。”水琅吧唧一声嘴巴,“以前老听说吃过杀猪宴的肉,别的肉就都差那么回事,你去弄头猪来,搞个杀猪宴。”
    “弄弄头猪?!”老太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头?你当我是神仙啊!生产队的任何东西都属于集体,哪怕是山上的一根草,也是属于集体的,更别说一头猪了,那都得养一年,过年了杀了分给社员,家家户户能分个一斤就算美事了,还杀猪宴,我都没吃过杀猪宴!”
    “我自然是知道你能弄到,才来找你。”
    水琅看着一群高兴地红光满面的知青社员们,“你要是不去弄,我就告诉大家,你小儿媳妇被判了十六年下放了,你孙子在坐牢,你孙女也犯罪被下放了。”
    “你敢!”
    姜老太太威胁完,立马就调头走。
    “告诉大家一件事……”
    老太太回头,“我是去前山村弄猪!”
    水琅看着静下来的群众,笑着道:“我请你们吃杀猪宴!”
    “哇——”
    人群顿时发出响亮的惊呼声,他们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尝过肉味了!
    杀猪宴!
    不愧是水琅!
    一头两百斤的猪被赶来了,老太太伸手找水琅要钱,“我对天发誓,我可掏不出来这钱,你必须得付了,供销社猪肉八毛一斤,这头猪按照供销社收的价格,六毛五一斤,养到两百斤了,一百三十块,另外人家要布票,鞋票,还有糖票,你看着给,你要是不给,我就把猪赶回去了。”
    “给。”水琅翻开邮差包盖,掏出一卷大团结。
    老太太顿时气得嘴唇直抽抽。
    这哪里是水琅请大家吃杀猪宴,明明是她姜翠花请的!
    败家玩意!
    新鲜的猪肉冒着热气,排骨被卸下来,一整扇放到后备箱里,水琅要带走,另一半直接跟土豆豆角一起红烧了。
    大锅煮着整颗猪头,旁边灶上炖着大块大块的猪肉,猪大肠猪小肠弄了一盆,有人拿了家里的糯米出来,留着灌进去一起蒸着吃。
    猪板油卸下来,现场卤出猪油,一盆猪油渣撒上了盐,送到水琅与三个丫头面前,馋坏了一村的小孩子。
    猪血在大盆里慢慢凝固着,冒着气泡。
    猪心猪肺猪腰子用辣椒爆炒,倒上白酒去腥增香,香味让普通人都垂涎三尺,更别提饭都吃不起的红河村村民了,一个个眼睛都看不过来,直咽哈喇子。
    猪肘猪蹄在锅里焖卤着,水琅让新任村支书崔淑兰掌控大局,务必要把这头猪做好吃了,不要省作料。
    有了猪油,有了糖和盐,有了酱油,辣椒,猪肉再怎么做都好吃。
    崔淑兰原来家里还是开酒楼的,手艺就更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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