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在乎,于是杳无音信。
    于是四年。
    池蔚然撑着头,笑容弧度深了些:“舍不得?”
    不出意外,宁潇反应会很大。
    但宁潇用勺子搅了搅粥,抬了上目线,认真道:“嗯,对啊。”
    池蔚然愣住,瞳孔微震。
    “你走了,谁给我买这么贵的早餐啊。”
    “啊,姜姜应该可以,她副卡回来了。”
    宁潇自言自语。
    池蔚然了然地轻笑。
    他就知道。
    “早点回来。”
    宁潇声音放轻了些,说得稀松平常。
    没等池蔚然说话,她随即皱眉:“这个虾饺……没我常去的那家做得好呢,怎么回事。”
    他凝视着宁潇,好一会儿,才低头,无声笑了笑。
    真是神奇。
    很早以前,池蔚然是标准的理科脑,不能理解很多浪漫,尤其跟天文学挂钩的一切。客观来说,星空当然是美的,但那真的无所谓,因为当望向它的次数够多,这事又变成了一项可以量化、统计的工作后,那些旖旎朦胧的面纱就彻底消失了。
    但看着宁潇熟悉的神情,像回到了很多年前,她皱着眉头嫌弃食堂今天的菜色,并夸下未来要在食堂任职的海口。
    她有双倔强的,发亮的眼睛,持久地燃着永不熄灭的焰。
    有那么一秒,他忽然想起诗人说过的那句话。
    他是被拉扯的,而她是火光。
    匆匆逃离的不是星宿,是从人身上流淌过的时间。
    池蔚然收回视线:“好好休息,有事找姜知瑶,走了。”
    宁潇从碗里抬头,眉头轻蹙。
    总觉得他有什么想说的没说完。
    池蔚然的背影倒是一如既往,肩线宽阔平整,肌肉线条在衣料底下若……
    不是。
    宁潇甩甩脑袋,把那些想法严肃地清出了场。
    是跟以前一样,没个正型。
    她视线突然定在池蔚然手上。
    “哎——”
    池蔚然回头,眉头一挑,算回答了,意思是你说。
    宁潇食指虚点了点自己指骨,示意:“不去看一下?”
    “不用。”池蔚然看了眼,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它自己会好。”
    “不是怕影响您赚钱嘛。到时候我们那尾款……”
    宁潇虚伪地微笑。
    “那你放心,这点小伤,还影响不了我赚钱。”
    池蔚然转身,朝她随意挥了挥手:“走了。”
    “赚钱赚钱。”
    宁潇站在原地小声嘟囔。
    “满脑子都是这个。”
    “池蔚然!”
    过了几秒,她突然跑到病房门口,扒着门框喊了声他。
    池蔚然走得还挺快,都已经到走廊中段了。
    听到宁潇喊,他停下脚步,转身望过来。
    男人凝视的目光很平静,宁潇反倒有点别扭,冲他挥了下手机:“看信息。拜拜。”
    等宁潇把门砰一声关上,池蔚然才低头,滑亮屏幕。
    她发了三条信息,都不长。
    [如果你要筹钱做什么,别傻逼的都自己扛了。]
    [缺口不大可以问我。]
    [不过我要利息的。]
    池蔚然盯着屏幕看了会儿,唇角很轻地扬了扬。
    第37章 针锋相对
    倪家算是s市本地有名的豪门,旗下最大的母公司恒胜,早年是靠建材发家的,在s市这种一线大城市深耕十年,早早爬到了龙头位置,在上世纪末进入了房地产行业,赚得盆满钵满。倪家的核心人物倪英屏几次都踩在时代发展的东风上,深知选对行业、遇到贵人的重要性。s
    这次倪英屏挑头办这个商宴,也不是为了新生意,而是帮人接风洗尘。
    池安竞束清夫妇。
    倪家走到这个高度,已经扎根极深了,但依然有需要巩固、交好的,更胜一筹的人家。
    池家是书香世家,到了池安竞这一代,他对商业的兴趣更大,能力和头脑都有,和束家这种背景极深厚的算是强强联合。束清往上数三代,也是满门忠烈,她自己在国外待了很多年,遇到池安竞的时候,已经离了一次婚。
    能看上池安竞,是因为人生观相似,他们对自己人生的掌控欲都极强,有着无限野心,事业上的成功意味着一切,于是一拍即合,把孩子扔给了退休的池教授,打拼了很久,也是好风凭借力,送己入青云了。
    他们对下一代的想法很简单——
    池蔚然必然会走他们安排好的精英之路。
    但夫妇二人也没想到,难得的失控就发生在池蔚然身上。
    池安竞有点后悔了,早知道早点接走纠偏。
    束清要比他更冷静,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就要想办法达成他们想要的结果,池蔚然能耐再大,也大不过他们拥有的一切。
    可惜,池蔚然是软硬不吃,认准的路一条道走到黑。
    他们也不知道池老爷子临终前,到底跟他说了什么,竟让池蔚然直接跑到了东南亚,在那里帮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年人打下手,为了些没用的两国合作,提供什么技术支持,还几次遇到险境。
    束清比池安竞稳得多,她知道池蔚然总会回来的。
    这个世界在他面前越是舒展开,就越是显露出真实的面貌,让他看清自己的未来到底该如何选择。
    倪英屏把地点设在了明东公馆南苑,这里是他的地盘。
    私人宅邸,近百年历史的四层小楼。
    二楼占地面积最宽阔,是宴会厅主场地。
    他个人会客室设在了四楼。
    他跟池家夫妇聊了半小时,宴会其实已经开始,期间他悄声问了下属两次,池家公子到底什么时候来。
    倪英屏对这事有所耳闻,虽然池安竞束清都没提起,但他清楚,他们回国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倪总,您这边不急吧?不急我们就多聊会儿,您看看我带的礼物,您喜欢吗?这是今年嘉德春拍上的普洱。对了,小苗,你不介意陪阿姨多坐会儿吧?”
    束清是个打扮极为得体,气质温和的中年美人,眉目间总带着点淡淡的笑意。
    苗一郦是陪着她父亲来的,在一楼百无聊赖的时候,正巧遇到束清、池安竞,听说了她就读的中学,束清主动把她带到会客室来坐了。
    “不介意,阿姨,我也很少来这种场合,今天还是跟我爸爸来的,结果他都把我忘了——”
    苗一郦本来长相就明艳,笑起来更是粲然。
    倪英屏看出了不对。
    池家夫妇,这是故意不去主宴会厅的。
    但池家公子待的那个小公司,明明给了回信,说人会过来。
    他们是不想遇到自己儿子吗——
    倪英屏低头抿了口茶,无声观察着。
    两口子跟苗家的千金聊得倒是热乎。
    久经沙场的老狐狸忽然咂摸出了点味道。
    如果池蔚然来,那必然是因为知道自己父母在这。
    而池蔚然去了主宴会厅,也见不到池家夫妇。
    他们要让他扑空。
    这是在给池蔚然下马威啊。
    倪英屏正思忖着,听到外面嘈杂声忽起。
    “不好意思先生您不能进去——”
    “您再这样我要报警了!”
    “哎快去叫人!”
    奈何这年轻男人谁也拦不住。他如入无人之境,绕过四个安保,手一撑,推开了会客室的木门。
    以倪英屏为首,会客室几个人视线都望过去。
    男人穿一身黑色西装,白衬衫没打领带,随意开了两颗扣子,锋利的锁骨线条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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