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摸,肚子大了吗?有什么变化?”
    “害喜了吗?怀孕了难不难受?”
    “恭喜恭喜!大喜事啊!”
    “你早说啊,我们在别院玩也成。”
    一帮人围着孙学宏七嘴八舌,仿佛她成了个稀罕的大宝贝,又是关心又是好奇,顿时都不想去山上了。
    向晚亭急急忙忙往外走:“我去吩咐厨房,中午在家吃了!我让她们做孕妇膳食!”
    “哈哈哈,对,不去了,我们陪学宏在别院赏景。”
    孙学宏不好意思:“你们自去玩啊,我倒是想去呢,我娘说小心为上。我想想也是,才头几个月,我上个月的月事还有来呢。”
    贺涵元在她身边坐下来:“来得多吗?”
    “不多,太医说没事。”
    林焕文跟着坐下来倒了一杯茶水:“的确没事,少量见红影响不大。看你这样,我也想生了。”
    贺涵元靠到椅背上笑望过去:“你要是想生,得先修身养性,若不然,长女不是姐夫的就太对不起他了。”
    林焕文这姑娘婚前就花,不仅闻香楼她是常客,其他的花街柳巷也是熟门熟路。婚后收敛了大半,但是现在后院已经有两个侍夫了,她还依旧往闻香楼等地跑。
    林焕文的夫郎清贵出身,人有些清冷,但为人应当是不错的,林焕文从来没说过夫郎的不好,其他朋友会找人喝酒吐槽与夫郎的矛盾,林焕文很少。
    贺涵元这话一说,其他人连连称是。
    “姐夫这样好的男人,你不珍惜要天打雷劈。”
    林焕文一脸莫名地发现自己突然成了众矢之的,大呼冤枉:“你们这话说的,他好,焉知不是因为我好?你们动不动就和夫郎闹矛盾,我为什么没有?不是他多好,是因为我人好,知不知道?”
    这话说的,合着我和夫郎有矛盾有争吵,是因为我的错咯?
    大家怒而齐攻之。
    贺涵元笑得不行。
    林焕文指指她:“你们问涵元,是不是这个道理!她也不和三皇子吵架,你们看看,她婚后有过家庭矛盾吗?”
    贺涵元伸出双手做出阻挡状:“诶――别拉上我啊,我家皇子性格那是一等一的好,我们没有矛盾,那的确是夫郎人好。”
    周承英受不了地摇头,指指她和林焕文:“你们两个,一个满心满眼是夫郎,一个花得要命,若是能均衡一下,那才叫好了。”
    贺涵元摇扇子:“非也非也,我很好,林姊不太好。不过林姊有句话说得不错,她和夫郎没有矛盾,的确可能是她的功劳。”
    林焕文得意挑眉。
    其他人好奇又不满地看着她,等着她说出个一二三来。
    贺涵元:“林姊从小就会哄小公子,焉知家中姐夫是不是也被她如此哄着?每每气得不行,被她一哄就没了脾气。你们想想,就连去闻香楼,她都能把见惯了风浪的公子们哄得一团和气,家中三个男人,不是小场面?”
    “哈哈哈哈――”大家爆笑。
    林焕文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笑得一脸得意。
    贺涵元瞧她一张娃娃脸亲和力极强,得意的模样不仅不让人反感还显得十分可爱。
    她摇摇头,正经说:“焕文,你真的该修身养性了,身负功名,又已经二十多岁,可以去吏部挂了名等个官职。未来十年,朝中必会有风波,大家早做准备,也可以帮到家里的娘亲。”
    林焕文哀叹:“我正是因为官员不能狎妓才不想做官,难道真的要从此见不到我的小哥哥们了吗?”
    孙学宏抓住了贺涵元话里的信息,问:“涵元,你是听说了什么?”
    向晚亭这时吩咐完事情进门来。
    贺涵元让她关上门,这才低声说:“你们想想,圣上如今几岁?几个皇女几岁?”
    “不该吧,皇太女都已经定下了,皇夫也不容许那位作妖啊。”周承英立刻说,说完想起贺涵元如今正是那位的媳妇,惊讶地瞪大眼睛,“难道你听说了什么?”
    贺涵元忙说不是:“那位靠自己的确成不了气候,但是他有皇女,还是最受宠爱的皇女,光这个身份就足够搅风搅雨。实不相瞒,我不想在秘书省继续呆下去了,有机会想去别的实权部门,我们读书是为了什么?若有可能,我想庇护家人夫郎,想庇护尽可能多的百姓。皇女纷争一起,必然有无数无辜者受害。”
    这高大的理想一下子激起了其他几人的激扬情绪,孙学宏跟着说:“涵元说的不错,我得知自己怀孕后一夜没睡,思来想去发现自己前二十年荒废人生,年底孩子就会出生,但是我作为娘亲,能给她什么?我自己还只是个靠家庭供养的闲人而已。”
    向晚亭附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们如今还停留在第一步而已,但人生已经过了一小半了。”
    其他人听了顿时沉默。
    贺涵元看向她们:“若是几位姐姐不喜欢官场,我定支持,但大家只是习惯了闲游散漫的生活,空有一身才能却懒得去做事,实在是不长久,等到家中娘亲老去,谁庇护我们继续过这样的日子呢?我们的子女又该让谁来庇护?”
    这一日回去,其他三人都主动向家中娘亲提出打算正经做事,想入朝为官。向晚亭则暗暗反思,取消了许多邀约,在家发奋图强准备明年春天的科举。
    贺涵元却是和梁修言躺在床上说孙学宏怀孕的事。
    梁修言听得眼睛亮晶晶的:“怀孕是什么样的?母皇怀皇妹的时候,我只见过肚子很大的样子,我记得爹爹说,肚子是一点一点大起来的。孙小姐肚子有多大了?”
    皇帝对俪夫郎是真的很宠,生下梁修言好几年,所有人都觉得她不会再生育了,结果又怀了一胎。那时候恐怕俪夫郎自己都没想到真的会成吧。后来的那些年轻小侍夫,再想效仿俪夫郎、想努力都没结果了。
    贺涵元听到梁修言的话失笑:“想知道啊?”
    梁修言嗯嗯点头:“我还想看看小孩长什么样,小时候想看妹妹,爹爹不让我看,怕我人小弄伤了她,后来我没什么好奇了,但是心里总记着这件事。这就是你说的,小时候什么事做不成,大了就一定想去做吧。”
    贺涵元摸摸他的脸,俪夫郎真的是和凝冬他娘有一拼,俪夫郎更轻松,反正孩子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儿子这种不重要的就直接丢一边,半点不舍都没有。
    梁修言蹭蹭她的手:“等到孙小姐生了,我们去看看?我和孙夫郎已经很熟了,他应该会让我看吧。”
    贺涵元笑着凑过去:“傻,想看孩子,咱们自己生一个不就有了,哪用巴巴地等着人家生了去瞧?”
    梁修言心一颤,看着起身覆过来的人:“真的?”
    贺涵元低下头在他耳边说:“出嫁前,有被教过适孕期吗?”
    梁修言微微点头:“教、教过……我算不明白……咱们……不是……不是……都听你的吗……”说到后来,微不可闻。
    贺涵元轻笑,声音响在他的耳边:“今天就是了。”
    梁修言指尖颤动,抓上了她的衣袖,紧张不已。
    贺涵元心想,未来也是自己生育,自家夫郎这模样怎么像他要生似的。
    她是不明白,对婧国的男人而言,孩子都是女方“恩赐”的,正夫还好一些,两家婚姻结亲不结仇,生育是默认的承诺,但遇上混不吝的妻主,男方家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世间规矩便是,女人生的孩子就是正夫的孩子,没有dna检测的古代,正夫证明不了这不是自己的。所以,真的嫁过去被不靠谱的妻主慢待,最后不过一个忍字。
    梁修言性格逆来顺受,做什么事都是不抱任何期望,这样就不会失望,不会因此悲伤难过牵动情绪。孩子他当然想过,但是只要冒出这个念头,他就强压下去,让自己不要期盼。
    如今贺涵元主动说要生孩子,他怎能不激动。
    贺涵元逗他:“你不说话,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我想动一动现在的官位呢,孕期毕竟有负担,若是现在不怀孕,等我换了职位,就可能要等一等,如此一来时间就长了,你若是没准备好养育孩子,再等等也无妨。”
    “准备好了!”梁修言立刻说,伸手抱住她,“我准备好了。”
    贺涵元继续逗:“嗯?准备好了?是哪个准备好了?”
    梁修言脸涨红,被逗狠了,抱着人就啃上来。
    贺涵元大笑,笑了一声便一扯被子将两人盖了起来。
    ……
    贺涵元和梁修言说的不是假话。
    她未来想进别的实权衙门,几年后时局又会动荡,孩子此时生下来最好。现在生,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有梁修言养;大一点了,她官职稳定了,她能亲自教养读书、习性;再大一点入了学,时局动荡,她也不用操心太多。
    但她不知道,婧国女子备孕都有专门的调理流程,而且这都是由夫郎自出嫁前学会,出嫁后服侍照顾的……
    第二天,贺涵元便发现家里的饭菜有了改变,然后饭后一个时辰,还专门送汤,汤的种类每天不重样,但识药性的她大概能推算出,这都是调理女子身体的。
    有种被怀疑身体不太好的感觉……
    贺涵元再度收到汤的时候,忍不住哀怨地看向自家夫郎,问出了这个问题。
    梁修言一脸惊讶:“刘叔说,女子备孕时都要调理的,我还怕自己做得不够好。听说有的妻主怀孕生育不顺利,都会责怪是夫郎当初没尽心伺候……我不怕你责怪我,就是怕你日后受苦。”
    贺涵元啊了一声,拍拍脑袋:“那学宏年内说在家天天被夫郎送补汤,难道是她在备孕?”
    梁修言:“可能是吧,我学这些时,内侍说这是男子必须学的。”
    贺涵元一边喝汤一边嘿嘿笑:“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是觉得我虚呢!”
    梁修言飞了她一眼,脑子里忍不住冒出一些不宜的画面,忙低头看书收敛心神,不理这个老是带歪他的人了。
    第487章 白月光29
    贺涵元的补汤从桃花始盛开喝到了小荷才露尖尖角,别说,效果似乎的确有一些,这几个月月事来得更顺利了,微弱的腰酸也没了。也不知道是天气转暖了还是的确药膳调理了身子。
    六月中,孙学宏小腹已经隆起,她换上了婧国女子专门在孕期穿的长裙,款式类似唐朝齐胸襦裙。这种齐胸长裙多是文人穿,文人们为了孕期照样风雅,设计出许多款式和花纹,如孙学宏,贺涵元每次见她都发现衣服不重样,并且每一件裙子都很好看,或飘逸或文雅或素淡……
    婧国武将们选择的“孕妇装”大多是上下两件套,她们平时舞刀弄枪习惯了,不爱穿文人这些碍手碍脚长袍宽袖的衣服,胎儿稳定后每天还会在后院打几套拳、上军营练练兵……
    贺涵元也曾想过,武将是女子,怀孕时怎么办,怀孕加上生孩子,离开军营几个月,回去还会有你这个军官的位置吗?官场上,多的是倾轧和竞争。武将不像文臣,生产之前能办公,生产之后也能在家办公。
    后来她知道了,婧国对孕期的女子有十足的保护,并且在她们看来,孕期不能上战场、不能强练兵,这是正常的事情。参军的女子不得狎妓不得带家属,军官六品以上带家属,回家频率与官职成正比,官越大,回家的频率越高,六品官员一个月只能回家一天。边境战事频发的军营,这个规定可能还要减半。
    因此,普通士兵不会在军营有孕,军官有孕的也是少数。
    而在军官孕期,她会照常在军营,照常指挥训练,只是自己的运动量减少,尽量以孩子为重。而婧国女子强悍的体质,并不会当真让她们离开官位十几个月,不少武将,甚至大着肚子上马射箭毫无问题。
    贺涵元充分了解后,不得不感慨婧国女子普遍都有的与生俱来的健壮体质以及这女尊社会下女子各方面受到的理解与保护。
    单单朝廷明法规定:官员生育期内不得调动其官职(可正常晋升)、不得未经官员同意擅权其所辖诸事,这一点就充分保障了女子的权益。
    当然,哪怕婧国别的法律都废了,贺涵元觉得这一条都不会废。满朝文武都是女子,谁愿意自己生孩子去了有人来顶替自己的地位?一群人精,恨不得再借着生育多几条保障性律法。
    前朝有个宰相,四十岁高龄怀孕生女,有人说她身体好,老来得女,也有野史说她是为了躲避当时的政党攻击和皇帝某些发疯行为,病了老了要被人攻讦能力不足撤掉官位,但是怀孕了,反而一年内谁也动不了她的位子。
    当然,这是野史,正史自然不会这样写,背后的这些故事与猜测都是说笑或者阴谋论而已。
    了解这些以后,贺涵元还想到了前世的袁世卉叶杏阳,这对夫妻在边境,恐怕一直聚少离多,生育了一对子女,大概都是叶杏阳教养着,两人都不容易,最终下场却又那样悲惨壮烈。
    “天热了,我做了一套夏衫,你试试合不合身?”贺涵元拿着史书在发呆想这些事,梁修言捧着衣服进来。
    “怎么又亲自做针线了?不是说以后让针线上的去做吗?”贺涵元忙放下书去迎。
    梁修言腼腆地把衣服递过去,只说:“我想做。”
    贺涵元嘿嘿一笑,凑过去说:“那做两件,成对的,你一件我一件。”
    梁修言抿唇笑,轻轻扯起她现在衣袍上的袖口,比上自己的:“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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