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整理是件苦差事,就算有潸儿和ai系统辅助,要确认人物、时间、地点都要有交集无误,我和小阿姨拼命到凌晨三点才大功告成,在传输完最后一份试算表后,我直接戴着头套躺在榻榻米上动也不想动。
    心神逐渐放空,朦胧间,夜半的虫鸣伴我入眠,也不知道她工作到几点,直到我熟睡前都还能听见键盘间歇的敲打声。
    这总编辑真不好当,如果下次再拜託她什么,得仔细琢磨清楚,别再无心增加她的负担才是。
    ***
    叩叩。
    「客人,请问您有要用早餐吗?如果不需要,老婆子我就要准备收拾收拾了。」
    刺眼的阳光,穿过窗台照在脸上,令我目眩神迷难以睁眼。
    「啊啊,大姊对不起,给我十分鐘,我马上下去。」潸儿不知飞哪里去了,也不先叫醒我,这样麻烦人家真丢脸。
    「好的。」虽然隔着门,但我似乎可以看见大姊自然的微笑。
    随后就是木板迎合着脚步的嘎吱声,其规律有序的节奏,与之相比,我的步伐简直就是隻野猴子。
    我坐起身,左顾右盼,果然也不见小阿姨的身影,身边的手机闪烁着未接讯息的警示灯。
    拿起手机,打开讯息。
    【我约了个採访,先出门,你的资料我写了一些标註看法,你自己斟酌,如果晚上有空再一起吃个饭,我八点左右会回来。p.s.别带着潜行头套睡觉,最近有报导说会影响睡眠品质。】
    「这种工作态度我可学不来。」我一手搔着肚皮,一手回讯,考虑她这么忙,还要打理我,就先婉拒今晚聚会。
    接着我邀请她,在我离开日本前,用我的钱请她吃顿大餐,餐厅任她挑选。
    【嘿,有资女的品味可不容你小覷,别后悔呀!。】小阿姨秒回。
    「就爱唬人,你爷虽没有正职,但也不能算穷吧!」这让我不禁怀念起老妈和老爸。
    我甩甩头,走进浴室快速将自己打理一番。
    ***
    在楼下享用早餐的同时,潸儿终于冒出头,用一种怪异甚至可以说是猥琐的表情盯着我,还一直传来不间断的「嘶」音,颇为恼人。
    「表情封包出错了吗?我可不会修。」语毕,我将注意力放回早餐。
    蕎麦麵、炸虾、醃菜和玉子烧,每一口尽是纯朴的滋味,也同时体会到匠人的用心。
    「十割,吃的惯吗?」大姊从厨房走出来招呼说。
    「很香,比一般超市的好吃太多了。」说到蕎麦麵,只吃过超市的乾麵等级。
    「是琼芝样,特地订的,『老松家』的蕎麦麵可不好买。」大姊用係在腰上的毛巾擦拭着微湿的双手。
    「这样呀!那真是不好意思,让我这不懂欣赏的人给糟蹋掉。」再吸一口,那卓越的香气持续的在口中叠加,连鼻腔都开始感受到那股清香。
    大姊回以微笑,接着问:「午餐和晚餐想吃什么?我来准备。」
    「不用麻烦,我下午就会离开,回东京。」
    「嘛,怎么只住一晚,京都可是有很多值得驻足留心的地方。」大姊讶异地望着我。
    「这次主要是来办事,没什么时间。」
    「这样啊,那就不打扰你,你吃完赶快去办事,比起我们,你们这代好像忙碌不少。」大姊微微侧头。
    正当大姊转头,不知为何,我直觉得突然叫住她问:「老闆娘,你是不是很早就认识我阿姨?」
    「琼芝样?二十年前她还是大学生时就认识了,当年她还教过我女儿写汉字呢。」
    「能、能和我聊聊她的事吗?」顿时有些口乾舌燥,赶紧喝口茶润喉。
    「嘛,不是亲人吗?有什么事直接问本人不是比较好?」大姊虽面容和善,但语调着实坚定。
    心里虽犯起嘀咕:「就是有些话,当本人面问不出口呀!」,但的确这样打听是不太礼貌。
    我从口袋掏出一串钥匙,取下其中一组:「那能麻烦您,帮我把这三把钥匙交给我阿姨吗?」
    大姊迟疑了数秒,伸手接下说:「我会交给她的。」
    随后我忍耐着潸儿时不时发出的噪音,将早餐清盘后,安静回到楼上。
    ***
    「你是中毒还是出现bug?从早闹到现在!」一进房门,我劈头埋怨道。
    「没呀!就是看你们俩不顺眼。」潸儿瞬间从屎面恢復成正常表情。
    「我?老闆娘哪里又惹到你了?」一头雾水。
    「是你和小阿姨。」潸儿屁颠屁颠跟在正开始收拾房间的我背后打转。
    「不是通宵都在整理资料,怎么一觉醒来,评价从天堂掉到地狱。」我着手将潜行头套装入保护盒中。
    「啊,你不懂少女心啦!」潸儿双手抱胸,撇头呲牙咧嘴道。
    这里哪来的少女?眼前的一千岁、早早上工的四十岁……老闆娘应该六十岁左右。
    「咳,是不懂,不过就算你这么闹还是有帮我好好翻译,谢谢呦!」虽然今早穿插着杂音,但假如此行没有潸儿翻译,我大概无法畅行无阻,而且昨晚她也帮了不少。
    「哼,是该好好谢我。」
    「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效劳的吗?」我狗腿模式地问。
    「唉,明明就是局内人,为什么总是把自己摆在局外人的立场。」潸儿怨叹。
    「不管你说的是哪一局,总是旁观者清。」或许是我负不起任何责任,当个局外人总是比较能轻松以对,这次来日本已是我人生三十年来的创举了。
    「你才是真正的当局者迷,别自以为是。」
    「是是是,收拾好,我们回东京找真正的局内人。」
    「你已经有想法了?」
    「嗯,明年日本有眾议员的选举,加上我手边的资料,这里面肯定有搞头。」
    「对了,说好的金阁寺和清水寺呢?」
    我看看时间,再看向潸儿闪闪发亮的双眸,投降说:「都去,我们改搭晚上八点的新干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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