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逼你马上做到,」顏慕淇也蹲下来凑到她眼前,「时间会冲淡这种痛不欲生的回忆,我说了一定会一直陪着你,我会等。」
    「可我不愿意等,我还要去报仇。」
    「我会跟你一起去啊,这不是早就说好的吗?」
    「你又打不过他们。」夏丹若无情的指出这一点,「你连打个公孙剑都那么费力了,难道我还可以指望你能杀得了他爹?」
    「所以我们一直说这件事要从长计议啊,你也答应我不会衝动的去送死了不是吗?」
    「那是我没想到一个人,有他在不必等那么久。」
    「谁?」
    「师父的儿子,」夏丹若双眼终于出现了一点神采,好像已经有了全新的方向,「我要把他找回来继任门主,玉鴞门是师父的心血不能就这么毁于一旦。」
    「你不是说过你师父已经失去了他的儿子吗?」顏慕淇皱着眉问她。
    「失去的意思是分开生活,不是说他死了。」夏丹若觉得他们已经说了太久的话,说得自己好累,她站起身道:「总之接下来我要做的事都跟玉鴞门有关,而你是外人不能参与,所以请离开吧。」
    「我是外人?」顏慕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站了起来俯视着她沉声问道:「我什么时候成你的外人了?」
    「就从现在,此刻起。」
    「我要是不接受呢?」她以为自己是谁啊,说一声让他滚蛋他就得乖乖滚吗?
    「你没有资格不接受。」
    「那我就入你玉鴞门,这样总有资格了吧?」这样就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外人了吧?
    「你是汉胡孤儿吗?」夏丹若看他的眼神已越来越冰冷。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马上惊觉自己说错话了的顏慕淇还没来得及改口,果然又惹来了夏丹若的怒火。
    「错!规矩是死的,人也是死的!」她朝着他大声吼道:「定下这个规矩的人已经不在了,我绝不会擅自更改。」
    「对不起,丹若。」顏慕淇再一次主动软下态度来想要求和,低声下气的向她诚恳道歉:「是我说错了,我可以不入你们玉鴞门,但我绝不离开你。」
    「好啊,那你就留下来。」
    顏慕淇才刚因她这句话感到心中一喜,以为她终究还是心软捨不得,却没想到她很快又补上一句。
    「你就儘管挑战一下每天一看到你就想起师父他们是如何惨死的我,到底能坚持多久而不被那些回忆逼到受不了去寻死吧!」
    顏慕淇终于心灰意冷的离开了吐鲁番。
    带着对玉鴞门上下几十口人深深的愧疚,对公孙世家深入骨髓的仇恨,更带着对夏丹若浓浓的眷恋,身心俱疲的独自踏上了返回中原的漫漫长路。
    他的身体不是铁做的,他的心更不是石头。在好似经歷了一场将他心力折磨耗尽的大梦之后,顏慕淇整个人也到达了即将崩溃的边缘,再强留下来也许真的会如她所说——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幸好,玉鴞门对丹若而言是比她生命更重要的存在,单凭这一点他就不用担心一心想要重振玉鴞门的她再去寻短见。而且她还将有一个得力的同伴陪在身边,那么他也就真的可以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滚蛋了。
    她只想要玉鴞门,不想要他。至少在必须二选一的时候,他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的。
    从今往后丹若的美梦里再也不会有自己,顏慕淇这三个字会像那串毫无价值随手便可丢弃的瓔珞一样,因为属于她最不愿记得的那个噩梦中的一部分而成为原罪,被她永远的强行遗忘。
    所以他们俩的缘分也就这样千真万确的无路可走来到了尽头。
    走出峡谷的前一刻,整颗心痛得像要炸开的顏慕淇红着双眼使出全身力气一拳砸向旁边的巨石,随即无数大大小小的碎片便噼里啪啦的应声而落。
    他那隻顿时血肉模糊的右手上也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而这种身体上的巨痛却正是他此刻最需要的。
    滴了一路的血被不再回头的顏慕淇留在身后,每一步鲜红刺目的印记都像是在血祭着他永失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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