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多,仲克楠走下楼看见一楼厨房的灯亮着,于是躡手躡脚地靠近厨房。
    瞧见季初弦穿着围裙小心翼翼地在厨房料理便开口问道:「初弦,今天怎么这么早起床呢?」
    「啊!」季初弦被突然出声的仲克楠给吓着,她双肩颤了一下,露出错愕的表情地抬头往声音方向望去,「吓、吓我一跳……早安啊,克楠先生。」
    「你在做什么呢?」仲克楠走近她的身旁一探究竟,对料理熟稔的他,一看就明瞭她正在做的东西,「原来是蛋糕啊……是要送给谁的呢?」他露出坏坏的笑容问。
    闻言季初弦立即左右瞻望深怕有人突然出现,确定周遭只剩下她和仲克楠两人后她才压低音量回答:「嘘,小声点……如果不小心吵醒大婶,我的努力就白费了。」
    「原来是要送给大婶的啊。」仲克楠微笑说道。
    「嗯,今天是大婶的生日。」季初弦说,「对我来说大婶就像是自己的母亲一样重要,所以我想要亲手做一个生日蛋糕送给她。」
    听完季初弦的解释后,仲克楠露出温柔的笑容看着季初弦。
    「真羡慕大婶。」仲克楠背靠着流理台说。
    「为甚么羡慕呢?」
    「能吃到你做的美味蛋糕。」
    「你也可以吃到啊,我调的份量是大家一起享用的份量。」
    「那种感觉不一样。」仲克楠意味深远地凝望季初弦说。
    他的眼神季初弦一眼就能明白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季初弦不禁泛笑说:「克楠先生的意思,我听来感觉好像是在跟我许愿呢!」
    「许愿什么呢?」仲克楠明知故问。
    「许愿你的生日礼物也想要一个蛋糕。」
    「哈哈哈,被发现了。」他抬头大笑,像个小孩子似。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季初弦一边做着蛋糕一边对仲克楠承诺语道:「到时就请克楠先生拭目以待。」
    仲克楠双眼看着认真说着这些话动作的季初弦,眼神满满都是数不尽的爱意与疼惜。
    他来到这里工作已经半年了,自那场大雨被季初弦捡回来后,他就成为了这幢宅邸的一份子。
    那一天季初弦与他面对面深谈,知道仲克楠为何想要自杀对这世界感到绝望的理由后,她倏地开口向仲克楠提议:「既然如此就来我身边工作吧!」
    「咦?工、工作?」仲克楠愣然,「什么样的工作?」
    「当我身边的保鑣。」季初弦忽视仲克楠惊愕的表情微笑继续说话:「高管家的年事已高,最近越来越担心他的身体状况无法负荷这么多重责的工作。」
    「可是这样高管家不就没有工作了?」仲克楠蹙起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听他这么说季初弦露出欣慰的笑容。
    真是善良啊,比起自己更在意别人的处境……她不禁心想。
    「当然不会那么做的,我不会解雇高管家,毕竟高管家就像我的爷爷一样。我会让他做些比较轻松的工作,而你的职责就是负责减轻高管家的工作量。」
    「……例如哪些工作呢?」
    「例如做我的司机。」季初弦粲然,「你应该有汽车驾照吧?」
    仲克楠默默点头,「嗯。」
    「真是太好了。」
    「那除了当你的司机,应该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吧?」
    「没了,就这样。」
    「蛤?就这样?」仲克楠嘴角止不住抽蓄,表情充满不解。
    「嗯,关于吃住也不用担心。这里房间很多,可以空出一个让你住下。」季初弦又再次无视他的表情,逕自说着她想说的话,「如此一来给你的薪水,就能让你慢慢偿还你哥留下的债务。」
    「说得好像你会给我十万的薪水一样。」仲克楠低声囁嚅,他这句调侃一字不漏地被季初弦给听见。
    「不用怀疑,薪水就是十万喔!」
    「什、什么?这么多……正常吗?」仲克楠的瞳孔又再次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季初弦。
    季初弦只是笑而不语,她站起来走到仲克楠的面前伸出手,「彼此往后请多多指教囉!克楠先生。」
    看着悬在空中的那隻手半晌,他才徐缓地抬起自己的手与季初弦的相握。
    那一刻在仲克楠的眼里,对自己而言季初弦彷彿像圣母玛利亚般一样伟大的存在,却也像潘朵拉一样神秘。
    与她重叠的视线中,这个心地善良总是笑脸迎人的女孩,其背后好似埋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然而这股神秘感随着他日以继夜与她的相处越来越沉重,沉重到令人不禁好奇关于这女孩所有的一切。
    尤其只要当他越了解她,就会有种离她越来越远的感觉。
    季初弦散发出来的气质并不像他印象中的那种挥金如土的千金小姐,反倒更像住在乡下的邻家女孩般单纯、平易近人。
    她的兴趣很多,除了睡觉时间外很少看她无所事事地间荡。
    季初弦一定会找事情做,将自己一整日的空间给填满。
    她不是跑到庭园里浇花拔草,要不然就是坐在书房里看书。
    她的兴趣也很多,其中最得心应手的就是料理与绘画。
    她喜欢料理,即使有大婶会料理三餐,但季初弦一定会坚持在旁协助大婶,有时候还是会由她担任主厨一职。
    所以当她知道仲克楠是餐饮本科出身时,她非常地开心,很高兴找到了与她臭味相投的好朋友。
    她也喜欢作画,最喜欢的就是油画。宅邸里面甚至有一间专属于她的画室,听说那还是专门为她所打造,里头掛满所有季初弦亲自作画的作品,陈列在墙上的作品各个琳瑯满目,美不胜收。
    仲克楠也很喜欢去那间画室欣赏季初弦的画作,但比起欣赏画作他更喜欢看她专注于作画的神态。
    然而看似十全十美的季初弦却依旧有缺点存在,那缺点便是跟音乐方面有关的事物。
    她对所有乐器一窍不通,即使花上一年的时间去学习也永远只会学会弹奏doremi的音阶。
    别说是学习乐器,她还是个无药可救的音痴。
    仲克楠得知这件事后,他便下定决心在有生之年,一定要亲耳听听季初弦的天籟之音。
    季初弦虽然不喜欢音乐,却意外地喜欢听古典乐,尤其是小提琴。
    经过她的房间时常会听到她在拨放古典乐的卡带,但很奇怪的是她从不会放其他音乐弹奏的乐曲,永远都只会听到小提琴的音声。
    仲克楠曾经对此发出疑问,季初弦只是笑笑地回答:「因为我很喜欢这个乐曲家弹奏的所有曲目。」
    「为甚么呢?」
    「就是因为喜欢。」她回答时,眼神流露出的情感不容小覷。
    鲜少出门的季初弦只有要去买她想买的东西时才会偶尔踏出宅邸,而那些想买的东西通常都是她作画需要用到的器材抑或是她烹飪的食材。
    不出门的她当然也不会花心思去打扮自己,穿着的衣服就那几件洋装,可是那几件洋装不管怎么穿,每次只要穿在她身上就只有好看可言。
    明明正值青春花样年华的她,却不曾去学校上过课,据说这十年来都是请外头的家教老师亲自蒞临宅邸替她授课。
    因此看似人际关係良好的她,身边的同龄朋友也只有一个。
    那唯一的朋友,即是时不时就来宅邸踩踏玩耍的高管家孙女,高知盈。
    这个跟『一般人』不同的异常,进入仲克楠的心里。
    他曾经问过高管家,为甚么季初弦不能像高知盈一样,去外面学习知识增广见闻,认识更多朋友呢?
    高管家闻言收起他一直掛在脸上的和蔼笑容,转头遥望无止尽的蓝天语重心长地说:「关于这我无可奉告。」
    「……为甚么?」
    「有些事情,克楠先生还是别过问太多比较好。」
    又来了。仲克楠心想。
    每当仲克楠开口向住在这座宅邸的所有人提及关于季初弦的一切,就会露出同种表情,一言难尽、有苦说不清的表情。
    「……克楠?」季初弦轻柔的嗓音将仲克楠出神的精神给唤回。
    「啊?什么事?」
    「想说你怎么突然不说话,发起呆来了。」季初弦笑着说。
    仲克楠并未回答她而是怔怔地望着季初弦,他突然将手抬起去触碰季初弦的脸,用指腹温柔地擦拭季初弦沾上麵粉的脸颊。
    「你变成可爱的小花脸了。」仲克楠用严肃的表情开着玩笑。
    这次换季初弦发怔。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等她回神来的同时她连忙将头撇向另一边。
    「哪、哪里可爱了……我一点都不可爱。」她红着脸反驳仲克楠的话。
    「在我眼里你一直都很可爱,也一直都很漂亮。」
    季初弦调侃他说:「克楠先生很常这样对女孩子说吧?也一定有对知盈说过吧?」
    「我只有对你一个人说过这句话。」仲克楠说,「不曾对其他女孩说过,以后也是如此。」
    季初弦静止动作,侧向仲克楠的她,感受到他盯着自己的那道炙热视线。
    她也听出来仲克楠说这句话时,真挚诚恳的语气。
    她握紧手里的打蛋器,做好最佳的准备迎向仲克楠的脸。
    季初弦努力调适自己雀跃难受的心情,嘴角勾出一抹自认无暇的笑容说:「克楠先生你再继续这样调戏我,我可是会当真喔!」
    「那就当真吧!」
    仲克楠尾音落地的下一秒她的唇就被他的袭击,冷不防地轻轻一点,就像蜻蜓点水一样快速简洁。
    她愣在原地,心跳忘了加速,呼吸也忘了整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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