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过去了。宋御的眼里,终于不再是只有枪跟服从命令这两件事,他学会了思念远方的徐漠安,也知道远行后要归家,知道春节要陪着所爱的人一起过。
    对徐漠安来说,这就够了。他要求不多,真的。能不依靠着看宋御的照片熬过思念,能光明正大亲吻他的脸颊,能牵着他的手,努力走到白头。这就够了。
    真的够了…
    *
    2月3号,又是一年除夕夜。去年因为顾诺贤沉睡未苏醒,除夕夜虽然过得也很热闹,但终究有遗憾。今年他醒了,顾家气氛格外的热闹。顾言溪带着闵秀庄回来顾家,一大家子只是多看了闵秀庄一眼,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
    西德尼已经在顾家赖了一年了,他跟顾诺妍虽还没有结婚,但这事,也算是定了下来。
    顾家人对待自己家人从来就不知道何为客气,一大早,西德尼就跟顾探一起,忙着上下打扫别墅屋子,下午又跟蓝诚老爷子一起修建园林,等到终于忙完,累的也是够呛。他不会做饭,自然也帮不上忙。
    “妍妍,你出来。”
    顾诺妍收到短信,微微一挑眉,这才从沙发上起身,套了件外套走出屋。她原以为西德尼在前院等她,结果没有在前院找到他。顾诺妍返回客厅,拿起手机给西德尼打了个电话,电话刚一拨通,顾诺妍就问:“你在哪里?搞什么?”
    手机里传来呼呼的风声,西德尼的声音这才传过来,“你出屋来,听我指挥。”顾诺妍随手拿起一个苹果,穿着拖鞋,一边咬苹果,一边走出屋子。她站在前院里,问道:“怎么走?”
    “走到大门口。”顾诺言依言照做。
    “打开铁门,马路右转。”顾诺妍不耐烦啧了声,脚步却听话的朝右边拐。“走多远?”
    “一直走。”
    “你搞什么幺蛾子!”顾诺妍冲电话里吼了一声,却还是没有停下脚步。外面风很大,天空还飘着小雪,顾诺妍刚走没几步,头上便沾满了雪花。
    “好了,你左转,抬头。”
    顾诺妍真的左转,然后抬头,然后…愣住。除夕夜车辆少,宽大的马路很少有车子路过,斑马线的尽头,白色路灯下,站着一个男人。俊美不可方物的男人,穿了一件黑色长款大衣,他又剪短了头发,做回了原来的模样。
    大雪洋洋洒洒落在他的身上,他怀里抱着一盆开得艳丽的向日葵,黄色的花瓣与白色的飞雪交叠在一起,竟也十分好看。浅金色琉璃瞳平视着马路这边的顾诺妍,那对眼睛,以前总对顾诺妍流露出玩味冷寒的光,可今天,却是满满的温柔。
    顾诺妍心一跳,她几乎猜到了西德尼要做什么。正准备挂断电话,里面却传来男人优雅的声音:“妍妍,别挂。”顾诺妍已经抬起的拇指,顿时顿住。她重新将手机贴到耳旁,问道:“你在做什么?天这么冷,发神经是吧?”
    西德尼只是低低的笑。“火爆的小姐,你听着,我要对你说一件,很严肃、很认真、很神圣的事。”顾诺妍不动声色看着对面那个低头浅笑的男人,心跳略快。
    “其实我不喜欢白色,因为只有最纯洁最干净的人,才配得上这白得令人发指的颜色。我这么肮脏的人,又故意穿着一身白,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很虚伪。”
    顾诺妍没有吭声,起初,她的确觉得这男人很虚伪,很阴险。“可没办法啊,这也是肮脏的东西啊,就越渴望干净的东西。就像我,明明是个又脏又丑的垃圾,偏偏想当一张白色的素纸。”他语气平平淡淡,顾诺妍却为他动了恻隐之心。
    “我啊,其实很讨厌你的家人。”顾诺妍看着他,问道:“为何?”
    “因为你们一家人的相处方式,总是能轻易感染到我。”他本该是无情无义的人,本该是杀人如割麻的人,但就是他这样的人,却被顾家人和乐融融的气氛,洗去了一身黑暗。
    “可是,我又很爱你们一家人。”
    “因为他们,让我感受到了真正的爱。我的家庭是个畸形的家庭,我的母亲是个精神病,我记忆中她就是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我的父亲又是个常年出轨的王八蛋,根本就不顾及家庭,以及他唯一的儿子。我的家庭不正常,导致我也变成了一个怪物。我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家庭是怎样的,是你们,让我感受到,哦,原来我也可以这样活着。”
    “原来,我也可以全心全意的信任一个人,可以不惧怕他会背叛我,会伤害我,会算计我。”西德尼想到什么说什么,语气不唯美,却真挚。
    顾诺妍桃花眼忽明忽暗,她能说,听到西德尼这么说,她心里很痛么?西德尼抱着那盆向日葵走向她,他走到顾诺妍面前,这才停下脚步。顾诺妍扫了眼西德尼怀中的向日葵,依稀还可以辨认,这花就是m国森林别墅里的那盆。因为她记得,那个花盆的弦,缺了一个口子。
    “妍妍,是你,跟你的家人,给了我一个新生的西德尼。现在,我想放下曾经所有的怨恨跟罪过,我想做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啪!
    向日葵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泥土飞溅。顾诺妍眼皮一跳,她低头看着那盆用西德尼父亲骨灰饲养的向日葵就这么碎了,那一刻,她的心也触动了。放下往事,重新做人,这就是西德尼想要做的事么?
    顾诺妍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十几公分的西德尼,说道:“那就放下邪念,好好做人,脑子少想些乱七八糟的肮脏东西。”
    “好,我答应你。”顾诺妍抖抖头上的雪花,她转过身,嘟哝了一句:“这么冷的天把我叫出来,就为了说这么些狗屁话,你也真够闲的!”她说完,转身就走。
    本来还以为西德尼是要求婚,现在看来,倒是她自作多情了。很好地收拾起自己眼里的失望,顾诺妍踏着轻松的步子,走的飞快。
    突然——
    西德尼的手,抓住了顾诺妍的手。“等会儿!”西德尼又说。顾诺妍心里本就有点动怒,她以为西德尼还要继续述说悲伤往事,正想发火,她转身准备跟西德尼动手,可左手中指,突然传来一股凉意。
    不是雪花的冷,而是一个圆圈形的异物,散发着冷气。眼里涌现出怔愣,顾诺妍诧异低头,就见到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牢牢套着一个银白色的圈。那就是一个圈,没有镶钻,也没有繁琐的雕刻,简单的…随处可见!
    但她还是呆住了。等她回过神来,才接连质问:“你这是干什么?求婚吗?有你这么求婚的吗?哪有求婚的直接将戒指戴在无名指的?还有,你瞧这戒指简单的,简直不要太寒酸!”顾诺妍嘴上说着寒酸,但她的右手,却不得停的抚摸着那个戒指。
    简直爱不释手。
    她终于,遇到了愿意牢牢扣住她无名指的男人了。西德尼一把将她扯到怀里,他的声音,从顾诺妍头顶上传来:“唔,这戒指是我在自己做的,我不会切钻,也不会镶嵌,更不会雕刻。就做这么一个圈,还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时间有点急,赶制不出来两个,干脆就用一个,省了求婚的步骤,咱直接戴无名指上,省事!”
    顾诺妍哭笑不得。
    “有你这么不解风情的吗?如今都流行钻戒,钻戒你懂吗?有钻的又有圈,那才是钻戒!”
    西德尼一皱眉,他盯着顾诺妍看了几秒钟,才问:“你很喜欢钻?”顾诺妍一噎,她其实不喜欢钻。就是觉得有些憋屈。
    西德尼突然从兜里掏出钱包,将自己的银行卡尽数掏了出来。“这是我的所有家当,三张瑞士银行卡,存款似乎有四十几亿欧元。你看能买多少钻,你尽情买,不够我再去赚钱。”
    顾诺妍:“…”
    “我买你个大头鬼!”
    西德尼又无辜了,他都把自己的所有家当贡献出来了,顾诺妍怎么还是不满意?顾诺妍白了他一眼,然后,还是将那些卡扔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钱,我收下了!”她也没问密码,她要的不是他的钱,她要的,不过是他全心全意的态度。西德尼心花怒放,“收了我的钱,你可就是我家的人了!”
    “错了,不是我是你家的人,而是你是我家的人!”顾诺妍这话有点绕,西德尼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弄明白意思。弄懂意思以后,他也没觉得不开心,“我懂了,你的意思是,现在开始我就是你顾家的人了!”
    “嗯,”顾诺妍像逗小孩一样拍西德尼的脑袋,她突然咧嘴坏笑,说了句:“你现在是上门女婿了!”西德尼只听懂了女婿两个字,主动忽略了上门二字。他跟在顾诺妍身后回家,金色眸子,闪烁着灼灼光亮。西德尼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就这么被顾诺妍忽悠着,入赘了顾家。
    顾诺妍两人回到家里,饭菜已经端上了桌。纪若弯着腰,将红酒壶里的酒倒入高脚杯中。顾诺贤跟顾言溪兄弟俩正在摆放碗筷,闵秀庄则静静站在一旁,目光温柔看着顾言溪。
    门被推开,他们只是抬头看了眼顾诺妍跟西德尼,见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顾言溪目露玩味之色。“哟,这黑灯瞎火的,是出去幽会去了?”
    顾诺妍一拳头砸在顾言溪脑袋上,她撇撇嘴,有些得意的说:“唔,你姐现在可是有夫之妇了,看到没,戒指!”顾诺妍像献宝一样将那简单的有些廉价的戒指,当着众人的面展示了一圈。
    纪若放下玻璃杯,她诧异看着西德尼跟顾诺妍,这两人总算是修成正果了。顾言溪摆放好碗筷,他执起顾诺妍的左手,低头看了看她手指上的戒指,说了句恭喜话:“恭喜你正式踏入婚姻的坟墓。”顾诺妍眼冒怒火,“信不信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不信。”应话的是闵秀庄,“有我,你动不了他分毫。”
    顾诺妍望向闵秀庄,素来张狂桀骜的美目里竟然生出少许怯色。她对这舅舅,还是忌惮的。
    “好了,吃饭吧!”西德尼会向顾诺妍求婚,早在预料之中,对此顾诺贤反应很平淡。顾探端上最后一个菜,牵着苏希落座。蓝诚坐在椅子上,眯着老眼,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
    顾诺贤将炖的烂熟了的猪脚递到蓝诚面前,提高嗓音对他说:“蓝爷爷,你最爱的猪脚,炖的可熟了,保证你咬得动!”顾诺贤主动撕下一块软肉递到蓝诚面前,蓝诚眯眼看了顾诺贤好久,目光有些疑惑。
    他的目光,让顾诺贤心酸。终究是老了,痴呆症越来越严重了。
    蓝诚抓住顾诺贤的一只手,他摸了摸,才说:“这手凉凉的,原来是诺诺啊…”这一年蓝诚老爷子的痴呆症越来越严重,都认不出顾家几个孩子了。
    瞧见蓝诚这副模样,一家人都停止了交谈。顾探抬头看向蓝诚老爷子,他想起小时候那段黑暗时光里,只有蓝诚愿意照顾他,给他温暖,心难受的有些发堵。顾探站起身,他走到蓝诚身边,拿起桌上的筷子,亲自放进蓝诚掌心。
    他手把手教蓝诚握住筷子,这才对他说:“蓝叔,今天过年,你可要多吃点。”
    蓝诚握着筷子的手有些抖,他偏头看顾探许久,最后才说:“我认得你,你是三少爷。”顾探排行老三,小时候顾老爷子不喜欢顾探,下人对顾探态度也很恶劣,当面面无表情喊他一声三少爷,暗地里却叫他废物。也就蓝诚,一辈子恭恭敬敬称他为三少爷。
    顾探没有应话,他低头垂着眉眼,心里也不好过。吃饭的时候,蓝诚只吃了几口猪脚,众人谈天说地,他突然用筷子夹了两块猪尾巴放到碗里,注意到他动作的纪若微微一挑眉,好心提醒:“蓝爷爷,那猪尾巴太硬了,你咬不动的。”
    一家人都抬起头来望向蓝诚,有些诧异。
    那么多适合他吃的菜他不去夹,却偏偏要去夹那咬不动的猪尾巴,这是为何?蓝诚摸掉眼角的生理泪水,朦胧的视线这才清晰了些。他不好意思笑笑,有些尴尬跟难为情,“我…”他低下脑袋,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三少爷最喜欢吃猪尾巴了,他受伤了不方便下床,我给他带点回去。”
    啪!顾探手中筷子掉落在地。
    无论是纪若,还是顾诺贤,又或是顾诺妍跟苏希他们,全都沉默了。蓝诚意识混乱了,他刚才说的三少爷受伤,估计还是顾探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顾探经常被顾老大欺负,身上总是带着伤,经常好几天不能下床。下人也无心照顾他,吃不饱,穿不好,顾探一身伤总是好的很慢。那个时候,蓝诚总是在顾家老爷子他们吃完饭后,悄悄跑去厨房,将剩菜剩饭端些来给顾探吃。
    他一直记着,三少爷喜欢吃猪尾巴。小时候受伤,能吃到一两块猪尾巴,顾探总要高兴一两天。
    苏希捡起顾探掉在地上的筷子,顾探却站起身来,他又一次走到蓝诚身边,走得近了,又听到蓝诚说:“三少爷真可怜,老爷不喜欢他,大少爷总欺负他,二少爷孤立他,又没了妈…”
    “我偷偷拿几块猪尾巴回去,你们只当做没看见,啊?”蓝诚老花眼看着顾诺贤兄妹几人,把他们当做了老顾家的厨子。纪若放下筷子,她有些不忍心,便扭头望向别处。
    蓝诚一辈子忠诚顾家,尽心尽力侍奉顾探,到老,到痴呆,满脑子都惦记着要三少爷。这般忠心无二的老人,纪若都不忍心去看他了。
    顾探弯下腰,他将筷子从蓝诚手中取走,蓝诚还有挣扎了几下,却执拗不过顾探。蓝诚有些不悦看着顾探,他又不认得顾探,将顾探当做要阻止他偷菜的厨子了。“你这厨子!怎么这么不会来事!我拿着菜又不是自己偷着要吃,三少爷地位再低,他也是个少爷!你们这些下人,莫不是还想要骑到他头上去撒尿!”
    顾探狠狠一闭眼,他将眼泪憋回眼眶中,这才将蓝诚的手拿下来,搁在他的大腿上。顾探蹲下身子,他仰头看着蓝诚那如同蒲扇一般,满是褶子的老脸,喊了句:“蓝叔,你又认错人了,我不是下人,我是小探啊!”
    蓝诚嘴皮子蠕动了好久,他微微眯起眼睛,盯着顾探看了好久,最后才一拍脑袋,恍悟过来。“瞧我这记性!都不认得三少爷了!”
    “三少爷,你怎么…”蓝诚颤颤巍巍伸出手,他摸了摸顾探的眼角,却说:“你怎么都长皱纹了?”顾探已经四十九岁了,他保养得再好,岁月还是没有放过他。
    眼角浅淡的两条皱纹,并不影响他的俊貌,却更显得他沉熟稳重。在蓝诚的脑子里,顾探还是个小孩子,他有些不适应顾探如今这副模样。
    “蓝叔,都过去了,那段时光已经过去了。小探现在已经长大了,身体健康,生活美满,儿女成双。我现在组建了新的家庭,已经重新找到了幸福,你可以放心了。”
    蓝诚似懂非懂,他抬眼扫了眼餐桌旁的男男女女,浑浊的视线转了许久,这才清明了些许。“夫人…”他看着苏希,失神了很久,这才认出苏希来。苏希点点头,也喊了声:“蓝叔,是我。”
    蓝诚又移开目光,他视线依次从顾诺贤身上扫过,开口说道:“你是诺诺,诺诺也长大了呢!那时候,你刚到家里,才五六岁吧,那会儿,你可真是小的可怜啊!”蓝诚盯着顾诺贤一个劲儿的打量,这才发现,眼前的大男孩,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奶娃了。
    “是啊,我长大了。”顾诺贤低低应了声,蓝诚又将目光移向纪若,他眯眯眼,最后气馁的摇头。“我不认得你…”纪若准备自我介绍,顾诺贤抢先一步开口:“这位姑娘,她是我的爱人,叫纪若。”
    “…哦!真是个标志的好姑娘!”蓝诚很满意纪若。
    他又看向顾诺妍跟顾言溪,最后嘿嘿一笑,说道:“你叫妍妍,你叫言溪。妍妍是姐姐,言溪是弟弟…”蓝诚微微阖上眼睑,巨大的困意向他袭来,他又想睡了。
    “三少爷幸福了!”
    “三少爷幸福了。”
    “幸福了…”脑袋深深低下,蓝诚的呼吸由重变轻缓,很快,便彻底停止了呼吸。
    一家老小同时放下筷子,都站起身来。
    “蓝叔?”
    “蓝爷爷!”
    顾探伸出手指,探了探蓝诚的鼻息。“阿探,蓝叔他…”苏希目光有些哀伤。
    顾探垂下手,他转身看着家人,应道:“他走了。”2038年,2月3号的晚上八点过九分,也就是除夕之夜,蓝诚老爷子寿终正寝,死时,八十三。
    这一年,顾家没有过春节。大年初二的中午,蓝诚的遗体被送去殡仪馆进行火化,下午落葬与长藤陵墓。他这一辈子未娶妻生子,死后,墓碑上却刻满了后世子孙的名字。
    慈父蓝诚之墓。孝子顾探,儿媳苏希。其孙顾诺贤、顾言溪,孙女顾诺妍。长孙媳纪若,孙女婿西德尼,重孙顾凌墨、顾唯寻,全出现在墓碑之上。
    …
    蓝诚走得很安详,他下葬之后的半个多月里,顾家全家氛围都有些低沉。正月十六的这一天,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夜君然跟安怡情要结婚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纪若还有些愕然,她以为依照安怡情的性格,她跟夜君然这辈子大概都不会结婚。毕竟那两个人都是自由洒脱,不肯受约束的人。
    婚礼举办时间在正月二十四,举办地点不在c市,而是在墨西哥一处森林教堂里。纪若跟顾诺贤在正月二十三的上午达到墨西哥,住进夜君然定好的酒店,纪若闷头就睡。
    “天气不错,若若,别睡了,跟我出去转转。”纪若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大床里,睡的很香。听到顾诺贤的提议,纪若根本就不感兴趣,她懒洋洋翻了个身,将被子扯到身上盖着,支支吾吾应了声:“你去吧,我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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