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歆有些错愕苏白的态度,却也没作多想。
    她要生一个宝宝,然后自己带大,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有这样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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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后。
    t市南区别墅内。
    阮司桀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猛烈颤抖着,瞳孔放大,不停地有眼泪涌出,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额头全是冷汗,他从床上虚弱地瘫软着,一年前他被强行注射了代号为7683的新型毒品,至今仍然隔几天便会毒瘾发作,只是没有最初那么难以忍受。
    他觉得没什么不好,至少,身体备受折磨,心脏那点儿痛,便微不足道。
    楼下有人听到声响,怕他出事,连忙赶上来,却没有人敢擅自开门,都在门口候着。
    阮司桀个性强硬的很,更是非常要面子,他并没有采取任何治疗方法,单纯地靠自身的意志戒毒,不允许任何人在他毒瘾发作的时候在他身边。
    门被敲了敲:“少爷,罗小姐今天下午三点的飞机抵达,还要去……去看看吗?”
    “嗯。”阮司桀哑着嗓子起身,去浴室冲澡。
    镜子里他原本毫无瑕疵的身体上全是疤痕,烧伤,枪伤,刀伤,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司桀哥哥,我喜欢你,因为你漂亮。”
    每当看到自己此时丑陋不堪的身体时,他都会想到罗歆的话,然后自嘲地一笑而过。似乎他连最后一样值得她喜欢的东西都丢了?
    不紧不慢地穿好衣服,阮司桀坐上车子的后座。
    他好久没见过罗歆了,今天又是她的生日,他蓦地想陪陪她,偷偷地。
    人头攒动的机场,他几乎是一眼就辨认出了罗歆的身影。
    天气很冷,她单薄裹着一件修身的米色长风衣步伐匆匆,及膝的长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极其纤细却丰润有型的双腿,栗色中分卷发,prada最新款的墨镜,全身依旧是冷傲,时尚,干脆果决的气质。
    阮司桀痴迷地描摹过她完美的线条,猛然注意到,她的右臂抱着一个……婴儿。
    婴儿似乎也习惯了被她这么随随便便抱着,十分安静地趴在她肩膀上,睁了一双懒洋洋的眼睛打量着周围。
    心脏逐渐跳动得生猛,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婴儿,可是距离太远,看不清具体的模样,他本能地想要走进两步,却在看到罗歆将旅行箱交给沈延北的那一秒顿住了脚步。
    罗歆坐上了他的车,阮司桀一个人僵硬地伫立在人群中,心头最后的念头终于湮灭。
    ☆、第三十六章
    阮向暖心不在焉地翻着书页,楼下的古桐树叶子又掉光了,风一吹便是一地的嘶哑声响。
    衣服从漂亮裙子变成了长裤,她的生日又到了,以往这个时候,爸爸肯定会从早到晚陪着她,然后她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罗歆单手抱着小宝宝,身手利落地给阮向暖布置晚餐,中午给阮向暖开了很大的生日party,极其奢侈热闹,暖暖却一直闷闷不乐地,罗歆感觉她大概不喜欢跟太多人打交道,所以晚上索性就只有她和小宝宝陪着暖暖。
    阮向暖下了楼梯,瞄了一眼餐桌,然后跑到门口张望了好一会儿。
    没有车,也没有人……
    “暖暖,吃饭啦。”罗歆随口叫她。
    阮向暖站在门口,低着头,闷声不吭。
    “暖暖?”罗歆疑惑地朝外看了一眼,然后抱着小宝宝走到门口,“怎么啦?”
    阮向暖眼睛通红,泪水不停地打着转儿,一滴一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爸爸呢?”
    罗歆神色一僵,然后单手捧住她湿漉漉的小脸替她抹着眼泪:“你爸爸中午给你送了礼物喔,不喜欢?”
    “暖暖不要礼物,要爸爸。”阮向暖哭得更厉害了,“暖暖以后什么都不要了,要爸爸。”
    罗歆手上的动作一滞,怀里的小宝宝好像受到了惊吓,毫无预兆地哭了起来,罗歆连忙起身去哄另一个。
    手忙脚乱中她不禁郁闷起来,怎么搞的她好像带着俩孩子的悲惨寡妇一样。
    那个人……到底有没有一点思想觉悟啊,好歹都是他的孩子!
    居然敢走的那么干脆,一次都没回来过,是谁说的除非死了否则不会放过她的……
    除非死了……
    罗歆的心脏蓦地一沉,然后有些犹豫地摸出手机来,低头又帮阮向暖擦了两下眼泪,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不哭了,有什么好哭的,多大事啊,妈妈帮你把爸爸叫来。”
    电话是游幽接的,他作为一个替身这一年忙的天昏地暗脚不着地。
    阮司桀最初毒瘾发作时非常可怕,很多时候都以自残来保持清醒,发作的间隔时间仅有几个小时。他便是用这么几个小时的平静时间,处理好游幽自己无法处理的事情。
    “游幽?”罗歆仅凭一声“喂”便分辨出来,“阮司桀呢?”
    “少爷他……嗯……你有什么事情吗?跟我说也一样的。”游幽对于罗歆的轻易辨识向来很不爽。
    “他到底怎么了?”罗歆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少爷比较忙,所以可能……”游幽的说辞在罗歆跟前总觉得牵强了些。
    “我不管他忙不忙,让他赶紧过来,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能耽搁,让他半小时以内出现在我家门口。”罗歆没等他回话便切断了通话,像是害怕继续听到含糊其辞的回答,这样的搪塞让她不得不往坏处想。
    连手机这种随身物品都给游幽了,他……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吧?
    罗歆渐渐发凉的手指紧紧地捏着手机,他不搭理她本身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她早就习惯了,所以一个人过了一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不过是从让她别扭无措的婚姻生活回到了正常轨道上来,心里的怨恨渐渐淡了,同时也淡了她对他全部的感觉,甚至对别人全部的感觉。
    她说不出为什么会依赖沈延北,他只是恰好出现的那个人,抛开轻佻滥情,沈延北是近乎完美的一个男人,但她心如死水。
    她怀着赌气的心态试图与他上-床,除却感情不谈,男欢女爱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一生只会忠于一个男人,没了婚姻的束缚,她觉得什么都可以。
    她看得出沈延北非常急切,却为了照顾她的感受耐着性子做足了前戏,可是最关键的时刻,她还是本能地开始挣扎,然后推开了已然满脸盛怒的沈延北躲进了浴室。
    罗歆一直以为她只不过是凑巧没有跟别的人发生过关系,这样那样的原因,比如洛逸泽从来都舍不得强迫她,比如她跟路煜然结婚的时候恰好在怀孕,太多莫名其妙的原因,都可以归结于她下意识的抵触,无关忠贞,亦无关感情,不过是她当初用自己的固执给身体带上了一条锁链,锁链的另一头递到他手里,他可以肆意妄为,而别人牵不到她的链子。链子冰冷刺骨,经过漫长的时间,逐渐磨进她的血肉,骨骼,灵魂,再没有人可以解开。
    夜晚独眠时她总会忍不住地想象她不在的那一个星期里家中发生的事情,想象阮司桀一面表现得对她恋恋不舍,一面急不可耐地将别的女人带进家里,整夜整夜地缠-绵不休。
    罗歆平静下来时仔细想想,其实可以很清楚地明白高傲如他,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他或许是真的寂寞了,就算是跟水珂上-床,也是真的把她当成她。
    可这样想,她的心却更加窒闷冰冷,她懂水珂的心思,因为在她痴迷他的岁月里,也曾不计尊严地试图取悦他。
    阮司桀向来是十分清高的,一旦真心实意地与一个女人在一起,就算仅仅是发-泄,他也不会找其他女人。
    当年她不甘心,使出浑身解数百般勾-引-诱-惑,他就算被挑起欲-望也不会碰她,她固执到疯狂,而他从来都是不会屈从于欲-望的人。
    她那时脾气暴烈得很,恼羞成怒地将他绑在了床上,反复地折磨他的身体,却不给他。
    他一声不吭地忍了一夜,早上被人松了绑之后,冲进浴室毫不怜惜地将她压在墙上,粗暴地进入她,那并不是做-爱,只是原始的本能,她咬着牙才没有哭出来,直到她的血混着他的精-液一同流出来。
    从那以后他不再拒绝她,甚至有时会主动抱她。
    她心底很清楚地知道,他不过是怕夏流年看出有什么不对,但她依旧觉得得逞。
    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讽刺的很,夏流年对他的信任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如果她有那个心思捉-奸,恐怕早就撞见很多回了。
    罗歆那时候觉得夏流年傻得透顶,一点都不了解男人的本性。
    而此刻回想起来,她蓦地觉得夏流年的不屑于怀疑,根本就是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夏流年对于“那个男人是属于她的”根本就是深信不疑,又何须丑态百出地扮演河东狮吼的角色。
    罗歆每次回想水珂赤-身-裸-体摔下床的那一瞬间,都仿佛感觉到她亲手将十七岁的自己撕成了两半,她觉得水珂恶心下-贱,而她自己又能高尚到哪里去?
    或许她还不如水珂,至少水珂没有胆子逼迫阮司桀,至少水珂仅凭勾-引就能让他放弃坚持。而她亦不如夏流年,就算她再了解他,她还是无法信任他,她表现得再狂妄自大,本质上依旧是没有一点自信可言,她从心底已经默认他会由身到心地背叛她。
    想明白之后,她已经谈不上所谓原谅不原谅了,她根本就没有立场,他们之间参杂着无数丑陋不堪的场景,多这么一个不会多,少这么一个不会少。
    “妈妈……”阮向暖十分激动地摇晃着罗歆的手臂,“有车的声音,有车的声音!”
    罗歆似乎没听懂似的地回神,半个小时似乎刚刚到。
    一辆黑色的宾利有条不紊地停在了门口,阮司桀从车上下来,不疾不徐地对司机吩咐了一下什么,然后才抬头对上罗歆目瞪口呆的样子,薄唇泰然自若地勾起一抹凉凉的笑意:“听说你找我?”
    罗歆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目光直愣愣地扫过他略微长了一些的头发,对上他似笑非笑的墨黑眸子。
    他身着一件银灰色的外套,黑色修身长裤紧贴着他线条完美的双腿,闲适而从容地缓步走近,蹲□凑近老老实实站在那里一点儿声都不敢发出来的阮向暖,唇边带浅笑:“暖暖,生日快乐!”
    阮向暖突然就撇了嘴,猛地跳起环住爸爸的脖子,把头死死地埋进去,肩膀仍然一抽一抽地:“暖暖以后什么都不要了……爸爸不要讨厌暖暖……”
    阮司桀蓦地怔住,然后低声笑起来:“哟,小贪心鬼长良心了?”
    他习惯性地想把阮向暖抱起来,却力气不支稍微踉跄了一下,他喘了口气:“暖暖,你长胖了吧?爸爸都快抱不动你了。”
    “她长高了而已。”罗歆吃力地想要稳住好奇地攀在她肩头张望的小家伙,小家伙似乎也发现了刚来的人只搭理阮向暖,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瞬间委屈地又放声大哭了出来。
    阮司桀拧着眉地扫了那个婴儿一眼,淡淡地问:“他是不是饿了?”
    “喔……噢……”罗歆显然并没有他有经验,闻言才恍然地点了点头,连忙解开上衣的扣子给小宝宝喂奶。
    他好像稍微瘦了那么一点,但似乎也仅此而已。
    罗歆彻底心安了,却感觉胸口更加窒闷。
    阮司桀将暖暖抱到餐桌边,阮向暖乖乖地坐在座位上,难得地老实起来。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阮司桀回头,目光不经意地落在罗歆敞开衣襟露出的白-皙-丰-盈之上,心跳瞬间乱成一团,他迅速敛了眸子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他从游幽那里听说罗歆找他的时候高兴的几乎不知如何是好,明知道自己的身体还没好,他依旧迫不及待地出了门,还刻意将自己的外表收拾了一番,她向来都是个眼里只有帅哥的女人,他绝对不能太狼狈。他十分怀念她凶神恶煞发脾气的模样,就算是她没轻没重的虐待,都好过这般不冷不热的淡然。
    见到她的那一刻,他是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阮向暖身上才保证了自己没有失态。他不可以和她太亲近,不然他会很想跟她更加亲密,然后他肯定会强迫她……而他不能这么做。
    “帮暖暖过生日啊,她吵着要见你。”罗歆的注意力只放在了怀里的孩子上,一边抱着他喂奶一边坐到了沙发上。
    即使猜到了,阮司桀还是不由得心底失望。
    “暖暖也想吃……”阮向暖坐在那里低声嗫嚅了一句。
    阮司桀回过头,笑着问:“想吃什么?”
    “……奶。”阮向暖在桌子上画着圈圈,“妈妈的。”
    阮司桀一怔,然后薄唇轻抿,指了指罗歆,不怀好意地说:“不是有两边么,你去吃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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