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管家点头应下,转身出去了。
    没过多久,一桌丰盛的酒席便摆好了,百味珍馐,专为一行人接风洗尘。
    秦老爷坐了上席,左边是秦大小姐,正对面是陈青醁。
    对面的秦玉甄明媚娴雅地坐在桌边,旁边卉儿手脚麻利的给她布菜。
    秦老爷招呼陈青醁,来,贤侄你尝尝我们这贇州府的青花酒,看看味道怎么样。
    丫鬟倒上了酒,陈青醁端起杯子慢慢尝了一口后,说道:入口香醇,回味绵长,确实是好酒。
    秦老爷哈哈一笑,好,看来贤侄也是懂酒的,来来,今天大家同喜同乐,咱们不醉不归!
    陈青醁酒量一向不差,不过这老酒入口绵爽,可后劲大,要是自己喝醉了,怕是要坏事。酒过一巡后,她便趁着秦老爷不注意拿起杯子,向秦天望丢了一个眼神。
    秦天望反应过来,忙举杯站起来道:伯父,侄儿敬你一杯。
    伯父,侄儿再敬你一杯
    有人在前面顶着,陈青醁便斯斯文文的坐着吃菜,一桌的珍馐佳肴,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鹿肉熊掌应有尽有,南方的菜和北方不同,陈青醁除了不爱吃鱼,其他的菜肉蔬果都还适应。
    贤侄,你也别光顾着吃菜,来,咱们再干一杯。
    秦老爷已经喝的红光满面,秦天望拿起杯子,仰脖一干而尽,陈青醁眼观四路,只将杯子抿在嘴边沾了沾,便放下了。
    秦老爷自然没有留意,而坐在陈青醁对面的秦玉甄却看的一清二楚。
    陈青醁拿起筷子,突然见对面的人看着她,她一愣,随即便展眉一笑,对着秦玉甄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
    秦玉甄收回目光,吩咐卉儿:这鹿肉怪腻的,先拿开。
    陈青醁见秦美人没有拆穿自己,不由得又展开了笑颜。
    秦老爷打了一个酒嗝,向着她说道:听天望说,你这次来,身边只带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家人来,可,你家中那些老家人,我之前都有见过的,怎么这个,我看着眼生?
    秦老爷先前在京城时和容家来往亲密,容家的那些老下人他自然都是知道的。
    怎么突然想起问起这号人了。陈青醁想了想,说道:是这样的,自打父亲过世之后,家里的仆役也散了许多,有几个上了年纪的也辞馆回去养老了。这个冯四虽然来容家的时间不长,但里里外外做事还算稳重,所以晚生想来想去,也只有带他来最妥当。
    原来是这样。秦老爷点点头。
    秦天望喝多了,他大着舌头说道:伯父,我,我这次去京城带的人也多,容少爷这边,多几个,少几个也没什么妨碍。
    酒过三巡,连秦老爷喝的脸红脖子粗了,秦玉甄叫人熬了浓茶过来,她亲自端着茶盏过去,爹,你先喝茶,下回该少喝点酒了。
    秦老爷笑呵呵的接了过去,我今天是高兴,难得喝的这么痛快,甄儿放心,你爹我还清醒的很。
    说着他对着陈青醁说道:贤侄啊,以后,你就安心在我这里住下,这里虽然不比京城,但什么都是现成的。
    陈青醁笑了笑,晚生不通庶务,一切由世伯做主,只是劳烦世伯操心了。
    秦天望凑了过来,容兄说什么客气话,咱们早晚都是一家人嘛。
    陈青醁对着他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两声。
    一家人?谁和你是一家人!
    秦天望一路上受够了她这种假笑,真是自讨没趣,他嗤了一声后,便不再说话了。
    这酒果然后劲大,不到一会儿,秦老爷就醉的不省人事了,秦玉甄叫人扶了老爷子回房歇息。
    陈青醁酒没喝多少,所以只有她最清醒。
    到这个时候,这酒宴也该散了。秦玉甄向何义道:何管家,领容少爷去南院歇着。
    说完也不看陈青醁一眼,吩咐卉儿:咱们回去。
    陈青醁看着她款款而去,不免嘀咕了一声,我还是客人呢,临走了,也不和人说两句客套话。
    丫鬟们收拾了残席,何义叫人进来搀着喝醉酒的秦天望回房,然后亲自领着陈青醁往南院走去。
    秦家的宅院修建的很是很气派,上了灯后,一色的水磨围墙,里面处处流光溢彩。
    容公子,你留意脚下,这里石阶多。
    走过一条长长的游廊,又是一道宽宽的青石板路,陈青醁一边走一边慢慢看,弯弯曲曲走了好半天,才来到了南院。
    南院前面是一个大莲花池子,过了一座小小的石桥便到了。
    一间大大的青墙院子,进去后正前面是坐南朝北三间正房。秦府人口不多,因为南院隔着花园后面的莲花池子,所以一直空着,前几天管家何义安排了人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又重新用油刷了门窗,添了箱柜日常用品。
    进了院子,何义安排人手下去,拱手对陈青醁说道:容少爷,这里不常有人住,虽然都收拾好了,但有什么不周的地方,还请你见谅,有要用的东西少了,尽管和下面人开口。
    陈青醁客气道:何管家费心了。
    何义说了几句话,便告辞出去了。
    那个冯老四站在门外,等看见他走的远远后,这才进了屋。
    屋子里面阔朗敞亮,靠墙立着大大的红木槅子,上面错落有致摆放着一些古董玩意,槅子两旁各摆放着一樽紫铜鎏金大鼎。
    陈青醁正歪着头在槅子前一件件看着。
    四叔,四叔你来看看。
    陈青醁小心拿起一个玉磬。
    冯老四凑过来,咂咂嘴,说:这可值不少钱。
    还有这个,正德年间,素三彩的。
    冯四接过来,嚯,还真是好东西,这细颈圆底瓶是青白釉的,看看这釉面,这成色,这要是搁在京城,不知得卖多少银子。
    他拿着瓶子凑近灯光看了又看,啧啧,这么好的东西都随便摆在这,怪不得那秦少爷眼红这秦家的财产。
    陈青醁又拿起一个碧绿的磁盘,说:四叔,今儿晚上那秦老爷问了一句你的情况,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的,但往后,你自个要要注意一点,千万别露出什么破绽了。
    第6章 安嬷嬷
    冯四皱着眉嘀咕道:这秦老爷好端端的怎么就问起一个下人来了?
    陈青醁把今天进秦府后的事回仔细想了一遍,倒也没发现哪里出了差池。
    四叔你也别担心,这主家要换下人也是常事,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他大概也就随口问问。
    也是,那个秦天望从秦老爷子那里知道不少容家的情况,只要自己言行小心,事情应该也不会有差错。
    冯老四暗自思忖了一会,刚要说话,只见两个丫鬟抱了几件衣裳过来,容少爷,热水都已经烧好了,请过去沐浴更衣。
    这一路风尘仆仆,汗流浃背,陈青醁早就想好好洗个澡了,她把东西放回去,直起了腰,走吧。
    这时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了,房檐下亮着灯,这浴房在正屋后面,沿着左边的厢房一路过去就到了。
    浴房外是两级石阶,进了门,正中是一副十六扇紫檀镶嵌的落地屏风,里边浴桶热水什么的都已备好了,墙角跟上还点着几支蜡烛。
    陈青醁绕过屏风,刚要脱衣服,没想到两个丫鬟竟然也跟进来了。
    陈青醁只好停下手,诶,我说,你们两个不出去,我,我怎么脱衣服?
    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丫鬟回道:容少爷,我们是专门伺候你沐浴的。
    洗个澡还要近身服侍,这高门大户还真是讲究。
    这水都倒好了,剩下的什么也不用管,你们先出去,在外面等着就行。
    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没动。
    陈青醁没法,她总不能当着俩丫鬟的面真脱衣服吧。于是她故意板起脸来,有点生气道:哎,还支使不动你们了,叫你们出去都不行,你们是听不懂还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这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
    容少爷,这是咱们府上的规矩,要是让安嬷嬷知道我们偷懒,可是要挨罚的。
    陈青醁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回:奴婢叫翠竹。
    翠竹是吧,咳~你们也别管什么规矩不规矩了,既然你们是来伺候我的,那是不是就得听我的话,这样,你们先出去,别人要问,我替你们担着。瞧瞧,这通明透亮的灯光照着,你们两个四只眼睛盯着,我一个大男人要脱了衣服光着,你们不害臊,我还不好意思呢。
    一席话说的两个丫鬟也有点脸红了,这容少爷虽说还没跟小姐成亲,但好歹还算半个主子,既然他发话了,两人也不好再呆下去。
    容少爷,那你洗着,我们就在门外,要什么了,你就吩咐一声。
    陈青醁道:诶,慢着,你们出去后关好门,从今往后,只要我要吩咐,你们进不能踏进浴房一步,听见了没有?
    两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一会才回道:知道了。
    陈青醁总算松了口气,这说话累的。
    洗完澡回房,一室光明,几案整洁,床上挂着印花绫纱帐子,里边床褥都已经整齐铺设好了。陈青醁倒在床上,然后对丫鬟翠竹说道:好了,我要睡了,你们也可以回去歇着了。
    知道了,容少爷。
    丫鬟几个道了福,陆续出去了。
    陈青醁等她们都出去了,这走过去拴上房门,大约是路程劳累的原因,这一夜她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早上,陈青醁醒来时,外面早已天光大亮,这一觉她一直睡到了辰时三刻。
    陈青醁换好衣服后,这才去打开了房门。几个穿着半旧绸布衣裙的丫鬟在外面等了半天,见陈青醁吩咐,这才端着铜盆进来伺候洗漱。
    窗外已经起了风,南方的气候比北方温润不少,即使到了秋天,也没有北方那样干燥,即使有风,也是和润细腻的。
    洗漱完毕,一个穿素红细折裙的丫鬟进来,容少爷,今儿的早饭已经备好了,你去瞧瞧看,若是不合胃口,我再去叫厨房另做。
    说话的是昨天那个翠竹,看她说话行事,应该是这院里的主事丫鬟。
    外间一张红木圆桌,几张素椅,那早饭已经摆在了桌上。而且这早饭果然不出意料的丰盛,头盏便是一碗燕窝羹,每个菜虽然不多,但荤素点心都有,一小碟一小碟摆满了半个桌子。
    陈青醁坐下,拿起筷子挑了几样菜,粥香浓郁,陈青醁胃口大开,几口就吃掉了小半碗。翠竹在一旁伺候,容少爷,这饭菜味道可还行?
    陈青醁点点头,指着桌上说道:嗯,味道不错,就是太多了,我一个人怎么也吃不完。
    翠竹抿着嘴笑了笑,说:何管家吩咐厨房一样做了一些,说是怕不合你的胃口,要是容少爷以后想吃什么了,只管吩咐我们叫厨房做就是了。
    陈青醁想到了什么,问:你们老爷和小姐,还有那个堂少爷,早饭中饭都是各自在院里用饭还是?
    嗯,每月的初一,小姐和堂少爷是要陪着老爷一起用斋饭的,平时的话,老爷每天都起的早,小姐和堂少爷常常是去请过安后便各自回去院里,加上中午和晚上,都不在一块用饭的,除非年节或者是府里来客人
    顿了一下,翠竹好奇的问道:容少爷,你问这个做什么?
    陈青醁笑笑,说:不做什么,就随便问问。
    正说着,就听外边有人在喊:翠竹,你们往哪里去了?院里怎么也没个人。
    翠竹应了一声,说:容少爷,安嬷嬷过来了,我先出去瞧瞧。
    安嬷嬷?这是谁?
    不一会儿,隔着窗户有声音传来:嬷嬷,你怎么来了。
    你们都是怎么当差的,怎么外边院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陈青醁吃了几口菜,打了个饱嗝,便放了筷子。
    嬷嬷。外面翠竹的声音:刚杏儿去厨房煮茶去了,桃儿几个去抬水,这不刚好都忙着,所以这外边才一时没有人看管。
    怎么才这几个人,顾到了这头顾不到那头,这可不成,赶明儿,叫那何管家多派两个人来。
    知道了。
    安嬷嬷刚上了台阶,就和出门的陈青醁打了个照面。
    这位是容少爷吧。安嬷嬷笑着问道。
    陈青醁道:正是,安嬷嬷好。
    这个嬷嬷年纪看上去很老了,穿一件绣边蓝布衣裳,青布大脚裤子,手里拄着一支拐杖,背虽然微微佝着,但一头花白的头发整齐的梳了个髻子在脑后。
    容少爷客气了。安嬷嬷一张干瘦的脸上满是笑意,连着眼角的皱纹都挤成了一堆。
    容少爷是北方人,现住在这里还习惯吧。
    陈青醁:还行,衣食住行也方便。
    安嬷嬷道:这就好这就好。她一边笑着说一边用眼睛打量着陈青醁:这后生长的倒是不错。
    陈青醁:嬷嬷进屋来坐。
    安嬷嬷笑着说道:我是来看看这里缺不缺什么东西,那何管家一天到晚的忙,这儿万一有什么想不到的也有,老身左右也没别的事,过来看一看也放心一些。
    陈青醁:嬷嬷费心了。
    安嬷嬷一脸笑容:容少爷,都是亲戚故旧的,以后就别说什么客气话了,说多了,倒显得生份。
    陈青醁笑了笑。安嬷嬷拄着拐杖进屋,哎呀,这门窗倒是干净,就是这安嬷嬷伸手摸了摸门帘子,就是这帘子薄了点,翠竹啊,现在都起风了,该换厚一点的了。
    翠竹恭恭敬敬,是。
    进屋子后,安嬷嬷便踮着一双小脚满屋子转,嗯,该备的还算备的齐全,翠竹啊,库里还有几件织好现成的缎子,你去拿放到这屋里头,等以后要用了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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