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醁一张脸都要黑了,卖货郎就卖货郎嘛,你笑成这样是几个意思。
    那些丫鬟也个个忍俊不禁。
    陈青醁等秦玉甄笑够了,这才开口:秦小姐,你笑好了没,要是笑好了,我就要回去了。
    秦玉甄抬起头看她,笑得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你这是从哪里来?
    陈青醁道:不过出去随便走走。
    秦玉甄抿了抿嘴,那就回去吧,下回,下回再让我看见你穿成这样,我少不得要替你找一副货担来配你。
    陈青醁扬扬眉,和秦玉甄擦肩一过时开口道:我是货郎倒无所谓,就是不知道我那卖货娘子在哪里?
    秦玉甄娇哼一声:谁愿意做卖货娘子了
    等秦大小姐回到东院时,已经刚好是酉时了。
    秦玉甄进了院门,一边走一边吩咐丫鬟:等明儿出去问问,容少爷的衣服做好几身了,叫他们都上心一点。
    知道了,小姐。
    这个时候,要准备晚饭还早了点,几个丫鬟收拾好东西,便挤在窗下的矮榻上说话。
    诶,你们说咱们姑爷还真有趣,怪不得咱们小姐这么喜欢她了。
    秋纭笑了笑,可不是么,容少爷长的招人喜欢,嘴又甜,要是和小姐成了亲,那两人一准天天都是蜜里调油的。
    诶,咱们小姐和姑爷还要等多久成亲?
    一个丫鬟说道:明年吧,听何管家说,以前那片老宅差不多都重新修建好了,等过了年,再置办好要用的东西,咱们小姐就要出门子了。
    要等到四月份呢,哪有那么快。卉儿插嘴道。
    秋纭道:怎么就不快,一过了年就没剩多少时间了,要收拾房子,要办嫁妆,大事小事多的很,说是两三个月,真要忙起来,那眨眼就到了。
    说完,秋纭点了她一下,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又懂什么呢。
    卉儿哼了一声:就你懂,就你贤能,我看你啊,比小姐还急,刚刚还说咱们姑爷长的招人喜欢呢,你莫不是想着小姐嫁了,你也好过去给姑爷做个姨娘?
    秋纭一下涨红了脸,她一起身就扑了过去,你这死丫头,看我今天不揪烂你那张嘴!
    卉儿惊叫一声,赶紧捂着头求饶。
    旁边几个丫鬟吱吱嘎嘎笑的合不拢嘴,该,要是小姐听见你这句话,还打不死你这丫头了。
    第23章 柔情(三合一)
    第二天早上, 等陈青醁出大门时, 那个杨实正牵着马在台阶下等她。
    这两天天气虽然冷, 不过好在没有刮风, 出去要是骑马,也就没那样难受。
    陈青醁站在台阶上,挽了挽手腕上的袖子。
    容少爷, 咱们今天要去哪儿?杨实问道。
    湖西酒楼。
    杨实哦了一声,说:又是那葛少爷做东啊。
    陈青醁笑了一下, 既然有送上门来的好意,自己又何必不领情呢。
    陈青醁上了马, 两人熟门熟路地沿着一条龟背大街往西南方向去, 大约走了七八里地, 便可以看见一条汊港, 这条汊港虽然不大,但是两边店铺酒楼却多, 白天热热闹闹,晚上歌舞升平。
    陈青醁过来的时候, 那个葛五少爷已亲自站在门口等着了。
    哎呀呀,容兄, 可把你等来了。
    陈青醁翻身下马, 一脸的笑容,葛少爷客气,你几次三番地叫人拿帖子来请,我今天要不来, 就真过意不去了。
    葛五少殷勤地帮着拿过缰绳,这说的哪里的话,是我叨扰了容少爷才是。没办法,我那有几个相识的兄弟,一定要见你,所以我也就烦兄弟你赏脸了。
    陈青醁笑而不语,她又不是什么招财童子,谁见一见就能发财还是怎么着。其实就是这姓葛的在人前故意显摆,叫了她来,不过是拿她作面子,好让人知道他有门路巴结秦家。
    两个人进了酒楼,楼上已经摆了一大桌席面,除了以前常常陪席的几个旧相识外,还有几个生面孔。
    这些人一见她,便个个笑着过来寒暄,陈青醁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后便落座了。这些人不是市井就是纨绔,她连名字也懒得记。
    依旧是喝酒吃饭,侃大山,期间还有人喊人来唱曲子,席间有人不断过来找她说话,陈青醁有时就淡淡地和他们说上几句闲话。
    那个拉琴唱曲的伊伊啊啊,一个圆脸大耳的胖子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去去,唱的都啥玩意。
    容,容少爷。这人笑着转过头,这些哪里比得上春香楼那些姑娘唱的好听,要不,咱们去那里玩一玩怎么样?我做东,那儿的姑娘,我跟你说
    话还没落,葛五少伸手一个暴栗钉在了他的头上,你小子喝酒喝傻了吧,叫容少爷去那种地方,要是给秦小姐知道了,我看你有几个脑袋给人砍的。
    陈青醁知道河对岸有不少的青楼翠馆票号赌行,这些人,一天到晚无所事事,整天不是吃酒赌牌就是逛窑子嫖姑娘。
    哦,对哦,这容少爷是秦小姐的未婚夫,要是带她去那种地方,这秦小姐还能放过自己?
    这人摸了摸自己的头,讪笑着说道:要不,去鸿升馆也行,现在还不到未时嘛,容少爷好容易来一趟
    啥?葛五少抬手正要教训他,只见陈青醁脸上一笑,伸手止住了他。
    我看这位兄台也是好意,既然这样,我今天也正闲着,要不,咱们就去玩几圈?
    葛五少心中一喜,那还等什么,他忙忙安排了下去。平时这位容少爷除了喝酒吃饭外,再不肯跟他们玩在一块的,没想到这次歪打正着,竟然被这胖子请动了。
    容少爷,兄弟我几次想叫你去的,就是不敢开这个口,你看,咱们等会是玩牌九还是打骰子?葛五少殷勤问道。
    陈青醁笑笑,都可以。
    一行人出了酒楼,连马都不用骑,过了河面上一座小石桥就到河对岸了。
    鸿升馆是靠河口的一间赌行,一行人一到鸿升馆,那些个伙计就忙赶上来接待,几位爷,你们楼上请。
    这些人都是这里的常客了,他们一来,这里的伙计自然就知道往哪里带。
    容少爷,这边走。葛五少伸着手请她上楼。
    陈青醁点点头,一边走一边观察。
    这鸿升馆很大,分为楼上楼下两层,这个时候虽然还不到未时,但来赌钱的人早早上了局,楼下早已是一片人声鼎沸了。
    一楼开的都是些小局,堆牌九,数仓,玩骰子,番摊。赌注有大有小,有十个钱一底的,也有一吊钱一底的。
    上了楼,这二楼虽然才张几桌子,但布置的很是华丽,能上来二楼来的,不是老赌手便是那些个腰杆子硬实的豪客,一底起码一两往上。
    几人坐定后,杨实便站在陈青醁的后面,
    一个纨绔子弟说道:既然大家都是相识的,那就不玩太大了,一两银子一底,容少爷,你说怎么样?
    陈青醁道:入乡随俗,我既是客,就按你们的规矩来。
    大家说好,赌局便开始了,每人先下注,庄家掷骰子砌牌。
    第一把,陈青醁翻开自己手上四张牌后,摇摇头。她把牌扣在了手里:出师不利。
    杨实老老实实在后面靠墙站着,一开始倒没什么,等陈青醁一连输了十来把后,他已经急的不行了。这打牌讲究的是手风,要是这阵子手风不好,那是有多少能输多少。
    牌桌上,赢钱的高兴,输钱的愁眉苦脸,陈青醁虽然输的最多,可她脸上依旧神色自若。
    诶~梅花!通吃。
    这一把又是庄家赢,陈青醁又输出去不少。
    俗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否极泰来,等陈青醁开始坐庄时,也不知是突然借到了哪路东风,她手气开始大好,押多少吃多少,不到半个时辰,就赢了不下百两。
    不好意思。陈青醁往场上说了一句,就叫杨实,把这些钱替我收起来。
    杨实喜的抓耳挠腮,伸出手臂将桌上的钱都扫了过来。
    几轮下来后,陈青醁输少赢多,林林总总也一共赢了二百余两。
    葛五少自己也输了不少,要照这样下去,只怕是越输越多。
    他看了看空荡荡的钱袋,把手里的牌丢在了桌上,各位,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就散了吧,容少爷,你看
    陈青醁微微一笑,确实也不早了。
    桌上那个胖子懊恼地摇了摇头,真是的,今儿也是走了背字了,输了我差不多五十两我就不该喝酒
    杨实喜滋滋的将银子包好,对陈青醁说道:容少爷,咱们走吧。
    马拴在楼下,一行人作别后,陈青醁便转身往回走了。
    杨实一手搂着包,一手牵着马,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容少爷,没想到你那么厉害,一开始我还担心你输钱呢,这些人都是些老赌钱的,我就怕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嘿嘿,谁知道后面竟赢了这么多。
    陈青醁脸上没什么表情,今天我来这里赌钱的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说。
    杨实点点头:知道知道,这毕竟不是什么正经事,给人知道了也不好,容少爷你放心,我嘴巴严着呢,一句话都不会说。
    陈青醁自打从赌行回来后心情就一直不好,一回到院里,她就不想说话。
    夜色朦朦胧胧,陈青醁半夜里被一场噩梦吓醒,梦里冯老大那双血淋淋的断手似乎还在她眼前颤抖。
    冯老大的手是被人砍掉的,临死前,他对自己说的话,陈青醁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
    陈青醁闭上眼,搓了搓脸,重新躺下。
    第二天天光大亮,陈青醁从迷迷糊糊中醒了过来。
    外面有好些人说话的声音,陈青醁躺在床上静静听了一会,原来是外头几个婆子拿了几个包袱进来,说是上次给容少爷新制的衣服和鞋子有些已做好送进来了。
    陈青醁穿好衣服出去,洗梳用饭完,翠竹和桃儿杏儿几个丫鬟便七手八脚的把那些衣裳翻出来。
    这件不错,料子好,还是今年的新样式。
    你们看看,还是咱们小姐眼光好,这硬面的绸子拿来做外裳最好不过了
    陈青醁从一个屉子下面拿出了两张银票放在了身上。
    容少爷,要不你试试这件衣服,这件是蜀绣的,绣工好,颜色也好。翠竹拿着衣服一脸喜悦地说道。
    陈青醁回头瞄了一眼,先放着吧,我今天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翠竹愣愣地哦了一声,把手收了回来。这几天容少爷天天出去,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
    陈青醁下了石阶,一路出了门,刚刚走到跨院时,却遇见了何管家。
    容少爷,要出去啊?何义满脸笑容地打招呼道。
    陈青醁只好下脚步,可不是,何管家又在忙啊。
    何义:唉,别说了,瞎忙,我这还不是被那些人缠上了,一天到晚正经事做不了,还得好吃好喝供着那些大爷们。
    大爷们?谁啊?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在这秦府里,陈青醁想不出有谁能让这个大管家头疼。
    何义苦笑道:还有谁,就上次来交地租田租的那些人。
    陈青醁有些好奇:不是都好几天了,他们还在这里?
    何义道:要是走了倒好了,就那几个老柴头,固执的很,怎么说都听不进,他们天天吃住都挤在门房里,打不得骂不得,赶又赶不走,我还得管着他们的茶饭,还真是让人头疼。
    陈青醁道:这事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何管家说:容少爷,不怕你笑话啊,本来咱们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子租子和他们弄僵,不过两百亩地,多几成少几成也不在这上面,可那天你也知道的,小姐发话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陈青醁想起来了,这事要认真说起来,好像还和她有一些些关系,要是那天她不去秦玉甄眼前碍事,大概秦小姐心情就不会那么坏,心情要是不那么坏,大约也就不会对这些人不耐烦。
    呵,陈青醁的自知之明让她突然很不好意思起来,她笑了一下,问何义:这事你们老爷不管?
    管?这事是小姐才定的,老爷要是随随便便驳了小姐的决定,那小姐以后还怎么管事?反正啊,这事就耗着吧,这么大冷的天,我看他们还能撑多久。
    说完后,何义想起什么,说:容少爷,你今天要出去,那马配好了没有?要不要叫两个人跟着去?
    陈青醁道:不必了,路也不远,一会就到了。
    午时一刻,陈青醁赶到那个金福客栈的时候,阿顺已经蹲在店门口的台矶下等着了。
    他一见到陈青醁,就立马起身走过来,陈青醁也不等他,一路往前面走去,两个人顺着路一直走到一个僻静的巷子里才停住脚。
    陈青醁见四处无人,便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这里是二百两,趁着今天天气好,你最好马上就走。
    这是她昨天让杨实去钱庄换的,一张整整一百。
    知道了,师姐,我等会就走。阿顺伸手过来就要接。
    陈青醁把手一转,警告道:钱我给你,只是等过了今天,最好不要让我在贇州城里见到你,否则
    阿顺一脸老实:师姐,你放心,我别的东西也不要了,我立马雇个马车就走人。
    陈青醁看着他,好一会才说了一句:顺子,你可要好自为之。
    说完,这才将银票递给他。
    阿顺满脸欢喜地接过来,师姐,谢谢你,你就是我的重生父母,再长爹娘
    走吧,我可没福气当你爹娘。陈青醁面无表情说完,转身就走了。
    天色有些阴沉,那些云低低的压在天边,半明半晦。
    下午未时初,陈青醁回到南院,她有些疲乏地仰靠在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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