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秦仲崑不敢置信,甄儿,你你难道你是和
    这事根本无需隐瞒,秦玉甄低了头,默默承认。
    秦仲崑心里顿时腾起的一股怒气,这股怒气堵在他胸口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
    你你必要气死我才罢手是不是!甄儿,你还未出阁,就和人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秦仲崑一时觉得眼前发眩,世人一向讲的是男女大防,他万没料到还会有这种荒唐的事。
    来人!来人!他又气又恨,一连声向外喊道:去,去把那个姓陈的给我押来,她不死,我秦仲崑难消心头之恨!去!快去!
    外面一个小厮应了一声后捂着帽子连跑带窜地一路跑远了。
    伤风败俗!伤风败俗!秦老爷子痛心疾首,甄儿,什么规矩礼教,什么闺阁严谨,你难道都忘记了?但凡你还能自重一点,你就做不出这种违背伦常的事来!
    秦玉甄长这么大,秦老爷子对她别说出言骂她,就是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现在这样训斥秦玉甄,足以见的他是如何愤恨。
    那人,那人秦仲崑肝火难消,是了,你的心病可不就在这里了,要是没有那人,索性你也就死心了罢来人!来人!
    外面听到消息的何义此时已急匆匆赶了过来。
    老爷这?
    何义喘着粗气一边说,一边挥挥手叫廊下几个丫鬟先退下。
    老爷,你先息怒,有什么事咱们慢慢商量,何必要这样大动干戈。
    秦仲崑脸色铁青,何义,这事不比别的事,那姓陈的没有一点好歹,那就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你去多叫几个人来,之前那些山匪都可以一个不剩,那就不怕再多她一个!
    这意思是要把人弄死了才算。
    何义踌躇了一会,才道:老爷,人好像已经不在府里了。
    不在了?
    人呢?秦仲崑瞪大了眼睛,有些不信。
    何义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秦玉甄,思忖了半晌,才如实回道:老爷,刚刚我去问了,好像昨天晚上就有人连夜将她送出了城,现在这个时候,怕是早走远了。
    只要出了城,这天南地北还有谁能知道去了哪个方向。
    秦仲崑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明摆着,这是他的好女儿让人做的。
    好,好,甄儿,原来你早就打算了,你为了她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顾了,你,你就不为自己想想将来!你以后还怎么安生!
    说到这里,秦仲崑更加伤感,家门不幸,他已经心灰意冷了。
    甄儿,我就是把你养的太娇惯了。你这样,叫我死了,该有什么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秦玉甄低垂着头,心内痛得如斧锯刀割一般,父亲她哽咽难言,这事都是女儿一厢情愿,要是父亲觉得女儿罪孽深重,那,不如我就自行了断,以死谢罪。
    以死谢罪?甄儿,世上至大莫如孝字,你这样自干罪戾,分明是在剜我的心
    秦玉甄闭上眼,眼里终于淌下泪来,父亲,人生一世,要是可以,我也不愿这样。女儿不孝,让您日操心,忧愁不已。可是,可是造化弄人,若我与她注定生不能同寝,死不能同葬,上天又何必让我只钟情在她身上。痴心也好,妄想也罢,父亲,我也是没有了退路可走,这一生一世那么长,要是没有这些念想,我这日子,是一天都不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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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还没有进腊月,但今年冬天冷的早,不要说那些高门大户人家,那些小门户的人家也早早备好家中物事过冬。所以白天黑夜,各处的大路小道上,也常常难见几个行人。
    离贇州城西城门百多里外的一条道路上,一个披着蓑衣的马车夫用力甩着一条鞭子往北赶路。
    眼前是混混沌沌一片,四周也没有一点声响。陈青醁有时浅浅的有些意识,可不到一会,又陷入了沉沉浮浮的昏暗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一路的摇摇晃晃中,陈青醁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吁~驾!
    驾
    这马车里头光线混浊,陈青醁等了好一会脑子才渐渐清明起来。
    她看了看身边四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那个马车夫正扬着鞭子赶马上坡,冷不妨后面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
    他吓了一跳,一转头,就见车里那人正眼神凌厉地盯着他。
    说,你是谁?陈青醁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声音沙哑了不少。
    这,这位小兄弟,我,我只是受人所托,送你去京城。
    受人所托?陈青醁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还在秦府,就在秦玉甄的闺房里。
    对,她还和秦玉甄喝了一杯交杯酒。
    是了,就是那杯交杯酒。
    她被秦玉甄下了药。
    这场大雪虽然已经停了,可那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亦是透骨的寒凉。
    陈青醁冷笑一声,跳下车,迎着寒风往回走。
    那马车夫连忙勒住马头,一叠声喊道:慢着,慢着,小兄弟,你可不能回去。说着他跳下车,追了上去,这位小兄弟,你,你听我说
    陈青醁置若罔闻,一步一步踏着雪往回走。
    秦玉甄,你可真行!
    小兄弟,你也别让我难做,这忒大的雪天,我跑一趟不容易,要是你回去了,我这银子可就泡汤了,哎,哎!
    陈青醁不想说话,许是那药的作用,她现在口干舌燥,连嗓子都快冒烟了。可她不想停留,那狠心的女人竟然给她下药。她秦玉甄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马车夫紧紧跟在后面,这位小兄弟,你先听我说,我,我这里有一封信,那人说等你醒了就交给你
    陈青醁停下脚步,看着那马夫掏出一封信纸来,那人把你交给我时,还托我带了几句话给你说,说什么秦小姐不久就要成亲了。
    那寒风贴着人呼啸而过,陈青醁一头乱发随风卷起,她紧紧抓着那张不大的信纸,上面是秦玉甄的亲手笔迹,仅仅两行秀丽的行书,却令人怵魄动心。
    自此以后,爱恨两清,断发铭志,立此为证。
    呵,断发绝情!
    恩断义绝!
    信封里面,是一缕乌黑的秀发。
    陈青醁眼睛直直地看着这些,她只感到呼吸滞重,耳鼓生痛。
    原来如此,现在她要成亲了,她也就该走了。可是,她让她别恨她,她那些柔情还历历在目。
    陈青醁脑子混乱起来,这一切都搅在了一起,她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恍惚杳冥之中,她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雪地里。
    哎哎,小兄弟,你小心点,嗐,不是我多嘴,既然别人都要成亲了,你要真回去见了人,那能有什么意思?这马车夫自作聪明的劝道。
    是啊,能有什么意思?
    陈青醁用力攥紧了手里的信纸,那低低的的天边处渐渐昏暗起来,远远的山坳里,露出几间荒凉寥落的草屋,寒冽的风一刮过,就地生云,眼看着又要下起雪来。
    第76章 相思不相思
    外面渐渐卷起了大北风, 那风带着雪粒呼啸而过打在屋棱上, 让人只感到刺骨的冰冷。
    正堂里, 秦玉甄双膝跪在地上, 心里想念着那人,神色凄楚。自此后,两人天涯远隔, 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的过去, 这世间就是这样残酷,容不得她这样的情, 容不下她对那人的爱。这无望的爱把她逼到了这一步, 她只能让陈青醁记得触碰她的感觉, 让她永远记得她。
    秦仲崑依旧没从震怒中平静下来。父女两个谁也不再开口说话, 何义垂手站在一旁,想劝几句, 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事,本来就不好劝。
    秦老爷子望着秦家祖宗的牌位, 心里悔不当初,自己之前到底是心软了, 早知道这事不是对头, 就不该让人留在府里。一错再错,错到现在已经再不可收拾。
    一个小厮冒着风雪从外面一路跑了过来。
    老爷,回禀老爷,刚刚齐管事叫人打听到昨晚有一辆马车连夜从西城门出去了, 齐管事让我来请老爷的示,是不是立马派人去追?
    现在正是隆冬季节,路上雪深风大,行走艰难,即便连夜赶了一路,算起来也走不了太远,要是现在快马去追,说不定还能赶得上。
    老爷?何义劝道:事已至此,咱们就是追上了人,那也于事无补,这大年下的,再闹下去也不好看,要不,人都走了,不如,就放了她吧
    放过她?她都已毁了甄儿名节,这事叫我怎么忍?忘恩负义!要不是我看在以前的面子上对她留有几分情义,只怕我早就同她不客气了,哪里还容得下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欺辱秦家!
    是,是是,可何义有到底有些不忍,他看了看秦玉甄,长叹一声,他还从没见她这样为情所伤,老爷,你看,小姐又整整跪了两炷香,这万一再熬出个什么病,就更不好了。老爷,咱们也是为了小姐好,就是看在她的份上这,这事也别闹的太僵了。
    父亲。秦玉甄开口了,若您执意要对她下手,女儿就只能一死解脱。
    以死相逼,好,好,你倒是愿意和她同生同死!秦仲崑一时心痛难当,世上那么多好人,难道别人都死了,就剩了她一个不成!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就这样凭她糟蹋了,你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你也不想想你以后的处境,你如果能想的明白,你就该体谅你我的心,甄儿,你自小就聪明,我只望着你能自己想清楚,可是你却给人迷了心窍,中了邪病。到现在了,你都执迷不悟!
    秦玉甄垂下眼睑,语气凄凉:父亲,无论对错因果,我已万劫不复,这事是我心甘情愿,以后要生要死,都该由我一人承担。我不期望您能理解我,只求您看在她曾经救过我性命的份上,能饶过她这回。
    事到如此了,就算真把人抓了回来当场杀了也无济于事,这真是命中的劫!
    秦仲崑痛心疾首,甄儿,你和她这一世天命无缘,你又何必这样执着,我一个当父亲的,无非是为了你好,你想想,你今后若和人成亲拜堂,你在夫婿面前,这种事情又如何能遮掩的过去!
    秦玉甄沉默不语。
    你,甄儿,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打算再成亲?真是孽障,你,你
    外面几个丫鬟低着头,一句也不敢作声。
    这事千万急不得,何义忙上前劝道:老爷,你先消消气,只要她们两人不在一起,这事总还有一丝寰转的余地,至于以后的事,咱们再慢慢来商量。
    这事哪里一下子就说的清楚,眼这情况,已不容再出岔子。秦玉甄大病才愈,这严寒的天气,要是再跪下去,人指定熬不过去。况且那人都被她大小姐送走了,一时半会,两人也难见面,其实又何必急于一时。
    老爷,这儿女之事,自有天意,小姐执意如此,咱们也不能真逼死了她,就算看在死去太太的份上,您就高抬贵手一回吧。
    话都说到这个田地了,秦仲崑气是气,心里又心疼女儿,他现在就是再硬起心肠也无能为力,罢了,这些是是非非已多说无益,就随你说的,看着以前的救你的情分上,我今天就放她一马,可从今以后,不要让我再在贇州城里见到她一面,否则,就不要怪我不心慈手软!
    秦玉甄抬起头,嘴睫毛一颤,那眼中汪的泪水也终于滴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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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有几天,就要进入腊月,岁尾时节已是大寒天气,风大雪大,除了雪花飞舞的时候,偶尔雪停,也有几天晴好的日子。
    初四这天,趁着大雪初晴,一些心急的人就已开始上街采买办年货。城西南一个不大的巷子里头,几个女人正坐在门口,一边绩线一边闲聊。不大工夫,就见十几个人抬着几个大箱子陆陆续续从眼前经过。
    这些女人停下话头,好奇地看着那些人进了东头那座院里。
    咦,这些不是秦家的人么?这是哪里的礼数,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抬了这么多箱子来?一个女人放下手里的活计,忍不住问道。
    这谁知道,瞧那些箱子都挺沉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些什么?
    人说防火防盗,可就是不能防人口舌。在秦家人走了以后,这闲言碎语油开始慢慢散布出来了。
    诶,你们听说了没有?那秦家又退亲了。
    不该吧,这是怎么回事?本来不是说好年前成亲的么?秦家怎么就退了?一个嘴碎的妇人连忙打听到。
    嗐,还能为什么,那秦家小姐眼光高,看不上人家呗。说退就退,这事立马就黄了,秦家那天不是派人送了好几箱东西来么,我说呢,要是秦家为了亲事陪送的,怎么上面连根红绸子都没捆一根,光秃秃的几个大箱子,悄没声息的就抬进那家院里了,原来啊,那是私下里赔给人家的几箱子大元宝。
    啧啧,秦家手笔还真是开阔,为了堵人口舌,都几万几万的银子砸。不过话说回来,这家人也没气性了,一个大老爷们,给些银子就被退亲,以后被人说起来,还有什么脸面。
    一边有人嗤笑道:那还能怎么办?秦家家大业大,别说什么大老爷们了,就是堂堂一英雄好汉,那秦家都可以势压。我看呐,这秦家小姐八成是还惦记着京城来的那个小白脸,要不然,她也不可能连着退掉几门亲事,这个不行那个不成,难道她是想嫁给天上的玉皇大帝不成!
    对对对,我前些日子还听一个媒婆说,那人就住在秦府里,你们想想,这都不避嫌,藕断丝连,谁知道两个人是不是有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这可说不准,这深宅大院里的事,咱们谁知道怎么样呢。
    别的事是真是假没人知道,不过,没一两天,秦家取消婚事的事就传的沸沸扬扬了。秦府之前准备的红柬都还没发出去呢,这事就已尘埃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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