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茶楼甚小,所?谓雅间也?只不过以纸屏相隔而?已。
    坐进来就先听得唐久安的?笑声,笑声爽朗,十分开心?:“……我都快忘了,好久没吃到过枇杷了。”
    “自从你走了,那?树枇杷大多都给鸟吃了,我们?只能摘底下几颗吃。”
    一个温厚嗓音明显含着笑意道?,“每次吃枇杷,芳菲都说要?是小安在就好了。”
    姜玺缓缓戳破纸屏,眼?睛贴上去。
    只见三人在座,陆平坐在窗边,自顾自喝茶吃点心?,全?不管唐久安和别的?男人聊得异常火热。
    唐久安背对这边,只看得见她穿一身藏青长袍,束着抱腰,腰如蜂细。
    姜玺忽然想起?之?前在国公府掐过那?么一次,手感犹在,柔韧如蛇。
    这一下险些分了心?,顿了一下才抬眼?,望向对面那?人。
    那?人穿着五品绯色官袍,头戴鸦青乌纱帽,帽峰上镶着银箔金花。
    一双眼?睛秋水横波,明明年岁已经不小,却还是细皮嫩肉,有几分冰清玉洁之?貌。
    哼,这便是那?前夫了。
    第25章
    两人聊的都是些小时候的趣事。
    然后说起那晚寿筵上的事。
    徐笃之道?:“芳菲一直说要带姑母和表妹上门向你道?谢, 只是自从宫中?回来?,身?子便有些不爽,所?以还在家里养着。”
    唐久安这才知道虞夫人居然是是虞芳菲的姑姑。
    徐笃之解释:“姑母喜静,性情有些孤僻, 不愿小辈对外?说起。”
    屏风后, 姜玺冷笑。
    原来?是文公度的侄女婿, 说不定状元都?是走了门路。
    “虞姐姐病了?”
    “倒也不算病, 只是倦怠些。”
    唐久安笑:“这个我知道?,妇人好端端没?精神,可能是有喜哟。徐哥哥你是不是要当爹了?”
    徐笃之摇头:“不是喜脉。也不上来?,她这症状有两年了,时不时便有些倦怠, 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头。如今正吃药养着,用的还是你文姨的方子。”
    文惠娘因为和文公度同姓,唐永年又是文公度下属, 特意?经营走动,与文家交情甚好, 甚至联了宗, 认了亲戚。
    文惠娘的医术在贵妇圈中?颇受欢迎,于妇科一道?甚有造诣,加之徐家和永庆侯府从前的交情,虞芳菲一直由文惠娘医治。
    屏风后,姜玺的茶杯重重顿在桌上,茶水溅出来?,隔壁都?听到?了动静。
    不过唐久安也没?有在意?, “文姨若是看不好,何不找太医瞧瞧?”
    “太医早瞧过了, 也说不出名堂,还是文姨还擅治一些。”
    姜玺再也忍不住,冷哼一声。
    这次唐久安听得清清楚楚,“殿下?”
    姜玺转过屏风,大咧咧往位置上一坐。
    三人皆要起身?行礼,姜玺抬手按住唐久安,任由另外?两人跪伏在地,也不命人起身?。
    唐久安只见他面上阴沉,眼?带火气。
    “徐笃之,你知不知道?文氏那贱人对唐久安做过什么?居然对那贱人一个一口?文姨,还要她上门治病,你还算是唐久安的朋友吗?!”
    徐笃之讶异,抬头看向唐久安。
    在人们?眼?中?,文惠娘是位贤妻,亦是位良母,衣食住行从未亏待过唐久安,有时候待唐久安甚至比自己的女儿还要好。
    他和虞芳菲都?为唐久安感到?高兴。
    “这有什么?”唐久安浑不在意?,“文姨既治得好虞姐姐,是好事。”
    “好个屁啊。”姜玺十分生气,一五一十把?文惠娘送宫帖的事情说了,“见微知著,唐久安这么大了她还敢动鬼心?思,可知小的时候都?干些什么好事!”
    徐笃之震惊:“小安,这是真的吗?”
    姜玺简直想踹他一脚,还问?当他这太子是说书的吗?
    唐久安:“事大概是这么回事……”
    “你为何不早说?!”徐笃之痛心?道?,“小时候问你在家如何,你都?说还好,我和芳菲竟不知道?你一直在文氏手下吃苦!”
    “……”一个两个的都?在为这些个小事生气,唐久安不是很能理解。
    徐笃之向姜玺行礼:“文氏每日傍晚会为贱内请脉,臣先告退。”
    姜玺点头准了,徐笃之退出雅间下楼,走得太急,险些摔了一跤。
    徐笃之原不是这么急脾气的人,唐久安有点奇怪。
    姜玺冷声道?:“医者有仁心?方能有仁术,像文氏那样藏奸之人,谁知道?会不会好好给人治?他挂念娇妻,自然心?急。”
    又道?:“唐久安,你脑子怎么长的?真的是不知道?好歹吗?别人对你不好你看不出来??跟朋友在一处难道?不聊自己的难处吗?都?聊什么?樱桃?枇杷?”
    唐久安只见他嘶嘶往外?喷火气,等他喷完才回忆了一下,点点头:“好像是的。”
    姜玺给她气死。
    气完又有点心?疼。
    他在皇帝处受了气,遭了罪,还有母妃和外?祖母温柔呵护,还有关若飞可以一起抱怨。
    但唐久安,好像什么也没?有。
    京城虽大,十三岁的小姑娘却无处可去,无人可诉,最后远走北疆。
    “为什么我不能早点认识你?”姜玺咬牙道?,“我若早点认识你,谁也休想欺负你。”
    唐久安道?:“已经很早了。”
    他十三,她十五,早在八年前他们?就遇见过了。
    姜玺觉得还不够:“得在你出生就遇上才好。”
    “……”唐久安提醒他,“臣出生的时候,殿下还没?出生。”
    姜玺:“………………”
    就还是好气!
    他劈头去骂陆平:“你也是,这么大个子难道?就是个摆设?她不说,你不会帮她说?她的朋友跟她的仇人混在一起,你也不知道?提醒?就知道?吃!”
    陆平因知道?要回北疆了,京城这些精致吃食眼?看就要吃不上,因此吃得格外?认真,就连跪下来?行礼时手里还抓着一只红豆玫瑰糕,趁没?人在意?他,小口?慢慢啃。
    这会儿被姜玺吓得一抖,红豆糕差点儿掉地上。
    唐久安给姜玺倒了一杯茶。
    虽然有些大不敬——但骂骂咧咧的姜玺让她想到?一些呲牙咧嘴护主的小狗。
    于是嘴角便微微上翘,笑意?清浅明净。
    姜玺错眼?看见,一方面想接着骂人,一方面又被那笑意?点染得心?头软软,中?气顿时不那么足了,“……就知道?笑。”
    说出来?不像训话,倒像是撒娇。
    “殿下,这家的红豆糕很好吃的,臣方才还和小陆儿说,回北疆的时候多带一些路上吃。”
    唐久安拿了块糕给姜玺,“殿下也尝尝。”
    姜玺接过糕点。
    比之宫里的精致点心?,这块糕略显粗糙,还有点掉渣。
    是酸甜口?,加了山楂。
    这点酸化解了红豆和玫瑰的腻,唇齿间皆是一片甜香。
    好吃的,但是酸。
    姜玺觉得心?里好酸好酸。
    她要走了。
    那日在御花园大树下,他问她能不能不走。
    她想也没?想便说不能。
    因为她是武将?,理应戍卫边疆,那里才是她施展抱负的天地。
    唐久安看见闷头吃糕,浓而长的眼?睫低垂,不知为何看起来?有点可怜,好像下一瞬就要哭出来?似的。
    “殿下不喜欢就别吃啊。”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不喜欢还硬吃,都?快把?自己吃哭了。
    姜玺恶狠狠把?糕点往嘴里一塞:“我喜欢。”
    *
    回宫的路上,姜玺异常安静。
    赵贺很怕姜玺这样一言不发的时候。
    因为这多半是姜玺想搞事情。
    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子爷一旦搞事情,身?边的人就很容易遭殃。
    回宫之后姜玺开口?:“你说,要让一对夫妻没?好日子过,怎么做最快?”
    赵贺心?里打?了个抖:“殿下您……看上了有夫之妇?”
    然后就挨了一脚。
    赵贺伶俐地跪回来?:“小人知错,殿下请明示。”
    “就唐永年家。”姜玺道?,“要怎么着才能让姓唐的一家永无宁日?”
    赵贺想了想问:“……这一家子里,包括姓……包括唐将?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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