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玺抬起头?, 他身上湿漉漉的,眼睛也湿漉漉的, 脸上开始泛红:“……回房?”
    “当着这么多人不好吧?”
    “对, 对对。”
    姜玺其?实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他这一刻开心得要?命,恨不能与全天下?分享这份快乐,但唐久安说的就是?对的。
    他终于舍得松开她,虽然尽量想泰然些,发紧的嗓子还出卖了他。
    “你、你房间在哪里?”
    “随臣来。”
    唐久安在前面带路。
    姜玺看?着她的背影心神?荡漾。
    啊啊啊她怎么这么洒脱这么镇定?啊!
    好像早就料到他会来一样!
    还叫他进房间!
    她是?不是?早就想要?他追上来?
    啊啊啊他真是?太聪明了!
    驿仆正在把?浴斛抬出去,并?打扫房间, 没料到唐久安进来。
    唐久安挥挥手让他们出去。
    姜玺嗅到一点皂角香,看?着浴斛里的水, 眼睛有点发直。
    他忽然觉得身上好冷,很适合进去泡一泡。
    但又觉得身上滚烫,再多想一点就要?着火。
    唐久安沉声问道:“殿下?追来,所为何事?”
    正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姜玺:“……啊?”
    “此处没有旁人,殿下?尽管直言。”
    她的神?情肃然,眉眼冷冽,类似于在水榭发现异常之时。
    “……”姜玺,“唐久安,你不想看?到我吗?”
    唐久严肃地摇头?。
    一国储君,孤身冒雨而?来,一看?就有事情。
    而?且还是?大事情。
    很要?命的那?种。
    “……”
    姜玺整个人僵住,像是?被谁卡住了脖子,声音都变了,“一点也不想?”
    所有的百转千回兵荒马乱,全是?他一个人的?
    “自然。”
    唐久安答,“但殿下?来都来了,有事直管说,臣听着。”
    姜玺一想是?这个理没错。
    他大风大雨赶来,当然是?有事要?说。
    那?句话在胸中激昂澎湃,风雨浇不息,没有什?么能阻挡,眼看?就要?呼啸而?出。
    然后,他一错眼,瞥见了桌上的东西。
    是?一幅胡乱卷作一堆的画轴,隐约可见大片晕开的墨迹。
    姜玺:“!!!!”
    他眼神?一动,唐久安便注意到了,这会儿赶到姜玺之前先一步挡在桌前:“殿下?,先说正事要?紧。”
    “这便是?正事。”姜玺伸手要?去拿画轴,唐久安抬手格挡,两人就在桌前你来我往,换起招来。
    姜玺:“那?是?我的画!
    唐久安:“已经给臣了,是?臣的。”
    “就算给你了,我看?一眼不行吗?”
    “不行。”
    “唐久安,你是?不是?心虚?”
    唐久安:“……是?。”
    姜玺倒给她整得没脾气了:“怎么弄的?”
    唐久安默默把?画轴藏身后:“先说说殿下?的来意?”
    姜玺好气,抓起桌上的水杯,咕咚咕咚就是?一通灌。
    唐久安深知这种长途急奔之苦,便提着茶壶给他倒了一杯。
    烛火昏黄摇曳,姜玺黑衣黑发,湿透了之后颜色更加浓郁,一张脸好看?得勾魂夺魄,一对眸子像是?粘在了她身上,一面喝水,视线却是?没有挪动半分。
    唐久安觉得他这眼神?跟从前很不一样,不由更加担心:“殿下?来找臣到底是?为什?么事?”
    姜玺定?定?地瞧着她,一时咬牙,一时又很想再抱抱她,目光一会儿幽深一会儿灼热。
    半晌,道:“跟我回京。”
    唐久安大惊:“京中如?何了?”
    有人造反?!
    皇帝驾崩?!
    敌国入侵?!
    想来想去恐怕是?皇帝驾崩,因为姜玺之前扑过来抱住她的样子就像一条丧家?之犬好不容易找到了新主人。
    丧家?之犬·姜玺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用膝盖想也知道她想的肯定?不是?他想她想的。
    他直接扯开领口,拽出那?两枚狼牙:“你说过的,只要?拿着它?来找你,你无论生死都会赴命。”
    唐久安郑重地接过狼牙:“臣绝不食言。”
    无论是?扶殿下?上帝位,还是?平息叛乱击退敌军,殿下?都可以开口。
    然后就听这位殿下?道:“我要?你回京继续教导我的箭术,当我的老师。”
    唐久安:“……”
    她看?看?手里的狼牙,再看?看?姜玺,“臣这狼牙,就值这?”
    “这就是?最要?紧的。”姜玺道,“老师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唐久安握紧了狼牙:“当然不会。只是?……”
    姜玺才不听她的“只是?”,“老师说话算数就好,在此歇上一夜,明日雨停,我们便回京。”
    姜玺说着打了个哈欠,伸懒腰,“这一路可累坏我了,劳烦老师让人为我准备一间屋子。”
    唐久安答应着,刚迈步,姜玺便动如?脱兔,一把?抓住桌上的画轴。
    画轴“刷”地抖开,上面墨迹斑斑,一张脸糊得面目全非。
    “……”
    唐久安抬脚就走,迅速关上房门。
    “唐、久、安!”
    里面姜玺的怒吼声砸在房门上。
    *
    这所小?驿站只有两间上房,姜玺来了,陆平当然就得让位。
    其?它?屋子都住满了人,有懂事的羽林卫要?挪位置。
    姜玺经过,“咳”了一声,提了一句:“你们是?禁卫,莫要?与边军总混在一处。”
    羽林卫默默放下?了请陆平入内的手。
    驿丞瞧出了贵人的意思,也不敢给陆平腾别的房间。
    陆平本人是?个省事的,不声不响下?楼去。
    姜玺一面瞧着唐久安房中的动静,一面看?着陆平卷着铺盖去了柴房,心中十?分满意。
    哼,就你这黑块头?,怎配在我老师身边?
    他甚至怀疑那?画是?陆平弄坏的。
    毕竟将心比心,自己的未婚妻带着别的男人的画像上路,姜玺一天能把?那?画撕烂八百回。
    姜玺拎着酒壶去敲唐久安的门。
    唐久安无事便要?早睡的,已经要?上床了,开门见是?姜玺,问:“殿下?有事?”
    “有。”姜玺肃容,“毕竟吏部和兵部皆出了公文,老师回京名不正言不顺,咱们总得商议商议。”
    唐久安心说真难为你,倒也知道这事名不正言不顺。
    她让开门,然后才看?到姜玺拎着酒。
    不单有酒,甚至还拎了个小?小?椿箱,里面还有几道小?菜。
    唐久安:“……”
    太子殿下?聊正事的款式真是?别具一格。
    姜玺殷勤地布设杯盏。
    他已经想明白了,唐久安现在不想看?到他,不代?表将来不想看?到他。
    重要?的是?他又可以见着她,还能听到她的声音,还能和她一起吃饭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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