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忙应了,见一个打扮光鲜的大丫头走到门前,掖着手说:“嬷嬷进来吧。”
    周嬷嬷冲她递眼色,崔婆子忙捋了衣角进上房,见正座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姑娘,穿蹙金妆缎狐肷褃袄,底下一条木兰青的瑞锦襦裙,手里捧着南瓜鎏金手炉,雪白的狐毛领褖衬着雪白的脸,精致的模样,像个瓷做的美人一般。
    周嬷嬷笑着向上回禀,“夫人,崔婆子到了。”
    这位正头夫人抬起眼来,脸上神情和软,温声说:“嬷嬷,我今儿叫你来,是有件事想托付你。”
    崔婆子诚惶诚恐说不敢,“夫人只管吩咐,奴婢没有不从命的。”
    这夫人年纪不大,但话里那种不疾不徐的端稳,却是一般人学不来的。她曼声道:“我今儿要回门,原想和你们太太说话的,也不得闲。这程子你们西府不太平,我和老爷心里也着急,想着嬷嬷是二太太陪房,必定向着她,所以一早就把你请了来,我人不在府里,务请你寸步不离在二太太跟前。要是有人借着由头拜访二太太,等我回来,劳你把来人说的话一句不差告诉我。”
    崔婆子是出了名的老实头儿,云中跟来的陪房,到了幽州天子脚下,不比这府里老人儿地位高半分。但她一心为着二太太,那倒是没得说的,只是二太太性子耿,有时候她们规劝了,她也不往心里去,这让边上伺候的人实在束手无策。
    如今夫人要过问,再好不过。崔婆子忙道是,“请夫人放心,这事就交给奴婢吧。不瞒夫人说,我们太太耳根子太软,那起子小人总说我们二老爷不好,咱们做下人的听了都堵心。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也不知调唆着我们太太这么闹,于她有什么好处。”
    可见底下人对皓雪也是大大的不满,心正些的都能察觉她的用意,唯有芳纯当局者迷罢了。
    座上的人点点头,“那一切就拜托嬷嬷了,将来你们太太醒过味儿来,自会感激你的。”
    崔婆子诺诺应了,回到西府,便依着夫人的吩咐处处留意。一个早上倒是风平浪静,二老爷上卢龙军巡视去了,二太太独自歪在榻上看书。本以为今天不会有人来了,没想到将至巳时前后,姚九姑娘没来,表姑太太竟驾到了。
    这位表姑太太姓汪,二太太自小受她照顾,在二太太眼里能顶半个娘。
    听说表姑母来了,芳纯忙翻身起来迎接,嘴里说着:“大冷的天儿,姑母怎么来了?”一面吩咐人加炭取手炉来,上热热的茶,给姑母暖身子。
    汪氏笑着打量她,“早就想来瞧你了,可惜家里头人口多,日日有事,耽搁到今儿。我看你气色不大好,可是昨儿没睡踏实?”
    芳纯勉强笑了笑,“这阵子梦多得很,鲜少有睡得踏实的时候。”从丫头的茶盘上接了茶盏,亲自交到汪氏手里。
    汪氏道:“先前府里都是你操劳,如今你那新嫂子进了门,也该替你分担才好,你怎么反倒睡得不踏实?我也是为着这个来瞧你,毕竟一个府里住着,也不知你们妯娌处得怎么样。她进门那么大的排场,圣人亲自下旨封了二品诰命,我只担心你……回头闹得不好,受人欺凌。”
    芳纯对清圆倒是很实心的,也知道清圆一向为她好,便道:“姑母别担心,她的为人我最明白,不是那样的人……”
    “你呀……”汪氏摇头,“她刚进门,这才哪儿到哪儿!人不经历三个寒冬四个夏,能瞧出什么来?时候且长着呢,世上一条心的妯娌可不多。”说罢又一笑,“倘或你们真和睦,那最好不过,可要是人家欺你一头,你是个厚道人,只怕在这家里不好立足。”
    芳纯听在耳里,心情更觉得沉重,颇有雪上加霜之感。
    总有人在你耳边念叨,这世上人心多险恶,高门大户里过日子多艰难,男人眼里女人多不值一提,时候久了,便让人厌世。自从孩子没了,她愈发像被砌进了墙里,自己听得见外面人说话,却没人听得见她的呐喊。
    不过娘家人,总是为你好的。她恹恹坐在那里,垂着头道:“我比她早进门两年多呢,姑母就放心吧。”
    汪氏见她不以为意,便不再多说了,喝了口茶,转头四下瞧了瞧,“姑爷不在么?”
    芳纯道:“他有公务出去了,一时半刻回不来。姑母难得上我们家,留在这里吃个便饭,我这就吩咐人预备去。”
    汪氏说不忙,“吃饭不是什么要紧事,我昨日听皓雪说,你精神头不好,所以今日赶来瞧瞧你。”一面说一面叹息,“可怜见的,你娘早早病故了,跟前也没个贴心的人,怎么不叫我悬心!前几日皓雪回来告诉我,说你一心要和离,这和离可是大事,不能随便挂在嘴上,你当真打定主意了?”
    芳纯想起答应清圆的话,蔫头耷脑道:“再说吧,我近日脑子乱得很,不想提这个。”
    汪氏哦了声,“是该好好斟酌才是。”脸上笑着,那笑容却在唇角慢慢凝固成了冰。
    世上并非个个人道心如恒,面对弱小时出于怜悯诚心相帮,但若干年后那个不起眼的孩子出人头地,成就超过自己每一个亲生骨肉,那么心境就变了。不服、不甘,甚至感到被愚弄被辜负,毕竟优越感大打折扣,是件令人不愉快的事。
    让她和离,把她打回原形,其实就算芳纯回云中去,也不至于过得太难,毕竟她父亲还算宠爱她,家里那个继母也不敢多说半句。但不知为什么,原本板上钉钉的事,这会儿又绝口不提了。皓雪回来同她商议,这么耽搁下去八成要生变故,莫如换个法子,至多费些手脚,最后也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汪氏搁下茶盏道:“你原说和离,其实我心里头是极不赞同的,成个婚多不容易,半道上回了娘家,难免叫人戳脊梁骨。这程子我仔细思量了,你和姑爷之间的岔子,还是出在孩子上头。你成亲快三年了,好容易怀上一个又掉了,难怪姑爷第二日就撇下你回值上去了。沈家子嗣不健旺,他嘴上不说,心里不知什么想头,要是哪天领了外头女人,带个孩子回来认祖归宗,到时候只怕有你哭的。”复牵了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姑娘,咱们是至亲无尽的骨肉,你母亲不在了,我少不得事事为你着想。像才刚我说的变故,你可有什么应对的好手段?”
    芳纯被她说得发怔,她从没想过沈澈会在外头有女人,甚至在外头养儿子。她觉得恐惧,心底最深处疯长出无数的手来,紧紧攥住她的命脉,她惶然说:“姑母,你说我该怎么办?”
    汪氏看着她,深深叹了口气,“我只当你心里有算计,谁知你压根就没思量过!这年头,哪里有不纳妾的男人,你进门三年无所出,这是偏巧沈家老夫人不在了,倘或上头有婆婆盯着,只怕早就往姑爷房里添人了。依我说,与其他外头带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来,倒不如你自己挑个知根知底的,没的将来弄出宠妾灭妻的笑话,白费了这场心血。”
    芳纯脑子都木了,“纳妾……知根知底的……”
    汪氏看准了道:“小门小户的姑娘自然是纳妾,要是大家子正经的小姐,只要知书达理,能和你一心,也不能亏待人家,给个平妻的位分就是了。”说罢话锋一转,笑道,“虽说是平妻,到底地位还是不及你。你也不必怕,不过是放了恩典不叫人家行妾礼罢了,说到根儿上照旧低你一头。”
    不知二太太怎么打算,边上的崔婆子算是听出来了,这位表姑太太只差没把人选递到二太太嘴里去。又是大家子小姐,又是知根知底,又是和你一心,这说的不是他们九姑娘是谁?
    崔婆子直撇嘴,真真其心可诛,这是哪路娘家好亲戚!要是二太太松了这个口,可真是挖了坑,要把自己活埋了。
    芳纯那头呢,不是听不出姑母的意思,可是当初成亲时沈澈就和她许诺过的,一辈子不会纳妾,自己怎么能上赶着往丈夫床上塞人?她对沈澈的感情从来没有减淡,她闹,只是发泄自己的郁塞不满,一旦想起沈澈身边有了别人,她心里头又像刀绞似的,着实比死还难过。
    再说皓雪那样清清白白的姑娘,怎么能委屈人家来共侍一夫!表姑母大约是想着皓雪能和她作伴,遇着难事的时候让她有个商量的人,可这全是表姑母的意思,皓雪自己必定是不愿意的,毕竟她那么反感沈澈。
    芳纯只好推说要再想想,含糊敷衍过去了,总不能让长辈下不来台。崔婆子长出了一口气,心道还好,她们姑娘尚未糊涂得那样。
    汪氏后来便没再细说下去,芳纯的性子她知道,说她守旧,她大胆得很,说她要强,又似个面人儿,紧要关头没有自己的主张。
    “我的话,你再琢磨琢磨吧,姑母总不会害了你。”汪氏走前这么交代了一句,“这事也别同东府的商量,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人家存着什么心思。”
    丫头前脚把汪氏送出了府,崔婆子后脚便扒心扒肺说:“姑娘,皓雪姑娘这是想跟咱们姑爷呢,你瞧出来没有?”
    芳纯迟迟的,还是摇头,“这是她母亲的意思,她自己未必知道。”
    崔婆子只剩叹气的份儿,心里焦灼,便上东府垂花门上等着,等到将入夜,大老爷和夫人才回来。
    清圆同沈润有说有笑走在长廊上,想起先头蒋氏的嘱托,清圆道:“难为二婶子,瞧准了我今天回门,特特儿赶到陈府上。今年武举,谢家三位爷都算有了功名,她哪能不急呢。早前就和我说过,想替两个哥儿谋份差事,只是她那两个儿子都不长进,怕是栽培不起来,略提拔一回,尽了意思就成了。”
    沈润忖了忖道:“谢家那三个也算正经武举出身,上军中拜了校尉,谢训家的既托了我,总不能差得太远。殿前司骑胄案缺两个押班,让他们上库里管军械去,要是干得好,再在班直里头替他们谋两个位置。”
    清圆不大放心,“管军械的可要紧?我怕他们出了差池殃及你。”
    沈润笑道:“不是什么要紧的差事,再说还有底下人核实。”
    清圆点点头,才下台阶,便听红棉道:“夫人,崔嬷嬷来了。”
    她哦了声,“先让她在偏厅等一等。”自己照旧陪沈润回房。
    沈润到了天黑就要找床,有些撒娇似的拽住她道:“娘子,你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府里的杂事太多,交给底下人去办,事事亲力亲为,没的累坏了自己。”
    清圆枯着眉冲他笑,“殿帅,我在这屋子里难道不是更累吗?”
    他怔了怔,“这种累你不喜欢吗?”
    清圆细想想,脸上又红起来,扭捏一下道:“其实还是喜欢的,我只怕你亏了身子。”
    她哪里知道,在迎娶她之前,他足足大补了一个月,那些鹿茸鹿血岂是白吃的。不过不好意思说,毕竟谁还没点秘密呢。
    “事情留到明天再办成不成?让那婆子明早来。”
    她推他坐在床上,含笑说不成,“既然等到这么晚,必是有要事。你先洗漱,洗干净在床上等我,我办完了事就回来。”说罢在他额上亲了一口,这才脱身往外去。
    第90章
    崔婆子在偏厅里搓手等着,总算听见廊子那头传来脚步声。檐下灯笼高悬,几个人影投在窗纸上,很快往门廊处来了。她忙迎上去,呵腰叫了声“夫人”。
    清圆在上首坐下,“嬷嬷可是得了什么消息?”
    崔婆子说正是,“今儿姚家姑娘不曾来,姚家主母倒是来了。见了我们太太,又说她精神头不好,又说生不出孩子姑爷将来容不得她。最后竟游说我们太太,与其二老爷外头弄女人,莫如太太自己给二老爷物色个平妻。要知根知底的,要和我们太太一条心的,只差没脱口,让二老爷娶他们家闺女。”
    清圆听着有些惊讶,“平妻?”说着转头瞧傅嬷嬷,笑道,“我早前倒听说过贵妾,谢家的莲姨娘就是,却没听说哪家娶平妻的。”
    傅嬷嬷道:“别说京畿地界上,就是咱们横塘那样的小地方,也没听说哪户有体面的人家娶什么平妻。贵妾这话是有,家里头原就有身份,不属小门小户,譬如那些经商的,有钱欠缺些地位,想入官宦人家又不得正妻做,便谋个好听的名头,对外称贵妾,到底也只是妾罢了。平妻却不一样,同当家主母可说平起平坐,场面上有要打点的地方,她也能出面斡旋。夫人想,正经门第,哪一家养两位主母?这要是传出去,可没人艳羡齐人之福,只会说没个规矩体统,要叫人笑掉大牙的。”
    清圆点了点头,“我也是闻所未闻,这姚家太太,把我们沈家当什么人家了!”
    崔婆子道是,“夫人不知道,我那时候在边上听着,真真不是滋味儿。她们娘两个拿我们太太当猴儿耍,天底下只她们是聪明人,旁人都是蠢的。”
    清圆冷笑了声道:“我不叫你们太太在皓雪姑娘面前松口说和离,就是这个缘故。我要瞧瞧姚家还有什么花样好使,果真的,这就叫我猜着了。只是我没想到,这姚家太太胃口大,劝着纳妾就罢了,还要做平妻。”
    红棉不解,掖着手问:“她们非撺掇二太太和离是什么缘故?就算西府里散了,幽州那么多达官贵人家有小姐,二老爷也未必娶他们家姑娘去,费那老鼻子劲儿,岂不为他人作嫁衣裳?”
    清圆说你不懂,“如今人常出入西府,就算二老爷在,她也不避讳。二太太要是当真和离了,外头即刻就会谣言四起,说二老爷招惹姚家姑娘,逼得二老爷不得不娶她。”言罢一顿,皱了皱眉道,“这还是往轻了说的,要是她舍得下脸,比这个更厉害的还有呢。倘或……做出什么来,讹上了二老爷,到那时候才是真拿她没法子了。”
    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明白了,细想想,浑身起栗,要是叫这么个属黄鼠狼的闯进来,那往后家宅可就不太平了。到最后大抵是分府过日子,好好的二老爷,岂不生生叫她给祸害了?
    傅嬷嬷道:“到了这地步,只盼着二太太别犯糊涂,能看出人家的险恶用心来。”
    清圆问崔婆子,“你们太太是怎么个意思?总不至于应下了吧?”
    “阿弥陀佛,那倒没有。我那时候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这要是一松口,还了得!”崔婆子说完,又有些为难的样子,“可惜我们太太还向着姚姑娘,说全是姑母的意思,和皓雪姑娘不相干。”
    清圆蹙眉,这芳纯糊涂是真糊涂,好在尚没到那样无可救药的地步。要是果真答应了,那她也没了法子,小叔子屋里的事不由大嫂子管,也只能由着芳纯自己去处置了。
    她冲崔婆子笑了笑,“多谢嬷嬷了,把消息一五一十告诉我。你回去后还是得仔细盯着,等捱过了这程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崔婆子连连道是,“夫人全是为着我们太太,自己才大喜,就来替我们西府操心,连咱们做奴婢的都觉得对不住夫人。”
    清圆只说不打紧,摆了摆手,让她退下了。
    起身走出偏厅,夜里寒风如刀,吹过檐角呜呜作响。抱弦轻声道:“二太太虽推辞了,只怕姚家不死心。她性子又好,回头姚家太太多唠叨两回,万一她拗不过答应了,那可怎么办?”
    清圆长叹,腊月里呵气成云,拢着暖袖道:“总要下一剂猛药,才能让她醒过神来。不着急,我再想想办法,离过年还有日子呢。”
    只是眼下不能再记挂那些,得去记挂她新婚的丈夫了。她在次间里洗漱妥当,换上寝衣才往卧房去,进门屋里暖融融的,地上铺满了栽绒毯,赤脚踏上去寂静无声。
    原想着他大约又在看上京送来的公文,或是摆足了架势,正风情万种地等着她,结果进门见他跪在榻上,把窗推开了一道缝,正凑在上头往外看。
    清圆不解,压声问:“怎么了?”
    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听……”
    外面传来凄厉的叫声,尖而直地在院墙上空回荡,无星无月的夜里,格外瘆人。
    清圆站在那里不敢动,“这是什么?”
    沈润说:“闹猫呢,大冬天的,兴致倒好。”
    清圆想不明白,“闹猫不是春天才有的事吗,这么冷的天,谁家不长进的色胚,这时候胡来?”
    沈润很气愤的样子,盯着外头道:“它是发现了大圆子。真是不要脸得紧,大圆子才三个月,就来打它的主意,怎么不去找那些长成的母猫!”
    清圆震惊于他的无聊和护短,心说这样的人,将来要是生了姑娘,对付起女婿来大概不会手软。可是再细品咂,忽然忍不住大笑起来,揉着肚子,倒在了床上。
    沈润觉得莫名,忙关上窗户回身,“你笑什么?”
    清圆说:“你刚才那几句话,很让人有似曾相识之感。”
    他怔住了,发现这番话用在自己身上,居然如同量身定制般贴切。
    是啊,那时候谢家顶小的女儿被他落了眼,人家才十五岁,他还不是想尽办法纠缠。如今养的猫经历了清圆一模一样的遭遇,他就在这里义愤填膺,恨不得将入侵者杀之而后快,被她拿来一调侃,他顿时觉得哑口无言了。
    她还在笑,傻乎乎的没完没了,他恼羞成怒,把她拽进怀里一顿揉搓,“这事怎么能怪我,是娘子太招人喜欢。”
    清圆气喘吁吁辩驳:“那咱们大圆子也是个可爱的姑娘,君子慕少艾,你做什么对人家喊打喊杀?”
    可是有些事自己做得,别人就做不得,沈指挥使一向这么霸道。他开始横挑鼻子竖挑眼,“哪只家境殷实的猫,三更半夜爬到人家院墙上来叫?咱们家门第高,野猫配不上,横竖把大圆子看好了,别被那小子拐跑。”
    清圆无可奈何说知道了,被褥下迎接他横行无忌的手。
    十五岁的少女,其实已经出落得风姿妖娆,他拿手指丈量,从肩头往下,闭着眼喃喃:“尤物杀人不用刀,追魂夺命全在腰。”
    她便打他,“哪里学来的淫词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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