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
    晏池顺嘴:“是好事吗,不是就不用说了。”
    白石皓显然自我定位准确:“你觉得摊上我能有好事吗。”
    “也是。”
    白石皓又把话题绕回来:“说正事,这事我得道歉,我确实挖过你墙角。”
    晏池早知道,不笑了:“几次。”
    “不多,就五六七八次吧。”
    看他脸黑了,白石皓心情愉悦继续说:“这就生气了,这不是没撬成吗。”
    “哦。”他冷淡回应。
    白石皓笑得更欢。
    但说到底,真不是因为他怕晏池威胁,他向来信奉抢来的就是最好的。只是有次去找骆书禾搭话,那时候说的话要过分多了。
    “你以为他就是什么好人?小姑娘要会识人,上学那会,他还抢过我女朋友。”
    “要不要和我试试。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十倍百倍都不为过。”他语气轻佻,眼睛甚至在她针织衫下凹凸有致的身材很流氓地停留了瞬:“我还没试过和结过婚的,不过你和我说句实话,你们做没做过?”
    骆书禾并未掩饰眼里的警惕,看着他。
    又忽地消散了情绪,学他样子,视线一路往下。
    “我以前听过一句话,叫马车越空,噪声越大。”还绷着张脸,看着那处点头:“看你声这么大,应该就挺空的。而且听杨云天说,你身边床伴多是演员?”
    “难怪了,就没见过你这么自信的。”她啧啧两声,眼里都是同情:“活在谎言的世界滋味怎么样,真心希望你早点从谎言中走出来。”
    从那之后白石皓确实就不怎么敢惹她,算是祝福他们尊重锁死,经验告诉他这种一身尖刺的还是早点敬而远之。
    “她很好。”
    “要你说。”晏池抽完最后一根,准备进去。
    白石皓突然坦白:“你有时候真挺招人烦的。”
    两人对视一眼。
    白石皓又说:“你知道我最烦你什么吗。”
    说完,也不管他想不想听:“过得太顺了,容易惹人嫉妒。”
    晏池都不知道他哪顺,挑眉看他。
    “不过现在好了,咱俩差不多。”白石皓释然一笑:“还不是留不住人。”
    *
    头一回,他因为别人几句话开始心神不宁,直到回去路上还在想着。
    司机赵叔瞟着后视镜他状态,自他上车后就没说一句话,许久才开口问:“少爷,您是准备去……”
    晏池报了公寓地址。
    赵叔忍不住劝:“不回老宅看看?老夫人已经好久没见着您了。”
    晏池又是沉默。
    像是逃避,他再没回去过榕树里,老宅也是恢复了往常一月一次。有时候忙起来,甚至从春天等到夏天,等老太太气急败坏在电话里骂他才愿意回去一次。
    就是整个人蔫蔫的,连张妈都难得劝老太太别和他动怒了,看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没脾气。
    “怪谁?不都怪你自己作死。”
    在某个冬日,老太太骂了声,收拾了东西和张妈一块回乡下过了年。
    那是他过的最孤独的一个年。
    高级公寓楼层高,望下去是万家灯火。
    晏池捏了罐啤酒坐在窗边,只是看着。
    可是老太太说的是没错啊,确实是他自己作死。
    还记得两人头一回遇见就是在老宅,他那时喜欢的球队输了,心情正不爽,连带着对家里多出来的这位陌生人语气也不善。
    谁料,骆书禾脾气也硬:“谁要碰了。”是一点不客气。
    他都要被这人气笑了,到底这是谁家,这么横。
    午饭时,他气到没胃口,加上没有和陌生人进食的习惯。但老太太拉他过去说了两句话,算是商量,大致也明白了她们母女俩到底为什么要来这趟。
    老太太没什么意见,反正就添双筷子多口饭的事情。
    晏池是直接了当给拒了:“你是不是年纪大不清醒,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领,你也不看看她们那样,就这种穷亲戚你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谁知道是冲什么来的,万一到时候赖着不走,话说得轻巧,饭钱你出我出?”
    “你怎么说话。”老太太狠狠拍了他一巴掌:“又不是外人,你莫奶奶忘了,你小时候……”
    “是是是,小时候抱过我是吧。”
    晏池早猜到她想说什么,只是在老太太给他们介绍时,依旧臭着张脸。
    “都长这么大了?”骆翠玉谄媚道,那眼神晏池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嗯了声,站起身。
    老太太怒道:“去哪?!”
    晏池懒懒地:“喝水,你激动什么,小心得高血压。”
    起身时,看见骆书禾同样翻了个白眼。
    或许就是在那时,晏池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花样。
    老太太拉着骆书禾手问:“是还在上学吧,看着真漂亮,读大几了?”
    骆书禾乖乖巧巧笑:“大二了,在美院。”
    晏池阴阳怪气:“原来是艺术家,久仰久仰,不过毕了业能混上饭吃吗。”
    老太太瞪他一眼。
    又变了脸和骆书禾说:“平时在这里别拘束,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尽管和我们说。”
    骆书禾乖乖点头。
    晏池一脸莫名:“你这几个意思,我什么时候答应了,都说了你别什么人都往家里……”
    这回,老太太直接把人拉走。
    骆书禾知道自己在这不受人待见,本来她在这样环境下就够拘谨害怕,想走,又被骆翠玉拉住:“你想去哪?你说说你还想去哪,你自己想清楚,不留在这就等着睡大街去吧!”
    骆书禾看着她,话说到这,怎么也该明白自己是要被丢下了。
    “妈。”她始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正巧晏池被说得不耐烦,往那个方向看了眼。
    这就要哭了?
    他嗤笑,女孩就是麻烦,水泥捏的,娇气死了。
    又转瞬,脑海里升起一个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的念头。也或许,只是最近被拎着去相亲相烦了。
    在老太太拉着骆翠玉去看她院子里果树结的果子时,晏池走过去,看着她慢慢道:“要结婚吗?和我。”
    骆书禾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他。
    主要是他话说的太轻描淡写,活像是打算约着去吃顿饭或者做个头发。
    晏池还拿乔:“不要算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
    “你不是缺钱吗,真以为就你那个妈能安心让你毕业,正好我有钱。”
    骆书禾上下打量他一番,跟着轻描淡写道:“可以。”
    于是就她们去院子里看个果树的功夫,骆书禾指示他开车回筒子楼取户口本。再度上车时,晏池先是和她说:“话说在前头,就算要结婚,我不可能绑在你一个人身上。”
    骆书禾并不关心哦了声。
    算是缓解气氛,驶过个红绿灯后,晏池饶有兴趣问她:“你家怎么户口本都乱放,你不会是学撬锁的吧。”
    骆书禾眉头轻微皱了下,一本正经:“不需要,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锤子。”
    还催他:“你结不结了,问这么多,不结我回学校了。”
    那算是第一次,他觉得她有意思。
    第二次是在骆翠玉临离开东城前来老宅看她,说是看望,实际就是来看看能不能临走前再捞一笔。
    骆书禾人躲在晏池身后,她从父母离婚后就一直是单独落户在筒子楼,谁都没有跟,户口本上只有她一个人名字,故而猜到骆翠玉并没有发现户口本不见了。
    “我结婚了。”
    在骆翠玉惊诧的目光中,骆书禾迅速拉起了晏池的手,并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我们感情很好,妈,你放心走吧,不用担心我。”
    然后,在骆翠玉离开后,骆书禾火速放开他,贴心递上片湿纸巾:“麻烦你了,我明白的,都懂的,以后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晏池被她敬业精神折服了。
    说到底,在两人领证后,晏池和骆书禾说的那几句不过是半开玩笑。婚都结了,他哪至于这么扣扣搜搜的,什么当不当真的,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
    但她真就像在履行义务的机器人,担心拿他钱烫手似的。兢兢业业,除了每月陪他回一次老宅看老太太,其余时间一次都没联系过他。
    有次,他是真有点生气,本意是想让她陪自己出席年末公司年会,问她有没有时间。
    骆书禾隔了一天才回,说自己最近不太舒服,发过来一张温度计图片,38.5度。
    那天晚上,晏池到底只在年会上露了个面就出来了,不知道怎么就把车开到了美院门口。
    好巧不巧,他真看见了骆书禾,被围在一堆男男女女中,刚吃完晚饭回来,哪有半点生病的样子。
    晏池复又打开手机,把那张温度计图片保存下来搜了搜,果真是网图。
    分明是不想见他。
    多少有赌气的成分。那天之后,他就停掉了所有她的信用卡和账户,看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足足撑了一个月,是晏池先败下阵来主动联系她。
    并没有回应。
    下回回老宅时,他问起,骆书禾只是蓦地抬头看他:“我手机丢了啊,聊天记录都不见了,你什么时候找过我?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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