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染无视众人的视线,目不斜视地,向着刚才和人吵的激烈、极力推荐慕斯尧当代理董事长的那个人走过去。
    然后,站定,没什么表情地望着他。
    所以人的视线都跟着移了过去,想看宋轻染要干什么。
    那人也愣了愣,以为宋轻染要找事,如临大敌般地沉下脸来,防备地看着她:“干什么?”
    宋轻染敲敲他的椅背,语气随意,神色自然:“麻烦让个座,谢谢。”
    已经在心里默默组织语言的那人:“???”
    会议室里原本箭弩拔张的气氛骤然被破坏,所有人都是一愣。
    那人一时没有动作。
    宋轻染看他一眼,皱眉:“需要我教你怎么做个有素质的文明人吗?”
    没错,在公交车上给老、弱、病、残、孕及带小孩的乘客让座,这确实是一个文明人应有的素养。
    可现在这是在会议室啊,不是公交车!
    “不……”他拒绝的话刚说出来,宋轻染就略带不耐地,扬声催了句:“快点!”
    那人下意识从座椅上挪开了半个臀,中途又及时反应过来,僵在了原地。
    居然被一个女人的气势给镇住了!
    在羞耻和恼怒的作用下,他涨红了脸,气恼地坐回去,用力拍了下会议桌:“放肆!这是我们开重要会议的地方,岂容你一个女人撒野!”
    宋轻染没理他,转头望向慕斯年,淡淡地问:“保镖呢?”
    其实就是赵恪。
    今天的出场,包括一会儿大致的流程,都是宋轻染在路上得知今天的目的后,自己设计的。
    最近因为怀孕,她息影挺久的了,实在无聊的厉害,所以给自己加了这么多戏。
    不过刚进来时候的情况好像和最开始设想的不太一样,所以现在,算是宋轻染临场挥吧。
    听到她问保镖,慕斯年心里毫无波动,他沉默了几秒,忍不住在心里问:
    为什么初见时像只刺猬般坚硬的宋轻染,会变成现在这副活泼的模样呢?
    算了,自己宠的——慕斯年低叹一声,还是选择了配合。
    他平静道:“在外面。”
    宋轻染点点头,吩咐:“叫他进来,教一教这位先生,怎样才能做个有素质的人。”
    慕斯年不大不小地叫了赵恪一声,他就西装革履地进来了:“先生,什么事?”
    慕斯年没说话,宋轻染指了指自己看上的这个座位的主人,理直气壮地告诉赵恪:“他不给我让座。”
    赵恪:“……”
    等等,强迫他人给自己让座,其实也算是一种道德绑架吧?
    虽然赵恪也知道,宋轻染找这个人麻烦一定是有原因的,但你无理取闹能不能走心一点?
    这显然是胡闹,赵恪没应,而是习惯性地先看了慕斯年一眼。
    丝毫不出乎意料地,慕斯年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对于先生对宋小姐的纵容度,赵恪早已经麻木。
    他没再说什么,采用武力镇压,暴力又十分优雅地,抓着那人的领带,将他拽离了椅子。
    宋轻染顺利坐下,没再管生气地大叫的那人,望向坐在董事长座椅上的程晓芳,说:“不是要开会?我们继续啊。”
    她脸色平静,语气和善,嘴角甚至还挂上了一丝淡淡的笑,像是完全忘了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也选择性屏蔽了被赵恪制着、却还在愤怒地大骂的那人。
    淡定地像是在街上和一个熟人相遇,然后语气熟稔地问对方吃了没一样。
    但她问完之后,会议桌上却是一片安静。
    不动声色地对视几眼,所有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涌出一个想法:这女人是个狠角色。
    在目前局势还不明朗的时候,没人愿意轻举妄动,大家都在等第一个声的那个。
    毕竟枪打出头鸟嘛。
    宋轻染也不急,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们,耐心等着。
    程晓芳和慕斯尧交换了几个眼神后,程晓芳微微蹙眉,开口:“宋小姐,现在是慕氏的内部会议,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宋轻染看她一眼,直白道:“我和你的身份,坐在这儿,是同样的尴尬,就没必要互相挑刺了吧?”
    程晓芳脸色变了变,一时间居然找不出话来反驳,停了好久,才勉强道:“我和你怎么能一样,在慕氏,我是有股份的……”
    还没说完,宋轻染就摆摆手,打断她,颇为好笑地反问:“那程女士是觉得我没有?”
    按照夫妻共同财产的规定,慕斯年在慕氏的股份,至少应该有一半是属于宋轻染的。
    宋轻染调整了下坐姿,说:“如果程女士需要,我也可以出示一些文件,来为自己证明。不过,”
    她顿了顿:“时间问题,各位董事应该还挺忙的,你既然今天把大家召集在这儿,那还是快些进入正题的好。”
    有持中立态度的也跟着附和,慕斯尧为了表示自己的坦荡,无法,只能继续会议。
    “大家可能也都听说了,我父亲由于身体不适,最近正在休养中,不太方便处理公司里的事。所以现在我们开这个会议,目的就是选一个有能力的人出来,在他休息的这段时间里,暂代董事长的位置。”
    “先说明,凡是董事会的人,都能参与评选,我们采取无记名投票的方法,票高者获任。哦,对了,虽然慕斯年先生不在公司任职,但因为他手上有股份,所以他也参与评选。”
    慕斯尧问道:“大家有谁反对吗?”
    宋轻染举起了手:“我反对。慕斯年不参与评选,也不参加此次会议。”
    所以,就是专程过来捣乱的了?
    这下不只是慕斯尧,在场的很多董事也沉下了脸:“那就请你出去,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觉得我浪费大家时间了啊……”宋轻染挑了挑眉,话音一转,语气加重:“可今天这场会议,本来就是浪费时间的一个存在,毫无意义,不是吗?”
    寂静片刻,有人问:“什么意思?”
    宋轻染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故意不把话说明白:“你知道古时候有的太监除了给皇上端茶送水之外,还擅长什么吗?”
    那人一愣,没太反应过来:“还擅长什么?”
    宋轻染移开视线,望向慕斯尧,勾勾唇,轻描淡写道:“擅长狗仗人势啊。”
    确实有些品性不好的大太监,会仗着皇上的宠爱,就作威作福。
    可大家还是没太明白这和这件事的关联性。
    宋轻染解释:“仗着自己和董事长一个姓,还有那么点儿血缘关系,就恬不知耻地,将自己也放在了代理董事长候选人的名单上。这难道不算是狗仗人势吗?”
    宋轻染用下巴点了点慕斯尧,问大家:“在慕氏工作这么多年,却没给公司做出过一次突出贡献,这样的人做代理董事长,请问他配吗?”
    这话落下,会议室里传来许多窃窃私语的声音,大家似乎还挺认同宋轻染的话的。
    慕斯尧隐约听见几句,气的脸都绿了。
    本来十拿九稳的事,被宋轻染出来这么一通搅和后,估计今天是成不了了。
    慕斯尧用力盯着宋轻染,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宋轻染却没看他,耐心地等着,直到说话声消失,她才微微一笑,又说:“况且,慕董事长又不是真的病入膏肓,只是最近身体不适见不了风,所以最近都在医院休养而已。”
    “经过几天的调养,他现在已经可以处理公务了,不过办公地点暂时还要在医院。”
    宋轻染这么说,自然会有人质疑真实性,所以在他们开口前,宋轻染就率先道:“大家要不相信的话,我可以请他手写一封信,明天送来供大家观赏鉴别。”
    慕父的字是从小特意练过的,短时间内要找个能模仿出来的人,还真不算容易。
    大家当场信了大半,可还是忍不住犹豫:“可……我们听说的是……”
    宋轻染接下他的话,神色坦荡:“是啊,我也奇怪呢,怎么会有人布这样的谣言出来。”
    “最关键的是,这样离谱的事,居然还真有人出来,为大家‘主持大局’。就是不知道,她的目的是想要力挽狂澜呢,还是狼子野心?”
    宋轻染意味深长地望了程晓芳一眼。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儿,就已经没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因为大家心里都有了自己的判断。
    宋轻染轻轻拍了拍手,站起来,示意赵恪把被他控制的人带回来。
    “最后,恕我直言,慕氏百分之六十的股份都在慕家人手里,再怎么闹,最后上位的还不都是姓慕的?既然没什么差别,那大家安安稳稳的等着分钱就好,何必搅和进来沾这趟麻烦。”
    在赵恪的帮助下,宋轻染按着那人的肩膀,让他坐下,还特别气人地,问他:“你说是不是?”
    *
    最终事情得到了完美的解决,慕斯尧的计划不仅没有成功,他还惹了一身腥。
    经过这次,公司里有不少董事都对他有了意见。
    回家的途中,宋轻染坐在车上,回味着自己的精彩表现,一边愉悦,又一遍有些懊悔——
    就像是大多数人和别人吵架,事后,总会懊恼自己某个地方挥的还不够好,如果重来一次,他应该这样那样或者怎样的。
    宋轻染现在差不多就是这种心情。
    不过还好,虽然挥不够完美,但结果还算是差强人意,至少宋轻染‘吵’赢了。
    她此刻的表情实在是生动,慕斯年看了会儿,忍不住也跟着弯了唇,问她:“这么高兴?”
    宋轻染点了点头,眼睛亮亮的:“当然。”
    然后她不嫌烦地给慕斯年讲自己失误的地方,慕斯年耐心听着,时不时附和几声,两个人平静中透着淡淡的温馨感。
    直到慕斯年问了她个问题:“很棒,但是慕董事长的手写信,你要怎么才能拿到呢?”
    宋轻染愣住了,刚才应付他们的时候,只顾着理由的可行性,但好像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不,也没有难倒办不到的地步。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宋轻染好像之前无意中撞见过一次慕斯年在帮慕父批阅文件?
    宋轻染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戳了戳慕斯年的胳膊,叫他:“慕斯年,帮个忙?”
    意外的是,慕斯年也没隐瞒,很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然后逗她:“可以,不过你要先撒个娇给我看看。”
    宋轻染应下,认真道:“好,我只来一遍,你看好了。”
    慕斯年含笑点头,然后下一秒,就听宋轻染说:“老公公,你可以在纸纸上帮我写一些字字吗?”
    宋轻染神色平静地,将一句带有三个非正常叠词的话,强行定义成了撒娇。
    慕斯年:“……就这样?”
    “不然呢?”宋轻染一副失去兴致的样子:“现在撒娇,会把我显得十分油腻。”
    被老婆撒娇,除了心花怒放,怎么会有别的感情呢?
    慕斯年不理解,只好无奈点头:“行吧。”
    宋轻染得逞地勾了勾唇,视线一转,刚好现前边儿开车的赵恪正在通过后视镜看自己,她当即瞪他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夫妻间搞|情|趣?”
    赵恪:“……”这么凶。
    还嘲讽人家狐假虎威呢,你确定你现在不是?
    *
    慕斯年小时候在书法方面下的功夫不必慕父少,两人用的又是同一个书法老师,因此模仿起来不会太困难。
    他模仿慕父的语气,写了一封信,次日交由慕父的特助带去了公司,大家看过之后,都没有现什么异样。
    不论之后怎么样,这帮人,至少暂时是先稳住了。而那些本应交由医院的慕董事长处理的公务,其实是暂时由慕斯年代劳。
    慕斯年只有两只手,而且脑子也不可能分成几份儿去处理东西,他真的是要忙疯了,连陪宋轻染吃顿饭的时间都没空出来。
    还好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一天。
    次日一早,他安排在医院的人就过来汇报说慕父醒了。
    不过等慕斯年赶去医院之后,才现,病房里除了刚只能睁开眼睛,还不无法离开氧气罩的慕父之外,还有一个宋欢欢。
    她是鬼鬼祟祟地偷偷跑进病房,被保镖抓住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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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大家,晚安
    校园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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