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民生站起身来,瞪了刘惠佳两眼,道:“所以说该弄清楚的偏一无所知,怎么连那男人穿什么都能不记得呢。”
    刘惠佳咬唇低着头,不敢再言,眼眸中却满是愤恨和不甘,怨毒和嫉妒。
    凭什么,顾卿晚那贱人即便是如今一无所有,失去了家族庇护,却还能和那样的男人出双入对,还能有那样的男人护着她!
    她如今都成了官宦小姐,却还是比不过她!
    刘民生却没在意刘惠佳的浑身颤抖,只拧眉道:“佳儿也快成亲了,最近都别出门了。我去派人打听下顾卿晚的事儿,今儿这事儿不准再提什么报官的话,等事情都弄清楚了再说。”
    刘民生言罢甩袖去了,刘惠佳却攥着邓氏的手道:“娘,我不甘心就这么算了。隐卫死士怎么了,难道我便不能有吗,娘你进宫去求见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也派两个暗卫给我好不好?”
    邓氏面露迟疑,道:“你疯了!怎么能向娘娘替这样无礼的要求,娘娘也不会答应的。你听你爹的话,好好养着,等着将来嫁到了锦乡伯府,再做了锦乡伯夫人,凭顾卿晚怎样也是比不上你的。”
    刘惠佳听着邓氏这话,却气恼的背对她躺在了床上,邓氏拍扶着她的背脊,道:“你想想,就算那顾卿晚真靠上了什么了不得的男人,凭她现在的身份,多半也就是个玩物,靠着那张脸罢了,和青楼的窑姐粉头没差的,等你爹弄清楚情况了,自然便会为你出气的,何必现在去惊动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那边的人情,用一次少一次的,好钢用在刀刃上。”
    刘惠佳闻言目光一亮,想到顾卿晚如今大抵真是什么玩物之流,扬起唇笑了起来。
    ☆、154 一哭二闹(为寿司晴加更)
    回到凌寒院天都已经黑了,秦御换了身衣裳往秋爽院给礼亲王妃问安。顾卿晚也自行进了净房,她没有秦御的本事。
    把人身上的血放光,身上想不沾一点血腥都是能的。她不过用利刃划拉了刘惠佳两下,身上手上便沾了血污,虽然在马车上清洗过一遍,可顾卿晚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泡在浴桶里,顾卿晚的心思却还在今日发生的事上打转,眼前浮现当日顾家的一幕幕,她将头埋进水中,半响才从水中冒出头,大口喘息着。
    新鲜的空气蜂拥而入,她觉得头脑清醒了很多,水珠沿着黑藻般的青丝,白玉般的脸颊往下坠落,顾卿晚抬手抚了下脸,睁开明眸。
    从前她觉得是本主欠了她的,若非本主寻死一样的毁容,她也不可能莫名其妙来到这里。
    本主的什么仇恨,跟她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她也不想参与其中,只想尽快找到回去的路,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父母身边去。
    可如今顾卿晚却发现事情远没她想的那样简单,随着时间,她和这身体越来越融合,顾家的一切像真实的在她身上发生过一样,那么清晰,那么深刻,那么令她情绪激动。
    且她像陷入了泥潭,越想要脱身,却越是脱身不得。刘家已经被她惊动了,刘家知道她回来了,会有什么动作?
    就像是一个漩涡,她已经涉足其间,顾卿晚预感,自己会越陷越深,身不由己。命运的转盘已经推动,刘家不会放过她,她也不可能再放任刘家,往后还会牵扯出什么势力来,顾卿晚不清楚。
    可她知道,除了主动迎击,她已经没了退缩的路。
    顾卿晚低下头,抬手看向腕间。这些时日,她每日都在手腕上涂抹脂粉遮掩那朵玉莲花胎记,遮过之后又带了手镯,便连秦御都没发现这鬼东西。
    此刻湿了水,脂粉散开,那朵莲花胎记沐水,愈发蓝的妖艳,顾卿晚抚着那层层花瓣,眸光微闪。
    它没将她带回去是因为时机不到,还是她真的已经回不去了?虽然不想做这样打算,虽然从来没有,也不可能放弃寻找回去的路,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也许她真的该想想如何在这古代立足了。
    顾卿晚从净房出来时,就见迎夏正带着文晴文雨在收拾衣柜,将秦御的衣裳从衣柜中取了出来,腾出地方来,倒将她今日在金缕楼置办的几件衣裳往里头放。
    顾卿晚脚步顿住,略怔了下,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迎夏回过头来,冲顾卿晚福了福身,却是笑着道:“卿晚姑娘,这都是二爷吩咐的,让奴婢们将衣柜腾出一半来给姑娘用,二爷待姑娘可真是好呢。”
    顾卿晚闻言抬手抚了抚额,秦御那日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她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他竟然是来真的。真让丫鬟将她的衣裳和他的混在一起挂。
    这么不成规矩的事儿,也就秦御能想的出来。若是传出去,顾卿晚觉得就算礼亲王妃不找她谈话,礼亲王府的其她侧妃小妾们也得寻她的麻烦。
    “还是将衣裳送到我的西厢去吧。”顾卿晚言罢,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却站着没动。
    迎夏笑了笑,道:“卿晚姑娘,二爷的吩咐一向不容人质疑的,既然二爷这么说了,卿晚姑娘便莫为难奴婢几个了。”
    她言罢,拾起衣裳又往衣柜里摆放起来。
    顾卿晚,“……”
    好吧,是她傻了。这些丫鬟怎么可能违背秦御的意思,却听她的呢。本来还想自己亲自过去动手的,顾卿晚走了两步,瞧着丫鬟忙碌的身影却心思微转,没再多说什么。
    她转了脚步到了床边,刚坐下,兔兔便从床上蹿到了她的腿上,欢快又贪恋的在顾卿晚腿上来回的打滚卖萌。
    见顾卿晚的长发垂落着,又伸出爪子,勾着她的头发当毛线团玩。顾卿晚瞧着兔兔欢快的模样,顿时心头烦闷倒去了大半,趁着它没将自己的头发弄成一团糟,忙将兔兔捧到了手心,揉着它圆圆的金脑袋,道:“你没跟着你主子去秋爽院啊?”
    兔兔顿时耷拉了小脑袋,冲着顾卿晚可怜巴巴的吱吱叫了两声,接着便蔫不拉几的坐在了顾卿晚的掌心,抽抽搭搭的耸起小肩膀来。
    顾卿晚,“……”
    秦御是个狠心又记仇的主子,从外头回府的头一日,顾卿晚留宿秋爽院,兔兔没及时给主子通风报信,便遭受了记恨。
    前些天对它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兔兔贪恋顾卿晚的花蜜,这些时日索性也不怎么搭理欲求不满的主子,整日里就赖在秋爽院陪伴顾卿晚,从前都是跟着秦御睡,可这些天连夜里都窝在秋爽院。
    结果这两日顾卿晚回到了秋爽院,和秦御如胶似漆的,兔兔发现,主子对它,却全然没有对女人的温柔和宽容。
    它的苦日子来了,秦御竟然不准它再近他的身,一副你既然翅膀硬了,有本事就别再跟着爷的意思,只要它一近身,便被秦御丢飞出去。
    兔兔这两日都在忙着哄主子,跟在秦御身边,各种扮可怜,只可惜效果不佳,被丢飞出去一次又一次,闹的兔兔这会子还腿软。
    偏这两日顾卿晚格外忙碌,竟也没顾得上小东西,都没发现兔兔和秦御的这种状态。
    今日出门,秦御就没带着兔兔,兔兔深深的受了伤害,小东西觉得自己需要转换下思路,故此这会子趁着秦御不在,赶忙的跑出来讨好顾卿晚,准备曲线救国,试试迂回路线。
    顾卿晚见兔兔这样眨了眨眼,小东西这明显是有问题嘛,她冲迎夏三个吩咐道:“衣服我一会子自己挂吧,劳烦你们了。”
    迎夏三个早就瞧见了顾卿晚和兔兔的互动,当真是一个个都掉了眼珠子。
    兔兔有多傲娇难接近,她们太知道了,简直比秦御还高冷傲慢,可如今竟然在顾卿晚的掌心又是打滚撒娇,又是抽泣求爱的,这是幻觉吗?
    一定是幻觉!
    顾卿晚的声音传来,三人才如梦初醒,大抵是这个要求不违背秦御的命令,也可能是兔兔的反应对三人造成了震撼性打击,三人这次倒是听话的很,放下衣裳便退了出去。
    屋里安静下来,顾卿晚踢掉鞋,趴在床上将兔兔放在枕头上,问它道:“别哭了,都没眼泪呢,装的一点都不像。”
    兔兔闻声抬起脑袋来,圆眼睛瞪着顾卿晚,无辜的又晃了晃头,又讨好的蹭顾卿晚的掌心,一副有求于人的模样。
    顾卿晚便笑了,道:“让我猜猜,你这样子明显是受了委屈啊。能给你这贼东西委屈受的只有你那主子了吧,他给你委屈受是因为你又惹着他了?”
    兔兔心道,哪里是它惹了主子,分明是主子自从有了女人,越来越情绪化了,且也没从前那么爱它了。
    一个人的喜爱果然是有限的吗,主子的爱越来越多的分给了他的女人,所以它越来越可怜了。
    兔兔仰头望天,有些忧伤。
    顾卿晚被它思考人生的模样闹的直笑,点了点兔兔的脑袋,道:“看来我是猜对了,想让我替你求情啊,这样的话,就先给本姑娘跳个扭屁股舞吧。”
    兔兔闻言看向顾卿晚,扭屁股舞?这么毁形象的舞,它才不跳呢。
    眼前女人,抢了主子的喜爱,它还是因为陪她才招惹了主子,她替它求情竟然还要条件。
    兔兔表示很生气,墨猴也是有尊严的。它屁股一扭,顿时留给顾卿晚一个高冷的背影。
    瞧着这样生闷气的兔兔,顾卿晚唇角越翘越高,心道当真是什么主子养什么宠物,兔兔这样子和秦御板着脸等人哄的模样还真有些像。
    顾卿晚戳了戳兔兔的后背,妥协道:“好了,不跳扭屁股舞我也无条件帮你,谁让我最爱兔兔呢。”
    兔兔闻声顿时蹦了起来,转过身,金光一闪蹿到顾卿晚的颈窝边又蹭又亲的。
    秦御并没在秋爽院中呆多久,他回来时,顾卿晚真坐在桌边用糕点。时下古人都是天擦黑就休息了,故此每日都只有两餐,寻常百姓最多半下午饿了啃点干粮充饥。只像礼亲王府这种富贵人家,夜里不惜用烛火,歇的略晚一些,又不缺吃食,便多了晚膳。
    不过富贵人家更讲究养生,虽有晚膳,吃的其实很少,一桌子饭菜多是摆设。今日顾卿晚一下午便跟着秦御出去,也没用晚膳,这会子便有些饿的厉害。
    秦御进来见她已经解决了一碟子糕点,不由笑道:“吃这么多,卿卿莫不是准备夜里和爷闹到很晚,故此养精蓄锐吧?”
    他声音微暗,异色眼眸中逼人火热似笑非笑盯过来,顾卿晚便一下子想到了马车上未完的事儿来,脸庞微红,却挑眉道:“看来殿下是没断啊。”
    言罢,她也似笑非笑的扫了眼秦御的身下,那么窘的事情被顾卿晚再度提起,秦御脸上微沉,哼了一声,道:“断没断,卿卿一会子便知道!”
    他说着进去净房了,待人出来,已经清理过,身上换了件淡紫色的常服,松松散散的穿着,连腰上系带都没系,露出宽阔结实的胸膛和似贲发无限力量的腹肌来。
    下头绸裤绝对是刻意的,挂的有些低,走动迈步间,几滴水珠沿着富有光泽的刚硬胸膛,一路滚过窄腰,终于滑到了人鱼线,再往令人脸红心跳的深处渗透。
    绸裤薄,颜色素淡,被水珠晕湿变得微透,随着他迈着长腿逼近,某处好似薄雾后走来一头黑乎乎的怪兽,随时都会冲破雾气,显露出狰狞的面容。
    顾卿晚倏忽闪开了视线,就闻秦御低笑了一声,接着眼前便多了一堵墙,他站在她和太师椅之前,俯下身来,道:“卿卿可曾见过打铁?”
    顾卿晚愕了下,不解的抬眸看他,就见秦御异色眼眸流转着妖火一般,道:“那铁棍子总是越经捶打才越是坚硬火热,捶打淬炼才能将寻常的精铁锻造成稀世宝剑,一出鞘便所向披靡,捅的敌人丢盔卸甲……爷的宝剑经了卿卿的锤炼,必是一样的道理,卿卿不想试试?”
    他说什么打铁,顾卿晚只以为他在说什么正经事,谁知道这色胚竟然……将流氓话说的这样一本正经,反倒愈发让人受不住脸红心跳,浑身难耐。
    顾卿晚使劲往后缩着身子,整个人都快陷进了太师椅中,好在这时候兔兔出来救场,从顾卿晚的背后跳出来就往秦御的身上跳。
    秦御原就恼兔兔,这会子小东西还跑出来碍事,当即手一抬,精准无误的就捏住了兔兔的尾巴,随意一挥手,一道金光闪过,兔兔化作一道抛物线撞在了隔间的珠帘上,好在小东西反应快,死死抱着一根珠帘,打了两下晃,接着像是没了力气,小身子沿着珠串滚落下去。
    终于从珠帘上掉在地上,四肢一瘫,眼睛一翻,没了动静。
    顾卿晚立马尖叫一声推开秦御,跳下太师椅就过去从地上捧起了兔兔,见小东西半点反应也没有,立时便瞪着水漾的眼眸幽怨的看向了秦御,道:“怪不得这两日都不见兔兔,原来你就是这样对它的。它不就是在秋爽院多陪了我两日吗,你便这般的容不下它,我看殿下容不下的不是兔兔,心里真气的是我吧?”
    她言罢,竟然滚出两道珠泪来,跺了跺脚,道:“殿下如此容不下我们,我们走便是,殿下也犯不着这样杀鸡给猴看……不对,杀猴给人看!”
    顾卿晚挂着眼泪,转身就决绝的往外走。
    秦御顿时都愕的傻住了,他就不明白了,方才不还好好的,这又是闹的什么?
    眼见顾卿晚都要走出去了,秦御才忙大步上前,一般拉住了顾卿晚,哄着道:“哭什么?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爷就是和兔兔玩了一下,怎么就……”
    “你那是和兔兔玩闹吗?分明是想要它的命,兔兔一个小东西,你犯不着这么大的气性,我看殿下这就是冲着我来的,就因为前些时日我在秋爽院多呆了,殿下这会子便要秋后算账了!是我连累了兔兔,这里既然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我们回厢房去便是,殿下又拦我做什么,你放开,放开我!”顾卿晚又是抽搭,又是挣扎的,简直将女人一哭二闹,胡搅蛮缠的形象上演到了极致。
    秦御,“……”
    他有点弄不清楚状况,只是见顾卿晚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子却伤心成这般,便本能顺着她的话,道:“好了好了,爷何时要和你秋后算账了?爷心里哪敢生你的气,算爷错了,往后不丢兔兔了,这总不是杀猴给人看了吧?行了,快别哭了,仔细明儿眼睛疼。”
    顾卿晚闻言这才抬起泪水涟涟的眼眸来,咬唇盯着秦御,道:“当真?”
    秦御抚了抚她挂了泪的脸颊,道:“当真,爷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
    顾卿晚抽了抽鼻子,眼泪立马没了半点踪迹,扬眉道:“那你跟兔兔道歉,我便相信你是真不恼我的。”
    秦御,“……”
    他就不明白了,他恼了兔兔,怎么就让这女人非牵扯上什么杀猴儆人呢,眼见顾卿晚戳了几下,她的掌心兔兔悠悠然转醒,秦御觉得有些头大起来。
    顾卿晚却睁着水润的眼眸看向他,一副不道歉就是骗人的,不道歉我就哭,不道歉我就带着兔兔回厢房的模样,秦御唇角抽了抽,冲兔兔牵起一个不怎么友好的笑,抬手抚了下兔兔的脑袋,道:“好了,方才是爷错了。”
    装晕的兔兔简直是大开眼界,目瞪口呆的看向顾卿晚,顾卿晚不动声色冲兔兔眨了个眼,换来兔兔崇拜火热的眼神。
    “二爷,宋宁回来了,二爷现在要见他吗?”
    外头传来迎夏的声音,顾卿晚双眸一亮,她知道宋宁是去办刘惠佳的事儿,心中惦记着钥匙的事儿,忙要往外跑。
    秦御一把拉出了她,瞪她一眼,道:“穿成这样子往哪儿跑,等着!”
    他言罢,迈步往外走,走了两步,似有些狐疑又有些担心,又回头看来,道:“爷没恼你,你莫再胡思乱想。”
    顾卿晚忙冲秦御露出嫣然的笑容来,道:“我知道了,殿下快去,我等殿下的好消息。”
    她笑的一朵花般,秦御只觉女人真是不可理喻,莫名其妙,拧了拧眉,笼了下衣裳,系着腰带,大步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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