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云瑶郡主的糕点做的确实好,一口一个,半点不腻。好的东西从来贵精不贵多,就那么一碟子,顾卿晚没片刻就吃了个干干净净。
    故此,秦御从秋爽院回来时,连碟子都被文晴收下去了,一点糕点渣都没再看到。
    花厅摆了膳,两人移步用膳,见顾卿晚没用多少,秦御蹙眉道:“怎么吃这么点?”
    顾卿晚用帕子试了试嘴,道:“方才糕点吃多了,这会子自然就吃不下了,殿下是从哪里买来的糕点?外头的糕点都做这么好吃吗,若是这样,只怕酒楼想要在菜品上出众是不可能了。”
    秦御闻言这才重新想起糕点的事儿,放下手中碗筷,道:“糕点不好克化,吃多了容易积食。”
    他言罢,吩咐文晴,道:“下次劝着点。”
    文晴忙道:“是。”
    秦御才又看向顾卿晚道:“那糕点是云瑶郡主做的,你爱吃,爷将方子送凌寒院的小厨房去,何时想吃,你让文晴往凌寒院传个话,现做便是。”
    雪景院是没有小厨房的,只秦御的凌寒院却有,故此秦御有此一说。
    顾卿晚闻言却抽了抽唇角,云瑶郡主做的?想也知道人家姑娘是给秦御做的,这下全进了她的肚子,真是让人家云瑶郡主情何以堪啊。
    “郡主给殿下做的,殿下怎么能拿给我吃呢?还有,那食方是怎么回事?”
    就算是秦御爱吃云瑶郡主做的糕点,也没将食方抄送的道理,这古代秘方什么的那可都是传家宝。再说,就算云瑶郡主舍得将传家宝给秦御,顾卿晚也不觉得云瑶郡主会做这样的傻事。
    用糕点勾着秦御,多去镇海王府,多让她亲手展现下厨艺和贤惠多好,给方子简直得不偿失嘛。
    秦御却面露得意道:“给爷做的,便是爷的了,爷的就是卿卿的,卿卿吃怎么了。那方子是爷从镇海王府买回来的,四张方子一千两呢。你不是正为酒楼找方子吗,爷这也是帮你忙。”
    顾卿晚,“……”
    她简直能想到秦御将糕点带回来,还用银子买人家的方子时,云瑶郡主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一定很精彩。
    遇上这种不解风情的,大抵分分钟都能吐出血来,顾卿晚有点同情起云瑶郡主了。
    还有,难道秦御不知道秘方什么的很值钱吗?莫说四张一千两了,就是一张一千两都未必能买带真正的传家秘方。何况人家镇海王府和云瑶郡主应该也不缺这一千两银子吧。
    顾卿晚禁不住扬了扬眉,道:“所以人家郡主答应一千两银子卖你四张方子了?”
    秦御再度拿起筷子夹了块竹笋放进口中,理所当然道:“那自然,一千两买四张纸,这样的好事儿上哪儿找去。”
    顾卿晚瞧着他一副自己好大方的样子,好险没有笑出来。
    好吧,像秦御这种从来没担心过银钱,更不必知道物价,也不必担心赚钱这回事儿的贵公子,可能真不会知道秘方和纸张上写点字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她抿唇笑了笑,决定还是不告诉秦御他亏了人家云瑶郡主多少银子这事儿了,人家郡主都非要装清高,她说了,指不定人家姑娘还嫌她多事儿,让人家沾染了铜臭味儿呢。
    膳毕两人移步内室,顾卿晚才将寂空大师要教她医术的事儿告诉了秦御,道:“大师他难得瞧得上我,我也对医术很感兴趣,殿下你应该是不会反对的吧?一个月逢五也就三天。”
    秦御很是吃惊,今日在大国寺中,听到寂空大师见了顾卿晚,他就有些诧异,只是当着云瑶郡主的面,也不好多问。
    却没想到寂空大师不仅见了顾卿晚,竟然还要教她医术。
    他凝视着顾卿晚,道:“卿卿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爷?”
    顾卿晚被他瞧的心一跳,却扬眉道:“殿下怎么突然这么说。难道殿下心里也看不起我,觉得寂空大师要教我医术,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她说着已面露受伤之色,秦御见她如此,心里也是一揪,忙道:“你太多想了。爷只是觉得你一个女孩子,就算学了医术也不能出去行医救人的,大师要传授医术选你也恁是奇怪了点。”
    顾卿晚哼了一声,道:“就不能我和大师有师徒之缘吗?这等缘分都是上天注定的,可不管你是男是女。”
    秦御也觉得除了这个原因,再想不到旁的了,左右不是什么坏事,顾卿晚跟着寂空大师学医,也能得人高看,便点头道:“既然是大师的意思,爷回头跟母妃说便是。”
    顾卿晚顿时笑起来,连连点头道:“等我学好了本事,先将王妃的头风之症根治了!”
    秦御却将顾卿晚揽进怀中,笑道:“卿卿还是先治治爷的相思病吧。”
    顾卿晚将密道图的事告诉了苏子璃后便一直在等动静,苏子璃果然想不到密道图会和顾家有关,又在顾卿晚的手中。
    他显然是被顾卿晚误导了,没两日顾卿晚便听说礼亲王的外书房死了两个人。消息被封锁了,具体出了什么事儿,死了谁,虽然无从得知,可顾卿晚却直觉此事一定和苏子璃有关系。
    想必是苏子璃派人闯了礼亲王的书房,不过他不可能有收获,王府中因此事,必定外送内紧,苏子璃再想有动作无疑是自投罗网。
    苏子璃应该不会再冒险,那他下一步大概就是寻她,探知密道图的具体消息了。顾卿晚坐等苏子璃寻上门来。
    只她还没等到苏子璃,礼亲王妃身体大好,礼亲王府筹谋已久的赏花宴却先到了。
    ☆、194 赏花宴不顺
    礼亲王妃将赏花会办到了花园中,今日天公作美,万里无云,秋风送爽,花园中摆满了各种名贵花木,这个季节明明外头已万物凋零,这礼亲王府却繁花盛开,一派锦绣葱茏。
    花香阵阵,礼亲王妃和各家夫人们坐在一起闲谈,姑娘们拜见后便被打发了往花园中随意游玩。
    礼亲王妃身边却留了几位姑娘,有定北王府的高阳县主、陈郡王府的江云县主,乐华长公主府的静彤县主,永宁侯府的大姑娘冯梓月,威远将军府的江慧心,还有徐国公府的大姑娘徐玉冰,二姑娘徐玉雪。
    赏花会的目的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这会子见礼亲王妃留了这几位姑娘在跟前说话凑趣,不少夫人和姑娘都艳羡的瞧了过去。
    若是不出意外,将来的礼亲王世子妃和燕广王妃可就在这几位里头了。不过这几位也确实都是京城贵女中的佼佼者,大家就算眼红,也不得不承认,礼亲王妃的眼光确实是极高的。
    云瑶郡主和几个贵女一同站在花丛中,看向亭子中围坐在礼亲王妃身边的几个各有特色的美人,她手上一用力,险些将一株名贵的茶花给掐下枝头。
    见没人留意到,她才忙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垂手间唇边掠过一抹古怪的笑来。这场赏花宴,是注定开的不会圆满的。
    “你们说礼亲王妃是想把谁说给礼亲王世子爷,谁又是想定给燕广王的呢?”
    旁边崇阳伯府的郑三姑娘突然指着亭子中的几位姑娘小声说道,声音中不免带出积分羡慕和好奇来。
    工部尚书刘大姑娘闻言一笑,道:“世子爷是嫡长子,世子妃的身份自然要高上一头,将来妯娌间才好相处。我觉得三位县主必定是说给世子爷的,其她四个大抵就是给燕广王殿下想看的了。”
    “可江姐姐的年级最大,她应该是给世子爷相看的吧,总不能世子爷做哥哥娶个年级小的,燕广王这个弟弟反倒娶年级大的吧。”旁边礼部尚书家的金二姑娘也插话进来。
    她们这边儿叽叽喳喳的,又说的是这样的话题,顿时便引得不少姑娘都凑了过来。便没过来的也都竖着耳朵听了起来,有不少姑娘都是来凑数的,来之前就知道自己肯定是选不上的,故此这会子倒都看起热闹来。
    金二姑娘见云瑶郡主站在旁边不说话,不由推了推她,道:“云姐姐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你也说说呗。你和燕广王殿下可是师兄妹呢,就没从燕广王殿下那里听到些什么消息?”
    云瑶郡主回过神来,见众人都盯了过来,笑着摇头道:“能有什么消息,师兄他对成亲从来都是不上心的,如今就更……”
    她像是意识到说错了话,忙转了话题道:“世子爷和师兄年级都不小了,订了亲,八成一年内就要成亲,那亭子里的姑娘虽然江姑娘年级最大,徐二姑娘年级最小,可也不过是相差两岁罢了,左右都是刚刚及笄的姑娘们,年纪上倒无所谓了。”
    她虽转移话题很快,可大家却还是留意到了方才她的那句话。
    燕广王对成亲从来不上心,如今就更不上心了。
    那话虽没说完,却绝对完整的是这样的。
    为什么如今更不上心?姑娘们就算是不想也知道,毕竟这些时候燕广王宠妾的事儿都已经传遍了,且那个妾还是从前她们熟知的。
    气氛有些凝滞,半响都没人说话。片刻金二姑娘才道:“从前我倒是见过顾……顾姨娘,生的确实貌美,才艺也是极好的。”
    “要说才艺亭子里的几位还真未必有盛过那位顾姨娘的,不过这娶妻也不是看才艺啊。”刘大姑娘接话道。
    “我听说对面封起来的浮云堂就是顾姨娘画了图纸,燕广王便让人拆了从前的浮云堂,要按照顾姨娘画的殿宇样子重建呢。”
    “这可真是……王妃怎么也不管管。”郑三姑娘道。
    话题有些越说越离谱,云瑶郡主却开口,笑着道:“好了,好了,这么多好看的花儿大家不看可就可惜了哦。郑三妹妹,你这帕子上的绣样可真好看,能给我仔细瞧瞧吗?这是什么针法?”
    云瑶郡主一打岔,姑娘们才想起来,这可是礼亲王府的赏花宴,她们在这里大谈人家王府的事儿,议论燕广王怎么宠妾,这非常不合适,弄不好就要得罪了王府。
    顿时不少姑娘都感激的看向云瑶郡主,却忘记了,这个话题本就是云瑶郡主勾起来的。
    尤其是最后说错话的郑三姑娘,见云瑶郡主帮自己解围,更是感动不已,捧着帕子就要硬送给她。
    离花园有段距离的雪景院中,顾卿晚像往常一样,躺在院子花树下的躺椅上翻看医书。
    文晴搬了个小杌子,就坐在软塌的旁边,腿上放着个针线篓篓,正做着一件亵衣。只是她今天很明显是心不在焉的,绣上两针便忍不住抬眸偷偷看顾卿晚。
    顾卿晚就算是看书时再投入,也经受不住她这样明目张胆,动作频繁的打量,在文晴再度看过来时,她放下手中医书,认认真真的看向文晴,道:“我没事,我很好,既没伤心难过,也没黯然失色,更没强颜欢笑,也没借着书本遮掩偷偷流泪。文晴,你再看我,才是时刻提醒我那些不开心的事儿啊。”
    文晴一时间面色发红,忙垂了头,不能拿起绣花针便落下一针,一副很认真做绣活的样子,只可惜急于遮掩的结果便是,一针扎在指腹上,惊呼一声,鲜血也染红了亵衣上绣的差不多的兰花。
    顾卿晚叹了一声,拉了她的手,瞧了眼,见扎的并不深,这才道:“你这丫头急什么,我又不是生你气了。”
    文晴这才再度看向哭笑不得的顾卿晚,道:“王妃要给二爷选妃了,姑娘难道不伤心吗?”
    顾卿晚眨了眨眼,目光穿过对面的高墙看向花园那边。即便隔的有些远,也有隐隐的欢闹声传了过来,这份热闹却不属于她。
    这样的日子,最见不得人的就是她这个秦御的妾室。
    大概是有点不舒服的吧,不过这点不舒服却不是以为秦御要选妃,而是因为自己被见不得光了。
    今天一早陈嬷嬷就来了雪景院,送了两碟子糕点和瓜果,说是今日王府为赏花宴特意准备的,怕她吃不到,这才特意一早送过来。
    瓜果和糕点都是要往花园各处摆放的,怕她吃不到,这意思就是今日没事不要踏出雪景院一步。
    陈嬷嬷的意思,就是礼亲王妃的意思。顾卿晚并不会因此对礼亲王妃有成见,王妃有王妃的考量,站在礼亲王妃的角度,希望儿子能够娶个各方面都好的女人,这并没什么错。
    且人家已经有顾忌到她的心情,只是隐晦的提了那么一句,也算是客气了。她又不是圣母,没有人该无条件的以她为重,世界也不会为她而转。
    只是顾卿晚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王妃要给秦御选妃,秦御偏又说这辈子不娶妃,往后这礼亲王府是非会不断,当她成为母子间的矛盾点,顾卿晚想想都觉头疼,她还是早点想法子离开的好。
    花园中,礼亲王妃和几位姑娘说了会话,便也打发她们自去玩乐。姑娘们出了亭子便不约而同的往东边的湖边走去。
    那边摆着桌案等物,是专门给姑娘们赏花后即兴画画,作诗的地方。今日的赏花会比较自由,并没弄什么才艺比拼,大家都要参加还选出魁首这样的活动。但是也设置了这么一个地方,对自己有信心,想要展现下自己的姑娘,自可过去写写画画。
    那边自然也有姑娘们聚在一起聊天,嬉闹,投壶什么的。
    高阳县主几人因是礼亲王妃的重点观察对象,再加上不管是未来的礼亲王世子妃,还是燕广王妃都是要管理一大个府邸的,故此几个姑娘都没去玩投壶什么的,而是选择了到这边的展现才艺。
    高阳县主走到了画桌前,似瞧着前头湖边放着的一盆金菊想了想,然后拿起了毛笔。众姑娘们瞧见这边有动静便纷纷凑了过来看热闹。
    高阳县主一动,那边永宁侯府的冯梓月也有了动作,冯梓月绕到了琴案后坐下,这是准备抚琴了,将军府的江慧心眸光一转,却从花丛中掐下了一支带长梗的菊花,拿在手中随意挥舞了下,竟是将花枝当剑,摆开一个舞剑的动作,道:“冯姐姐难得弹琴,我以花为剑给冯姐姐伴舞可好?”
    要知道礼亲王妃可是将门出身,又逢乱世,那也是习了武的。虽然她已经多年不曾施展出来,现在的小姑娘们也都想不起这个,但江慧心这动作一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这是投礼亲王妃所好呢。
    冯梓月眸中闪过一些懊恼,但瞬息便遮掩了过来,含笑吟吟道:“是我给江妹妹伴奏才对。”
    那厢徐国公府的两位姑娘也互视了一眼,走向了棋盘和书案。
    冯梓月的琴声响起,几个姑娘都动了起来,倒是陈郡王府的江云县主和乐华长公主府的静彤县主站在旁边都没有加入的意思。
    “江云县主和静彤县主不准备玩些什么吗?”有姑娘小声嘀咕了一句。倒让江云县主听到了,她偏头往那边看了一眼,笑着道,“我啊是个惫懒的,又速来爱瞧热闹,今儿这么热闹,加入进去,我可就看不成热闹,反倒成了热闹给你们瞧了,这可太吃亏,还是下次吧。”
    静彤县主闻言也是一笑,冲江云县主眨了眨眼,道:“我和陈姐姐一样呢,我呢,是爱看美人,今儿这里美人太多,我且忙着呢。”
    两人的话倒引得众姑娘都笑了起来,两人对视间却又是会心一笑。
    静彤县主是沈择的妹妹,她是从哥哥那里知道秦御就没成亲的打算,是真没宠妾,倒像是动了真情,其母亲乐华长公主也是知道礼亲王妃有意将静彤县主说给秦御,母亲才叮嘱了静彤县主,千万别去表现才艺。
    静彤县主从前也跟着沈择见过秦御几次,那样的男子,生出好感是很正常的,不过静彤县主身份高贵,从沈择那里听说了秦御的事儿,顿时就没想法了。
    男人多的是,她这样的身份,嫁给任何人都能过的很好,何必想不开来蹚浑水,作践自己。
    而江云县主乃是陈咏砚的妹妹,陈咏砚想必也是说过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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