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忙去了翟氏院子里走了一趟,问问有什么帮忙的。
    翟氏:“哪有什么需要妈妈帮忙的,统共也没带什么行李。”说了几句客气话把人送走了。
    青翎道:“娘,这婆子是舅母跟前儿得意的,平常眼睛可是恨不能长在脑瓜顶上,怎么今儿巴巴的跑咱们这儿来了?”
    翟氏:“这婆子一来我倒放心了,说明你舅母还不是太糊涂,分得清里外上下。”
    青翎:“分得清又如何?以舅母的脾性,我可不信她会对大姐好。”
    翟氏点了点她:“娘不指望你舅母对青羽多好,只能过得去就成,过日子的终究是他们小两口。”
    青翎:“娘,表哥现在是好,可难保将来,若是变了心,大姐怎么办?”
    翟氏噗嗤一声笑了:“咱们也不是神仙,谁能知道往后的事儿呢,故此,看人品性是第一位的,品性正,便再怎么着也不会歪到那儿去,你表哥的品性随了你舅舅,虽有些平庸,却也不至于如何?”
    青翎嘟囔道:“舅舅可是有好些侍妾呢,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既成亲的时候许下这样的誓言,后头又为什么一个个小妾往家里抬?”
    翟氏摇头:“你这丫头念书念魔怔了。”
    青翎:“我可没魔怔,就像娘跟爹不就是这样的吗。”
    说的翟氏脸一红:“娘是造化,遇上了你们爹,可天下间像爹这样的男人能有几个?便有,哪能就让你们姐妹碰上,像你姐跟子盛这样青梅竹马成了夫妻的,都极难得了,娘也舍不得青羽受苦,可娘又何尝忍心拆散他们。”说着叹了口气:“将来若真有不好的那天,娘只怕也使不上多少劲儿,倒是你许能帮着你姐些。”
    青翎点点头:“若是表哥敢对大姐不好,我头一个饶不了他。”心里却道,这种事儿还得未雨绸缪为上,真到了那一天,再想什么招儿都晚了:“娘,咱们明儿一早就家去吧。”
    翟氏摸了摸她的发顶:“敬澜对你这么好,你舍得?”
    青翎蹭的坐直了身子:“敬澜哥哥对我好些,不过是看在亲戚的情分上,客套罢了,有什么舍不得的。”
    翟氏心说,看来这丫头还是个没开窍的,笑道:“好好,是娘说错了,明儿咱们能不能家去,还真不知道,瞧外头的意思,丢的只怕不是寻常人,说起来,这年年灯节儿都的丢人口,拍花子的就喜欢趁着热闹下手,那些丢了孩子的爹娘,不定多着急呢,干这样的事儿也不怕损了阴德。”
    青翎低声道:“娘,丢的人十有八九是安乐王。”
    翟氏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青翎怕娘担心,含糊道:“我们在灯市儿遇上陆家有个叫陆敬洲的,在五城兵马司任职,是他叫人送我们回来的,听表哥跟敬澜哥哥的意思像是安乐王。”
    翟氏:“怪不得这么折腾呢,原来是皇家的人丢了。”
    青翎:“娘,您说安乐王身边儿得多少人伺候着啊,怎么还能丢了呢。”
    翟氏:“有句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便身边跟的人再多,也架不住有人见天儿的躲在暗处算计,别瞧着皇家的人贵极天下,可这富贵大了,亲情就薄,什么父子,兄弟,夫妻,为了那把椅子,顷刻间便能成为仇敌,恨不能你死我活,人啊,活到那个份上可还有什么意思呢,倒还不如平常人家,管它什么贫富,亲的热的能过上一辈子安生日子,比什么不强。”
    青翎扎进她娘怀里:“娘我也是这么想的。”
    翟氏好笑的道:“你才多大的丫头,想这个还早呢,等什么时候你真懂了,也就长大了,到时候嫁了女婿,就不跟娘这么腻歪了。”
    青翎摇摇头:“我不嫁。”
    不嫁?翟氏瞧着怀里的女儿,想到敬澜望着这丫头的目光,暗道,那孩子对这丫头只怕是志在必得了……
    ☆、第50章
    十六一早,翟管家便使人来回说城门开了,翟氏夫妻这才松了口气,万一要是封了城可麻烦,安平县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着实叫人放心不下,更何况,过了年青羿还得小考,耽搁不得。
    一听说开了城门,忙收拾马车赶着早走,兄弟的病刚好,不能着了寒,翟氏不叫他送,只赵氏带着人送到了大门外。
    翟氏拉着她的手:“多的话我也不说了,只一样弟妹需记得,咱们女人嫁了婆家指望的不就是男人吗,这是咱们安身立命的根本,他好了,咱们才能好,有句话叫家和万事兴,夫妻和睦,日子才能兴旺。”
    又嘱咐了子盛几句,方要上车,就见街东边儿过来一辆青帷油壁车,到了跟前儿,陆敬澜扶着他母亲下了车。
    苏氏紧着几步过来:“怎么说走就走,多住些日子多好,你这一家去,也不知什么时候咱们姐妹再见呢。”
    翟氏笑道:“这话说的,又不是天南地远,不过一天的路,若想见还不容易,等开春的时候,若得闲带着敬澜去我们那儿小住些日子,虽说乡下地方,不如京里繁华,瞧瞧地里的庄稼,也能散散心。”
    苏氏:“可别谦虚,谁说京里好来着,敬澜去了你们哪儿住了俩月,如今天天惦记着呢,说你们那儿什么都好。”说着瞧了儿子一眼,心里暗暗叹息,敬澜早拉着青翎到一边儿说话去了,瞧那个依依不舍的劲儿,叫人看着都心疼。
    拉着翟氏的手:“你们夫妻惦记家里的孩子,家去就家去了,做什么把小翎儿也带了去,我还想接她去我哪儿住几天,跟我说说话儿呢,要不然你们夫妻先家去,留她在京里住些日子吧。”
    青翎听见忙看了过来。
    翟氏:“姐姐别瞧这丫头年纪小,家里收租子的账本子,跟铺子里的买卖账都是她帮忙管着,赶上过年无妨,这一开了春还真离不得她。”
    青翎松了口气,却听陆敬澜道:“你就这般不乐意住我家吗。”
    青翎抬头,见陆敬澜定定望着自己,眼底有不舍更有落寞,青翎眨眨眼:“敬澜哥哥,等你得了闲,去我家吧,我家房后的桃树就要种上了,等你来的时候,说不定桃花都开了。”
    陆敬澜叹了口气,从长福手里拿过个盒子递给她。
    青翎刚要推脱,陆敬澜先一步道:“若你不收,可是有意远着我了。”他这般一说,青翎哪好意思不收,只得接过来:“那谢谢敬澜哥哥了。”见娘亲冲她招手,忙过去跳上车。
    望着马车去远了,苏氏道:“外头冷,你身子弱,还是早些回去吧。”
    敬澜忽道:“娘,我想学骑射,您跟爹说说给我找个教骑射的师傅吧。”
    苏氏一愣,儿子自打落生就弱巴巴的,多少个日夜里自己都怕养不大,如今能跟个正常人一样,出来进去的,苏氏背地里都不知对着菩萨祝祷了多少回,让儿子学骑射,连想都没想过,好端端的怎么蹦出了这么个念头?
    当着赵氏又不好底细问,只得暂且按下,跟赵氏打过招呼,母子俩上了车,才道:“你的身子虽好了些,到底不如别人,学骑射辛苦,也不安稳,若有个闪失……”苏氏话未说完就被儿子打断:“正是因为身体不好才更要学骑射,更何况,儿子也不能总在屋子里念书,以后总要出门,若有造化金榜题名,外放到地方,能由着儿子成日在屋子里养着吗,若不及早把身子练强壮了,以后该怎么办。”
    苏氏想了想,可不是吗,儿子可不是娇贵的兰花,一辈子就在屋子里养着,公公跟丈夫都指望着敬澜有大出息,能担起陆家来呢,势必要走仕途,跟着丈夫外放了多年仕途有多艰苦,自己最清楚。
    皇上并非昏君,知人善任,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官员升迁都是用政绩说话的,而政绩是怎么来的,丈夫走到今天,什么苦没吃过,赈灾的时候,几天几宿的不睡觉,若遇上瘟疫灾荒,一个月不着家也不新鲜,等家来那个狼狈样儿,都瞧不出人样儿了,若没个好身体早躺下儿了,敬澜这个身子如何能撑得住,可骑射?这孩子能受得住吗,自己实在担心。
    敬澜:“儿子会小心,也不是为了上阵杀敌,不过是为了强壮身体罢了,不会有什么闪失的。”
    苏氏:“你也别说风就是雨的,这件事儿还得你父亲跟祖父定才行,娘便应了也没用。”
    陆敬澜点点头:“回去儿子就跟祖父说。”
    苏氏看了他一会儿,心说,儿子学骑射的想法虽合情合理,却怎么忽然就提起来了,莫非跟翎丫头有什么关系?
    敬澜对翎儿这丫头还真是撂不下了,有些事儿自己当娘的得及早提醒他,想到此,开口:“翎丫头聪明伶俐,娘心里也极喜欢,瞧着你们这般和睦,娘心里更是欢喜,不若娘认了她当干女儿,如此一来,你们岂不更亲近了吗?”
    陆敬澜眉头一皱,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他娘:“翎儿不是我妹妹,我要娶她为妻。”
    虽是意料之中,儿子这般斩钉截铁的说出来,还是让苏氏愣了一下,略沉吟片刻方道:“你今年十六了,有自己喜欢的女孩儿也无可厚非,只是翎儿到底比你小了六岁。”
    陆敬澜:“我等着她。”
    苏氏叹了口气:“翎丫头再好,到底胡家的出身差了些,便你有此心,可你祖父跟你爹如何能答应?”
    陆敬澜:“娘放心,祖父跟父亲会答应的。”
    苏氏不知道儿子有什么法子说服公公跟丈夫,自己也不是没尝试过,只起了个头,就让丈夫推了回来。
    想起什么又道:“你想娶翎丫头可不易,便你祖父跟父亲应了,那丫头怎么个想法,你可拿得准,别看这丫头年纪不大,却是个极有主意的,跟她娘一个脾性,面儿上温温和和的好说话儿,骨子里傲气着呢,只怕不乐意落个攀附高门的名声。”
    陆敬澜脸色一暗,祖父跟父亲从来不是问题,他最担心的其实是青翎,这丫头主意大的很,若执意不肯嫁自己,自己便再想娶她,只怕也不可能,不过,这丫头主意再大,却有一个弱点,心软,更何况水滴石穿,只要自己一直一直对她好,好到这丫头都不落忍了,想来就会答应了。
    虽说是个笨法子,可聪明的法子对付这丫头没用,倒是这样的笨法子,许能成功。
    苏氏见儿子这个表情,心里叹了口气:“娘尽量帮你,到底能不能成,还要看你们的缘分,不过,娘虽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想的,却瞧得出你表姨倒是喜欢你,翎丫头又最听她娘的话,只你表姨点了头,就容易多了。”
    陆敬澜:“有劳娘亲了。”
    苏氏嗤的笑了起来:“还跟娘客气什么,娘也没旁的想头,就盼着你们能过的顺遂,就知足了。”
    陆敬澜忽觉有些不好意思,俊脸一红:“让娘费心了。”
    苏氏摇头失笑,到底还是孩子,刚才还那般振振有词,这会儿又害臊了。
    不说母子俩这儿如何商议,且说青翎,上了马车,就要把盒子丢给小满,她娘先一步接了过去:“我瞧瞧是什么?”打开不禁道:“倒难为这孩子的一番心思了。”
    小满:“小姐小姐您快瞧啊,这头饰真好看。”
    翟氏:“这可是孔雀翎儿,能不好看吗,亏得这孩子怎么想出来的。”
    青翎探头一看,跟大哥之前送给自己的头饰有些像,只不过更精致漂亮,大哥送的那个头饰底下垂着翎羽的青色是染上去的,而这个是直接用的孔雀翎儿,以青蓝为主色,周围一圈圈斑斓的花纹,搭的不是银铃,而是细碎的珍珠绕着翎羽垂下去,白的珍珠,斑斓的翎羽,异常好看。
    翟氏在她头上比了比道:“想是知道你的生日快到了,怕到时候赶不及,先给了你这个,只当是生辰礼了,这孩子还真有心。”
    青翎微有些烦,她不是不知道陆敬澜对自己好,只是觉得这样会给自己造成无形的压力,让她往后对他,不能太冷着,而且,他越是对自己号,自己压力越大,如今都不知他究竟想做什么了?
    青翎到现在都不觉得陆敬澜对自己好是看上自己了,自己才多大啊,连少女都算不上,完全就是一大儿童,要哪儿没哪儿,就算陆敬澜有了清纯的懵懂,看上的也不该是自己吧,可他对自己又实在好的过分,有时他盯着自己看的目光,让青翎莫名有些不自在,难道这家伙有恋童癖,真如此,自己更不能对他假以辞色了,这简直就是变态啊。
    而且,她家娘亲到底什么意思?怎么瞧着有点儿不对头呢,莫非瞧上了陆敬澜,想让他当胡家的女婿,她家娘亲在自己心里一直是智慧与美貌的化身,不至于被陆敬澜这些小恩惠就收买了吧。
    想到此,看向爹,指望她爹说点儿什么,不想胡老爷笑道:“敬澜这孩子心细,往后一定对媳妇儿好。”说着看向青翎:“小翎儿不如你给敬澜当媳妇儿得了,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好的女婿,便宜别人倒可惜了。”
    青翎扭头不看她爹。
    胡老爷嘿嘿笑道:“哎呀,咱们小翎儿害臊了。”
    翟氏噗嗤笑了出来:“知道女儿害臊你还说。”
    胡老爷:“好,好,不说,不说,长了一岁咱们翎儿成大姑娘了,说到嫁人,爹还真舍不得呢。”
    青翎忍不住回头拉长音儿叫了声爹,胡老爷挥挥手:“知道,知道,爹不说了。”
    青翎拿她爹没辙,索性低着头不吭声了,她爹说了一会儿见她不应声,觉着没意思也就不说了。
    思家心切,一路不停,落晚的时候到了家,青翎先一步跳下车,看见大哥大姐带着青青青翧还有家下仆人站在大门外。
    见了爹娘先见了礼,指挥着下人把东西搬到屋里去,又问舅舅的病可好了,青翎发现短短十几天,大哥仿佛不一样了,说话做事儿都透着一股子安稳,没了过往的毛躁,像个正儿八经的大人,可见都要经了事儿才能成长。
    翟氏点点头:“下个月就是小考,功课可不能忘了。”
    青羿:“先生留的功课,儿子已经做完了,四书也背了几遍,有不明白的之处,也都标注好,写了信送到京里,过了两三日先生的回信便会到了。”
    翟氏:“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严先生这番苦心,将来你需加倍报答才是。”
    青羿:“儿子会好好孝敬恩师大人。”
    胡老爷夫妻进去了,青翧才窜过来拉着青翎:“二姐二姐,给我带了什么好玩意没有?”
    青羽笑道:“你二姐跟着爹娘是去探病的,又不是去玩的,哪有空闲给你寻玩意儿,赶了一天路,指定累了,快别胡缠,叫翎儿回屋歇一会儿是正经。”
    青翧倒也懂事,忙松开青翎:“二姐累了,那明儿青翧再找二姐说话儿去。”
    青翎笑着弹了他的脑门一下,叫小满从车里把那两盏走马灯拿了出来,一盏递给青翧,一盏给了青青:“大过年的京里的买卖家都关了张,不过,灯节倒是格外热闹,这两盏灯还算稀罕,挂在屋子里瞧着玩吧。”
    青翧摆弄了一会儿:“这个灯没见过,怎么是里外两层的。”
    小满:“二少爷这个奴婢知道,这叫走马灯,咱们县里可没有,不知怎么做的,点亮了,挂起来,里头那层会转呢,这盏是孙猴子三打白骨精的,三小姐那盏是八仙过海的,转起来可好看了,若是买,得五钱银子呢。”
    青翧吐了吐舌头:“这么贵,二姐这是发财了啊,怎么舍得买这么贵的灯笼?”
    小满:“这可不是花银子买的,是二小姐猜灯谜得的彩头,那灯谜可难了,奴婢听着跟天书似的,可二小姐一瞧就能猜出来,还有敬澜少爷,把那摆灯谜摊子的老板都唬住了,生怕我们把他的灯谜都猜中了,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还要白给我们三盏灯笼,是二小姐说人家大冷天的做买卖不易,没要他的灯笼。”
    青翧撅撅嘴:“四书五经,怎么猜个灯谜也跟书有牵连。”
    小满:“听表少爷说,猜灯谜也讲究个雅呢,太简单直白的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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