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安抚着轻拍了拍小飞鱼的脑袋:“那我回去同姜时镜说一声,边境我便不去了,带小飞鱼回蜀地。”
    果子已经拿到手,虽然还未研究出如何才能取出蛊虫,但景叔肯定知道,等他忙完家里的事情后,再解蛊也不迟。
    她本想等边境的事情结束再走,但小飞鱼等不了,是时候该告别了。
    方婉愣了下,她总有一种小姑娘一旦回蜀地就再也不踏入中原的错觉。
    迟疑道:“或许你可以将小飞鱼饲养在小院子里,我收拾出来一间空房,等你们从边境回来,再一并接上它。”
    桑枝摇头拒绝道:“它喜欢待在池塘泥土里,不喜欢被圈养。”
    方婉只觉得她要跑路,再次劝道:“是东边的另一个空院子,那边没有人居住,里面还有人造小池塘,没有被冰封时,小飞鱼也能在里面玩。”
    “距离我们住的宅院大约三公里,我找个信得过弟子留守在院子里平日烧炭火保持屋内的温度,不让小飞鱼进入冬眠。”
    桑枝垂着脑袋沉默着一直没说话。
    方婉乘胜追击蹲到她身边道:“你们现在回去,小飞鱼依旧要走水路,部分地方早已冰封,对它来说也是难事。”
    小飞鱼眨了眨豆大的眼睛,乖巧的贴了贴方婉的手。
    “好乖,我以前还摸过你母亲丝丝。”方婉并不讨厌毒物,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大脑袋。
    桑枝默默地拿出解毒丸给她:“小飞鱼全身带毒。”
    方婉呆了下:“啊……?”
    桑枝:“虽然短时间不致命,但一直不解毒,随着毒素蔓延至全身,大罗金仙来的也救不活。”
    作者有话说:
    差一点,明天补叭!!!
    第86章 晋江
    ◎山神新娘05◎
    小飞鱼似乎听懂了她的话, 裂开嘴吐了吐舌头。
    方婉接过解毒丸,下意识闻了下药丸的成分,才放入口中:“我记得蟾蜍各个部位的毒素皆不一样, 全部都是慢性毒?”
    桑枝挠着它的下巴, 解释道:“耳后腺的不是慢性毒, 触碰后腐蚀肌肤,渗入血液立即死亡, 没有挽救的余地。”
    方婉没在继续触摸小飞鱼, 蹲在一旁瞧着一人一呱道:“蟾蜍虽位五毒之首,但没有经过培育的小蟾蜍怕是达不到这么高的杀伤力。”
    “嗯。”桑枝应了声, “咸鱼教内的蟾蜍大多都属于人为培育, 携带的毒素不可估量, 不过蟾蜍这种生物天性温吞,毒素也都是慢性毒, 教内的弟子大多不爱饲养。”
    他们会更偏向天生携带剧毒的毒蛇以及蝎子。
    寒风一阵阵地刮过,小飞鱼再次趴下,前爪藏在自己肚子下面, 仔细观察还能隐隐看到它在冷风中不断地颤抖。
    桑枝心疼地叹了口气, 道:“婉姨,东边的院子现在能过去居住吗?”
    方婉一喜:“能住, 你们来前我便吩咐人打扫过,只不过几日过去, 估摸又积了些许灰。”
    桑枝垂眸摸着小飞鱼的脑袋:“你方才说得对,现下部分河流已结冰,小飞鱼不喜欢冰水。”
    “等从边境回来, 我用马车带它回蜀地。”
    方婉松了一口气, 小姑娘暂时不会带着宠物跑路, 儿媳妇保住了。
    风逐渐越刮越大,卷起细碎的黄土蔓上天际,昏黄的空气连阳光都无法穿透,像是狂风暴雨来临前的征兆,令人心惊。
    桑枝的斗篷被小飞鱼身上的水染湿,透着一股凉意,似要钻到衣襟内去。
    两人一呱顶着大风,艰难的朝着东边的小院走。
    “今夜不是下雨便是下雪。”
    桑枝用手拉着兜帽,疑惑道:“从何得知?”
    方婉伸手指了指天空,道:“天象。”
    她抬头望了一眼不知不觉中阴暗下来的天空,云层压得很低,西边的天际已乌黑一片,乌云聚集在一起,如大军般缓慢挪动,大抵一个多时辰便会蔓延到这里。
    古代没有天气预报,大多数人便都学会了利用天象云层来观测气候。
    两炷香后,两人一呱才堪堪走到小院,此处院子要更小些,格局大体一样,唯一的区别便是后院内的人造池塘。
    只不过表面上结了一层薄冰,小飞鱼兴高采烈地想下水游玩,探出前爪接触到的却是冰凉刺骨的冰层。
    大脑袋不解地歪了歪,而后重重叹了一口气,收回了前爪。
    可怜巴巴地瞧着桑枝。
    桑枝安抚着摸它的脑袋,道:“等来年来春便能下去玩。”
    小飞鱼呆滞地垂下脑袋,半晌,突然用前爪拍了一下池塘的冰层,冰裂的声音响起,裂纹迅速蔓延,四分五裂地爬满整个冰层,小飞鱼见此兴奋地又拍了一下,整个冰层瞬间碎成块,部分沉入池底。
    桑枝还未来得及阻拦,它便已经兴冲冲地入了水。
    方婉站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安慰道:“池底温度不低,不会冻到它,让它玩一会儿吧。”
    池塘并不大,原先覆盖在表层的绿藻因结冰的缘故,冰层碎掉后,稀稀拉拉地漂浮在外圈,兴许是人造池塘,水色清澈,能清晰地看到小飞鱼在水底追逐小鱼小虾,时不时还会扒拉泥土,没一会儿就将水面搅和得浑浊不清。
    桑枝轻眨了下眼睫,神色暗下,轻声道:“带它来中原这件事,我后悔了许久,若是现下在蜀地,它不用东躲西藏,也不用因为一个池塘而发愁。”
    方婉:“大部分动物都喜爱与主人时时刻刻待在一块,即使活动受限。”
    握住小姑娘冰凉的手,“小飞鱼不会说话,但从弱水出来见着你后,它的眼里便只有你一个人,分明被寒风冻得颤抖,却仍然抬着脑袋一眨不眨地盯着你。”
    “桑桑,永远不要低估你在别人心里的地位。”
    话音一落,桑枝心下猛地一颤,怔怔地抬眼,面前的美艳妇人弯着眉眼,周身散着柔和的气韵,出口的话像是带着无边魔力。
    她转眸看向被搅得浑浊不堪的池塘,水面泛着一阵阵的涟漪,有时甚至水花四溅。
    小飞鱼是母亲亲手培育,诞生后她按古籍上的记载分毫不差饲养长大,如今已快十年,在她的印象中蟾蜍的生命大抵就是短短十年。
    距今为止蜀地人为培育的蟾蜍最长寿的似乎也才活了二十多年。
    对她来说记忆里短暂的小十年却是小飞鱼压上一辈子的半生。
    “我明白了,谢谢你,婉姨。”
    桑枝挑了一间铺有地龙且较为空旷的房间在地上补上毯子和被褥,再把其他房间内的花花草草都搬到这间屋子,布置成小飞鱼喜欢的样子后,依依不舍的跟它告别,趁着乌云还未飘过来时赶回西边的院子。
    方婉很是不解:“为何不留下来?”
    桑枝拢着斗篷,缓缓道:“我怕待得久了,会连夜带着小飞鱼回蜀地。”
    她抵抗不了小飞鱼期期艾艾的眼神。
    两人回到院子已是傍晚时分,厚重的乌云已然飘至头顶,剧烈的大风随着云层到来,反而渐渐平静,天色暗下后,雨潮味在空气中蔓延开。
    桑枝将沾染泥土的斗篷褪下,洗干净手后,一转身门口蓦然多出一道红色身影,吓得她差点把袖子里的小蜘蛛丢他脸上。
    “你这种行为,是会挨揍的。”
    姜时镜斜靠在门框上,看了一眼挂在架子上的斗篷,揶揄道:“同你婆婆一道去扑青蛙了?”
    桑枝:“…………?”
    婆婆?
    她缓缓地歪了下脑袋,解释道:“我们去瞧弱水的风景,顺道玩了一会儿水。”
    姜时镜凝视着她,没拆穿她的谎言,反而道:“天气凉,你癸水刚走,尽量别碰冷水。”
    桑枝:“没那么娇弱,不碍事。”
    “你有很严重的宫寒,长期不调理将来会落下病根,且癸水期间会疼痛不已。”少年将怀里的汤婆子递给她,“往后莫要再泡寒潭了。”
    她愣愣地接过汤婆子,还很烫,是倒好后立马送来的。
    心底某一处蓦然悸动了一瞬,转瞬即逝。
    “谢谢。”
    姜时镜垂眸看向她,相比南方的其他姑娘,她算不上娇小,且总有一股如藤花般的韧劲,每每生病时又格外倔强。
    他不知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
    “婉姨说马上会下雨或是下雪,北方以往也这么早下雪?”
    姜时镜敛下眸内的神色,淡淡道:“过了节气后会落雪星子,你想看大雪,要等到十二月彻底降温。”
    桑枝眨了眨眼:“这样呀。”
    他望向越压越低的云层:“大抵是暴雨。”顿了下,道,“晚膳会让人送到屋内,不用再去前厅用膳,免得打湿衣物,感染风寒。”
    桑枝点头:“好。”
    姜时镜直起身,桃花眼微弯:“绯色很适合你。”
    桑枝低头瞧了一眼身上的衣物,是前些天婉姨做的那三套衣服中的其中一套,改好尺寸后便挂在屋内的衣柜里,今日正巧降温,她挑了一套厚实的穿。
    “是不是很好看?”她原地转了一圈,裙摆扬起扫到姜时镜的衣摆,“婉姨亲手做的,比成衣铺子里的还要精致。”
    姜时镜:“她已很少再亲自动手做衣,距离我上一次收到她亲手做的衣物,是十年前,便是连我爹都不配得到。”
    他轻笑着,眼内盛着点点微光:“她真的很喜欢你。”
    桑枝摩挲着袖子上精美的刺绣,由衷道:“我也喜欢她。”眉眼弯弯,露出虎牙,“若是能结拜做姐妹就更好了。”
    姜时镜:“…………”
    “你想做我小姨?”
    桑枝当真考虑了片刻:“你先唤一声让我听听。”
    姜时镜伸手轻敲了一下她的头顶,慢条斯理道:“等天亮再幻想。”
    她捂住头顶,困惑道:“为什么?”
    姜时镜:“白日做梦。”
    桑枝:“…………”
    豆大的雨珠碾压式地从云层中倾倒而下,积压了许久的狂风卷着暴雨似带着倒刺的藤条抽打在屋檐上,水流张牙舞爪地从窗户爬落。
    娇嫩的花苞还未盛开便被无情击打,顺着雨水碾入泥土中,让本就光秃的树干更显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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