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他只好捻起四魂之玉:给我一点糖。
    杀生丸:
    四魂之玉毫无动静,只闪烁着幽幽光辉。缘一等了好一会儿不见糖,只能继续许愿:四魂之玉,给我一点糖。
    玉纹丝不动。
    缘一:
    冥加爷爷。缘一转过头,神色非常平静,却莫名给人一种童年梦破碎的感觉,你不是说,只要许愿就会实现吗?
    杀生丸看向冥加。
    冥加硬着头皮道:少爷,可能是你许的愿望不够大吧?像四魂之玉这种至宝,或许不会满足这种小心愿呢!
    缘一不语。
    片刻后,他再次开口:四魂之玉,请给我一罐糖。糖很贵,这个应该算很大的心愿了。
    沉默,沉默是今天的歇脚处。
    那,给我一座小山的糖吧?
    事实证明,四魂之玉并不能实现人的愿望。多番尝试无果,缘一起身敲开了狱门疆,随手把四魂之玉丢了进去。
    少爷!那好歹是
    缘一面无表情,语气与杀生丸是同等的冷漠:无用之物。
    冥加:
    粗盐尚有,酱料仍存,只是金贵的糖早已耗尽。
    越是深入上野境内,越是感到四周荒芜。人类的城池距离他十分遥远,想去采买已不现实。但少了一味糖,锄烧便失了三分味。兄长昨天吃得并不多,看来也觉得味道不好。
    为了一口吃的,缘一深入林中腹地,找到了糖的替代品蜂蜜。
    只见巨大的蜜巢倒挂在树上,巴掌大的妖蜂飞舞,蜂蜜的香味极其馥郁。光是嗅着,缘一便有些馋了。
    他的身体终究是个孩子,而幼儿对甜食的需求很高。再加上前些天被药汁苦了舌头,缘一目前对糖颇为执着。
    但想从妖蜂手里捞过蜂巢,难度不小。
    缘一小心地缩进了灌木丛里,寻来柴火与药草点燃,让烟雾顺着风吹向蜂巢。黑烟滚滚,妖蜂纷纷从巢中飞出,它们上下环绕着巢,没有立刻离去。
    烟愈发重了,渐渐笼罩了整棵树。
    就在雾霭浓厚之际,缘一下沉身体,猛地跃起,即刻朝蜂巢射去。五指成爪,他直接削掉了树干。再一把将树干扛起,闪电般冲出烟雾。
    失去了浓烟作壁障,蜂蜜的气息瞬间流泻。乌压压一片的妖蜂立马调转脑袋,追着蜂巢而去。
    缘一疾走,直到把蜂巢塞进了狱门疆,这波追杀才彻底消停。
    正午时分,进食时间。
    杀生丸提箸取食,吃得慢条斯理。他一边注视着锅里起伏的肉,一边看向对面没心思吃饭的幼崽。
    只见幼崽抱着一块蜜,啃得很是专注。那双愚蠢的犬耳一抖一抖,他吮干了蜜糖,还仔细地舔过手指和掌心。
    接着,幼崽又抱起了一块蜜
    犬夜叉。杀生丸淡淡道,吃够了吗?
    缘一诚恳道:最后一块。
    鉴于幼崽从不撒谎,杀生丸没有多管。然而,当孩子遇上糖的时候,永远不要相信他信誓旦旦说出的最后一块。
    实际上,幼崽吃糖没有最后,只有一块接一块。
    半妖。杀生丸脸色沉了下来。
    换成旁的幼崽,对方爱怎么吃糖与他无关,可换成半妖流着父亲的血脉,却是这种放纵食欲、毫无自控的表现,着实让他心头隐怒。
    兄长,我快吃完了。
    啪!
    缘一:
    不多时,他失去了装着蜂蜜的狱门疆。
    夜深了,四野寂静。
    杀生丸平静地注视着窝在绒尾中的幼崽,深刻意识到放纵孩子吃糖会造成什么后果。
    幼崽吃了太多糖,嘴里甜味太重,导致他分不清有没有把手舔干净。即使过了几遍溪水,半妖身上仍残留着甜味。
    那一手糊了口水的蜂蜜,脸颊上粘着的蜜丝,火鼠裘上黏着的糖水,此刻都揉在了他的绒尾上,把松软的皮毛整得十分狼藉。
    它们纠在一起,变成了坚硬的糖刺。
    他又看到,树下的蚂蚁汇成一条漆黑的长线,正蜿蜒着爬向他的绒尾。
    杀生丸:
    作者有话要说:  ps:缘一:兄长,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把这片毛削掉吧?
    杀生丸:
    第49章 第四十九声汪
    更深露重,不见月轮。
    星辰之下,温泉腾起袅袅热气,头顶大包的缘一穿着兜裆布,正蹲在水边勤恳地搓洗绒尾,把粘毛的糖丝一点点泡开。
    洗不干净就杀了你。
    缘一:
    无话可说,只能认真清洗。
    因他贪嘴吃蜂蜜的缘故,害兄长的尾巴被毒蚁叮咬,是他之过。
    所以,就算兄长在他睡得正香时把他抖出绒尾,在他醒后送上一栗子,再把他丢进温泉搓尾巴,他也不会计还是点想计较。
    他没睡饱。
    缘一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揉着眼:兄长,洗干净了。小心拧干狗毛上的水。
    可他的兄长泡在温泉里撩发,不仅半点不困,还倍儿精神:皮毛湿透是干净吗?
    简言之,皮毛得烘干。
    真正干净的绒尾要干燥、松软、暖和,带着被太阳晒透的大型犬的味道。而不是黏糊又潮湿,还夹杂着一股子幼崽没长开的奶味。
    缘一:
    他觉得兄长在为难他,并且掌握了证据。
    吃水的绒尾重且长,孩子根本抬不起。且温泉附近多矮树,没有高枝作杆,他怎么晾?
    而且,兄长是犬妖。虽然犬妖是妖,但也是犬。前世,他见过炼狱先生家养的小狗,当它的皮毛湿透以后,不是会自行疯狂旋转甩干水吗?
    为什么兄长就不可以,而是非得让他晾晒?
    莫非缘一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的兄长两百多岁,若是年幼时就能化成人形行走,维持时间也有两百年了。兄长当了两百年的人,有很大的可能是忘记了如何做狗。或许,只要让兄长想起如何做狗,就能
    白光一闪,天灵盖起飞!
    啪!大妖暴栗砸下,毫不客气。
    缘一:
    兄长,为什么要打我?缘一抱住脑袋。他明明什么也没说,怎么栗子就下来了呢?
    杀生丸坐回温泉中:你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是因为办事磨蹭吗?
    缘一直觉不是这个原因,但还是把绒尾摊在了岩石上,再溜进温泉里泡会儿澡。洗火鼠裘搓绒尾,他还没好好清理自身。
    这会儿进入温泉,让身心与睡意化开,他舒服地眯起了眼。
    没多久,他又打了个哈欠。
    兄长,可以帮我搓搓头发吗?缘一踮起脚,摸着石头过水,站在杀生丸身边。他举起小手盖住头顶,示意自己手短,够不到很多地方。
    如果我钻进水里,水会钻进耳朵。耳朵长在头顶上真是太为难他了。
    杀生丸:
    大妖怪垂眸,他的眼中没太多情绪,只是盯着半妖滚圆的颅骨,很想用爪子戳上五个洞。
    从来都是他使唤人的份,哪有别人使唤他的份?这只愚蠢的半妖近些天来,是越来越胆肥了,就因为生了场小病吗?
    不过是喂了点药,半妖就真以为他是个会给弟弟搓头发的好哥哥了?
    呵,真是无用且多余的想法。也只有体内流着一半人类血脉的半妖,才会惦记所谓的亲情。纯血的妖怪可不稀罕
    耳边突然传来了舀水的声音。
    杀生丸侧过脸,就见半妖早离他而去,兀自站在一边安静洗头。他头顶的犬耳抖着甩水,洗得异常艰难,却没有再来烦他。
    隐约间,他听见半妖在喃喃道:要是五条兄长在就好了。
    杀生丸:
    啪!
    愚蠢的半妖,你不是要搓发吗?杀生丸冷声道,游这么远,是打算让我用长鞭劈开你的头吗?
    缘一:
    兄长,其实你只要说一句好,我帮你搓头就行了。
    于是,大妖怪终是纡尊降贵地将狗爪子罩上了半妖的狗头。
    大抵是成年白犬的本能作祟,当利爪搁上幼崽的要害时,杀生丸本能地收起了爪子,改用指腹揉过孩子的头皮。
    一遍过后,他便收手,似乎是嫌弃至极。
    谢谢兄长!
    杀生丸面无表情。
    夜已经很深了,今天的闹剧也该到此结束。再让半妖胡乱折腾下去,天都快亮了。
    该走了。杀生丸从温泉起身,长发被水浸透,淋漓一大片水帘。他本想用妖力蒸干水珠,却不小心瞥见了未干的绒尾。
    半妖求他帮忙搓头,他帮了。
    他让半妖烘干绒尾,半妖没办妥。
    果然半妖就是半妖,血脉不能及的地方,能力也有所不及。就算吃透了死神的鬼道和术士的术法,到底吃不透妖力的使用。
    或许,半妖连身上的水都蒸不干?
    杀生丸看见幼崽爬上岸,活像只小狗崽似的四肢扑地,开始从头到脚、高频率地甩水。
    刹那,大量水花飞溅,幼崽的白毛炸起,在高速的左右回旋中渐渐变得干燥。而站在幼崽身边的他,倒是沾上了不少水。
    杀生丸:
    手指骨节在发痒,这种蒸干皮毛的做法,他只在连人形都不能维持的白犬幼崽身上见过。半妖好歹有个人样,却做出这等不风雅的事,果然是欠教训。
    犬夜叉。杀生丸的说教连头都没起,就见幼崽一把抓起了他的绒尾。
    这一刻,他直觉不好。
    缘一抓起绒尾,把它披在自己身上。随即故技重施,发起了幼犬式高速旋转,将整条绒尾的水全甩了出去。
    疯狂抖动!温泉边下起了小雨,而杀生丸没有撑伞。
    杀生丸:
    缘一放下绒尾,遵从本能沥干水后,他很舒服。顺便,他已经给兄长演示了一遍,以兄长的天赋,一定会很快找回曾经当狗的感觉。
    兄长,你的绒尾。
    啪!
    缘一:
    今天,小狗勾也依然不知道兄长为什么要打他。
    杀生丸走在最前,阿吽缀在身后。平时跟在绒尾后头的半妖此刻躺在阿吽背上,睡得很香。
    耳边,是冥加的叨叨声:杀生丸少爷,犬夜叉少爷还小,正是嗜睡的时候,要是睡不饱的话,可能会长不高,也变不了很强。
    杀生丸:你想说什么,冥加?
    冥加道:就是杀生丸少爷,我们今天得自己找食物了,少爷或许要很晚才醒,不能给您准备吃食。
    杀生丸斜了他一眼,吓得冥加缩成一团。
    呵,是什么让你觉得一只半妖能左右我的饮食?杀生丸道,父亲会纵容你们跟在他身边是个错误,一群蠢货。
    冥加:
    所以说,他们这批家臣是真的不喜欢杀生丸,他那张嘴太损了。
    杀生丸看了眼熟睡的半妖,漠然一路往前。他与冥加没有话讲,气氛就此冷了下来。天地高阔,凉风拂过,杀生丸回归了以往的状态。
    他素来是个冷静理智的主,在意外性颇多的幼崽睡熟后,他的注意力便转回本身,开始寻思这几日的异常。
    所谓异常,来自于他自己,且起始于月之呼吸。
    在抑制妖力、不断与幼崽对战之后,他已经突破了瓶颈,以一招虚式将月之呼吸扭成回环,还在回环之中衍生分支的呼吸法。
    譬如,与月相生的星辰,与月共度的夜风,与月争相的暗云,以及暗夜中的雷雨嘶鸣、蛇虫出洞
    如果日之呼吸是所有呼吸法的起源,那么月之呼吸是所有呼吸法的沉淀。
    在白日中进行的一切,在夜间也会进行。且黑暗的浓郁,足以让万事万物的本能复苏,呈现出一种最原始的求存、杀戮和蛰藏的状态。
    比起日之呼吸的博大与宽宏,月之呼吸是优雅与野蛮一体的象征。
    领悟了这点后,杀生丸对月之呼吸的理解到了极致,可等他堪堪攀上巅峰,才发现呼吸法的尽头并不止于此。
    而是另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他尚未知晓那是什么。
    他不清楚身边的半妖有没有达到那种境界,但近些天来,他对自身的变化很是在意。比如,他会看见半妖的过去
    偶尔,他会通感他们在想些什么。
    这谈不上读心,仅仅是一种感知。可若是将这种感知放在对敌上,哪怕只是一线灵光,他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而这种感知,是呼吸法带给他的。
    杀生丸有一种预感,他要是让呼吸法变成寻常的模式,或许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迎来第二次蜕变。
    于是,对带来呼吸法的半妖,他勉强算是满意。
    但这满意仅止于半妖醒来
    带娃经验为零的杀生丸万万没想到,在继不盖被子孩子会生病和吃糖无休止之后,还有孩子在白天睡饱了,晚上就不想睡这种事。
    大妖怪的夜晚来临,半妖的活动时间才刚刚开始。
    他靠坐一边小憩,半妖蹲在树上看星星。半晌,他放缓了呼吸,就听见身侧传来轻微的树叶咔嚓声,半妖小心落地,飞快靠近阿吽的背篓,把手伸向狱门疆。
    杀生丸睁开眼。
    缘一停住了动作。
    偷糖吃?不,不存在的。
    兄长,我饿了。缘一诚实道,我怕生火做饭会吵到你,所以想从狱门疆里取点东西吃。
    狱门疆里能有什么吃的?
    只有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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