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夫之道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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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回来告知爷娘,不要自己妄作主张。你尚年轻,好些事情看不透彻,还是和家里商议一下的好。”

    她诺诺颔首,“儿记住了。夫子昨日说我住太学不大方便,要在王府里辟个园子给我,等我安顿好了就给母亲写家书。”

    沛夫人有些为难,犹疑着,“住到王府里怕也不合规矩吧!”

    谢集娘子眼珠儿骨碌碌一转,甩着帕子道,“孤身在邺城,下处设在外头岂不更糟?还是王府里好,自己的恩师有什么,和阿耶是一样的。”

    沛夫人唯有一叹,“也罢,自己多长点心思,别吃眼前亏就是了。”

    ☆、第十四章  归计

    阳夏距邺城上千里,虽然不算远,但车轮不及马蹄,坐辇总要消耗成倍的时间。

    弥生歪在围子上,怀里的手炉渐冷,总觉得有风从榫头里挤进来。出门的时候母亲倒和农户人家一样,给她准备了好多东西随行。从里到外的衣裳鞋袜不算,还有年前存下的花生板栗。那布袋子吊在车辕上,遇到路上不平坦就嗑托嗑托的撞木栅,她想看会儿书也不得安宁。

    车上毡子铺得再厚似乎仍旧抵挡不住寒意,她紧了紧乌云豹大氅,伏在隐囊上推门朝外看。风雪好几日,没有要转晴的迹象。穹隆顶上乌梢梢的,这会子雪不在下,只怕过不了多久又要变天。

    本来说好了她要为夫子扶车的,还好夫子仁达,叫她登辇,自己骑马赶路。只是太冷,又没有太阳。杵在北风里,巨大的寒冷压将过来,几乎要把人压扁,洞穿。夫子来时就受了寒,咳嗽断断续续的还没好。如今灌着了冷风,愈发的咳喘难耐。她啧儿一叹,看他宽袍大袖恍若谪仙,终归是读书人。书生文质嘛!就算不可窥探,生起病来可不挑拣性情的。

    她腾挪了下,探出身子喊,“夫子到车上来坐。”叫架辕的小子停了车,自己纵身跳下来,“夫子身上不好,还是到车上去,车上暖和些。”言罢笑了笑,“学生为夫子扶车。”

    慕容琤低头看她,嘴上说得冠冕,人却瑟缩着。他活动了下握鞭的手,“天寒地冻的,你为我扶车?万一病了还要拖累我。罢了,孝心我领了,你回车里去。”

    天地良心,她再不着调,和他说话向来是真心实意的。她唱喏,“夫子到了邺城还要授课,这么咳嗽法,要咳坏嗓子的。学生这是为三千太学生请命呢!请夫子保重身体。”

    他缄默了下,半晌方跃下马背。她忙上前扶他,殷勤打起软帘送他上车。才要退身去牵马,他却反手拽住了她,“炉子里火灭了,我怕弄脏了衣裳,你来添煤。”

    她突然觉得夫子是个好人,上去打打下手也比在外面挨冻强。横竖走上一里是一里,等打点好了再下车不迟。她欢快应了声,“嗳,这就来!”

    慕容琤退回车内,嘴角隐隐有笑意流淌出来。她对他是不设防的,大概从没忌讳过男女有别吧!或许在她心里他是长辈,不会对她造成伤害。他靠到毡垫子上,眉峰又渐枯。

    他看着她仔细关好门,撩起袖子去提红泥炉子上的铜吊。拿火筷子从旁边的青花瓷盒里夹出炭来,拨了拨,投进半熄的炉膛里。就势吹上两口,火星哔啵作响。慢慢燃起来,映红了她的脸。

    地方小,暖和起来也快。她身上的苏合香被热气一熏氤氲蒸腾,转瞬填满了整个空间。她别过脸看看他,“夫子,你渴么?学生给你沏茶喝?”

    她的嗓音轻轻的,淡淡的,狭小处听来简直就在耳旁。他不说话,她知道他不言声就是默认。自顾自的从螺柜里搬出茶具来,投进几片香叶再兑上滚水。又想起来什么,拉开屉子掏了两颗金丝小枣放进去,端到他跟前的时候脸上带着羞怯的笑,“虽然是女孩子的喝法,夫子也可以尝尝。最是舒筋活血的,比那些煎茶温补得多。”

    他平常不屑这些女气的东西,今天却有兴趣试一试。大约环境温暖,心也会变得柔软吧!他抿一口,水里有了甜而浓的芳香。他点点头,“还不赖。”

    她笑得很欢喜,“偶尔喝两盏,换换口味也是好的。”左右瞧瞧,炭添好了,茶水也奉上了,没理由再懒着不走,便道,“夫子歇着,学生就在外头,若是有吩咐就唤学生。”

    她才想让停车,被他叫住了,“外面太冷,你就在车里吧!”他转着手里的茶盏问她,“你这样怕我做什么?我打骂过你么?嘴上常说要责罚,何尝真的罚过?你是我的门生,不是仆婢。要下人多得是,用不着你来充当。场面上应付过去,私下里也可以说说话。”他洋洋洒洒这一通,弄得她目瞪口呆,他又气又好笑,“你这模样是什么意思?听不懂么?”

    她摆手不迭,“不是不是……不敢不敢……”

    “什么不是?什么又不敢?”他带着探究的神色望她,复垂下眼抚抚袍襦上的褶皱,“在我看来,你终归和别个不同。”

    弥生愈发云里雾里,想想自己当然和别个不同,她是太学里唯一的女学生,真拿她一视同仁,可不就是她太失败了吗!

    “来坐下。”他指了指边上空座儿,她挨过来,还有点畏手畏脚的。他也不见怪,就手把杯子搁在矮几上,“我正要问你,你是听了谁的主意要来给我做媒的?”

    她愕然怔在那里,暗忖着不过是说了两句好话,怎么算得上做媒呢!再说夫子到了年纪,论起婚事来也是应当应分的。她定着一双大眼睛,巴巴儿看着他,“夫子既然回绝了,还问这个干什么呢?”

    是啊,没话找话么?他抿起嘴,觉得她别的倒好,就是有时不懂得转承。这话扔回来,反把他问得噎住了。他清了清嗓子,“我没有别的用意,只是同你知会一声。以后若是有人再和你谈起这个,你推得干净些,就说万事不与你相干。”

    她有点纳闷,莫非他要做和尚,打一辈子光棍不成么?不过夫子就是夫子,考虑的东西和别人不同。说他深沉能断一点不差,有些事他看一眼就了然于心了吧!昙生什么想法她参不透,可太学里有位姓樊的司业,他家女郎是贤名远播的孝女。不管是三九还是三伏,日日乘着辇车来给父亲送饭。有时遇着司业正授课,她就在东南方的角亭里歇上一阵子。那个角亭正对着她的座位,她每每走神都能看见她。

    那樊家女郎眉眼谦和,很清秀的一副脸相。天热的季节里总穿着白色的绞缬绢衣,下面配条藕荷色折裥裙。半欠着身子坐在石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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