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吾等誓死不降!”
    左右的顺军仍是一模一样的回答。
    “唉。”看着城下姜瓖那模糊的身影,张天琳想起当初晋军投降时的一番对话,顺王觉得姜瓖世代将门,大明崇祯天子对他又极为优待,结果却不战而降,就有心杀其人、夺其军,但张天琳拼命为姜瓖说好话,觉得杀降不但不祥而且不义,最后李自成看在这个老兄弟的面子上就没动姜瓖。从被委任为山西留守到出任山西节度使,张天琳一直对这些降将推心置腹,从来不曾剥夺过前明降将的兵权,左右有微词时他还常说:我待人以至诚,别人必会感动。
    结果姜瓖在大同诱杀张天琳好友柯天相,引蒙古兵入关后,这些降将因为对待遇不满纷纷倒戈,张天琳竟然因为没剥夺过别人的兵权而变得无兵可用:“当初放过这贼子,真是妇人之仁啊,我害了顺王,也害了这山西全省百姓,还害了我的朋友和这许多好部下。”
    “主上、太师和大将军会替我们报仇的。”张天琳向周围不离不弃的部下们团团一拱手,亲自探出头向城下大声喊道:“张某有死无降!”
    太原城陷,大顺山西节度使张天琳殉国。
    ……
    明朝时姜瓖世代将门,其兄姜让本为大明榆林总兵,现在是大顺陕西节度使,闻变在榆林起兵,打着为崇祯报仇的旗号叛顺围攻西安——大顺的西京。姜瓖伙同其弟姜瑄——原大明山西阳和总兵,配合救火营和林丹汗主力横扫整个山西,前明降军纷纷倒戈易帜,顺军的嫡系留守监视部队很快就被蒙军消灭一空。
    顺廷急令正在四川恢复秩序、组织生产的高一功部驰援陕西,高一功星夜奔赴西安意图给守城顺军解围时,侧翼一同前往的吉星辉临阵倒戈,自称当初投降顺军乃是权宜之计,在姜让和吉星辉的夹击下,高一功所辖顺军一败涂地,突出重围后帅残军退保四川。林丹汗拜姜让为川王,让他急发兵南追高一功,而拜吉星辉为秦王,约他来山西会师一同进攻北京。
    ……
    “大人,第十九步兵翼已经顶不住了。”
    从北直隶紧急动员,第一个抵达山西境内的援军是沈云从带领的狙击营,这个营刚组建数月,营内只有很少一部分是跟随许平征战四方的老兵,而武器更是缺少。顺廷开始南征后,主要的力量都用来供给许平的部队,狙击营的训练计划严重滞后,本来沈云从也没有想到手下这个营会这么早就上战场,无论是顺王还是太师牛金星都估计怎么也得到许平北返,顺军开始经营关外时这个营才会派上用场,这样顺廷就有足够的时间和物资补给、完善狙击营。
    “知道了。”沈云从的部下只有不到四分之一有火器,剩下的还都是长矛等冷兵器,不要说对上救火营,就是面对林丹汗的主力军都显得十分吃力,他看着眼前危机万分的战场,冷冷地答道。
    “大人,周续祖军出现在我们侧面。”又一个参谋急匆匆地来报告。
    “是助我还是助逆?”沈云从立刻问道,但话才出口他就自嘲地笑了一声,因为参谋指名道姓地叫周续祖的名字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周贼!”参谋气恨恨地报告道:“也打起了红旗,还让手下兵丁也带着昏君的孝。”
    “不知道插汗许给了他什么,是豫王吗?”
    沈云从看到救火营背后蒙古骑兵正发起冲锋,把败退的顺军第十九步兵翼的士兵成片地砍倒在地,可此时沈云从手边已经连一个兵都派不出,第二十步兵翼正勉力抵抗着周部和王部的两面夹击,失败看起来只是时间问题。
    “当初余兄说要把王启年这贼宰了,救火营都坑了,要真是如此,哪里还有今日之患,就是蒙兵入寇,狙击营也不会没有武器,可大人就是不同意。”沈云从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的军队从颓势变得败象毕露,然后就是全线崩溃。狙击营各队的队官都是沈云从一手提拔起来的,几乎都有在近卫营或是装甲营种效力的经历,就像祀县之战是新军第一次全面溃败,这也是许平成军以来他手下第一次遭到毁灭性打击,而狙击营的队官也和祀县新军的军官一般,纷纷战死在沙场第一线:“大人真是妇人之仁!”
    “大人,”左右看到蒙军已经从两侧包抄沈云从的将旗,顺军士气已经崩溃,士兵们在军官战死后抛弃武器满山遍野地逃窜,只剩下一点点部队还在营主的旗帜前做最后的抵抗,而沈云从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摸样,着急地催促道:“快走!快走!”
    “胡说!我这么多朋友、部下和好军官都战死了,我岂能独活!”沈云从把佩剑解下来交给参谋,让他们带着自己的佩剑和营旗撤退,把它们交给许平,同时已经把手铳紧紧握在手中:“本将绝不会活着做俘虏,告诉大人,若是他不能用王贼、周贼的心肝祭奠兄弟们,我死不瞑目。”
    ……
    北方急报如雪片般送到浙江,许平让全军转入防御,本人立刻回到南京坐镇。
    “大同失守,右将军柯天相殉难。”
    “太原失守,左将军张天琳殉难。”
    “反攻山西不利,偏将军沈云从兵败自杀。”
    “西京失守……”
    “陕西全境沦陷……”
    “山西全境沦陷……”
    “紫荆关、居庸关戒严。”
    “山海关戒严。”
    “北京戒严。”
    从北方来的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现在军中人心浮动,尤其是家属在河南或北京的官兵,更是一片心浮气躁。
    “主上有何吩咐?”许平询问从北京来的使者。
    “陛下和太师想知道大将军兵力有没有富裕,若是大将军能抽调一劲旅北返的话,那是越快越好。”几天前使者还带顺王和牛金星的话给许平,让南征军不必惊慌,顺廷已经集结部队准备反攻山西,许平的任务仍是积聚兵力、粮草,准备攻打福建。
    而许平选择的攻击点就是仙霞关,早在李成栋、吴三桂几次试探进攻不利后,许平就发觉福建仍有相当余力,下令各军停止冒进展开侦查。最近几个月以来许平在一线扩建了许多大型仓库贮备军实,清剿浙东后方,抄没逃亡福建的缙绅、商人的家产,同时举办了多次劝捐、劝饷的诗会,把收集来的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到一线。
    虽然许平放风说要到明岁夏秋两季再发起攻击,不过他始终在寻觅着最佳的攻击机会,而这个日期他估计可能会在闽省召开那个什么选举的时候提前到来。到前线督战后,许平亲自负责情报收集工作,仔细侦探仙霞关附近明军的具体部署,几个月下来其中明军防御体系中的那些核心棱堡,它们的垒墙高度、宽度,还有壕沟的周长、深度都已经精确到了寸,连这些棱堡堡门距离垒中明军指挥部的距离有多少步都了如指掌。目前近卫、装甲两营已经齐装满员,许平在后方秘密建立了一条同明军仙霞关阵地一模一样的防线,所有的棱堡、壕沟和交通壕都是严格按照情报复制的,这两个营就在这条秘密防线里进行训练。前卫、后卫、神射三营则继续补充人员,在许平的计划表里这个月会收集到足够多关于闽北龙岩、福州一带明军二线防御体系的情报,然后会建立另一条秘密防线让这三个营投入训练。
    福建有大量的民兵组织,而且还有规模庞大的福宁军。虽然对方战斗经验远远不能和顺军精锐相比,但是对方既有山地地形依托,而且火器数量大大超乎许平想象,周洞天估计光对方民兵拥有的火枪就比顺军全体还多。所以许平认为对福建的第一击就必须达成摧毁性效果,争取靠雷霆一击来彻底击垮对方民兵的斗志,避免陷入僵持和令人头痛的后方游击战。
    以现在许平的精心准备,他也不敢说有绝对的把握神速突破福宁军的防线并夺取闽北重地,而是不是能击溃对方武装民兵的斗志更是未知数。通过研究之前闯军在江西受挫的教训,许平认为对付这种前所未见的大量用火枪武装起来的民兵,必须得保证后方交通道上驻扎有本方野战重兵,让对方每一次游击袭扰都付出惨重代价才能摧毁民兵的士气。总而言之就是许平手头的兵力并不富裕,连江北军和关宁军都要尽数使用才能保证进攻的成功性。
    “主上说的劲旅,到底需要多少?”此时抽调一、两营野战兵回援北方未必够用,而且同样会导致许平总攻兵力不足:“若是居庸关活着紫荆关失守,主上有何打算?会坚守北京么?”
    使者答道:“刘将军已经赶去紫荆关坚守,他走前和太师都已经提议,北京空虚,居庸关和山海关都是前明降将在守,忠诚可虑,所以若是刘将军交战不利,主上可能会退守山东。”
    陕西丢失,山西的蒙军已经没有后顾之忧,随时可能沿着黄河切断北京和山东的联系,将顺军包围在北京一带,而空虚的北京似乎也没有什么余力阻止蒙军的此类行动,使者的回答并不是很出乎许平的意料,但他仍是一阵摇头:“这样黄河以北皆不是国家所有。”
    知道使者没有其他什么可说的,许平就让他退下继续看着地图,如果李自成退守山东,整个大顺的疆域就会被压缩成一条细长的地域,长江将成为主要的交通线,这样福宁军的水师威胁也会大大增加。
    “不要在向前线送东西了,我们要加快修筑沿江炮台,若真是最坏的情况发生,我们得阻止福宁水师进入长江。”
    交代了一些紧要军务后,许平让周洞天暂时代理自己的职务:“我要立刻轻装简从返回北京,面见陛下。”
    “大人是要退兵么?那福建的事情怎么办?”福宁军的主力目前云集仙霞关,和顺军近距离对峙,周洞天担忧一旦退兵会被对方打成一个乘胜追击。
    “你赶去前线稳固防守,前卫、后卫、神射三营不要撤下来训练了,一时半载我们恐怕不会进攻福建,安排近卫和装甲两营尽快返回南京,我很快就要用到它们。”许平想了想,又交代道:“若闽军势大,不妨且战且退撤回浙北、南京,不要和他们硬拼,我想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援军来江南。”
    “这三营不退啊,那如何处置江北军和关宁军?”在顺军气势如虹的时候,这些军队是助力,但眼下就成了隐忧,周洞天问道:“要是三营不退,大人又把近卫、装甲带走,他们在后方作乱怎么办?末将觉得大人退兵之举不妥,要是他们觉得风头变了,又投降回齐公那边,我们三营岂不是要被包了饺子?”
    第三十节 北返
    接到许平要自己去南京拜见他的命令后,李成栋有些犹豫,最近军中谣言四起,说北方已经一片糜烂,李成栋倒不觉得顺廷形势差到这种地步,但可怕的是猜疑已经出现在顺军内部。大量北方前明降军倒戈让不少顺军嫡系将领又惊又怒,已经有人放话说凡是降将都不可靠,应该将他们解除兵权监视起来。
    这种言论当然不是出自吴王之口,但是李成栋不知道吴王会不会受到这种情绪的影响,受到许平召集令的不止他一人,比如刘良佐就打算借口军情紧张先看看再说。李成栋的左右也有人进言先装病看看,现在顺廷后院起火,就是许平再不放心也不会用武力解决,听调不听宣乃是在乱世安身立命的不二法门。
    可是李成栋自认为投降以来自己立下赫赫战功,如果这个时候走以前在明廷统治下的老路,让顺廷和吴王起疑就会让自己之前的辛苦付之东流。正在李成栋犹豫不决的时候,有人报告吴三桂接到命令后立刻把军务交给副将,星夜赶去南京了。
    “富贵险中求,现在用人之际,我又立过那么多战功,大将军应该是交代一些军务吧。”虽然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秘密军务要去南京亲自领命,不过李成栋最后还是决定去见许平。
    在快到南京的时候,李成栋追上了同样只带亲卫的吴三桂,两人并肩去大将军那里领命。
    “两位将军来得正好,”见到他们二人后许平显得很高兴,他目前最关心的是降军的士气:“军心如何?”不等二人开口许平又补充道:“实话实说,我知道最近军中谣言四起,说我要对诸君不利,就连我打算退兵,有人也不同意让诸位镇守后方。”
    “大将军要退兵吗?”李成栋吃惊不小,现在福宁军数万云集在福建、浙江边境,现在退兵很容易被对方追击,在李成栋的心里,最好还是让北方自己设法顶住,至少先集中力量解决了福建,击溃明军主力后再考虑撤军问题。
    吴三桂也有类似的想法,他还指望靠平定福建、关东立功,好博取裂土封王的资格呢:“大将军,实不相瞒现在军心确实不稳,将士们哄传北京即将不保,要是此时退兵恐怕三军更是会议论纷纷。”
    “北京确实有可能不保,如果我们不回师的话主上恐怕要退到黄河以南。”许平直言不讳地说道。
    “如果主上肯暂时退让,那不如先把北京让给插寇吧,”吴三桂只关心他的功劳,忙不迭地说道:“等削平了闽粤,我们后顾无忧再北伐不迟。大将军,主上若是真想得通也好,我们在北方的兵力现在太分散了,好比一只手掌平摊在桌子上,这样打人是不痛的,要是后退聚集起来就可以攥成拳头,然后再狠狠地打出去。”
    “如果是在以前,吴将军说得不错,但是眼下不同过去,我们军队依赖大量火器、火药,再不是几十年前只要有刀枪就可以了,北京目前的火药产量占我们的军需的一半,浙江的生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我们万万不能丢掉河北。”
    “只要拿下福建……”吴三桂还待再说,依靠之前的缴获,前线部队一时间不会担忧物资告罄,他觉得只要打垮福宁军夺取福建,就是丢掉北京也不吃亏。
    “要是打不下福建怎么办?再说就是打下福建,还有广东,我们到时候还是不是继续向南打?如果我们不打齐国公还是会反攻福建。插寇挑这个节骨眼入关,就是觉得我们主力在南方和齐国公对峙,抱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我们拼个两败俱伤岂不是便宜了北虏?”许平觉得既然对面已经是黄石主政,那么军队打得再凶也和百姓关系不大,但北虏入关就完全不同,所过之处百姓势必死伤惨重,他并没有忘记和李自成的约定:“主上兴义兵,解民倒悬,哪能说放弃河北就放弃河北呢?”
    见许平心意已决,李成栋只好悻悻地问道:“大将军要末将做什么?”他估计许平无外是拉拢人心,安抚降军以便能够顺利回师。
    周洞天的反对意见让许平重新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决定,确实如他所说让降军在嫡系后方存在危险,自己带两营兵马离开后南京空虚,降将知道北方危急说不定会起什么心思。但让前卫等三营拖后镇守就更加危险,降军会觉得顺军是在让他们断后送死,到时候福宁军一涌而出他们就算不立刻倒戈,只要溃散逃窜就会让整个江南大乱,这片领地顺廷刚刚建立统治,根本经不起折腾。
    “我已经保举李将军为川王,吴将军为辽王,主上已经同意。”许平拿出一封伪造的李自成八百里加急信件给二人过目,他倒是向李自成提出了类似的要求,不过现在形势危急许平就从权假造李自成的信函:“只是两位将军的封地,一个目前还沦陷在北虏之手,另外一个则朝不保夕,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啊。”
    许平冲着两个又惊有喜的将领笑道:“主上信上说得很明白,两位将军的封地得等到收复后才能正式封建藩国,不然岂不是空话。”
    伪造的信上没有具体说明封藩位置,只是含含糊糊地说会把吴三桂封在辽东边疆,李成栋封在川边,这要等击退北虏收复失地后视具体形势和功绩而定。
    “主上英明,臣等受之有愧。”李成栋和吴三桂赶忙向北方叩拜,他们二人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和许平、孙可望、李定国这样的功臣并列,当初顺廷虽然有人提议封藩云南作为大顺屏蔽,不过高一功到现在还没有捞到正式的任命。
    两个新贵马上变得意气昂扬,不过他们二人也知道顺王既然下了这么大的本钱,那肯定要求的回报也不会很轻:“主上有何旨意?”
    “我会让前卫、后卫,神射三营留在边境防备福宁军,近卫营会调回南京镇守,而装甲营会在浙江驻扎,以防有宵小贼心不死妄图寻机作乱。”许平计划把带来的南征军精锐都留在江南,现在五营兵马共计有三万余人,足以确保其他各军的忠诚,安定江南新降地区的人心:“两位将军的兵马我记得有四万人吧,跟我回师北方。”
    “末将遵命。”
    “末将遵命。”
    李成栋手下有一万五千兵马,是江北军中最有战斗力的一支。吴三桂现有有两万多关宁军,他从崇祯皇帝手里拿到了数目极其可观的军资,装备比江北军还要精良。此番南下前吴三桂留强汰弱,虽然兵力从四万减少到两万,但战斗力反倒有所提高,比郁董之流的部队要强大得多。
    “此事不要大肆宣扬,”许平嘱咐二人不要把透露给他们的顺王旨意宣扬得天下皆知,还有就是军队要尽快、尽可能不动声色地抽调回南京,做好北返的准备:“沿途已经给我准备好了驿马,我明天就启程先返回北京,两位将军带兵回到南京后从速沿运河北返山东,南京这里的事情我已经让周将军安排好,山东的钟防御也正在筹集给两位将军的沿途粮草。”
    “大将军要孤身北返么?”
    “是的,主上急召我进北京商议黄河的防御还有反攻山西事宜,这件事也先不要外传,两位将军心中有数便是。”
    送走两人后,许平马上按计划带着几个随卫,一路不露行迹、不张旗号,沿着官道向北疾驰回京。
    ……
    途径凤阳的时候,许平让部下去换马,自己则抽空赶去宋王府。
    突然见到许平让朱慈烺吓了一跳,见许平一身平常打扮知道他不欲引人瞩目连忙引他到内室。
    “殿下一起安好吗?我本想平定闽粤后再来拜会殿下,没想到会来得这么仓促。”攻破南京后,李自成就让朱慈烺就藩凤阳去守他的祖坟,愿意跟他走的宫人、太监都一起放去。许平担心有人欺负这位亡国太子,一直想着要来亲自看一眼,这次路过就来了却这番心事。
    “堂兄……”朱慈烺见许平皱眉摆摆手,就换了个称呼:“吴王殿下,顺王知道你的身世了吗?还是这个吴王只是个巧合?”
    “主上宽宏大量。”许平点点头算是承认了:“只是此事不需外人知道,还望殿下为我保密。”
    “王兄放心,小弟就是连太妃她老人家都没说。只是……”朱慈烺顿足道:“王兄为什么要告诉顺王?”
    “如此便好,”许平猜测对方可能是在遗憾自己没有反心,对称呼也懒得计较了:“主上待我恩情深重,何况君臣之份已定,我不愿行欺君之举。”
    “王兄此番匆匆北返,是为了山西之事吗?”朱慈烺又问道,见许平没有回答的意思,便请他稍待。离开片刻后,朱慈烺又转回来,把一张清单交给他:“王兄,得知北虏入寇后,太妃娘娘和小弟就准备好了这些东西,打算捐给顺王充作军实。”
    许平接过单子看了看,上面都是些玉器细软,顺王许可朱慈烺离京时,因为对崇祯皇帝印象尚可就许他将后宫的东西打包带走了一些,这张单子上不少都是朱家祖传的贵重收藏。
    “王兄,祖上以驱逐鞑虏得此天下,虽然一朝失之,但凡是朱家子孙,皆不能坐视蒙兵再次入关。”
    许平轻轻点头:“殿下所言极是,我也是做这番想,不过这次我急着返京没法携带,殿下还是交给南京吧。殿下放心,我不但会将鞑虏逐出关外,更会犁庭扫穴,不留遗患。”
    说完许平就要离去:“既然殿下平安,那我就告辞了。”
    “王兄,还有一事,”朱慈烺又道:“救火营头上的白羽,乃是王兄父皇所赐,奖励他们浴血关外抵御外辱,三十年过去了,后来者已经忘记了这白羽的起源。弟以为王兄当收回这白羽,莫让王兄父皇所赐蒙羞。”
    许平想了想,道:“殿下放心吧,无论救火营在穷途末路之时是否再次请降,我都不会再这个营的名号留存于世,他们头上的白羽,当然更是休想保留。”
    ……
    进入河北的府县此时个个如临大敌,一日三惊,到处都是蒙军袭来的流言,缙绅富户纷纷携家带口逃向山东。许平抵达黄河渡口时,注意到北岸已经是人满为患,无数人把金银持在手中向舟子挥舞,但仍欲求一渡船而不可得。
    许平乘坐的这条渡船是顺廷的官船,上面的旗号清楚地说明此船绝不载客,可许平一行还没有下船,远处就有百姓向这里涌过来,和周围维持秩序的官兵推搡着拼命向挤到船边。
    抢到最前的一个人竭力想从官兵的手臂间钻进来,高举着手向着许平和他的随从晃着手中的珠宝向引起注意:“老爷,这是小人家传之物,价值千金啊,放小人一家渡河吧。”
    这个人和其他人一样都被顺军士兵拦住,看着官船重新驶向南岸,这个人突然失去了全身的气力,跌倒在地上抱头痛哭:“在这野地好几天了,怎么就是没有船呢?我上有老、下有小,鞑子来了该怎么办啊?这世道怎么就是太平不了啊?”
    北岸的野外到处都是露宿的百姓,青壮在寒冬里搭建起简易的帐篷,让老人和孩子暂住其中。从道旁的人群边经过是,许平不时能听到一阵阵张皇失措的喧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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