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两日好容易才求得了大伯母答应留下她们母女,让她们至少还能保住表面的体面,谁知道却被母亲三言两语便毁于一旦了,届时她们哪还好意思留下,不但不好意思留下,等在新宅子那边待不下去了,也没脸再回来了,——母亲怎么就不肯醒醒,怎么就不肯面对现实呢?!
    彼时古氏已给崇安侯敬完酒,在给简君安和平氏敬了,还说简沫:“你这丫头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你祖父和你大伯大伯母也好生敬一杯酒呢,你可是我们二房唯一的嫡出,这会儿代表的不止是你爹,更是我们整个二房。”
    简沫闻言,只恨地上不能裂开一道缝,好让她钻进去,只得强笑道:“我出去一下,祖父大伯父大伯母你们且先慢用。”几乎落荒而逃般躲了出去。
    倒让平氏越发可怜起她来,稍后待年夜饭散了,崇安侯让儿子孙子们先簇拥着去了旁边的花厅里,等着放烟花守岁,她和简浔则留在花厅里瞧着下人们收拾残局时,便压低了声音与简浔道:“你二婶真真是,我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才好了,就是可怜了沫丫头,原本一心想留下的……也是个可怜见的,父母都这样,她连个正经能教导她的人都没有,竟也没长歪。”
    简浔也觉得简沫没长歪挺奇迹的,不过如今她才十二岁不到,日子且还长着呢,谁知道以后她不会长歪,很多时候,人长歪或者说是入歧途,不就是那一瞬间的事儿吗?
    母女两个说了一会儿话,提前退席送不胜酒力的古氏回去的简沫回来了,平氏见她去而复返,少不得要问一句:“你母亲歇下了罢,该让人给她喝一盏醒酒汤再睡下才是,不然明儿起来非得脑仁疼不可。”
    简沫应道:“我服侍娘喝了醒酒汤,看着她睡下了才回来的。”
    咬了要唇,压低了声音,“大伯母,我娘糊涂了,先前才会那般……那般轻狂的,您千万别与她一般见识,我一定能赶在父亲回京之前,说服她改了主意的,求大伯母再给我们一个机会。”
    平氏闻言,面露难色:“我倒是不介意你们留下,两房到底还没分家呢,这里本来也是你们的家,可看你母亲那个架势,怕是说什么也不会留下的,牛不喝水,我难道还能强摁头不成?不然,让她一个人出去,你仍留在府里?就说代你父母尽孝于祖父跟前儿便是。”
    说得简沫又咬起唇来,是啊,母亲若坚持要搬出去,大伯母又如何好拦的?只可惜祖母早不在了,若祖母还在,她倒是可以去求了祖母以要母亲服侍为由,留下她,做婆婆的要给儿媳立规矩,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谁敢有二话的?
    简沫只得苦笑着低下了头,为什么她要经历这样的事,不,应该说为什么老天爷要让她托生成父母的女儿呢,她宁愿托生在寒门祚户,吃不饱穿不暖,也不愿意日日受这样的折磨好吗?
    次日一早,简君安便身着侯世子服制,与按品大妆的平氏一道,进宫朝贺帝后去了。
    待回来后,又往各处去拜了年,不能亲至的也打发人送了贺贴去,当然,也收到了一堆贺帖,忙忙碌碌的,一直到掌灯时分才清净下来。
    翌日是大年初二,依礼该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平氏知道平夫人和平大太太至今仍恼着她,甚至平大老爷也恼着她,便不想回去了,她自己受来自父母亲人的委屈也就罢了,难道还连累丈夫儿女也跟着受不成?
    还是简君安说:“两家隔得远不回去也还罢了,隔得这么近依然不回去,就委实说不过去了,只我们两个回去,不带孩子们便是,就说父亲一个人在家也寂寞,所以把孙子孙女儿们留下陪他了,如此我们用了午膳,也好说回来就回来了。”
    平氏这才怏怏的收拾一番,与简君安一道回了平西侯府去。
    果然平夫人见了她没有好脸色,倒是平大太太,当时气过了后,知道这个小姑子以后就是侯夫人,轻易不能得罪,且大年下的,也不好冷着一张脸,对平氏还算热情周到。
    待用过午膳后,平氏便借口不放心家里的老人和孩子们,向母亲和嫂嫂提出告辞,平大太太也不狠留她,笑着送了她出去,在二门处与简君安回合后,一道上了车。
    平氏惟恐自家父亲和大哥迁怒简君安,待马车一启动,便关切的问起简君安来:“父亲与大哥没有为难大爷罢?”
    简君安却笑了起来:“女婿可是娇客,谁舍得为难的?好了,夫人别担心,隽哥儿已有消息了,虽仍不肯回京,但好歹岳父和大舅哥知道他的去向,也知道他暂时是安全的,自然也就不会迁怒我了。”
    “隽哥儿有消息了?”平氏立时满脸的惊喜,“那方才母亲与大嫂怎么不告诉我呢,难怪我见她们兴致都不错,那隽哥儿现在在哪里?”
    简君安笑道:“就在宣同总兵府,快马加鞭回盛京不过几日罢了。”
    平家的实力和底蕴到底摆在那里,饶平隽有心遮掩行藏,也不过就迟了大半个月,便找到了他,只可惜已然迟了,平隽已在宣同总兵府投了军,并且因为他有举人的功名,武艺也不差,深得他的千户赏识,已是一名在册的总旗了。
    以平家的影响力,就算平隽已在在册的总旗了,要让他回京也不是难事,问题是平隽说什么也不肯回来,还放话若父祖强迫他,除非他们能关他一辈子,否则他只要有了逃脱的机会,便会立刻躲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让他们再别想知道他的消息。
    平西侯与平大老爷听得这话,除了加派护卫过去投军保护他以外,还能怎么样?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平隽人已有消息,而且在军中也算得上如鱼得水了,自然父子两个也就不会再迁怒简君安了。
    平氏听完,方松了一口长气,道:“我这悬了这么多日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那孩子自己任性也就罢了,还连累了我们浔姐儿,好在如今浔姐儿已有了归宿,他知道后,也该彻底死心了。”
    大年初三一早,宇文倩与宇文修便来了崇安侯府接简浔冰嬉去,姐弟二人虽再四保证,定会让简浔安然无恙的回来,简君安依然挑剔了宇文修半晌,才哼哼着松了口:“申时之前,必须给我送回来,庙会灯会到了元宵节再去也不迟。”
    小子,当他不知道他想趁着黑灯瞎火的做什么,别忘了他也是从他这个年纪长到现在这么大的好吗!
    “是,岳父。”宇文修深知如今的岳父惹不得,为了元宵节还能带了简浔出去,只得一口应了,等人都带出去了,岳父总管不着他都做了些什么了罢?虽然时间比预期的短了不少,也足够做很多事了。
    没想到去到二门处,还未及上车,简泽简沂两个闻讯赶了来,死乞白赖的非要跟着去,还暗戳戳的威胁宇文修,“师兄若是今儿不带我们去,下次你再过府时,便休想再见到大姐姐,哪怕见到了,我们也一定让你与她说不上一句话了!”
    听得宇文修是牙根直痒痒,好嘛,岳父给他脸色瞧也就罢了,小舅子们也敢威胁他了,待会儿冰嬉时,他不让他们摔个十次八次的,他就不是他们姐夫……心里发着狠,嘴上已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带你们去了,你们快回去准备冰鞋和大毛衣裳罢,我们在这里等你们。”
    说着压低了声音,“不过你们还叫我师兄,我听着怎么不那么顺耳呢?”
    简泽简沂闻言,那叫一个上道,立刻改了口:“多谢姐夫,我们很快回来。”一溜烟的跑了。
    两个小家伙的声音可不小,车上的简浔与宇文倩是想不听到都难,在宇文倩似笑非笑的揶揄目光中,简浔很快便感觉自己的脸热辣辣的,却仍撩起车帘,吩咐起跟车的婆子们来:“去个人问一声二小姐,要不要也一起去,若要去,就说我们在二门等着她。”
    大年下的,日日都好吃好喝,简沫反倒瘦了一圈儿,她的外家又不在盛京,古氏更是多年不在外面走动了,她连个认识外人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像简浔似的,还能跟宇文倩这般好,以前还有个定真县主可以往来了。
    简浔既多少有几分同情她,且他们姐弟三个都去了,就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也实在有些欠妥,这才会想着将她一并带去的。
    不多一会儿,先是简泽简沂全副武装的回来了,远远看着,就跟两个毛球似的,看得所有人都是忍俊不禁,宇文修更是嘲笑道:“你们这是去冬眠还是冰嬉呢,穿成这样,哪里还嬉得动?”
    简泽简沂满脸的委屈:“都是娘逼着我们穿的,我们不穿就不许我们出门,到了地方我们马上脱下来,师兄,哦不姐夫,你可千万别因此就想着不带我们去啊。”
    宇文修真这样想也不会说出来啊,何况这声‘姐夫’真是怎么听怎么中听,于是大度的一挥手:“我什么时候这样想了,快上车,还等着我抱你们不成?”
    简泽与简沂忙欢呼着上了宇文修的马车。
    简沫急匆匆赶了来,也是裹得毛茸茸的,一走近便屈膝给大家陪不是:“让大家久等了罢?”因为简浔是临时才邀请她的,她哪来得及准备,再是手脚利索,也免不得耽搁时间。
    简浔自车上探出脸来道:“没事儿,要怪也该怪我早些告诉你才是,上车罢。”横竖宇文倩的马车宽敞得很,别说多一个人了,多几个人都没问题。
    于是一行人前后逶迤了四辆车,慢慢的驶出了崇安侯府,拜宇文倩马车上睿郡王府的徽记所赐,一路上畅通无阻的抵达了什刹海。
    就见什刹海的湖面早全部结成了一层厚厚的冰面,与周边被皑皑白雪遮住了的花木和建筑物一起,形成了一个白玉琉璃的世界,比之春夏秋三季时的什刹海又是另一番迷人的景象。
    此刻冰面上就有不少人已在溜冰嬉戏了,远远的还能看见有人正溜着冰蹴鞠的,亦有坐了冰车,在冰面上飞驰而过的人,速度太快,一般看不清他们的脸,但却能听见他们的欢笑声,不是小孩儿,就是女子的,想来也是跟简浔宇文倩一样,趁大年下父母长辈们好说话儿,出来玩耍的。
    四周还有不少卖五香豆、烤地瓜、热馄饨之类小吃小食的小贩们,如今生意越发难做了,虽是大年下的,也不能有银子不赚不是?
    简泽与简沂看得此情此景,哪里还忍得住,把大毛衣裳一解,换上冰鞋,便欢呼着玩儿去了,宇文修忙使了个眼色给一旁侍立的周四平,后者便忙跟了上去。
    宇文修这才笑向简浔和宇文倩道:“姐姐,师妹,你们是想现在就去溜一圈,还是等会儿?”
    简浔想着胡大公子还没来,怎么能让宇文倩先玩得仪态尽失,笑道:“师兄先自己去玩儿罢,我们等一等也不迟。”又问简沫,“你没带冰鞋,是不是忘记了,我倒是多带了一双。”
    简沫满脸的不好意思,小声道:“我、我根本不会冰嬉,待会儿我就在马车上看着姐姐们玩儿便是。”本来她想着自己又不会玩儿,何必来凑这个热闹的,但实在是不想待在家里看母亲异想天开,这才会厚颜跟了来。
    “没事,你还可以坐冰车。”简浔摆手道,“待会儿让人去租一个来便是。”
    正说着,胡大公子到了,大家彼此见过礼后,简浔有心为宇文倩和胡大公子制造单独说话儿的机会,便笑道:“我虽会溜冰,却溜得不怎么好,师兄,你带我一下好不好?胡大公子,倩姐姐水平与我差不多,就得劳烦你了。”
    宇文修闻言,先喜后嗔,喜的是自己终于能光明正大的拉师妹的手了,嗔的则是胡大公子必定也与他是一样的心思,不由狠狠瞪了胡大公子一眼。
    胡大公子却根本没有发觉他在瞪他,已红着脸在与宇文倩说话儿了,“县主,我也溜得不是很好,你千万别笑话儿。”
    只是宇文倩还不及答话,就听得一个饱含惊喜的声音远远传来:“这不是惠安县主吗,可真是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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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七回 狭路相逢(打滚求月票)
    简浔听得这声音似曾相识不说,连眼下的情形也似曾相识,心里蓦地升起不详的预感来,大年下的,不会这般倒霉罢?
    因忙循声望过去,就见不远处穿了冰鞋在冰面上正望着他们一行,确切的说是正望着宇文倩笑的人,不是陈祺,还能是谁?视线再往前一溜,站在离陈祺不远处的路面上,被一群人簇拥着的人不是庄王,又是哪个?
    简浔的心情立时糟糕到了极点,忙转过了身去,满心都只剩下一个念头,可真是有够晦气!
    她看见了陈祺与庄王,其他人自然也看见了,脸色也都变得不好看起来,便是胡大公子,上次其他人与庄王陈祺“巧遇”时,他不在场,不知道还有那么一回事,然万松寺那一次,他却是在的,何况这会儿陈祺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宇文倩看,他的脸色自然也不可能好看了。
    然脸色不好看是一回事,心里暗道晦气是一回事,却不能直接对庄王视而不见的走避开来,宇文修与胡大公子只得对视一眼,由他们两个做代表上前给庄王见礼去了。
    宇文倩趁庄王与他们两个说话儿时,忙拉了简浔的手小声道:“我们立刻穿了冰鞋溜远罢,反正庄王也没召我们过去,回头说起来,就说我们一时贪玩儿,他难道还能因此就降罪于我们不成?”
    那个庄王,摆明了对浔妹妹不怀好意,以前他没娶王妃时,尚且给浔妹妹拾鞋也不配,何况如今,偏他们一时半会儿间又奈何他不得,可不只能有多远躲多远,眼不见心不烦了吗!
    简浔的想法与宇文倩一样,是非之地,自是能躲多远,便立刻躲多远,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便现下奈何不得庄王,总有一日,他会落到她手上的!
    可现下多了个简沫,根本不会冰嬉,她和宇文倩难道扔下她,只管自己躲开不成,人是她请来的,这样出了事便扔下人不管的事,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哪怕那个人是简沫。
    简浔只得低声说道:“二妹妹不会冰嬉,我不能扔下她。”
    想了想,正打算让跟来的婆子去租个冰车来,那边庄王已笑道:“惠安妹妹,简大小姐,大家都是熟人了,如今又是大年下的,哪来的那么多俗礼可拘,本王让人在前面搭了一间暖亭,生了火盆,烧了滚水泡茶,大家且随本王去吃杯热茶,暖和暖和,等手脚都不僵了,再出来大展身手也不迟啊!”
    顿了顿,又笑道:“初十那日五城兵马司和金吾卫还约了在这里打冰球呢,届时惠安妹妹与简大小姐可一定要早些过来才是,少说也比今儿热闹一百倍。”
    宇文倩满心的不痛快,嘴上却只能远远的应道:“庄王堂兄,怎么都是熟人了,您身边站的人我可一个都不认识,所以我们还是不过来,也不去暖亭了,来这儿本就是为冰嬉,为享受那种虽冷却风驰电掣的感觉的,躲在暖亭里吃茶烤火算怎么一回事,那还不如不来呢,我们且玩我们的去了啊,您请自便罢。”
    一手拉了简浔,一手拉了简沫便想转身离开。
    “且慢!”却叫庄王给叫住了,且举步向她们走了过来,自然声音也是渐行渐近,“本王让他们散了不就行了吗,你们女孩儿可不比他们皮糙肉厚的,万一冻坏了,不是闹着玩儿的。简大小姐,你最好别一直盯着雪地看,虽说这会儿太阳还没出来,但看的时间长了,也是有可能得雪盲症的,你还是抬起头来,平视前方罢。”
    简浔岂肯听他的话,充耳不闻的仍盯着地上看,当她不知道雪盲症是因为强烈的反射刺激才能造成呢,还‘本王让他们散了不就行了’,跟着他那群人个个儿都穿戴不俗,想也知道出身非富即贵,让她们几个坏了他们奉承巴结庄王的好机会,回头他们还不定怎生说她们,尤其是说崇安侯府呢!
    宇文倩一边与庄王应酬着:“多谢庄王堂兄关心,我们提前做了准备,不会冻坏的。”一边小声与简浔道:“你们快走,我来绊住他。”
    简浔“嗯”了一声,一直没说话的简沫却忽然道:“他都越走越近了,关键他身份尊贵,真要叫住我们,我们还装没听见不成?还是另想法子罢……”
    话没说完,做出个脚下失滑的样子,整个人都往地下滑去,再伴随着一声“嗤啦”,裙子也开了个口子,露出了里面月白的内衬,所幸穿得厚,没有露出肌肤来。
    简沫立刻“哎哟”起来,“县主,大姐姐,我后背好痛,腿也好痛,不会是骨头断了罢,呜呜呜,那我会不会残废?我不要残废,不要残废啊……”
    简浔与宇文倩反应极快,前者忙忙便上前扶住了简沫,急声道:“只是滑了一跤而已,至多也就是皮外伤,不会残废的,你别哭,也别害怕,哎,你怎么就不小心一点呢?”又骂丫鬟,“也不说扶着二小姐一点,回去后通通三天不许吃饭!”
    后者则张开双手,以身体挡住了庄王的视线,道:“庄王堂兄,简二妹妹怕是摔得不轻,裙子也弄坏了,未免瓜田李下的,您还是别过来了,省得回头传到庄堂嫂的耳朵里去,明儿见了我,再不肯给我好脸子瞧了,我可喜欢她呢,不想她不给我好脸子瞧。”
    怕庄王动气,后几句话却是以玩笑的语气说的。
    庄王闻言,果真不好再上前了,人小姐的裙子都摔破了,他再上前算怎么一回事,若是简大小姐还罢了,他正好以此为借口,抬回府做侧妃去,可偏是简二小姐,分明还是个黄毛丫头呢,他连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过,抬回去不是白白浪费他侧妃的位子吗,那些位子,他可都是留着有大用的。
    只得笑道:“那你们快扶了简二小姐去马车上处理罢,这里离马车比暖亭可近多了,本王就不耽误你们了,等下次有机会时,再请你们吃茶也不迟。”
    宇文倩与简浔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对视一眼,忙一左一右的扶了简沫,被各自的丫头簇拥着,很快去了马车上。
    余下庄王看着她们一行走远了,方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沉下了脸来,他却是被宇文倩方才那句‘省得回头传到庄王堂嫂耳朵里去’玩笑话给怄的。
    庄王妃王氏虽是太后挑的,庄王知道了太后的秘密后,难免恨屋及乌迁怒她几分,但多少还是对她抱了几分期待,再是太后挑的,她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凡事以自己这个夫君为要不是,她的娘家自然也是一样,毕竟只有他好了,她和她将来的儿子才能更好,她的娘家也才能更好,那他多少也算是添了一重助力。
    却没想到,王氏生得相貌平平也就罢了,性子还古板,一点情趣都没有,让庄王实在对她提不起兴趣来,关键她还成日对着庄王说‘母后怎么样怎么样’,——王氏只当太后与庄王母子情深,只要太后欢喜了,自家王爷自然也就欢喜了,所以人前人后孝顺奉承起太后来,都是不遗余力。
    可这恰好犯了庄王的忌讳,他如今恨那个毒妇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她喜他便喜,她怒他也怒?由近及远,又想到太后一心想他生了儿子过继给皇上,所以这才是她挑了母姐都好生养的王氏给他做王妃的主要原因罢,待他生了儿子过继给了皇上,他还有什么用,自然也是时候该让他“病故”或是怎么样,总之就是不得好死就对了。
    自此对王氏便冷淡起来,一月里除了初一十五,几乎不进她的房门了,便初一十五去了,也几乎不再碰她。
    太后一心想早日抱上孙子,对庄王的房里事岂能不密切关注着的,得知庄王几乎不碰王氏后,心里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只如今不能发作出来罢了,遂又赐了几个美人儿给庄王。
    庄王却一样不大肯碰她们,偶尔碰了,也要立刻赏下避子汤去,反正理由都是现成的‘庶子岂能生在嫡子前头’?
    可他碰都不碰王氏,王氏又上哪儿生嫡子去?太后气得不行,因着投鼠忌器,一时却也是奈何不得他,只得叫了他进宫恩威并施,软硬皆来。
    庄王当着太后的面儿,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回府后却仍是我行我素,他又不是傻子,现在生了儿子,还有自己的活路吗,反之,他若一直不生儿子,皇上大婚都十几年了,至今也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可见是个不能生的,只要他一直也没有儿子,将来这皇位,自然便是他的了,等他当了皇上,再与太后算账,可就易如反掌了。
    所以这些日子,太后与庄王表面看起来虽仍母慈子孝,与以往一般无二,却只有他们自己并三两个绝对心腹,才知道他们母子已明里暗里过过好几次招了。
    庄王想着,吐了一口气,觉得心里没那么郁闷了,抬头一看,宇文倩与简浔早不见了踪影,心里又是一阵不痛快,那个简大小姐,一次两次对自己视而不见避如蛇蝎,还可以说她是在欲擒故纵,以这样独特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可这都第三次了,她还是这样,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是真的不想与自己扯上一丝一毫关系,甚至可以说是真的厌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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