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另一个屋子取了他自己的干净衣服让她换上,又端了热水进来拧了帕子让她擦脸,等她收拾的差不多才顾上自己。他一点都不避讳的在她面前脱了外衣,上身□□,健硕的胸膛有力,春福看了一眼赶忙侧过头,脸止不住地发热。
    “我去熬姜汤,你先坐着,自己看看也行。”
    春福目送他离开,屋里只剩她一个人,雨滴从屋檐下掉落的声音清晰悦耳。炕上叠放着两套新被褥,只是放置时间久了才看起来有岁月的痕迹。
    在靠墙的地方放置着平日里极少用到的东西,不过收拾的很整洁,让人感觉不到一点乱。她刚才换下来的衣服被他拿出去了,突然有点羞窘,他要给她洗衣服。为什么才成亲就已经有了像是生活在一起许久的感觉,平淡又温馨。
    季成很快端了姜汤进来,放在她手表:“凉一凉,一会儿喝掉。”
    她的眼睛躲闪着看向别处,在那堆杂物中看到翘起一个书角,好奇地指了指。
    季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轻笑一声:“那是金掌柜送的,我又不识字,给我也是浪费。”
    春福抽了出来,农家很少能看到书,正好她也无事不如闲来翻翻,现在的字都是繁体,虽说难了些不过她还是看得明白的。放在眼前看了看,那几个字……
    春宫图……?!
    季成见她盯着书皮发呆,顺势接过来:“咱们都看不懂,留着也没用,先留着等将来留给张岩看罢。”
    不经意翻动了几下,里面的图案从眼前滑过,季成蓦地瞪大眼,这……金掌柜怎么……他年岁不小对这事却也半懂不懂,不过暼了眼却也知道编在一起的男女在做什么,赶忙收好,干笑道:“饿了吧?我早上做了馅儿,包饺子吃吧。”
    他因为是喜日子,咬紧牙买了些白面,又去买了点肉,将菜和猪肉剁在一起,放了盐、香油、芝麻味道还不错。
    春福将他的表情尽数收入眼底,俊脸红润,目光躲闪,心里好笑不已,佯装单纯地问:“你给我看,我要看。”
    他将书放在身后,柔声哄着,声音温柔地像在她心里投了块小石子,荡起圈圈波纹,让她的心也跟着酥了酥:“听话,咱们不看这个,先去吃东西。”
    春福趁他不注意探亲手去抢,只是两人之间男女悬殊极大,他又高又大身手灵活,在感觉到她的意图时就将手里的书举高,另一只手紧扣着她柔软的腰,任由她身上清馨的少女香钻进鼻间,勾动他的心。身子里蹿升起一股莫名的火气,不安稳地横冲乱撞,他对上她清澈如水的双眸只觉得尴尬。
    眼前这个……和孩子一样的女孩,虽然长相颇俊,可看起来还是瘦弱的很,瘦巴巴地让他不忍心去折腾她。还是等把她养的胖一点再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又不急在一时,想到有一个人能陪他日落而眠,在这小院子里充满欢笑就已经足够了。
    春福噘嘴不满,软软糯糯地瞪他:“小气。”
    季成被她瞪得心神荡漾,随手就将书扔在春福够不到的地方,拉着她往外面走。他不知道别人家成亲是什么样,他只知道他只要一心一意地稀罕她就好。虽然穷酸,虽然委屈她,他会慢慢地补偿她。
    “等雨停了我带你去镇上,也好给你买两件衣服换着穿。这几日就在家中待着可好?”是他没有想好,春福在张家本就不受待见,能让她不蓬头垢面的出嫁已是不易,谁还会给她备衣裳。便是拿过来也是不合身的,穿在身上不伦不类。所幸过两日就要去帮金掌柜干活,正好也能给她买些她喜欢的。
    春福听着心里甜滋滋,跟在他身后去了厨房。面已经和好了,季成让她坐在一边看着,熟练地将面揉开,扯出不大不小的面疙瘩,按扁后再用小擀面仗做出饺子皮,包好菜,两手一笼便封了口,看着小巧可爱。
    春福不得不承认他包的比自己好看,他的手指修长,上面沾染了白面却依旧遮不住他在干活时留下的伤口痕迹。季成侧脸轮廓线条分明,坚毅又好看,浑身上下散发出铮铮男儿气,让人心动又心疼。这个男人若是命好生在富贵人家必定让女子痴迷,好相貌好家世又是会疼人的主儿……却不想这样在现代稀缺销路最好的男人会让她给遇到,她真是走了好运。
    “我不走,你也在吗?”
    闻言他回头看向她:“我在,明儿我们去拜祭爹娘,让他们也安心。”这个女孩在别人眼里是个不懂事的傻女,可他看来却有几分灵动,最是活泼,娇娇俏俏,乖乖地模样盈满了他的整个心房。
    “要不要和我学着包?”
    春福赶忙摇头,她不想暴露自己,最起码现在不想。虽然他会是她这辈子最亲密的人,可她还不想吓到他,就这样傻傻地被他惯着,她倒要看看他对她的耐心能保持多久。
    季成低笑一声也不强逼她,手上的动作不由加快,生怕饿坏了她。
    相较于他们两人的其乐融融,张家却还未消停。里正在大半个村人面前丢了脸面,心里正恨的厉害,季亮媳妇却是个没眼色的,还追着他问宝贝的事,被他瞪了一眼这才闭嘴。
    春木站在一旁心里早已转了几转,他倒没想到季成是个不露相的真人,若是真把那东西换成银子,够他们用好久。虽说得不了几个,但也比家里没啥进账要强的多。张桐也到了念书的年纪,早些念书也能早点成器,家里苦了这么多年的日子也算过完了。他这辈子无法实现的心愿,但愿张桐能给他长脸。季成那里不松口,等春福回门他可得好好教教她,让她把东西拿在自己手里才行。
    “到了吃饭的时候,里正和季兄弟也一块坐下来吧。我家难得办回喜事,请得手艺最好的王来师傅,菜的味道差不了。”
    所谓的菜也不过是一荤三素,胜在味道好让人们惦记,就着手里的窝头啃着很香。巧云想留下来,被季亮扯了扯,当即笑道:“还是不麻烦了,我们先回去了。”说完就急着走了,家里爹娘还等着呢。
    里正却是不好走,村里的事少不了要去过问他,就算再怎么不快也不能在这喜日子里发脾气,让众人觉得他度量狭小,当即笑道:“我也是为了大家伙儿好,兄弟相互扶持不是好事一桩吗?季成真是糊涂了,正经事上拎不清,我这边着急没用。”
    一旁的人自然不敢得罪他,赶忙连声附和,一时间小院子里又热闹起来。
    春木家的院子放不下这么多人,只得借用岑牛家那块遮风挡雨的地方,罗婶心里不痛快,可又不能不顾着情分拒绝。季成多管闲事害得他们一家子都得去伺候连生这回事,他们岑家可咽不下这口气。
    ☆、第十章
    铁锅里的水翻滚,逼人的热浪迎面而来,季成让一旁的春福走远些,他怕下饺子的时候溅出水来烫到她。
    春福咧嘴笑了笑,一大早被叫起来换衣服挽发,嫂子手下依旧不留情像要把她的头发丝全扯下来,好不容易整理完,一阵炸油糕的香味传入鼻尖,馋得她直流口水。大抵嫂子觉得她马上就要成外人了,连最后一顿饭都不给她吃。饺子才入锅,她的肚子就开始叽里咕噜地叫唤。
    季成转身在木盆里洗过手,往外面看了一眼,雨水在凹凸不平的地面汇集形成一个小水坑,雨滴砸下来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不过看着让人觉得欢喜,树木新绿,空气里散发着泥土芬芳,整个人身上的燥热都被冲刷一空。村里有说道,成亲那天若是下雨或下雪,前来迎亲的男子心里都是乐呵得意的,拖泥带水那是能给家里带来好日子的福气,不说往后日子如何,这却是让人艳羡的好兆头。
    季成忍不住回头看向那个盯着锅里饺子直咂巴嘴的小丫头,黑眸忍不住如含了水般的温柔。走过去拉着她在小饭桌旁坐下来,今天柴火烧得旺盛,饺子在翻滚的汤水中沉浮,应该熟了,他还是用勺子捞了一个出来,拿筷子夹开挑了块肉末送到她嘴边:“你尝尝,熟了没?”
    春福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喂食,垂着眼将那点羞涩掩藏,来这里快一个月不说味道好不好,连点肉味都难见着,此时只觉得吃到了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咽下去,抬头眨着两只盈满亮光的眼,声音软而娇憨,手下更是拍着自己的肚子:“好吃,饿。”
    季成低头尝了一口,饺子里的菜容易熟,肉却不好把握。熟了后,将饺子装进一个看起来秀气雅致的新碗里,连生嫂子和他说了家里添人也要添副碗筷,他在镇上一眼就看中这个。
    他在她对面坐下来,又用醋和辣椒末调了蘸料推到她面前,见她神色不对劲,疑惑道:“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怎么眼睛红了?”
    春福本来喜滋滋地正要动筷子,在看到他那个破了一角的碗里装得全是被煮烂的饺子时,心上一阵难过,而自己碗里的都是完好无缺的,味道也该是最好的。
    她不明白了,这个男人到底是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他不替自己惋惜难过吗?别人笑话他和个傻子在一起,帮不上忙就算了还得他花功夫伺候,他这般委屈自己,把好的让给她还一脸快活,他才是个傻子。
    有人说人的品行如何是从细微处看出来的,正因为她不傻才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既高兴又心疼,情绪太多还陷入无限循环的死胡同,乱了她的玲珑心。
    春福将自己的碗推过去,固执地要他一块吃。
    季成也留意到她看了自己碗里好几次,心下一暖,摸了摸她的头发:“真是好娘子。你饿了快多吃些,这些不吃掉就可惜了。”她却看他不动筷子就端坐在那里,倔强的很,季成在她的瞪视中败下阵来。
    吃过饭季成将厨房收拾好又将两人的衣服泡在水里揉洗着,春福坐在炕上晃着两条腿看他前前后后的忙活,他的身材健硕硬朗,一举一动中都透着英气,做这些女人家才做的事情看起来有几分生硬。
    他在屋子里挂起一根草绳,把衣服拧干后晾在绳子上,他喜欢干净整洁,两件湿衣服放在那里不好看不说,他看着也难受。只是忙完手里的活却真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春福两只无辜单纯的眼睛一直追着他走,现在两人只能大眼瞪小眼。
    季成不知道别人家成亲要做什么,他想了想拉着春福坐在门边看雨喝茶,茶叶是最为劣等的粗茶,就是如此也不便宜。大户人家坐着赏雨是为闲雅情趣,他们却是算不上,不过心中宁静安然。
    春福的眼睛却一直在他身上,看他端起茶碗喝茶,偶尔回头和她说两句话,他们之间不像夫妻,更像是大人在看护着年幼的孩子。这场亲事虽不风光,却让她对往后的日子充满期待。
    这一夜他们并没有洞房花烛,春福看向他的眼睛像是一汪清潭没有半点欲色,他给她倒了洗脸水,自己上炕铺被子。他的肩膀宽阔,在那里半蹲着有几分爹娘身上才有的感觉,亲切又舒服。她顿时觉得好笑,别人成亲此时该是红罗帐暖,情意绵绵,这天地间只有彼此,可他们两个却在这等好日子里做着老夫妻才做的事,她真想问他,他是娶媳妇还是娶了个女儿。
    季成等她洗完躺好才走到外间去洗脸,用她剩下的热水擦洗过身子,回到屋里吹了油灯,霎时间黑暗来袭。他们两人之间隔了一指宽的距离,春福并没有睡着,转头看向他隐隐的轮廓,心里叹息一声,这个人怎得这般呆?
    整个屋子里她清楚地听到他的呼吸声,不过片刻功夫,他居然……睡着了。春福却辗转反侧,直到半夜雨停了才渐渐生出困意。人虽好,却是不解风情得厉害!
    季亮和巧云冒雨回到家中,季鹏彼时正坐在屋檐下看着落雨直叹气,见儿子和儿媳狼狈地回来便知道事情没成,脸上的阴云更沉,重重拍了下大腿:“季成不答应?”他还是想从儿子嘴里亲口听到答案。
    “他拿当年爹娘们立的字据说事,里正也没办法。”
    季鹏冷笑一声:“光说有什么用,能拿得出东西才行。季成大字不识一个,随便给他个带字的字条他都能当成字据。必须得亲眼看到,不然这东西他怎么着都得给我吐出来。”
    季亮读过两年书常用的字还是识得的,季成向来精明,怎么能从他手中拿到字据让他把那两桩首饰给吐出来,季亮却是想不出办法来。
    季鹏攒眉深思一阵,像是在挣扎一般,良久才开口:“没了脸面总归比没了命强,你这几日也不用去地里了,去盯着看季成什么时候不在进去找找,字据能找得到就找,找不到拿到东西也算。”
    季亮不乐意:“爹,不请自来入门那是贼。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一定能弄足银子的。”
    季鹏蓦地睁大眼,怒气冲冲地喊:“你能等,你大哥等得了吗?你是不是怕你大哥回来我们不和你亲近了?养你这么大,没和你说过为人不能妒不能怨的道理?现在季坤才是你的亲大哥,早点把钱凑好给那帮地痞无赖送去,把人安然无恙的带回来才最要紧。”
    季亮打心底里怕季鹏,他虽然很疼爱自己,可是打起人来也不手软,次次要把他打的皮开肉绽才停手,所以他半点都不敢拒绝,赶忙应了。
    季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娘给你们留了饭,快去吃吧。”
    直到夜里睡觉时,巧云才敢开口问:“季亮,这是怎么回事?爹怎么好端端地让我们跑去找你大哥闹?季坤……他又是谁?我不想你去做那丢人败兴的事儿,爹干嘛不自己去找。”
    季亮叹了口气,听着外面的雨声只觉得心烦意乱:“季成才是我的亲大哥。季坤,他是我堂哥,是爹的亲儿子。爹那辈总共三个兄弟,大伯十岁那年掉进水里淹死了。二叔……爹要比老三大十几岁,成亲又早,我刚懂事那会儿正逢朝廷征兵去打仗,堂哥躲不过就去了,哪知道好几年都没音讯,那次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等在家里的人只当他们都死了,娘伤了身子没法再生,爹这才想到过继一个儿子养老送终。现在,亲儿子就要回家了,就算是个地痞无赖,他们也高兴地很。以后嘴上有个把门的,不该说的别乱说。”
    季亮这一夜都没睡踏实,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在这个家里的位置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他再孝顺终归不如人家的亲生儿子,季坤的回来,让他觉得自己的生活被打乱了。还有,他去偷季成的东西去救季坤,他心里甘愿吗?如果神不知鬼不觉还好,要是被发现怎么办?
    爹会打发他去也是想着就算被抓到他也是老三家的亲儿子,别人也不好说什么。身边的人已经发出了鼾声,让他更无法安睡。
    ☆、第十一章
    春福醒过来时外面天已大亮,身畔空无一人只留下叠放整齐的被褥,她拉起薄被盖在头上暖意浓浓,唇角上扬。外面鸟鸣声阵阵,偶有他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虽然知道以后得日子会清苦却依旧觉得惬意与安稳。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在进屋时放轻许多,季成刚挑起布帘就对上她水润的眼眸,笑着坐在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发,一副哄孩子的语气:“睡好了吗?我做了早饭,吃完我们去祭拜爹娘。”,
    春福利落地爬起来,摆放在她左手边的是昨日那件嫁衣,喜庆的红像是一把烈火烧红了她的眼睛,顿了顿拿起来套在身上,腰侧缝有同色衣带,她正要打结被那只有力的手拦下来,只见他动作熟练,衣带在他手指间穿梭,在拉紧的时候他放慢了动作理出个平整好看的结。
    他抬头时一双狭长好看的桃花眼里含着点点笑意,就像从树叶间撒下来的碎光好看又清新,清朗富有磁性的嗓音在整个屋子里回荡:“下地去洗脸。”而他曲着腿叠被子,俊颜惑人。
    农家人整日里吃得都一样,季成因为家里人口少,碗里的米粒要多些,不像在娘家时大嫂像是把每个人的量都数清楚了,到人手里时如同和清水一般,亮得能看清碗底有几颗米粒。
    春福洗过脸漱完口,伴着今儿清凉的风,雨虽停了太阳却不见踪影,却让人觉得舒服。季成做了饼子,味道算不得好而且太硬了,一口咬下去嚼了又嚼腮帮子都发酸,就着米汤才咽下去,桌子上还有一碟腌制的咸菜,倒是清脆爽口的很。她吃了半个就搁了筷子,拍了拍手上沾着的碎屑,软软地说:“吃饱了,太硬,咬不动,你牙口好。”
    已经啃完一个饼子的季成尴尬地笑了笑,是他没有想周全,暗想下次蒸馍吃,自己快速拨拉完收拾了碗筷,带着提前备好东西的竹篮和春福并肩往地里去。
    春福觉得他手里的小篮子编得小巧可爱,自己拿着该是秀气又好看,便从他手里接过来,不过是无意间转头就看到有一个男人在院外探头探脑,定睛一看这不是季成的季亮么?鬼鬼祟祟的做什么?想到昨天他逼着季成的样子,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
    季成正想着拜祭完两家爹娘带春福去山上看看,感觉她拉自己的袖子,回头就看到她一张满是纠结的小脸:“怎么了?”
    春福抿抿嘴,一股脑儿将事全推到嫂子身上去,反正谁都知道她对自己不好,就是再担几条也无伤大雅,作出天真地表情:“季成,你把值钱的东西藏在哪里了?你要对我好,就要拿给我。嫂子说了,不给就是对我不好。”她心里觉得这话真是白痴,季成这么聪明应该把东西藏的很深,不会被人轻易发现。
    季成看她先是瞪眼再是噘嘴只觉得可爱,他家中值钱的也就只够他们两人这一段时间花销呢钱和娘留下来的东西,当即笑道:“等回去我拿给你看,可是我们说好不能告诉别人。”说着还将手指抵在唇上示意她不要说出去。
    春福眨巴着两只圆溜溜地大眼,学着他的动作,小声地答应:“不说出去,不说出去。”
    张家两老的坟在田地里,季成带了项城叔送的那坛酒,一些纸钱还有一道小菜,也算是和张家两老报个喜儿,让他们在地底下也能放心。春福心情复杂,也不知旧主有没有和她的家人相聚,跟着季成也对着鼓起的坟包拜了三拜。季成很认真也很严肃,像是立誓般喃喃低语:“早先知道爹娘放心不下春福,今儿女婿过来和你们说说话儿,我会对春福好,等下次来看你们的时候她是白白胖胖的,你们放心吧。”
    季成明明说得都是些寻常的话,春福却不觉中多看了几眼,这个人认真的样子真是好看。他们等纸钱烧完才离开。
    季家两老葬在离季成家不远的山上,两个不大不小的土包被葱葱郁郁地树木遮挡,季成将半坛酒倒在地上,他爹最喜欢喝酒,把纸钱烧完才开口:“爹娘,我成亲了,就是来和你们说一声。知道你们担心季亮,他过得挺好已经成亲了,娶了邻村一个很能干的女人。”绝口不提季亮在二叔二婶怂恿下觊觎家中两样首饰的事。
    春福低头在心中轻叹,这人还真是报喜不报忧。清风阵阵,树叶发出沙沙声响,鸟儿啾啾声从树上传来,翅膀一扑棱便飞走了,只留枝桠轻摆。
    林子里小路幽深,许是旱得久了,昨天那一场雨未见泥泞,泥土芬芳入鼻。怕山上的危险动物跑出来伤人,季成没带她往里面走,在离小路不远的地方摘了些蘑菇,这些东西经过雨水滋润长得很是喜人,春福很馋,想着拿来熬汤清炒油炸味道都是美的,不由看了眼身边的人只得忍住。
    季成摘了大半篮子就停手了喊春福去摘好吃的果子,那果子长得红彤彤入口甜汁儿在唇齿间弥漫,她边吃边问:“那么多,怎么不摘?”
    季成给她摘了很多,闻言轻笑:“留给别人吧,咱们又吃不了那么多。”
    春福撇撇嘴,暗香怎么吃不掉?她可以拿来做干炸蘑菇,当零嘴分给张岩,虽然油贵得一塌糊涂。大嫂菜里都不见油星儿,心里自嘲一笑,她要真这么不管不顾地按着自己的想法做了,估计在季成眼里就是个败家娘们了。
    两人在山上待了没有多长时间就原路折返了,春福知道这座山里蕴藏着无数的宝,可惜她暂时还探不得究竟。春福将篮子放在桌上正犹豫着要不要现在打水洗了,季成将她拉到里屋,将角落里的砖头扒拉开一块,正要拿第二块,她隐约知道了什么,拦住:“做什么?要吃,饿了。”
    她的记忆力很不错,屋里并没有别人进来过的迹象,心里的那根弦终于不紧绷,不知道季亮到底想做什么。她转身爬到炕上晃荡着两条腿,一个劲地喊饿,季成拿她没办法,果真是小孩子的脾气,一阵儿一阵儿的,弹了下她的额头出去做饭了。
    春福手下无聊地敲打着,嘴角扬起,收拾得这么整齐的屋子里要是进了贼就不好了。她正准备下去,手压着的地方露出一角,她一好奇抽出来醒目的字据两个字映入眼帘,再看内容,这可不就是由里正在旁边瞧着和二叔家立的那张字据吗?这个季成,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放在这里?她想帮他藏起来,左右看了一圈都没合适的地方,看到高柜上的书册,她爬到炕上将书拿下来把字据叠起来夹在书页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她才不想看。
    季成进来喊她去喝水,却看到她拿着金掌柜送的册子咧嘴笑,顿时被惊得魂飞魄散,赶紧夺下来,粗声道:“不是不许你看这个吗?”
    春福看他的脸很快变得绯红,心里一阵乐,如水秋眸依旧看着他藏在身后的东西,继而抬眼看他,不快道:“小气。季成,他们抱在一起在做什么?”
    季成只觉得自己耳边刮来一阵狂风,将他吹得站不稳,一张俊脸红了白,白了红,他要怎么和她说?殊不知春福却洋洋得意地看着他的窘样,笑得不怀好意。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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