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表示打死都不相信武国公会叛国,文官说什么的都有,兵部不停地抱怨经常换防压力太大,忙得像个王八蛋一样居然被武国公监守自盗了,认为武国公天打雷劈的罪无可恕,刑部言之凿凿的说武国公认罪了,没有再议的必要,可以盖棺定罪了。武将不服为此争论不休,说兵部都是不乐意出力又干点活就嫌腰疼的蠹虫,骂刑部都是瞎眼的,明摆着的冤假错案还腆着脸说就此结案实在是让人愤慨,说污蔑武国公的文官清流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小人。赵清听得一个脑袋十个大,头发越发稀少了
    赵安辰淡定得很,始终不发一言,要说明瑞然叛国了那是不可能的,没有叛国动机,完全是无稽之谈,皇城司证据确凿,明瑞然又认罪认得这么痛快肯定有蹊跷,并且皇城司是皇帝御下直属的情报机构,八成又是一出戏。
    明笑阳出征在外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安安心心地平叛呢。但是他不仅仅是将军,还是白氏的家主,白氏旗下有密卫,朝上的事也飘呀飘地飘到了他手上。这么些年也不是白过的,历了不少事,虽是眉间轻蹙,但也还算坐得住,猜到可能是出什么戏。出京有些时日,见不到赵安辰不说还得了这么个消息,心中烦闷,自然倒霉的就是叛军了,被他一顿暴打以泄心中块垒。
    朝中武国公事件还没怎么着呢,白赫云就来上朝了,言辞恳切为夫求情,还说刑部尚书屈打成招,对武国公用了刑,昨日去探监见夫君已被打得不成人样了。
    一听这番言辞,武将们气得吹胡子瞪眼,殿上就揪着刑部尚书要揍之,兵部官员上前阻拦,扭成一团,闹心得很。
    皇帝赵清说:武国公就算是有罪,但毕竟是久经沙场,怕死倒是不至于,就算是用了刑,若是没有的罪名他也不会因为些许皮肉之苦就轻易认罪的,既然有罪,还是叛国大罪,自然是要问斩的,用些刑也无不可。
    这话听上去就是明摆着不想管武国公的死活了,堂堂正正地回怼白赫云。
    白赫云没说什么,散朝后便愤然离去。
    军中躁动不已,几乎是全军在为武国公鸣不平,赵安辰也是十分繁忙,自己统辖的殿前司禁军情绪高涨不说,在京城中由明笑阳统辖的侍卫亲军司的禁军也整日愤慨不已,明笑阳不在京城,也便由宁王殿下这个夫君来代为处理了。一个字,乱。
    军队是不能乱的,一乱就极有可能生变,赵安辰日理万机,虽说目前还镇得住,可心里却生出些许担忧,想着这武国公府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弄悲剧了,明欢回来可如何向他交待。
    都说多事之秋,这个春天事多得比秋更甚。白赫云劫狱了,还弄了个未遂。
    大殿之上,皇帝赵清当众宣布,夺了白赫云一切封号,查封武国公府。
    后来没过两天,朝堂上又热闹了一把,白赫云心中不平,怨恨刑部尚书对自己夫君用了刑,自己劫狱不成,转而杀向刑部尚书的府邸,很爽快地来了一个灭门惨案。事儿大了,朝野沸腾,白赫云不但没捞出夫君来,连自己也下了狱。
    明笑阳刚料理完叛军,还未班师,辽就和夏打起来了,连个名目都没有,就莫名其妙打了起来。因为辽和宋刚刚结了兄弟盟,辽借此发来参战邀请,让宋助辽一臂之力共同攻夏。毕竟刚刚结盟不好拒绝,皇帝赵清便应下了。赵安辰派司马晗前去应战支援辽军。
    最坑的不是参不参战的问题,而是出了兵,刚刚赶到宋夏边境,宋军尚未参战,军中就发生了毒米事件,说是军粮里掺了泻药,拉趴了全军,参不了战了,就地治疗
    辽军来人看,确有其事,无奈而归,只能是继续孤军奋战。
    这毒米事件查了一溜十三招,发现是白赫云唆使江湖帮派下了泻药,导致全军陷入了不可描述的恶臭之中,罪大恶极。
    辽军之前经历数次大战,吃了不少亏,元气大伤,明显死磕不过韬光养晦多年又军力雄厚的夏,被暴打了一顿被迫退军才算止息战火。
    明笑阳知道爹娘出了事,急匆匆往回赶,刚回京就看到武国公府大门上赫然贴着封条,所有证据摆在面前,无话可说,就算有蹊跷,想要推翻这些证据也需要很多时间,这样便是一时半刻无法捞出爹娘,心如油烹。
    赵安辰见他这般难过十分心疼,必然是无法亲热的,俩人晚上躺床上大眼瞪小眼地冥思苦想最近发生的倒霉事,然后忧思稠稠地睡去,日复一日。
    明笑阳这个宣国公上朝,如今也备受指摘,爹泄密布防图给夏,娘为了阻止攻夏给宋军下了药,妥妥的是亲夏行径,吃里扒外的叛国一家人。
    明笑阳脸皮厚,随便怎么攻讦,就是默不作声。赵安辰也不出言维护,默默记下言语方向可疑的人。
    夏最近比较狂躁,这也是有情可原的,毕竟两个大邻居宋辽已经结盟,从形式上看,自己势力相当不错,但也不算前途良好,想必也是睡不着觉的。打老实了辽便开始思考宋的问题。
    估计是没想清楚,一拍脑门决定用拳头说话了,朝着宋就发动了一场挑衅战。赵清又派明笑阳去应战,顺便帮他洗脱亲夏一家人的嫌疑。
    爹娘都在牢里关着呢,愿不愿意都得去,临行前赵清当众把虎符和诏书给了明笑阳,让他领二十五万大军出京与守军会合,有调动三十万大军的权限。京中只留下了十几万禁军。
    明笑阳前脚刚走,后脚满朝大臣就又开始说三道四,赵清倒是一副拿得稳的样子,一句他爹娘还在天牢里,他不敢造反堵住了悠悠众口。
    沈玄清最近以身体不适为由连番告假不上朝,府门紧闭,躺在家里翻腾,三天两头上火闹心,家中的仆人都看不下去了,觉着他整日纠结得要死,十分可怜,也没人敢问是为什么,无从宽慰,只能是依照吩咐多备些清热去火的食材。喝醉了酒就只念叨一句:不作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啊。
    夏的军事实力很强,又是能征善战的民族,着实不好对付,正经是打了很久,足足死磕了半年,有明笑阳这个猛将在,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夏没讨到什么便宜,最终还是撤了军。
    又到了秋后问斩的时节,武国公明瑞然叛国罪,白赫云毒军外加殴杀刑部尚书弄了个灭门惨案,铁板钉钉的罪名洗不脱,明笑阳早就让密卫收集证据翻供救爹娘,可惜证据实在是太确凿,密卫尽了力,始终找不出能翻供的新证据。
    明笑阳想着夏总算是撤军了,正要准备班师回朝的时候,接到了一道圣旨,上面写着让他继续驻守在宋夏边境保家卫国,又附了一封太上皇的书信,只有一句话:自古忠孝不能两全。
    什么意思?到底是他妈的什么意思?
    因为这次被问斩的人身份显赫,所以场面盛大,皇帝赵清亲自监斩,里里外外都是皇城司的人,任何人不得靠近。
    赵安辰心里灼灼似火,冲进宫中问太上皇,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要杀武国公夫妇,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如何是好。
    太上皇微微一笑,半个字都没说。
    ☆、天降大任 二
    夏显然是不甘心的,虽然已经撤军,却一反常态地留了十几万兵力驻扎在自己家的边境上,整日与明笑阳带的大军互瞪,企图伺机而动。
    明笑阳接到暂且守边的圣旨倒是没什么可说的,但是太上皇那句话却着实让他耿耿于怀。武国公府被查封是春季的事,如今都秋末了,还是无法翻供,朝里朝外帮着想办法的人多得数不胜数,却依然是个无可奈何的结果,这桩桩件件皆是死罪,思至此,他心如刀绞。
    明笑阳叫过火童:通知精卫乔装劫法场吧。
    火童答他:公子,先家主下过死令,绝不让任何白氏族人牵涉其中,不允许精卫为此事擅动。
    明笑阳眼中忽现睛光:何时?
    火童道:去年年底。
    明笑阳大吃一惊,娘这是早就知道?他沉思片刻,大约寻得出一些蛛丝马迹,隐隐觉得不像是要真的被杀的样子,又想起自己以往犯二的代价,不得不怵怵地警告自己要用脑子思考问题,以娘的本事要想逃得一死是十分容易的,况且怎么会因为迁怒就去将二品大员给灭门了。
    他出征绝不饮酒,便拿起茶壶仰头灌了一口,心里问自己,若是他们真的将爹娘送上断头台一刀砍了,自己手握重兵会不会反上一反。
    明笑阳沉思良久,愁苦一笑,满门忠良如何生得出毁家灭国的反心呀,唉心中叹道:我大宋的赵氏皇族别的本事没有,骗人的把戏倒是层出不穷,个个都是骗子,包括赵逸。
    太上皇这招泰山压顶却早已唬不住如今的明笑阳,他绝然想不到这把子试探反而被明笑阳轻易地见招拆招了。
    赵安辰在京中亦是反复琢磨,他倒是想得十分简单,终归是一句话:永远站在明笑阳身边就好,同他一起,护他周全,什么家国都不重要。他这原则要是让太上皇知道了,老人家还不一口老血喷二尺,活活被他这个不孝子气死。
    秋高气爽,验明正身,人头落地。
    明乐哭得死去活来,上次是明笑阳历了一次死爹死娘的大丧,她不在,这回倒是补上了。明笑阳得了一封报丧的书信,虽说心里有数,但也是十分烦闷,独自冷笑一声:呵,为了大宋,何人一辈子死三次啊,唯我爹娘矣!之后便出去当着人前又狠狠地悲伤了一通。
    明笑阳没有带兵攻回京城,朝臣们倒是惴惴不安得很,还有些居心叵测的大臣正好借此扇阴风点阴火,趁机捅刀子,早朝之上便问道:陛下,之前宣国公明笑阳带兵出征,陛下说拿捏了他的爹娘他不敢反,可如今,甚是危机呀不如挑起三角眼试探地觑了觑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赵清,见赵清神色沉稳并无波澜便壮着胆子继续说: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斩草不除根恐日后生出祸患啊
    皇帝赵清道:卿想如何?将明笑阳杀了干净?
    那大臣觑着眼睛敛着凶狠的贼光吭声道:正是此意。
    朝臣们瞬时热议沸腾,久久不能安静,赵清高了高声:朕觉得有理,当初明瑞然夫妇犯下重罪拖了半年才行刑就是因为担心是冤假错案,才没草草处置,给了足够的时间去让心有怀疑的人去找新证据来证明他二人无罪。事到如今还是死罪确凿,再拖下去也没有理由,便依法行了刑。朕虽然仁慈,但毕竟不能视国家法度为无物,该杀还是要杀,不能因为他明笑阳手握兵权就能网开一面,好像朕怕了他一样。
    齐御史慌忙站出来道:不可,即便武国公夫妇有罪,但也已经伏法,明笑阳不但军功无数并且父母之罪与他并无关联,至今没有证据证明他也有罪,怎能随意说杀就杀,岂不是草菅人命?我大宋的律法中并无这一条!
    在朝武将虽然对白赫云毒军一事心有怀疑,但武国公明瑞然叛国这事他们至今不信,明笑阳是决然不能受到连累的,纷纷站出来力挺齐御史,认为明笑阳不该受累,更不能杀。
    赵清道:嗯,都有道理。
    要说无欲则刚,这话是真理。凡是利欲熏心的定然不可能见着机会轻易放过,自然是要借着机会努力到底才是,欲望太多,贪婪能使人不慎。赵安辰儿时就对他爹说过,是狐狸就一定会露出尾巴。
    图谋不轨的朝臣见皇帝心意不定正在左右摇摆之时,肯定是要推上一把的,一个两个都站出来说要斩草除根,顷刻间便言辞恳切地跪了一大片。
    接下来发生的事十分惊世骇俗,却是他们万万想不到的
    你一言我一语的戏正唱得热闹,赵安辰冷冷说了一句:陛下,本王认为,凡是说要杀宣国公的人都该杀,不能让他们活着走出这大殿,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逼人造反,徒生灭国之危,居心叵测昭然若揭。
    此话一出,霎时全然闭嘴,大殿之上一片死寂。
    赵清眨巴眨巴眼淡淡道:这
    赵安辰凛然道:那本王就动手了。话音刚落,一个闪身,碎骨掌、十刺、化筋这些战场上的必杀技却在朝堂之上一阵风驰电掣,转眼间便双手滴血地站在殿上。
    跪在殿上说要斩草除根的朝臣就这么被斩草除根了
    站朝的大臣们谁见过这阵势啊,只见宁王周身肃杀之气汹涌翻腾,活脱脱是个活阎王,还活着的大多数人中有的吓瘫了,有的抖如筛糠,好在朝臣没有女子,否则定是阵阵尖叫,武将们也被惊得目瞪口呆。
    殷殷鲜红赫然醒目,顷刻血溅后,又缓缓流到众人脚旁,渐渐浸着朝臣的鞋底,震慑之气刺入心神,气氛肃杀至极,没半个人再敢吭一声。
    赵安辰道:本朝重文轻武,向来没有杀文官的先例,更无朝堂屠戮之先河,这是基于对广开言路和忠良言官的重视和尊敬,今日便让诸位见识一下,狼心狗肺吃里扒外的下场,本王脾气不太好,有些残暴,与陛下没什么干系。说到此处回头看向赵清。
    赵清则是很没威仪地被这一幕活活吓得钻在了桌子底下,听到自己被六弟点名了,便爬出半个脑袋看过来,扶了扶帽子,颤巍巍喊道:宁宁王你你怎么能屠戮朝臣,你你该当何罪!
    赵安辰微微一笑道:该当死罪,不过本王是见陛下太过软弱了,便让一些不守本分的人生出了不少的妄念,臣弟也是为陛下着想,重振一下朝纲,陛下以为如何?
    赵清吼道:你你大胆!
    赵安辰道:嗯,我现在统领着殿前司的禁军,陛下要想拿我问诛了,我想陛下的皇位怕是要不保了,陛下觉得呢?
    赵清道:你,你又发什么疯!又对着身旁满脸冷汗的太监道:快去传太医,宁王殿下又犯病了,快拉下去医治!!!
    太监抖抖抖地下去找太医了。
    赵清慌乱道:不议了不议了!散散朝!
    赵清一手拎着自己龙袍的袍裾一手扶着帽子,领着太监一路小跑,想着一会见了爹可如何解释今天这事儿呀,这下六弟八成是要玩儿完了,当着百官的面连谋反的话都放出来了,这可怎么得了,还公然屠戮大臣,我倒是想什么借口能护住他呀,这个六弟实在是太冲动了
    赵清十步并成两步的速度跑进了太上皇的福宁殿,避重就轻地描述了一下全过程,怯怯地望着太上皇的脸。
    太上皇沉默了一会儿,又是微微一笑,淡然道:我觉得辰儿说得有道理。就再无他话了。
    赵清见爹是这么个反应,倒是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在他心里,那些奸臣本就该死,只是没想到六弟竟出手这么干脆,如此堂而皇之的就解决了,的确省去了不少弯弯绕绕的周折,黑锅都被他这个宁王背了,自己大不了得个胆小的名声,不必被人指摘暴|政。唯独担忧的是六弟会被怎么惩罚,如今看来无甚大碍了,想到这些莫名轻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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