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梁王这类贵人,去了自然是头牌接待。
    梁王老儿风流成性,是兰香馆的常客,王简虽是初次登场,倒也没有怯场。
    主仆二人抵达兰香馆,里头布置得素雅别致,全然没有青楼的花里花俏,像个端方雅重的贵妇。
    老鸨早就等着了,见二人登门,忙笑盈盈地迎了上前。
    王简没心思跟她应酬,句话未说,全是李南跟她打交道。
    老鸨领着他们上了二楼的包厢,梁王和曹复香,周项文已经聚在一起了,里头还有一个头牌,叫玉晚。
    似没料到国公府家的世子会来,玉晚一时有些惊诧。
    他实在扎眼,一袭做工精致的淡青衣袍,衬得肌肤格外白净,眉眼有些锋利,既有文人的雅致沉静,又不失男儿的英气。
    两种不同气质交汇,比书生有力量,比武夫秀美,是刚刚好的样子。
    探花郎的美誉,当真名不虚传。
    玉晚在兰香馆是出了名的清高,颇有宁可枝头抱香死的风骨。
    她见过不少郎君,或权贵,或有才华,王简算是第一个能让她印象深刻的人。
    梁王笑眯眯道:“王老弟,咱们仨把你约在这个地方,你老爹就肯放你出来?”
    王简向三人行礼,也笑眯眯道:“实不相瞒,这还是晚辈头回来涨世面。”
    周项文“啧啧”两声,说道:“你王家的家教还挺严。”
    曹复香问:“今儿王老弟带了多少个铜板来?”
    王简从李南身上拿了一袋铜板放桌上,“晚辈只需两百个铜板就能把曹前辈的裤衩都赢过来。”
    这话把众人逗笑了。
    曹复香吹胡子瞪眼,“你这小子光说大话,我信你个邪!”
    王简坐到凳子上,又从袖袋里掏出几枚金锞子,一本正经道:“晚辈从未来过这地方,都说是销金窟,不知这点够不够?”
    梁王乐了,“你小子有自知之明,知道我们几个致仕老儿缺钱花,送上门儿来了。”
    曹复香也道:“这孙子会做人。”
    王简哭穷,“晚辈一年也不过一百四十贯的俸禄,可比不上诸位有家底儿。”
    梁王:“我听你吹,你王家这么大的家业,够得你败家了。”
    王简厚颜无耻道:“哪能败自己的家呢,要败也得败别人家的,没钱就找阿姐要,掏你赵家的揣兜里。”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笑了起来,唯独梁王被气着了。
    一旁的玉晚掩嘴忍着笑意,觉得这人说话风趣得紧,当真是个妙人儿。
    第53章 祸害 凭本事哄骗
    梁王指了指他, 骂骂咧咧道:“这孙子。”
    曹复香调侃道:“我要有这孙子,日子也有趣多了。”
    王简不客气道:“那你得失望了,王老太君家的孙子, 一般人可哄不去。”
    周项文笑得合不拢嘴, 戳曹复香道:“怼你呢, 说你不够格。”
    几个老头说话油滑, 王简也不会让他们嘴上占便宜。
    梁王指着玉晚道:“拿着吧, 这小郎君给的呢。”
    玉晚依言取了桌上的几枚金锞子, 彬彬有礼地朝王简行福身礼。
    他瞧也不瞧, 自顾拿过桌上的叶子牌把玩。
    梁王抿了一口饮子, 说道:“我前儿听说你在中秋那天捞了一窝牙婆贩子,十多个全给杀了?”
    王简看向他,“晚辈还正想问皇叔呢。”
    梁王:“???”
    王简正色道:“皇叔可知那帮人是干什么买卖的?”
    曹复香:“牙婆贩子还能干什么买卖?”
    王简:“买卖可多了,那帮人是专门替老头子挑刚长成未长成的小娘子弄去贩卖的。我估摸着皇城脚下竟这般大胆, 皇叔你风流成性人尽皆知,是不是给你弄过去的?”
    梁王驳斥道:“瞎说, 我老儿虽风流, 但我是正儿八经的风流, 讲究一个你情我愿, 不干黑心买卖。”
    周项文道:“这般丧尽天良的牙婆贩子,杀得好, 该杀!”
    曹复香也道:“确实杀得好,天子脚下无视王法,该诛。”
    梁王冲玉晚道:“先煮些茶来。”
    玉晚应声是, 便退到不远处的桌案前跪坐煮茶。
    煮茶是有讲究的,要先炙烤茶饼。
    玉晚人生得秀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浑身都是技艺。
    她跟其他头牌不大一样,言行举止受过极其严格的训练,不比端方贵女们差。
    在她炙烤茶饼时,满屋茶香四溢。
    王简不由得生了好奇心,问梁王道:“这是什么茶,竟这般香?”
    曹复香道:“我拿来的,武夷山大红袍,茶中之王。”
    王简“啧啧”两声,笑道:“那晚辈今儿这金锞子花得值。”
    梁王啐道:“出息!”
    叶子牌三人参与,四人轮着转,几人各坐一方。
    曹复香显然对王简从未来过青楼感到非常好奇,边摸牌边问道:“王老弟你真没来过青花坊?”
    王简答道:“我骗你作甚。”
    周项文:“院里通房妾室多不多?”
    王简愣了愣,心想这老头问这些作甚,似笑非笑道:“莫不是周前辈想给晚辈塞几个进来?”
    梁王乐了,打趣道:“老周啊,你看这小子警惕得跟什么似的,生怕你把你家那孙女塞给他了。”
    周项文道:“我还舍不得呢,王翰华那孙子风流,这小子也差不多。”
    王简反驳道:“瞎说。”顿了顿,“比起老赵家的可差远了。”
    这话梁王是服气的。
    曹复香似想起了什么,冷不防说道:“陛下丁忧一过,也该选妃立后了。”
    王简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梁王道:“那小子,多半也跟他老子一样,是个风流种。”
    王简默了默,忍不住道:“我这个外甥,应该比你这个皇叔要收敛些。”
    梁王:“老赵家的种,哪个不风流?”
    这话王简是服气的。
    曹复香看向他,问道:“你小子呢,都已经弱冠,理应娶妻了。”
    王简淡笑道:“晚辈不着急。”
    周项文:“王老太君就不催着抱曾孙儿?”
    “祖母已经有曾孙儿了。”
    “那跟嫡亲的不一样。”
    梁王暗搓搓道:“国公府家的世子,婚配怎么都得仔细着挑。”
    这话的言外之意王简听出来了,政治婚姻。
    “皇叔你可猜错了。”
    “哦?”
    “我这孙子还是会占你赵家的便宜的,比如有一个太后长姐,她若没发话,谁也别想掺和。”
    此话一出,三人皆看着他,表情很微妙。
    像王家这种高门权贵,继承人的婚姻大事脱离了自家父母掌控,那就变得有趣了。
    老头儿们各自对望了几眼,对这只崽子的兴趣愈加浓厚。
    王简很满意他们的反应,他们兴趣越浓,他才越有把握拖他们下水。
    几人忽然安静下来,室内只能听到玉晚碾茶的轻响,梁王忽地指了指她道:“这姑娘怎么样?”
    王简瞥了一眼,“极好。”
    梁王道:“你小子是个探花,玉晚也饱读诗书才华横溢,你俩倒是登对儿。”
    听到这话,玉晚的心跳不禁漏跳了一拍。
    梁王继续道:“王老弟家里的主母之位还得看太后的意思,但纳个妾应是能自己做主的,这玉晚姑娘可有格入你王家的后院?”
    王简夸赞道:“玉晚姑娘能得前辈们的抬举,可见聪慧伶俐,只是这般玲珑女子怎可做他人妾,理应做正妻才不枉前辈们的栽培。”
    这话便是婉拒了。
    后宅是他的底线,无人能来染指。
    梁王不过稍加试探,得到他的态度后,也没再多说。
    几个老头油滑,王简也鬼精鬼精的。
    双方相互试探,又相互防备,许多话点到为止。
    从政治角度来说,他们是死敌,在对方没有亮出底牌前是不会轻举妄动的。但抛出去的那点饵,已足够让人蠢蠢欲动。
    毕竟挖卫国公的墙角,够带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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