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公闻言跪倒,请罪道,“卑职糊涂,身为大汉本兵,居部院之首执朝廷锐利,鼠目寸光,竟不知海外子民受如此荼毒,辱中华之威,致祖宗蒙羞,实乃死罪!!”他伸出手来,摘下冠帽,“臣请去!!”
    林风皱了皱眉头,随即走下台阶,拾起冠帽替他戴上,温言道,“培公你开什么玩笑,这件事情若你有罪的话,那本王和晋卿都有罪——所以现在咱们君臣都得戴罪立功,替咱们冤枉被杀的子民找回公道!!”
    “主公宽宏!”借着林风的搀扶,周培公就势站起,躬身道,“谢主公恩典!!”
    转过身来,对苏茂和钱四苟道,“你们都听到了,咱们大汉朝廷这次要下决心和西班牙人拼命,若是这个场子找不回来,我看你们海军也没必要虚费粮饷了,统统给寡人回家种地算了!”
    苏茂和钱四苟单膝跪倒,抱拳道,“卑职明白,大汉海军与西班牙人不共戴天,日后海战征伐,一定要为吕宋岛子民报仇!!”
    林风点了点头,肃容道,“苏茂,你久在台湾,见识比四苟强些,你说说,现在咱们的大汉海军能不能打赢西班牙人?!”
    苏茂闻言一怔,他偷偷的看了林风一眼,犹豫半晌,不敢开口。
    林风怒道,“你刚才不是说咱们有几百条船只,上万人马么?难道区区一个西班牙人都打不过?!”
    苏茂苦笑道,“臣死罪,启禀汉王,臣刚才的意思是说,若是那些欧洲人到咱们中华近海来打仗,咱们海军大有胜算,但若是远征的话,那可就胜负难料了!”
    “这话怎么说?!”出乎苏茂的意料,林风竟毫不生气,只是看了看旁边的三位大臣,笑道,“你给这几位大人说说这个道理!”
    “是、是!”苏茂躬身道,“回禀汉王、回诸位大人的话,几位有所不知,自咱们大汉海军开港建军以来,蒙主公训示,一直以扩建舰队、训练人手、保护商队为主任,故几年以来,咱们除了打一打海盗之外,几乎就打过什么仗,您知道的,这个打仗的事情,光训练是没用的,当兵的没见过血,那打起仗来还是悬得很!这个是第一个缘由。”
    “第二个缘由就是,咱们大汉海军虽然自‘号称’是几百条船,但实际上真正能打海战的战船,两支舰队加起来,或许也只有六、七十条,其中真正能出海远征的或许就二十多条……”
    汪士荣大惊道,“此话……此话从何说起?!……”
    钱四苟叹道,“这位大人,咱跟你说吧,现在咱们海军看上去虽然船多,但里面很多都不是打仗用的,甚至还不算是咱们海军的船,那都是晋徽会馆、北京商行的商船,只是这几年由第一舰队带着望江南跑,受咱们管辖保护而已,许多船上的水手只会开船,不会舞刀弄枪,甚至连大炮也就只装一两门,用来吓吓小舢板;就说这次咱们运王平辽都督去江苏打仗,很多商船一开始就都不愿意去,还是咱们连哄带骗,强行拉过去运兵,幸好鞑子没得海船,没在海上交战,若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这么说……”李光地沉吟道,“你们到底有多少船能打仗?!”
    “回相爷的话,咱们第一舰队规模大些,八百料以上大兵舰有十五艘,其他扈从中等舰只二十二条,小船经不得风浪,不敢计算!”
    钱四苟躬身抱拳道,“咱们第二舰队在外海做买卖,大船少些,其中八百料以上的大舰只有五艘,五百料等中等船只有三十四艘!”
    林风对这些什么舰队的技术数据一无所知,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你们说的这个大船……哦,寡人的意思是,这个大船可以装多少大炮,多少士兵?!”
    “回禀汉王,装备多少火炮和士卒得看是做什么,”苏茂耐心解释道,“现在咱们的舰队少有战事,同时兼运货物,为省舱位,故炮位没有装备齐全,另外载员也不满,一般来说,大船装备火炮三十余门,其中红衣重炮五至十门,其他舰炮二十余门;士卒一百五十余名。”
    “哦,那是战争之时,全面备战呢?!”
    “也不好说,得看将军的命令,后勤辎重的战船火力和载员就小些,前面主战的舰只就强些,”苏茂笑道,“这么说罢,以施琅将军的旗舰为例,他的旗舰是一艘一千二百料的大舰,若是全部装满的话,可装备大小火炮六、七十余门,士卒五百多,象个小城似的,桅杆高到十数丈,隔着十几里地就能把敌舰打沉了,那也是厉害得紧了!!”
    林风倒抽了一口凉气,点头大赞道,“这几年你们海军可真发起来了!!”
    “托主公洪福,”苏茂躬身道,“海军为汉王卫护海疆,誓死效命!!”
    “是啊,”李光地和汪士荣对视一眼,朝苏茂道,“既然你们的船这么大,又这么能打,那区区西班牙蛮夷,岂不是手到擒来?!”
    “人家可不是软柿子啊!”钱四苟搔了搔脑袋,苦笑道,“他们的船可一点也不比咱们的小,而且船上装的大炮更多一些,您不知道,他们的战舰一般都有六、七十门大炮,侧舷上的炮门一翻,乖乖我的天,打起来跟着了火似的,真的是下雨差不多。”
    “不仅如此,”苏茂脸色肃然,补充道,“启禀汉王、诸位大人,除了火力强劲之外,他们的船也比咱们造得好,更结实耐打,更经得起风浪,而且舱位也更大,卑职见过西班牙人的大战舰,最大的比施琅将军的旗舰还大,块头重,吃水深,很厉害!!”
    “那你们知道吕宋岛有多少西班牙人?他们有多少战舰么?!”林风皱眉道。
    “回禀汉王,”苏茂道,“卑职原来在台湾那边时,曾负责巡视南海,据臣所知,西班牙在吕宋岛设有总督即各官署衙门,驻兵约四千余人,此外,还有数千殖民百姓,这些来殖民的男丁也个个强壮彪悍,若是打起仗来,一定会备征召入伍,加起来的话他们就有五、六千人;至于海军舰队,他们也为数不少,大小战舰最少也有三、四十多条,而且他们的商船很厉害,跟战舰差不了多少,可谓‘兵民一体’,只需总督一纸文书,把货物放下装上大炮就是战舰,那可就难得计算了!”
    “这么说的话,咱们现在过去打吕宋,未必能打赢?!”
    “不敢欺瞒汉王,”苏茂惭愧的道,“除非偷袭成功,把大批陆军运送上去,和他们打陆战,否则若是按部就班的打过去,那可就真难打哪!”
    “那就偷袭他们!”林风转头看着钱四苟,“你们不是擅长干这个么?”
    钱四苟苦笑到,“我说主公,您这不是开玩笑么?他们刚杀了咱们那么多百姓,这会心虚得很,一见到咱们的舰队远远地就围上来了,那还怎么偷袭?——若是小船队还有混过去的可能,但吕宋岛可足足有几千敌军,而且还有城堡工事,咱们远征大军没个万把人根本打不下,您说这么多人千里迢迢送过去,不说人马兵器,就但说这粮食辎重都得要许多条船,那还如何偷袭法?!”
    “是啊,大军远征,钱粮也未必支撑得住!”李光地一听要万人远征,当下吓了一跳,急忙劝谏道,“主公,这也不急于一时吧?!月前刚刚大战准葛尔,我朝粮饷耗费巨万,虽然咱们暂时银根不紧,但时下还未夏收,粮食匮乏啊!!”
    “说得是!”林风点了点头,无可奈何的道,“人家是老牌帝国,咱们确实还是嫩了点……”
    “主公!!”汪士荣忽然道,“臣有一计!!”
    林风愕然转身,呆呆的看着汪士荣,据他所知,汪士荣虽然足智多谋,但对海战却一无所知,难道他会有对策么?!
    汪士荣笑了笑,朝李光地和周培公躬身致歉,转身对林风道,“主公恕罪,臣委实不同海外之事,但此事重大,臣亦不敢不言,”说道这里,他顿了一顿,仿佛有些犹豫,抬头望去,在林风期盼的眼神下,终于说道,“臣以为,其实不论海战还是陆战,其皆为国家兵戈之事,虽然形不同然意一贯,卑职闻苏茂上校言,曰吕宋岛敌兵戈严整,实力雄厚,不可轻晦,但兵法有云,曰:‘避实就虚’,咱们是否可以避敌锋芒,击其软肋?!”
    “击其软肋?!”林风愕然,失笑道,“纪云快说,依你之见,咱们怎么个‘就虚’法?!”
    “咱们不打吕宋,直扑他们的本国!!”汪士荣脸色郑重,一字一顿的道,转过头来,朝苏茂问道,“敢问苏大人,你知道从中华去欧罗巴洲,要走多少海程?!”
    苏茂瞪大眼睛,不能置信的看着汪士荣,喃喃的道,“听说……听澳门的洋夷说,要足足走上万里,一路过去要六到八个月!!”
    “那就走六到八个月!!”汪士荣挥手道,“他们能过来,咱们就能过去!!”
    听到这里,林风砰然心动,情不自禁的赞叹道,“纪云好气魄!!”
    苏茂哭笑不得,无奈的道,“汪大人或许想得容易了,这一路过去,可不止是他们西班牙人一家的地盘,几万里海程,港口几十上百,也不知道要过几大洲、几大洋,处处都要盘查讦问,稍有不慎便会败露,而且咱们中华的船只从来没走过那么远,您……您这可不是开玩笑罢?!”
    汪士荣神色肃然,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苏大人,本枢密使自然知道,不过咱们也未必要用自己的船!!”他转过身来,朝林风躬身行礼道,“启禀主公,臣听说此次主公与澳门葡萄牙人结下关系,所以臣的意思是,咱们跟葡萄牙的某个商会打商量,用金银买通他们,然后用葡萄牙商会的名义,聘请他们的船匠指引,直扑欧罗巴!!”
    林风怔怔的看着汪士荣,不知所措的道,“这……这能行么?!”
    “千里行商只为财,只要舍得金银,商人绝对不会拒绝!!”汪士荣肯定道,“臣久在江南,见多了商贾,此辈见利忘义,只要有钱可赚,即使杀人放火、叛国投敌都无甚干系,何况这区区小事?!”
    林风狐疑的看了看汪士荣,“纪云有所不知,这路上实在太远,而且还要不停的进港补给,咱们这一支舰队摇摆招摇,恐怕还未出南海,就被别人发现了罢?!”
    “主公误会了,咱们中华兵法博大精深,如此大事,岂能没有后着?!”汪士荣微微一笑,昂然道,“前一招叫‘避实就虚’,那后一招,自然就是‘瞒天过海’了!”
    “‘瞒天过海’?!——”林风呆呆的看着汪士荣,忽然大笑道,“愿闻其详!”
    “正是,”汪士荣点头道,“咱们买通某个葡萄牙商会,然后挂上他们的旗帜,装上正规的茶叶、丝绸、瓷器等货物,正儿八经的一路做生意做过去,凡出头贸易、交涉,尽由葡萄牙商贾买办来做,咱们的兵士就是葡萄牙普通水手……”
    “纪云说笑吧?!”林风苦笑道,“虽然葡萄牙人形貌和一般欧洲人有些差距,但和咱们中国人还是差得太远了,咱们要伪装成他们?!你这不是开玩笑么?!”
    “主公差矣!”见林风驳斥,汪士荣毫不气馁,“臣在泉州见过葡萄牙商船,其实他们商船上许多人也并非全是葡萄牙人,其中许多水手形貌各异,有红毛人、有大食阿拉伯人,有漆黑的昆仑奴,甚至还有不少南海诸岛的土人……”
    “不错!”钱四苟突然出声附和道,“这些欧罗巴蛮夷凶残得很,很喜欢到处掠夺人口,充当他们的奴隶,这许多年下来,南海诸岛就有很多混血人,有的一头黄毛,脸皮却是当地人,有的红胡子绿眼睛,头发却是黑色的;象啥不象,古怪得很!!”
    “你们的意思是……”林风一时恍然,愕然望去。
    “正是如此!”汪士荣点头道,“只要舍得花功夫、下本钱,此事亦有何难,叫咱们的兵士把头发染了,然后乔装打扮成南海土人或者大食阿拉伯人,难道不成么?!——除此之外,咱们还有聘请葡萄牙商人协助,还可以去澳门购买昆仑奴隶(黑人)上船,摆在船上充当水手,如此一来,谁敢说咱们不是‘葡萄牙商船’?!”
    “那这一路上过去……”
    “做正当生意!!”汪士荣提醒道,“什么都不做,仅仅只是贩运货物,一路贸易过去,别的商船做什么,咱们就做什么!”
    “哦?!……”林风呆呆的看着汪士荣,“那到了欧洲之后呢?!”
    “到了欧洲就带着货物进入西班牙本国的港口,然后待夜深人静,突然发难,攻入城市杀人纵火,为吕宋岛被杀子民复仇!!!”
    众人一齐动容,李光地忍不住道,“那……依汪大人的意思,这支船队咱们要派多少人才够啊?!!”
    “回相爷的话,依卑职看来,兵在精不在多,两千人足矣!”汪士荣心中默默盘算,随即点头道,“三百骑兵、五百炮兵,一千二百名火枪兵,乘六至八艘商船,分两批出发,至欧洲某处……譬如葡萄牙本国汇合,然后攻击西班牙!!”
    “三百骑兵?!……”苏茂愕然道,“人倒罢了,马可装不下啊!”
    “只带人,不带马,战马靠缴获,若是实在没有,那就是火枪兵!”汪士荣肃然道,“我大汉陆军强盛,精兵悍卒不计其数,参谋长大人可精选两千死士,于辽东某处港口训练数月,然后上船出发!”
    周培公呆呆的看着汪士荣,不能置信的道,“纪云,你……你可知道,若是如此奔袭,这两千军士不论胜负,那都无法……”
    “所以叫死士!!!”汪士荣阴沉着脸,咬牙道,“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
    沉默半晌,众人默然无语。林风转过头来,朝苏茂、钱四苟望去,“两位爱卿,如此凶险之战,你们可有胆出航?!!”
    苏茂和钱四苟对视一眼,彼此神色沉重,听闻林风询问,当下一齐跪倒,“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风点了点头,“很好,周培公!!!”
    “臣在!”
    “火速传召施琅、杨海生回京,调集相关参谋军官,成立远征司,拟定一个详细的作战计划——要多找澳门洋人询问,把细节搞清楚,包括一路上的港口、水文、天气、语言、文字等等,计算出确切的作战经费!!”说到这里,他沉吟半晌,郑重的道,“此事毋庸再议,此次作战,不求攻城掠地、不为掳获财物,专以杀人为主,远征军若是成功抵达,尽量不要与西班牙军队交战,要多杀敌国平民,主要屠戮十二岁以下儿童,其次青壮妇女,再次成年男丁!……”
    众人情不自禁,一齐噤若寒蝉。林风两眼望天,冷冷地道,“本王心意已决,定要血洗直布罗陀!!!”
    第十节
    今天天气很好,堪称风调雨顺,大汉领地再次获得丰收,之后短短的半个月之内,新近收缴的赋税填满了原本因为战争亏空的府库。自林风入主北京以来,这是第三次大丰收了,而且基本上没有什么旱涝灾害,这真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因为据林风所知,中国这块地方就生存条件来讲算不上很好,自然灾害非常之频繁,而就在他八旗入关前十多年,这块土地就像发了疯似的的降灾,最后把垂拱两百年的大明江山活活灾掉,但林汉帝国鼎立之后,气候却忽然一下子温和下来,抚慰着这个庞大的农业帝国。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并不妨碍老百姓由此产生的安全感,自丰收入仓之后,基本上黄河以北的士林都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十七世纪虽然还有些科技进步,但黑暗愚昧到底还是主流,所以说气候、天象很容易和国家的统治机构拉上关系,照古老的传统来看,林风毫无疑问就是所谓的“真命之主”了——虽然从军事上林汉朝廷已经达到了这个效果,但就一个国家政权来讲,她的合法性和人民的接受程度是随着时间不断加深的,并非因为一时的军力强大就等于这个政权的合法性,而这种连续的农业丰收就弥补了这一点。所谓“君权神授”,那绝对不单单只是几个名望大儒红口白牙就算数,归根结底,还得看老百姓家里的米缸。
    与丰收喜讯同时到来的是,大汉帝国数千万臣民终于有了为之奋斗的目标——公元一六八六年夏,汉王妃终于为汉王殿下产下一子,过程顺当,母子平安。之前林风从来没有想到,某个孕妇的影响力居然能够达到这种程度,就在吴阿珂临产的前天,大汉宰相李光地、汉军总参谋长、巡检都御史陈梦雷等一大批文官武将居然放开政务,齐聚汉王府外,等候小王子诞生的消息,而更令林风惊诧莫名的是,李光地这个道学先生居然会一本正经下令挑选名气大的接生婆,而当小王子顺利生产的消息传到前堂之后,在李光地的提议下,林风坐在上首,群臣三呼万岁,仿佛赢得了一场战争。
    接下来的事情就容不得林风拒绝了,李光地大人当场泼墨挥毫,起草了改元诏书,同时大赦天下。
    汉军的此项举措对中国政局产生了巨大影响,河南杨起隆闻讯后第一个派遣使者道贺,之后东蒙古科尔沁布尔亚格玛、台湾郑经、朝鲜李朝的使者亦接踵而来,出乎林风的意料,葡萄牙王国驻澳门总督以及英格兰王国、荷兰王国东印度公司也赶来助兴,虽然这帮老外的东南亚老板根本不知道林风生儿子这件事情,所谓的“使者”大多是驻天津办事处工作人员的凑趣,至于是否真的能够代表一个国家,在法律地位上还值得商榷。
    就当今时代的林汉帝国的外交圈子来看,还没跑来表达政治立场的只有南周吴三桂王朝、西蒙古准葛尔汗国以及俄罗斯帝国,就以上三个国家来分析,葛尔丹那是敌国,来不来根本无所谓,而俄罗斯帝国与大汉帝国签订过友好条约,可以说在对待东北地区事务上结成了半军事同盟,现在没来多半是因为地方太远、路不好走,所以耽搁了;所以真正值得认真揣摩的就是南周吴三桂政权。
    据军械粮秣统计衙门可靠消息称,南周皇帝陛下吴三桂现在已经卧床半年有余了,去年的那一次对广西的大规模战争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当南周大军正式剿灭伪清叛匪的残余势力、将整个广西省纳入囊中之后,这位著名的军事统帅就立即倒了下来,健康状况不断恶化,虽然他的宫廷太医悉心治疗,而且还有许许多多人参何首乌之类的名贵药材进补,但这也仅仅只是让他苟延残喘,并不能让这个老人的身体得到真正意义上的好转,自从去年十月以来,吴三桂陛下已经有八个多月没有临朝听政了,每天保持清醒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他所能担负的全部工作也仅仅只是听听近臣朗读一两本奏章,然后用摇头或眨眼表示是否用印盖章。
    于是在这种状况下,南周从去年开始就一直没有进行过什么大的军事行动,朝廷里面因为皇帝宝座的关系,分成了丞相夏国相和上国柱大将军马宝两个派别,分别拥护吴三桂的两个孙子,各方招兵买卖拉拢大臣,就等着林风的岳父大人咽气。
    因为皇室的直接姻亲关系,女婿生儿子这种大事那是绝对不可能不跟岳父打个招呼的,所以当小王子哇哇坠地之后,汉军朝廷的亲使就立即乘船出航,走海路去长沙通报这件喜讯。
    尽在意料之中,当吴三桂陛下听到外孙落地的消息之后几乎没有任何表示,使者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还记得有个女儿嫁到了北方,而夏国相和马宝两位大人着与皇帝冷淡的表现截然相反,对汉军使者表示了高度的热情,分别向林风传达了一些模糊不清但异常亲热的讯息,同时皇帝的两位孙子也给没见面的“小叔叔”赠送了大批礼物。不过亲热归亲热,使者在南周大臣哪里却受到了冷遇,以至于建交的任务无法达成。
    众所周知,在一年以前,汉王殿下曾经接受过大周朝廷的赦封,所以按规矩来讲林风应该是皇帝陛下的女婿兼臣子,对于这个概念南周的几位饱读诗书的大臣给出了两个解释,一个解释是“外藩”,大概的意思就是吴三桂相当于历史上的中原皇帝,林风属于匈奴单于或者突厥狼主之类;第二个解释就是外戚宗室,如果从史书上找教材的话可以和梁冀或王莽相提并论,反正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现在汉王在大周皇朝“如日中天”之时居然还敢建元改号大赦天下,简直就是**裸的谋反行径,理应严惩。
    这个言论得到了南周朝廷大多数大臣的赞同,虽然其中大部分人对把林风当成“蛮夷”,把中原地区称为“化外之地”感觉有点匪夷所思,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立场,要知道这个问题就是中国皇权的“正统”之争,属于最最核心的原则问题,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妥协的,众位大臣虽然久受儒家学术熏陶,但毕竟也还是政治家,要知道对于政客来说,良心和学术本身就是用来出卖的,利益才是真正决定判断的准绳。
    不过言论归言论、立场归立场,就现在的形势来看,马上与汉军翻脸绝对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就军事上看,虽然南周的将军们一贯比较自负,但到底还是没有那个胆敢拍胸脯保证能打败汉军,自林风大败葛尔丹之后,汉军的“骑射”名声就天下皆知,连女真和蒙古都被汉军阉了,很难想象还有谁能在战场上讨到什么便宜;而就经济来看,南周治下的各大行省都在之前的战争中受到了极大的破坏,目前财政紧张,连安抚流民、劝农开荒都够呛,而唯一的招牌商品茶叶贸易也被汉军的晋徽商会垄断,虽然之前南周也不是没想过自行组织商业活动,但在台湾舰队、伪清残余势力的压迫下,几乎没有收到任何成效。所以这件事情在让南周朝野举棋不定,而更为可怕的是,这件本来是很正当的国家大政很快演变成夏国相和马宝派别攻讦的导火索,到了后来,随着辩论和争斗的扩大,这件事情本身似乎已经不太重要了,完全成了两派相殴的靶子。
    象皮球一样被踢了几个回合之后,可怜巴巴的大汉使者只好回到北京,随同他回来的只有一纸半诏书半私人信笺的外交文件,不可否认,江南地区确实是生产文人的地方,这封信笺就写得非常之有最准,辞藻优美、平仄公正而且篇幅很长,围绕着汉王以及汉王妃、小王子和睦美满的家庭生活进行了热烈歌颂和赞叹,对于林汉帝国和南周皇朝渊源流畅的友谊进行的极大地祝福,此外就是一些模糊不清的感叹,真可谓八股典范,不过唯一可惜的别人读了之后根本不知道写文章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这种小小的伎俩当然不可能难道大汉宰相李光地大人,这封半公文半信笺的东西立即被大汉朝礼部存档,并且抄送各部,进行一番删减加工之后,在许多场合公示给前来祝贺的使者阅读,按照李光地大人的官方解释,这封口吻亲切的“国书”是南周皇帝陛下承认大汉王朝改元建号的合法性,并且表达了林汉朝廷与南周朝“翁婿一体”的亲密关系,所以说这封国书与诸位诸侯使者一样,表达了全体中国人民对林汉帝国的承认和祝贺。
    外交上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汉军上下人人皆知,汉王登基称帝的日子已经不远了,而如果一旦林风登基为帝,那绝对不可能象史书里的那种窝囊废那样关起门来称老大,按照林汉军事集团此刻的军力和国力,如果林风一旦称帝,那就至少要让东蒙古科尔沁以及河南杨起隆、山东赵申桥臣服,将整个黄河以北纳入大汉帝国的直接统治之下。
    这是一件复杂而难以测度的事情,虽然杨起隆的农民起义军一向与汉军关系良好,但这并不意味他会臣服林风,乖乖的当一个大臣,之前杨起隆从来就没有掩饰过自己的野心,而且公开打出的就是“大明皇太子复国”的旗号,可以想象,现在林风称王应该就是他所能够承受的底线了,若是称帝的话,恐怕大有可能会举兵相向;此外,东蒙古科尔沁也与帝国咸淡不清,时好时坏,眼下准葛尔葛尔丹未灭,双方还暂时不会展开大规模战争,但这也仅仅只是暂时,现在稍有政治头脑的人都能看到,大汉与东蒙古科尔沁迟早一战,而且相对于其他战事来所,还是最为残酷的、不死不休的种族战争。
    鉴于如此,林风现在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军事上,现在大汉朝廷之内大大小小的民政琐事几为李光地一人决断,除了象夏收、科举、赈济、河工之类大政之外,其他折子林风根本看都不看,完全委以李光地的宰相内阁。现在夏收刚刚结束,总参谋部就立即开始着手进行军队的整编和扩军。
    去年在山西的战争之中,汉军精锐主力伤亡惨重,尤以破虏将军马英部、寇北将军赵良栋部和羽林将军瑞克部为最,其中最惨重者马英部队的伤亡甚至超过了二分之一,因为马英下令屠尽降虏的关系,葛尔丹的怯薛军在定襄一带困兽犹斗,负责追歼的骑六军历一昼夜苦战,终于在近卫骑二军的增援下将所部一万一千余人全部斩首,这个辉煌战果的背后,就是马英的骑六军死伤一半以上,失去了大批有经验的军官和老兵。
    所以林风回军之后,这些伤亡惨重的部队立即被拉回驻地修整,马英将军几乎没有在北京停留,骑兵军径直绕北京撤回辽东,在本地征发辽民和其他部族的士兵入伍,补充战争损耗的军力,除此之外,在山西俘获的一万数千俘虏兵也被分拆遣散,编组到个支军队中去,不过血战之后,这些俘虏兵大多对汉军大有敌意,未经过长时间感化洗脑,自然不能放心使用。
    在这次大整军的过程之中,林风再次抛出了新的扩军计划,即汉王的直属近卫军部队由原来的三个军扩编为五个军,分别为两个步兵军、一个炮兵军、和一个骑兵军,兵力由原来的三万余扩充到五万八千余人,将整个直隶省纳入王室近卫军的防区,除天津等几个港口和长城防线之外,其他各支部队一律移驻在其他省份。
    此外,安徽原绿营降军在此次南线作战中被证明忠诚可靠,颁发大汉步兵第九军番号,任命扬威中郎将周球为军长,从马庄武学抽调军官,对该部进行改编;另成立甘陕都督府,任命安西将军张勇为大汉甘陕都督,指派原礼部曹曹官张英转任陕西巡抚,所部两万八千余步兵被编为大汉步兵第七军和大汉步兵第十军,拨给战马六千余匹,火炮一百二十门,补充参谋军官五百余人,且抽调步兵第五军赵良栋部划归张勇辖下,在陕西西北筹建数个要塞军营,以应付四川马鹞子和葛尔丹的西蒙古军。
    故值此整编之后,汉军的陆军正规部队被编组为十五个军,连同各地地方驻军在内,总兵力二十二万五千余人,其中骑兵五万余人,炮兵三万余人,火枪步兵十四万余人,而地方民团部队自直隶延展开来,东起鸭绿江、西至玉门关,北至长城塞外,南至江苏、江西,领地三千六百万人口之中十丁抽一,按大汉军制,农时种地,闲时训练,派遣军官掌握部队装备,至清点之后,总参谋部登载在册共计一百二十四万六千余人,所以,时至如今,林汉王朝不论是在兵力上还是训练、装备上,都已是东亚第一军事强国。
    第十一节
    接到总参谋部的紧急命令,施琅和杨海生半月后赶回了北京,回京之后未及歇息,立即率领手下的海军参谋军官等拟定出征计划。因为涉及极端机密的军事计划,所以两位将军的回京举动显得非常低调,并没有引起许多人的注意,实际上在这个时候,北京乃至内地的大多数人都不是很重视海军这个军种,许多官员甚至部分大臣都一直把他们当作昔年漕运的“运输队”看待,认为朝廷之所以重视海军,是因为当前漕运切断,不得不倚靠海运的缘故,并非是重视他们的战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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