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今天卡的要死……泪……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定兴议
    定兴殿里,何容华面沉似水。
    桃枝见状对正替她捶着腿的小宫女使了个眼色,小宫女立刻识趣的退了下去,桃枝亲自捧了一盏杏酪递到何容华手里,劝道:“娘娘勿要为些许小事儿忧愁,太后娘娘也不过是担心孙贵嫔仗着身孕,起了那等不该起的心思!这才暂时用一用那牧氏罢了,昨儿那避子汤不是还是一样送了过去?可见太后啊根本没把那牧氏放在眼里!”
    “你懂什么!”何氏心里正闷得慌,听了她的话,越发恼怒,斥道,“太后若只是想着压制祈年殿那一位,该抬举的是姜顺华才对!入主桂魄宫?如今可不是两年之前,那一位宠夺专房的日子早就已经过去了,她做的美梦也差不多到了醒的时候了!太后她——这分明就是在防着本宫!”
    桃枝被她斥得一滞,随即温言道:“太后若当真要防备娘娘,为何还要拘着牧氏不许有孕?区区一个青衣罢了,凭什么和娘娘争呢?”
    何氏冷笑着道:“青衣又怎么样?当初本宫得宠的时候,居世妇之位何尝不是把堂堂上嫔隆徽的脸给公然的打了?陛下的后宫里头是按位份论的吗?那孙氏凭什么每次出行遇见了左昭仪从来只有超过些没有落后的?”
    “可是就算太后若是当真要打压娘娘,为何不索性给了那牧氏一个正经的位份?”桃枝道,“娘娘请想一想,陛下从来都不是长情的人,孙贵嫔国色倾城,咱们才进宫的时候听宫里头老人说,两年前陛下才得她的时候,那是用膳没孙贵嫔陪着都吃不下,一时半刻也离不了她的,可如今呢?那牧氏昨儿在祈年殿,固然有仗了太后娘娘的势的缘故,却也是着实打了孙贵嫔的脸——那一个宛芳到现在还没清醒呢!太后亲自使莫作司吩咐了太医院,谁也不许去替她看,没得为了一个宫女叫太医跑一趟的道理,而且孙贵嫔有了身子,这样不明不白昏迷的人留在殿里别妨碍到了皇嗣……若不是陛下后来还使阮文仪送了些东西,奴婢啊都要以为孙贵嫔是那范世妇第二了!”
    “她若有那么容易倒,本宫也不必担心了。”何氏还是阴着脸,只是到底语气缓和了下来,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牧氏如今没个正经的名份,不过仗着陛下一时间的新鲜,太后若是想要长久用着她来打压本宫,必定不会如此,只是要防止孙氏借着有孕心大,太后头一个想到的竟是牧氏而不是本宫——”
    桃枝忙道:“那是牧氏自己寻上门去的!”
    “但太后毕竟见了她!”何氏切齿恨道,“本宫从进宫以来难道没寻过机会去甘泉宫觐见吗?可那守着宫门的内侍哪次不是说太后乏着就是说太后忙着,除了年节典礼随众人一起到和颐殿上行礼,再恭恭敬敬站着听左昭仪与如今的凝华等几个太后亲自择进宫的妃子说笑,也就几次奉承左昭仪奉承的好,左昭仪才带着本宫单独去过……另外,你可听桃叶打探来的消息?陛下还许了她一份凤仙花汁呢!暖房那边的花卉虽然名义上是妃以上每月都有例子,可你几时见崔列荣得到过?”
    “奴婢看这也是因为孙贵嫔有了身子,当初为了中宫之位前朝后宫都起了极大的风波,太后这是担心旧事重演,毕竟从前孙贵嫔是独自一人,她那条命太后可看不见眼里去,可这会却有了皇嗣,陛下登基至今膝下无所出,太后或许不待见孙贵嫔,但对皇孙到底是上心的——奴婢觉得太后是投鼠忌器了!”桃枝好言安慰。
    何氏皱起了眉:“你说什么?”
    “娘娘想啊,两年前孙贵嫔撺掇着陛下立她为皇后,太后不许,闻说陛下为此与太后很是争执过了一番,那会太后震怒之下是打算赐死孙贵嫔的,只奈何陛下死活拦阻了!当时太后当然不怕孙贵嫔寻死觅活,可现在却不一样了,念着皇嗣的份上,太后到底要忌惮孙贵嫔做出什么事情来……”
    桃枝虽然只说高太后与孙贵嫔,但何氏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一变道:“当初谁能够想到如今这样的局势?何况那会欺侮本宫的可不只唐氏一个,本宫若不给足了她颜色看,那起子贱人还不知道会使出多少鬼蜮伎俩来加害本宫!本宫就你们四个陪嫁,如何抵挡得了那许多?何况有孙氏护着,唐氏那个贱人又真正吃了多少苦头了?太后因此就认定我会对孙氏肚子里的孩子不利吗?”
    “娘娘息怒,娘娘何尝是恶毒之人?都是唐氏那起子贱人不忿自己人老珠黄,嫉妒娘娘,到处宣扬才坏了娘娘的名头。”桃枝是何氏的陪嫁,自然话里话外都向着她说话,其实唐氏也就比孙氏长了几个月,比何容华长了两岁,如今恰是不到双十,可因她与何氏之间的仇怨,加上何氏进宫后唐氏的确失宠失的很快,这绮兰殿里上上下下,私下里提起来便都说她已经老了,这话传到了神仙殿,曾气得唐氏不顾身份体统,直接冲到何氏处大骂,又被何氏梨花带雨的在姬深跟前一番哭诉,惹得姬深狠狠发作了唐氏……两的仇恨自然是解也解不开了。
    何氏也知道自己进宫后先受到唐氏近乎公开的打压,后来反击也是因着自己的逐步站稳脚跟,并唐氏的失宠,一次更比一次凌厉,因她进宫就被唐氏看成了眼中钉,后来自然是别无选择——其实也是她自己更愿意——投向了左昭仪这边,她的出身比起左昭仪和欧阳凝华来当然是没法提的,但比起孙贵嫔那一派也算得上正经的官家嫡女了,那时候太后正愁着出身高贵的妃嫔们几近无宠的景遇,虽然没有像对左昭仪那样明显的偏袒于她,但也没有像对孙氏那一派一样见缝插针的掐着位份与份例,处处为难……
    高太后对孙氏那一派人有多么仇恨,这满宫里怕是没几个人不知道的,因此何氏为难唐氏,太后那边权当不知道她的以下犯上——若非孙氏有孕,只要何氏有那个手段能够除了孙氏,怕是太后也会额手称庆!
    可现在孙氏有了身子,照着桃枝说的很有道理,从前自己才进宫,地位不稳的时候,唐氏那些手段太过龌龊下作,自己好歹也是家里金尊玉贵养大的,什么时候吃过那些儿苦?因排挤的人里头唐氏打头又最刻薄恶毒,后来何氏翻了身,对唐氏最是痛恨,不但把唐氏对付自己的那些手段都加倍的还了回去,又想了许多法子明里暗里的折磨对方,这些自然瞒不过太后,她那时候也没想着瞒太后,太后对何氏的出身其实也不太满意,这一点何氏自己心里清楚。
    晋封容华之后她随左昭仪到和颐殿请安,就听高太后当着她们的面与温太妃聊起了先帝睿宗的后宫,说到了睿宗后宫里的一位徐嫔——那是邺都望族徐家旁支的一位嫡女,却是在徐家当时族长之母、计老太君跟前养大的,论身份比之徐家当时最珍贵的几位嫡女也不差多少,后来被人说给了还是封王时的睿宗,因当时睿宗后院里头大部分位份都满了,她虽然出身不低,却连侧妃也没做到,形同贵妾罢了。
    后来高祖皇帝驾崩,睿宗继位,册封后宫的时候,徐嫔因为受了徐家支持过济渠王的影响——即使她不属于济渠王最忠心的那两房,即使前朝之事向来不涉后院,然而睿宗到底只封了她一个世妇之位,这位徐世妇想来也是心头郁郁,并没有撑上几年就去了,死后也没有什么追封。
    因世妇、御女都属嫔位,宫里头也称她作徐嫔。
    高太后是这么说徐嫔的:“三郎实在不像话,从前徐家那一个嫡女,满邺都出了名的重规矩的计老太君亲自养大的,也不过是个嫔罢了,如今宫里的位份竟是越发不值钱了!”
    当时何氏侍立在旁听了这话如何不明白高太后话里的意思?可她听懂了也只能装作不懂——不然又怎么下台呢?
    高太后可不觉得何氏进宫造成的孙氏不再宠夺专房是帮了她的什么忙,她却反而觉得以何氏的出身居然做到了容华实在是抬举了何氏了——就因为高太后那么句话,她晋了容华也只得继续住着平乐宫的偏殿,一直到这次姜顺华有了身孕,才寻机让她另外主持一宫。
    何氏想明白了高太后做什么宁可抬举牧氏分孙氏的宠也不用自己,心头不由一阵咬牙切齿,她听说了孙氏怀孕之后当然也是各种羡慕嫉妒恨了,若有机会能够叫孙氏生不下这个孩子来,何氏自不会手软,可如今被桃枝这么提醒,想到了自己从进宫来在左昭仪、欧阳凝华并高太后这班人跟前种种小心翼翼的奉承,并为了博取她们好感,刻意模仿学习的所谓大家闺秀沉稳的气度仪态举止——何氏自认自己够听话够乖巧了,除了何海这件事情——可她就这么一个同母弟弟!
    然而在高太后眼里,她到底也不过是一颗棋子!
    高太后一旦觉得不顺手,随时便另换上一颗——牧氏。就算没有牧氏,也有旁的人,总之在高太后眼里,她这个容华实在算不上什么!
    何氏闭了闭眼,她忽然脸色惨白的模样把桃枝也吓了一跳,连声劝她莫要动气——却见何氏睁开眼睛,一双点漆般的眸子亮得惊人,也冷得惊人,她吩咐桃枝:“去把母亲上回送进宫来的胭脂红掐金丝番莲纹盒取了来!”
    何氏所言的胭脂红掐金丝番莲纹盒很快被桃枝亲自取了进来,此盒呈浮雕式八瓣莲花之形,每片莲瓣饰以不同的折枝番莲花叶,花心各具形态,花瓣丰满而瓣尖短润,虽然一般是胭脂红釉,却色泽深浅不一,花叶分明,花色艳丽而叶色恬淡,边缘之处还镂金错彩,弧壁上仰覆莲瓣之形,瓣尖微卷外扬,从正面俯望下去,恰如一朵盛开之莲,层层叠叠繁复无尽。
    这么一只盒子,已经富贵已极,如此流畅自然的胭脂红釉,绝非本朝能出,亦是前朝所遗——何家虽然在士族眼里不算什么,可富贵的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何氏虽然乃是何家花了大力气栽培的嫡出女郎,从小见识非凡,为要叫她养出不以物喜的气度来,这会摸着这只盒子竟也有些不舍。
    只是她偏着头犹豫了半晌到底狠下决心,将盒子郑重的交给了桃枝吩咐道:“去放在了平时方便取的地方,今儿听说聂元生已经出了宫,下回他进宫来,你悄悄去给了他。”
    桃枝点一点头,她也不是头一回替何氏给聂元生送礼了,这回见何氏出手比从前更不同,也认真问:“娘娘这回要叮嘱他什么?”
    “本宫很讨厌牧氏!你叫他想个法子让牧氏失宠,或者被太后厌弃,事成之后,本宫另有重谢。”何氏纤细白皙的手指在那盒盖上轻轻点了一点,叹道,“这里头的东西,本宫相信他会动心的!”
    桃枝抿嘴笑道:“聂元生做事一向稳妥,神仙殿里那一位怕是到这会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失宠的呢!”
    “这些话以后不许说了。”何氏皱着眉道,“难得陛下有这么个宠臣,他又是个聪明人,你再不仔细失了口,他能够帮咱们也能够帮旁人,本宫虽然不怕他,到底多了这么个敌人也是麻烦!”
    闻言桃枝忙正了颜色道:“是奴婢轻狂了!”
    “你去吧。”何氏虽然决定贿赂聂元生来解决牧氏,可心里到底不痛快,便怏怏的令她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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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喜欢带个零头
    比如7:07
    话说,7是个好数字啊
    彭七就说了,零到十,七最有内涵了
    于是吾会告诉你们
    吾想起《大唐行镖传》了嘛
    第一百三十二章 青玉双鹤佩
    才进华罗殿,就见迎面设的也是一张琉璃长屏隔住了外头的窥探,那屏风上的画儿却不似寻常妃嫔的花鸟美人,而是一派峰峦叠嶂、烟岫出没的山川图,画中一轮红日将升未升,却是一颗女子拳头大小的鸡血石打磨光滑后嵌上去的,再细看去,那山峰并峰上翠松劲柏,多有黑曜石、翠玉等镶嵌而成,偏生又似浑然天成,端的是好东西。
    琉璃屏两旁原本拢着锦帐以防地龙的热气因门户开关而流逝,如今便卷了一半,那锦帐却是织金妆花缎,卷起的地方露出几处绣痕来,但见那丝线深深浅浅呈烟灰之色,想来亦是山水之景,如此虽然大气,到底不似寻常闺阁,少了几分女儿家的气息。
    牧碧微一面跟着酣秋走着一面心想左昭仪到底是曲家之女,性情也不似普通女郎呢。
    转过了屏风,便看地上铺了驼色底满织缠枝菊花并藤萝的厚毡,四面壁上挂了许多名家字画,陈设简单却不失奢华精致,上首沉香精榻边放了几盆艳丽的牡丹花。
    曲氏一袭家常半旧的杏子黄对襟宽袖襦衫,襟口袖角处,都绣了玉色藤萝之纹,腰束玉带,正中嵌了一颗拇指大小的红鸦忽,显得十分夺目,下头系着同样半旧不新的艾绿罗裙,乌黑的长发挽作了抛家髻的样式,斜插了两支玉步摇,另一侧的鬓边簪了一朵双色牡丹花,牧碧微认得那是一朵二乔,同一瓣也是半红半白,虽然一朵花,却有二姝争艳之感。
    见曲氏这一身装束,连带耳坠都只是一副赤金药神坠,清新却不隆重,牧碧微不禁暗自庆幸自己今儿过来也没有装扮太过,她进宫自然不会带旧衣,又因姬深赐下衣料,阿善给她新制了几件宫装,如今只挽了倭堕髻,簪了两支玉簪子,别着两三朵绢花,耳上一对白玉银杏叶儿坠,穿的却是姬深先前所赐衣料里新裁的一件宝蓝绞缬交领窄袖上襦,因是上贡之物,宝蓝色的晕纹层次递减极为分明,虽然无有纹饰,但也显得庄重而不失俏丽,因受品级所限,腰间只束了一垂丝绦,下系牙色留仙裙,裙裾绣着几朵杏花。
    牧碧微进殿行礼,曲氏并无为难之意,平静的叫了她起来,牧碧微见她没有旁的话,便自己主动开口道:“昨儿之事冒犯娘娘了!”
    “是酣夏拿错了东西原也怪不得你。”曲氏平平淡淡的说道,她看牧碧微的眼神波澜不惊,既没有宫中妃嫔惯有的嫉恨,也没有高位妃子常见的轻蔑,仿佛牧碧微不过是个与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只是她这么冷冷淡淡又不失礼仪,牧碧微却感到了一阵阵的头疼,照牧碧微本来的想法,所谓贴身大宫女会拿错了主子私库里的东西——还是姬深亲自派人去要的,实在不太可能,而华罗殿来了这么一出,分明就是受了和颐殿那边的影响,怕是打算收拢了自己过去——
    这也是牧碧微想要的结果,桃枝一个宫女都能够对着何氏说出高太后也不过是看到了孙贵嫔有孕,既担心孙贵嫔借着身孕生事,又觉得孙贵嫔接下来今年怕都侍不了寝,正是分薄她宠爱的好时机——比起已是容华的何氏来,自然是还没个正经名份的牧氏用起来方便。
    牧碧微可不想在姬深的宠爱耗尽之后被丢在宫闱的角落里自生自灭——哦,若有那么一日她怕是很难自灭,何氏、唐氏、孙氏、欧阳氏……甚至包括了挽袂在里头都会争先恐后的下手的。
    从酣秋美貌却至今还只是曲氏身边的大宫女上,牧碧微觉得曲氏待身边人到底是有几分真心的,高太后那边没有给自己位份的意思,或许可以从曲氏这儿试着入手。
    只是如今看来,曲氏也许对身边人是爱惜的,可对陌生的自己却没有援手之意,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以姬深那见异思迁的性.子,这满宫里头或迟或早有求于曲氏的人可不少,她又哪里管得过来许多?但牧碧微究竟有些儿失望。
    但人既然都来了,就这么被曲氏一句话打发,牧碧微到底不太甘心,便又笑着道:“娘娘这话言重了,哪里能怪酣夏呢?说起来奴婢还没谢过娘娘昨儿特特使了酣秋去提醒,若不然奴婢才进宫来,一个不懂事把那衣料裁了可就犯了大过了。”
    曲氏听了,也只是淡淡的回道:“这事是酣秋自己做的主张,区区几匹衣料的逾越,陛下不会放在心上的。”
    这话若是换了一个人来说定然是酸溜溜的,可曲氏却说的坦然,全然是字面之意,丝毫不见嫉妒,她端定了大家气度,牧碧微看到了这类似于徐氏和徐家那些女郎的模样就感到头疼,若是徐氏那一个等级的她却是不怕的,可曲家比徐家势大,威烈伯亲自教养出来的嫡出女郎,受世家浸润之深,可又不是徐氏能比的了。
    饶是牧碧微自诩多智,在华罗殿勉强磨了小半个时辰,也觉得无话可说,最后只得失望告退下去。
    等她走了,酣春招手叫人把牧碧微来时带的礼拿上来,当着曲氏的面打开看了一看,笑道:“牧青衣果然正得意,这一对青玉双鹤佩,是前朝所遗,陛下的私库,闻说早先唐隆徽求过了两回,因何容华所阻,硬是没到手,不想她倒是求了来给女郎。”
    曲氏这几个陪嫁也和阿善一样,私下里没把口改过来,可见心里对姬深冷落曲氏到底是怨着几分的,旁边酣夏、酣冬两个闻言便也凑了过来观赏。
    但见鎏金双狐弧壁圈足珐琅彩盒里头垫着的赤色锦缎上放着一对一模一样的青玉双鹤佩,都是长约三寸不到、宽寸余,玉色极好,色泽微绿如缥,略带翠意,匠人巧手恰恰将那些翠缕琢成了鹤身上的翎羽,越发灵动。
    在双鹤眼目处,又另嵌了米粒大小的黑曜石为目,更显得逼真。
    双鹤以颈相交相连,身下却是温润的镂空缠枝图纹连接,整个玉佩呈一个椭圆。
    “闻说此佩是前魏懿宗偶得一美玉,使巧匠雕琢对佩,其一赐明元皇后,其一己佩,终年不离左右,那唐氏倒是好大的心。”酣夏与酣春一样俱是性.子风风火火、言辞迅捷之人,这会看了便率先嘲笑起了唐氏。
    旁边酣冬也点头:“何容华却聪明许多,拦下了唐氏都没敢提要。”
    “这玉佩如今满宫里头除了女郎又有谁佩带了?”酣春见自己几个议论时,曲氏却只是闭目养神,虽然不阻止,但也不见赞同之色,便捧上前去给她看,“女郎请看这到底是前魏的工艺呢,本朝因为名匠许多在战乱里头去世,又有部分留置南朝,手艺到底比前朝欠了几分火候,这玉佩上的刀工,咱们家里也只有阿郎和夫人身上的几件能比。”
    这时候送牧碧微的酣秋恰好回了来,闻言便接口问:“什么能比?”
    酣春就将方才的话告诉了她,酣秋听了一声冷笑:“不见女郎乏了么?你还要缠着女郎做什么?打量着女郎好.性儿越发的没规矩!”
    华罗殿这儿,虽然侍者是以凌贤人为首,但凌贤人不在,却都是酣秋做主的,这会凌贤人却是被召去甘泉宫了,她这么一呵斥,酣春也只得讪讪收了东西告退下去。
    等其他人都下去了,酣秋才给曲氏斟了盏乳酪劝道:“女郎对酣春她们到底太纵容了些!”
    “也不打紧。”曲氏睁开眼来,倒不见什么愠怒之色,平静道,“难为你们陪我在这宫里头,又不像从前在家中自由,左右华罗殿里还算清净,有什么想说的念叨几句也不是什么大事,陛下再不待见我,曲家在一日,我不犯大过,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区区几句言语传了出去又怎样?”
    “女郎就是太过宽厚了些。”酣秋道,“奴婢原本以为那牧氏得了太后准许与祈年殿唱对台戏,总也该有几分何氏的机灵,不想她竟拿了这青玉双鹤佩过来,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傻呢还是故意为之!”
    曲氏不在意的道:“她如今正得陛下之意,所求的也不过是位份罢了,这玉佩既是来表决心,也是向我彰示她的宠爱,这也是她如今的筹码了。”
    酣秋嗤笑:“她们有什么筹码呢?就是孙氏,又怎么逃得出年老色衰四个字儿?这些眼皮子浅的东西还道得了陛下一日青眼就终身无忧了不成?等到了时候她们才晓得这宫里头又有谁能越得过女郎去!”
    “越得过越不过不过是这么回事儿罢了。”姬深对曲氏的容貌失望,曲氏其实也瞧不上姬深,这会对着心腹便淡淡的道,“左右不过是这么过着——对了,太后那边既然择了这牧氏来对付祈年殿,承光殿那边你们都给我盯好了,万万不可有失!”
    酣秋知道轻重,点头道:“女郎且放心,且不说趁着何容华搬出平乐宫,姜顺华也照着咱们的提醒清理了许多宫人,太后派去的萧青衣可也是个精明之人呢!孙氏想对姜顺华下手可没那么容易!”
    “不是不容易,是不可有失!”曲氏皱着眉提醒道,“我虽然不在乎陛下到不到华罗殿,可要我去桂魄宫里给她孙氏见礼,这口气我也是咽不下去的!”
    “奴婢一定盯紧了平乐、安福两宫,绝不叫女郎失望!”酣秋听她这么说了,立刻俯伏于地慎重应下。
    第一百三十三章 范氏
    回到风荷院,阿善也不免感慨:“七百年曲氏果然名不虚传,奴婢一直觉着世家嫡女如徐氏也不过如此,以女郎的口才手段凭她是不是刻意刁难或者虚与相委,总也不至于全然无功而返,不想这左昭仪年纪轻轻的竟是八风不动。”
    牧碧微正失望着,闻言便撇嘴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不得陛下喜欢!年纪轻轻的就仿佛左右二相似的稳重,毫无韶华应有的轻快明丽,换作了是我也不爱看!”
    阿善听她如此说,撑不住笑出了声:“难得见女郎嫉妒得这样明显,如此看来这左昭仪果然是个人才。”
    “七百年曲氏精心教导出来的嫡出女郎都算不上人才,也不知道曲氏是怎么顶了本朝第一世家的名头了!”牧碧微怏怏的刺了她一句,才道,“我本以为在和颐殿里说服了太后,她既然要用我做事,总也该给我些好处才是,不想高太后这样会做生意!如今左昭仪这边也下不得手,莫非我命止青衣不能再进一步吗?”
    “女郎怎么说了这样丧气的话?”阿善本还要取笑几句,听她说得失望,赶紧咽了到嘴边的调笑之语劝说道,“女郎进宫这才几天光景?就是如今宫里头晋升最快的何容华还不是近一年才做到了容华之位?”
    牧碧微叹道:“我与她不一样,她那时候好歹还是从良人起步的,我若没有意外却要凭借子嗣才能得一个立足之地,可不说避子汤药了,你看,孙贵嫔盛宠,也是两年才有了消息,可见子嗣到底是看命的。”
    阿善听了也不免觉得为难,高太后太清楚姬深那重色的性情,所以避子汤都是从甘泉宫熬好后送过来的,压根就没有做手脚的余地。
    只是她也不忍见牧碧微就此失望,想了想便建议道:“莫如女郎明面上在孙贵嫔手里吃上几回亏,如此太后觉得女郎没有个正经的位份到底难以压制孙贵嫔,兴许就改了主意了。”
    “这万万不可!”牧碧微听了,脸色却阴沉下去,喝道,“你当满宫里头太后能用的只我一个吗?景福宫里那一位怕是迫不及待的等着呢!要是没有温太妃敲边鼓挑起了太后对她的不悦,当日和颐殿里太后未必会点那个头!我若是叫孙贵嫔压制了,太后只会觉得我无能!回头她舍了我去寻何氏,那才叫做哭都哭不出来!”
    阿善听了也是一惊,只是转念一想又劝道:“女郎昨儿不是才说了,陛下有亲政之后重用阿郎的打算,届时未必没有转机。”
    牧碧微叹了口气,怏怏道:“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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