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邓名的逐客令后,李来亨紧张得额头冒汗,唯恐周培公拂袖而去。见对方没有立刻走掉,他心中稍安,趁着周培公注意力都在邓名身上,李来亨也向邓名丢回个眼色。可是邓名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李来亨的示意,一心一意仍要轰周培公走人。
    邓名道:“周举人这真是欺人之谈,如果张巡抚知道手下的哪支军队可靠,哪支军队会和本提督苦战到底,别说有六百万两银子,就是只有五十万两,也可以用来奖赏勇士、保卫武昌。可是张巡抚根本不知道手下众将是不是可以相信,会不会拿了他的赏银然后转眼就投降本提督,所以才会派先生来我营中。”
    邓名点中了周培公的死穴,现在张长庚确实无法判断武昌各路人马的忠诚程度。
    “本提督出征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取。正像李将军所说的,拿下武昌以后,这些藩库的钱粮本来就是我的,而张巡抚或是与城同焚,或是被虏廷拿下治罪;所以这不是给我多少银子我就退兵的事,无论张巡抚把武昌城中的银子拿出来多少给我,我都是有赔无赚;就看张巡抚的心里,觉得我的退兵究竟值多少银子。我觉得,公平合理的价格,应该是武昌城里所有的库藏,加上张巡抚认为自己性命和仕途所值的那个价。”
    “难道提督就不考虑武昌、汉阳的苍生百姓了么?”周培公再次祭出法宝。
    “若不是考虑苍生,我早就把周先生请出营去了,何必在这里多费唇舌。”邓名不为所动:“周先生回去吧,把李将军所说的六百万两说给张巡抚知晓。”
    “当真一分也少不得?”周培公把态度软下来,试图在邓名的价格基础上讨价还价,以便得到一个尚存希望的数字。
    邓名思索了片刻,李来亨默默地望着他,和周培公一样满怀希望。
    “如果张巡抚仓促之间拿不出来……”邓名拖着长音开口道。
    “绝对拿不出来!”周培公斩钉截铁地说道:“莫说是六百万,便是三百万也拿不出来。”
    “可以向缙绅借贷,”邓名出主意道:“武昌人文荟萃,商贾云集,凑个几百万两银子出来应该不成问题。”
    “那么赎城之事岂不是要天下皆知?”周培公又一次目瞪口呆。张长庚和周培公已经商议妥当,这件事务必要保密,绝对不能被外界知道是己方出钱赎城:“提督所言,万万不可!”
    “就说是向缙绅借贷,招募守城的壮丁,赏赐有功的官兵,为什么要说是为了赎城呢?”邓名提醒道:“用北京虏廷的名义来借贷。等到将来我退兵了,你们可以说将士奋力守城,全是因为张巡抚的赏赐丰厚,张巡抚借贷分明是高瞻远瞩之举啊,有功无罪,而且虏廷一定会替张巡抚还钱的。”
    周培公望着邓名楞住了,感到脑袋中一团乱麻,很难把眼前这个人和他之前的仁义行为联系起来,仓促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对方的说法。
    “不要着急,周先生可以回去以后和张巡抚慢慢商议。”邓名看周培公愣了好一会儿,就把对方拉回到现实世界中。
    “总之,此事万不可行。”周培公再次重申道,但语气明显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坚定。
    “如果实在没有现银,本提督也可以接受用货物进行折算。”邓名又拿出另外一个解决方案:“布匹、粮食和生铁。嗯,不要盔甲和兵器,我们自己有工匠,你们的盔甲质量有问题,而且肯定要多多折算银两,本提督宁可要生铁。不过这个事本提督觉得有两处麻烦,第一就是动静太大,本提督肯定要详细检查货物的成色,来确定该折算多少银两,估计张巡抚也不会由着本提督一个人说了算,也要派人来与我军论理,太招人耳目;第二,实不相瞒,本提督的船只都用来装运士兵了,没有多余的船只运送这些货物,所以,如果用货物折算的话,那运粮船和运布船都必须由张巡抚免费提供,不能另外再折算银两。”
    周培公呆立片刻,苦苦反思,到底是哪一步环节出了错,导致本来还不错的局面演变到这般地步。不过没有等周培公想出个所以然来,邓名就再次催促他离开。
    无可奈何之下,周培公只好拱拱手:“学生这就回武昌去,一定把提督的话原原本本地带给巡抚大人。”
    “那我就静候佳音喽。”邓名点点头。
    周培公又等了几秒,见邓名没有留人的意思,实在找不到耗下去的理由,只好不甘心地抬脚走人。
    “稍等。”
    就在周培公绝望地准备离去前,邓名的喊声又引发了他新的希望,闻声连忙回头:“提督还有何吩咐?”
    不过邓名还是没有任何降价的意思,他笑着对周培公说道:“周先生行动要快一点,本提督明天就会向汉阳发起进攻。”
    “什么?”周培公脸色又是一变:“提督不是说要等学生的好消息么?”
    “我又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们的缓兵之计?”邓名平静地说道:“说不定张巡抚只是想趁这个时间从湖广各府,甚至江西、河南等地抽调援兵,压根就连五十万两也不打算给我,周先生来这里只是想蒙蔽我,给你们等待援军的时间罢了。”
    “绝无此事!”周培公马上赌咒发誓起来。现在湖广哪里还有援兵可调?能调的早被胡全才抽调一空了,河南绿营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要不是完全找不到可以信赖的军队,张长庚也不会把出钱赎城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
    邓名一个劲地摇头,等周培公毒誓发完,邓名反问道:“若是周先生在本提督的位置上,怎么才能相信这不是缓兵之计?”
    周培公想了半天,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办法完全相信敌人,无言以对之余,只能喃喃地说道:“可这真的不是缓兵之计啊,还望提督明察。”
    “这样吧,”邓名低头思索片刻,再次抬头对周培公说道:“明天午时之前,把五十万两银子运到我的营中,我明日就不攻打汉阳。”
    “这如何使得?”周培公奋力反驳:“提督并未答应撤兵,条件也尚未谈妥,如何能把银子现在就给提督?”
    “因为你说你们不是在用缓兵之计,”邓名说道:“反正无论怎么谈条件,都不可能低于五十万两了吧?你们如果明天运来,我就暂且相信你们不是缓兵之计。而且在此期间,武昌、汉阳两府的兵马不许出城,洞庭湖的水师不许在长江、汉水之上,因为本提督不想被你们突然袭击。你们把五十万银子的定金按时运来以后,本提督就会继续谈判,李先锋会停止攻城准备,在汉阳周围收集粮草,张巡抚也不得派兵打扰。”
    周培公觉得这样的条件对张长庚方面极为不利,再次反驳道:“若是提督出尔反尔,拿了银子还要继续进攻武昌怎么办?”
    “那对我来说也不过就是早几天拿到这五十万两而已,反正攻破武昌,张巡抚自顾不暇,还能带着银子逃走不成?”邓名叹了口气:“这样好了,如果明天你们把银子及时送来,本提督可以允许张巡抚派一队士兵到我营地附近,监视我军不得打造攻城器械。”
    “一言为定?”周培公觉得这个条件好得难以想象,急忙加以确认。
    “言出无悔。”邓名一边回答,一边在桌子下踢了李来亨一脚。正在发愣的后者顿时一跃三尺高,愤然大呼这是对明军极为不利的条件,是军事史上从未有过的羞辱性条约,强烈要求邓名收回成命。
    “不过要化妆成我军,而且不得透露身份。”为了安抚激动不已的鹰派,邓名就开始追加条件。
    周培公马上点头:“这个自然。”
    “好吧,那就请明天午时以前把银子送到我营中。”邓名让周培公马上回去筹备相关事宜:“至于到底多少赎城费才合适,等确认了你们不是在用缓兵计以后再细谈不迟。”
    周培公应了一声,就要离去,突然心中一阵恍惚,怎么好像条件已经演变得完全和事先商定的不同了呢?本来张长庚也没打算立刻付五十万两银子,还打算能拖多久是多久,若是邓名老老实实地退兵,而湖广情况又发生有利清军的变化的话,张长庚会很高兴赖掉这笔债务的。
    “提督说不相信我们,可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相信提督呢?”周培公又向邓名发问:“提督说会让我们派人监督,说不会攻打武昌,可说到底这都不过是提督的一句话而已。”
    “因为两点!”邓名似乎早就料到了周培公有此一问,他竖起一根指头:“第一,这是你们张巡抚欠我的,我在钟祥刺杀胡总督时,他欠我一个人情。”
    周培公脸上又露出茫然之色,猜不透邓名所指的一个人情是什么意思:“难道少福王当时也能把巡抚大人杀了,但是手下留情了?”
    “你不用胡思乱想,回去转告张巡抚,他心里明白得很。”邓名笑道,同时竖起了第二根指头:“第二,明天我就会开始打造攻城器械,然后开始攻击汉阳、武昌。我不知道在我军连战连胜的声威下,贵军能够在城外抵挡多久,但想必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当我的冲车撞在汉阳的城墙上时……”
    邓名举起来的手臂轻轻向前一挥,笔直地指向前方,突然之间,周培公感到有一股枭雄的气势随着这个动作从对方身上弥漫出来。
    “那时就如周先生所说,攻破汉阳、武昌已经关系到我的名声、军心,关系到我的中兴大业。那时,无论我心中是不是在乎武昌、汉阳的生灵,这一仗也必须打到底。我的大业是不能用银子收买的。”
    第四十四节 中介
    送走了周培公后,李来亨终于有机会向邓名提问了:“提督真打算向张长庚要六百万两银子?”
    “当然不是,我这纯属漫天要价。”邓名笑道,然后问了一句:“如果我们答应了五十万两的条件,张长庚能够老老实实地给我们吗?”
    李来亨刚才听到有这么一大笔赎城费后,虽然很兴奋,但也十分担忧如何才能拿到手。
    “如果我们答应了五十万两的条件,张长庚肯定要我们先退兵,然后再给。等退兵以后他会说我们没有退干净所以还是不给,等我们彻底退干净了他也就不用给了,最后一两银子也没拿到手,还耽误了我们征收粮草。”邓名分析道。对官员的信用,他从来不曾有过丝毫的信心:“如果我们答应得太痛快,对方就会看出我们实际没有攻城的能力,至少短期内没有,他们谈判的底气就会更足,就会步步紧逼,不断提出新的条件。”
    “所以让他们先付定金。”李来亨恍然大悟:“我们不能立刻停战,而是打下去直到对方答应了我们的要求。”
    “虽然我们不会坚持打下去,直到对方满足我们的条件,但要让对方以为我们会这样做,才有可能拿到银子……”邓名并不对自己人故弄玄虚,他很认真地给李来亨解释:“……好比给驴子眼前吊着一根胡萝卜,驴子不停地跑,可是总也吃不到。如果我们先停火,等着他们送银子,那我们就成了那头驴;如果他们先送订金来,等我们退兵,那么张长庚就是那头驴。”
    “末将这就打造攻城兵器去!”李来亨腾地站起身来,打算加强对武昌的威慑。
    “不要着急,”邓名连忙拦住李来亨:“明天再打造也不晚。要是明天他们不把银子送过来,我们还可以多吓唬他们两天,让他们以为我们马上就要攻城了。”
    “要是两天以后他们还没送银子来呢?”李来亨问。
    “那就看张长庚了,看他敢不敢赌我们不攻汉阳、攻不下汉阳了。”邓名觉得对方既然已经派使者来了,说明张长庚承受的压力已经很大,接近崩溃的临界线了,如果再给他施加一些压力,可能就会得手:“如果张长庚最后还是要拿自己的性命和仕途为赌注,抢救虏廷湖广藩库的银子,我们就在汉阳附近征收粮草好了,反正我们来的时候就是这么打算的。”
    李来亨犹豫了一会儿。这次张长庚派来使者,让明军意识到了武昌的虚弱,虽然拥有水师和不少的守军,但清廷那边的统帅却显然没有守住武昌的信心。李来亨说道:“要不我们就打一下汉阳看看,如果能够轻易攻下,再试试武昌。”
    邓名不同意,他知道李来亨是穷怕了,这几十万两银子对他的诱惑太大,让李来亨的判断力受到影响:“现在张长庚不知道哪支军队是可以倚靠的,也不知道我们的装备和实力,可一旦动手,马上就会真相大白。”
    李来亨点点头。
    邓名在面对弱小敌人时的谨慎算是小有名气了。比如邓名的云南之行,夔东众将大闹昆明城的行为与邓名去西川时的行动缓慢相对照,让人不明白他到底是胆大包天、还是谨小慎微。邓名在与谭弘、谭诣作战时英勇无畏,但走在途中,对沿途清军的零星部队却小心提防,显得前后判若两人。当邓名还没有从云南回到奉节,那时夔东明军将士中有人议论这种矛盾的性格,文安之就替他辩解:遇小敌则怯、遇大敌则勇,这是汉光武帝的风范。
    ……
    第二天天还没亮,周培公摸黑悄悄来到邓名营中,同时带来了几辆装满银子的车辆。
    见到邓名后他诉苦道:“藩库的银两一大半都被胡全才早先拨到钟祥去了,已经落在提督手中了。之前巡抚大人虽然答应付给提督五十万两,但也不是一日就能付清的。今日学生带来了十万两银子,还望提督念在百万生灵的福祉上,不要急于攻城。”
    张长庚到底还是没敢赌明军攻不下武昌。此外邓名的威胁也起到一定的作用,虽然邓名说的话不可能被清廷当作证词,但如果邓名一口咬定他没有刺杀过胡全才,那清廷就会怀疑胡全才的死因,张长庚编造的谎话也就败露。张长庚做贼心虚,如果事情捅出来,说不定清廷就会认真调查追究。
    听说周培公这么快就送来了十万两银子,李来亨心里乐开了花。不过有了昨天的经验后,现在李来亨暗暗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只要邓名一个眼色就会跳起来怒斥张长庚、周培公出尔反尔。
    没想到这次邓名却显得和颜悦色,虽然银子数量只有五分之一,却一点儿也没有因此而生气。邓名告诉周培公,明军今日不会攻城,也不会打造攻城器械。
    “那么,提督说的我方可以监督一事?”周培公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我言而有信。”邓名指着跟随周培公来的一小队清兵问道:“他们都是张巡抚信得过的人吧?”
    “正是。”周培公答道。他带来的人都是张长庚绝对可靠的心腹,肯定不会走漏湖南巡抚贿赂敌人的风声。
    “他们可以化妆成我军,这两天留在我军的营地周围,观察我军的动向。”邓名追问道:“不知道两天以后,剩下的四十万两能不能运到呢?”
    昨天张长庚和周培公商议,觉得一点钱不出是不可能了,但尽管如此,还是要尽可能地少给。第一次没办法,只好多给一些。以后每次就几千、一万地付,每次都拖上几天,最后拖得明军心浮气躁、师老兵疲,自己就走了,这样剩下的也就不用付了。
    听到邓名的问题后,周培公马上再次开始哭穷:“提督有所不知,现在武昌藩库已经空空如也,巡抚大人已经设法从长沙府等地给您抽调银子了。但两天的时间实在是太紧了,或许也就能调来个两万、三万两。”
    李来亨忍不住了,不等邓名暗示就主动跳出来:“你这厮骗谁呢?当我们不知道么,胡全才截留了给西南吴三桂的军饷,怎么会没有银子?一艘银船就能运输几十万两,你两天才调来两、三万两?这鬼话谁会相信?”
    明军攻城掠地,截获了湖广地区不少邸报,对湖广总督衙门的举动也有相当的了解。
    “虎帅有所不知啊,”周培公连忙解释道:“湖广总督截留了西南的军费,此事确实不假。但这些银子都在地方上,有账册对照,轻易动用不得。巡抚大人付给贵军的银子,都要精心地改写账册,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出来才可。若是此事事发,巡抚大人必定被下狱治罪,那时又有谁来付大人银子呢?”
    见李来亨还在嚷嚷,周培公就继续叫苦:“现在藩库当真已经是一文俱无,若是提督一定要催逼,那张巡抚只好把家中的物件送来提督军中,屏风、香炉等,还望提督酌情折算一些银两。”
    “这样万万不可!”听到周培公这两句话后,邓名满脸急切,连连摆手制止:“怎么能让张巡抚破财呢?如果拿了张巡抚的银子,我晚上又怎么睡得着觉?”
    周培公楞住了,不明白满脸惶急的邓名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有钱也不要么?再说你这不是拿走了十万两么?
    “湖广是张巡抚家的么?武昌、汉阳是张巡抚家的么?”知道周培公没有听懂,邓名就耐心地启发道:“难道张巡抚是湖广王,世镇武昌么?”
    “当然不是。”周培公隐约有点明白。
    “对啊,这湖广是清主的,藩库里的银子也是清主的,张巡抚用藩库的银子为清主保住武昌,我拿着也是心安理得。可是我怎么会要张巡抚的家财呢?”
    说话间,明军士兵来报告,说银子已经清点完毕,确实是十万两库平银没有短少。清点完毕后,明军就把这些银子送入库房中。
    “辛苦了。”得知报告后,邓名点点头,把周培公请入营帐中,然后对武保平使了个眼色,立刻卫士就搬出几个包裹来。
    “这是黄金九百两,大概可以兑换一万两库平银。”邓名让卫士把几个包裹都搬到桌面上,一个接着一个统统打开,总共差不多有三十公斤的黄金。黄灿灿的金光把周培公的眼睛都耀花了。
    邓名取出一张纸:“这里还有一份报单,劳烦先生把这些金子和单子一起带回去交给张巡抚。下次先生再过来的时候,带一份张巡抚的实收给我。”
    “这是……”周培公瞠目结舌,大脑一片混乱。
    “就像我刚才说的,湖广是清主的,藩银也是清主的,如果虏廷是一个商行的话,张巡抚就是一个掌柜,这个我一向是分得很清楚的。我们谈成了一桩生意,当然要给掌柜回扣。”邓名离开钟祥以前,把一部分银子换成了更容易携带的黄金,这次正好派上用场。
    在邓名看来,像张长庚这种人,拿着明朝的功名去当清朝的官,断然不会有以国家为重、不谋私利的高尚情操,他当然能分清什么是自己的利益、什么是朝廷的利益。
    把几个包裹重新包裹好,邓名又问周培公道:“先生打算要什么?带银子回去肯定是不方便的,先生喜欢黄金、珠宝还是字画?或者我派人去荆门,匿名替先生在家乡购置一些田地?”
    “我?”周培公连忙摇头、摆手:“断然不可!”
    “中介费是理所应当的啊。”邓名用惊诧的口气说道。
    “什么叫中介费?”周培公问道,觉得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邓名指出,若无周培公居中穿针引线,这桩买卖定然做不成,所以中介费一定要给,周培公也完全可以拿得问心无愧。
    “也是一成,怎么样?”邓名最后问道。
    “不敢,不敢。”听说自己的待遇居然和张长庚一样,周培公又连忙推辞。刚才他已经有点心动,但听见邓名开出的价格立刻吓得缩了回去:“学生是为巡抚大人效力,无功不受禄,不敢要提督的银子。”
    “不错,你是为张巡抚效力,帮助张巡抚守住了武昌,所以将来张巡抚肯定要保举你做官;但你也是在为我出力,让本提督不费一兵一卒就拿到了银子,这怎么能叫无功呢?本提督不能保举你为官,就给你银子吧。”接着邓名用一句保证打消了周培公最后的顾虑:“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周先生自己不说,张巡抚是肯定不会知道的。”
    看见周培公仍然迟疑不决,邓名就告诉他不必着急,慢慢斟酌:“到底是要金珠玉器,还是要田土地产,周先生随时告知,我就随时去办,倒也不急于一时。不过两天之后的银子还是要周先生向张巡抚多多催促。要是到时候张巡抚不把四十万余额付清,咱们交情归交情,武昌可还是要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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