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问大那不就是很厉害。”桂月源想得可比他兄长要简单得多:“哥,你刚才救了他,你说,他会不会帮你说说话,我听秦阳哥提过,说书院里也有一些家里不怎么有钱的,说要有夫子帮忙说话,可以少收些束修的。”
    周晓晨听了这话一愣,侧过头看看弟弟,小家伙已经很久没有同自己提过念书的事儿了,还当他已经不放在心上了,没想到这小子竟一直惦记着,她一笑伸手拍拍弟弟的肩:“你忘了阿爹说过,施恩莫忘报了吗?见人有难施以援手本就是应当的事儿,若存着图人报恩的心思那可就不对了。”
    “我没想着。”桂月源听了这话急忙辩解。
    “我晓得。”周晓晨重将目光落向了前方的路:“你放心,哥不靠别人,也能够重回书院的,咱们家会越过越好的。”
    桂月源向来是听大哥话的,有了这一句即便心里头还是有些担心,却也不再其它的了,用力点点头:“嗯,哥,我信你的话。”
    小哥俩相视而笑,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步行的速度远不及马车,两兄弟到家时天色已经有些发沉,为了应节村子里家家门前都挂上了灯笼,晚上的饭还是由大房操持,这一回不光是桂家,连同秦家与施家的人都请了过来。
    大院里头,女人们都在忙碌着,家里人口多,男人们就帮忙搬桌椅,气氛好不热闹。
    “月清哥,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呀。”陪同母亲一块过来帮忙的小丫头守在门边,远远看到来人就迎了过去。
    “嗯,等久了吧。”周晓晨回以一笑,走久了人还是有些累的,她顺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我先回去擦擦脸,再过来帮忙。”
    他这无心的一句话,叫施诗的小脸红了一下。
    桂月源已经习惯了有他哥在就会被施诗姐忽略的状况,“诗诗姐,我也去擦擦。”他主动招呼笑着跟哥哥一道回屋了。
    施诗的小脸越发的红了起来,目送着两人进屋,她才走进小灶,取了碗将水倒入。
    “清哥他们回来了呀。”桂月梅见施诗回小灶,心里便有数了。
    “嗯。”施诗应了声:“他们去擦脸了。”水已倒好,她这才走到母亲的身边:“娘,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都快弄好了,你待着吧。”先前闺女心神不定,才被自己打发走的,这会儿纪氏哪还不晓得她的心思,把那盘做好的桂花糕递给了秦氏:“嫂子,这里还有啥要我帮忙的不?”
    秦氏接过桂花糕将它放到蒸笼里:“没了,咱们这头准备的也都差不多了。”
    “那我带诗诗回去收拾收拾。”纪氏带施诗在这里帮忙,也有几份好让秦家母子单独多说说话的意思,这会儿时间也晚了,回头要到大房吃饭,女人家总要略作打扮的。
    “行,等开饭了,我叫清哥去叫你们。”秦氏刚说完,两个儿子就走了进来。
    周晓晨走到桌边,看到摆放着的茶水不用猜她都晓得是谁倒的,伸手取了一碗喝了起来。
    桂月源也跟着拿了茶喝。
    施诗见他们把水喝了,这才对着秦氏道:“婶婶,我跟我娘先回去了。”
    周晓晨听到这话,将喝了大半的茶碗放了下来,目光正好与那将要离开的小丫头对上,她朝她策颌首笑着表达谢意。
    施诗很是聪明地领会了,总爱抿着的小嘴带出了小小的弧,没多说跟着母亲离开了。
    晚上这顿饭,依旧吃得热闹,桂月清在镇子上救了叶夫子的事,也被拿到桌面上谈论了一回,众人听后各有各的说法,有如桂月源那样想着那位夫子能不能帮上清哥一把的,有如周晓晨那样,并不在意这事的,还有心情复杂如桂二嫂的,不过,议论完了谁都没有把这太当一回事。
    桂家添了新丁,有了这么一个小东西,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到了别处。
    说说笑笑间,那桂二嫂忽地就问秦氏道:“三弟妹,梅姐的婚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打算?”她是个嗓门大的,女人们都凑一桌,她这一问边上的人都注意到了。
    秦氏原本心情挺好的,没想到这二嫂竟在这么个时候提这事,心里头不免有些不自在:“二嫂,你怎地好端端问这个。”
    桂二嫂笑道:“我这是想给梅姐做个媒,前些日子,我回娘家了一趟,我娘家二嫂的表姐正好在,他们家呀是住在河西镇上的,家里头做小买卖还算福裕,他家儿子岁数和梅姐相当,家里头正给他说亲呢,我那二嫂就提了梅姐儿一句,她家倒有相看的意思,就托来我问问。”
    那秦氏原是心里有些不快的,听她这么一说倒留了心,这白天才在庙里求了月神娘娘,晚上就有了这么一出,“她们家是个啥样的情况?”
    “我前头不是说了,是河西镇上头开铺子,做的是杂货生意,不过,她家呀就这么一个儿子,长得挺周正的,我听我二嫂子说了,她家表姐当初也是心气高,先是让那小子去读书想有功名来着,不过,那小子没能考上,后来,他家男人就让她家儿子学做买卖,这会儿已经学得不错了,婚事拖到现在,也是因为之前眼界高。”
    年岁相当,家境也不错,又是读过书的,若说秦氏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对于桂二嫂的了解,她的话能信几分,难免心里头又有些犹豫。
    坐在母亲身旁的桂月梅将二伯娘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另一桌,正好那边那人也看了过来,两个目光一触,又各自极快地收回了视线。
    另一边的秦母正好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她故作无事地吃着菜,耳朵却将那头的话听得仔细。
    “这婚姻是大事,若真如二嫂你说的这般,倒是可以相看相看的。”秦氏到底还是不想错过,“晚上我和三哥再商量商量,到时候,咱们再定个时间。”
    “行,这事就包我身上了,要是将来成了,三弟妹你可不能忘记谢我这个大媒。”桂二嫂笑着说了句。
    “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秦氏忙打住她的话头。
    桂大嫂也觉得话说得太早不好,插口说了其他的,把话题移了过去。
    坐在男人那桌的秦阳尚不知这边发生的事,他笑呵呵地陪着几位长辈喝着酒,心里为刚才的那一眼而开怀。
    酒足饭饱,尽兴而散。
    周晓晨陪着喝了些酒,这会儿脸上红红的一片,人倒是清醒,心却因气氛而有些亢奋。
    结伴回家时,抬头望着天上的月,忽地就想到了那一首明月几时有,不自觉地便轻声哼了起来。
    边上的人见他这样,也不打断他就由着他在那里哼。
    施诗侧耳听得极为仔细,在桂月清重复第二篇时,竟能跟着他的节奏在心里跟着哼。
    到了施家,周晓晨把人送到,秦阳陪着母亲进屋,她也不急着走,打算等秦阳一会儿出来一道,趁着这会儿的功夫,施诗倒了一杯温茶给他喝。
    周晓晨接过茶,慢慢喝了小半,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伸手一指:“你看,小兔子在那里忙呢。”
    施顺站在他身边,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今天晚的月格外的圆亮,那映在上头的黑色兔影也格外的明显,她眼儿弯弯:“月清哥,刚才你哼的是啥歌?”
    周晓晨被她问及便如实道:“这是一首词,后来又叫人重新给谱了曲唱成了歌。”说到这儿,她清了清嗓子,将水调歌头从头开始慢慢背诵,背到最后一句,心里难免生出的淡淡惆怅。“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施诗听完整首词,不自觉地将那最后一句跟着念出了声,待意识到时,一张小脸全都红了起来。
    周晓晨尚不曾注意到这个,她盯着月心里头难免又想到了那个人。
    “清哥,咱们回吧。”就在这个时候,秦阳从母亲的房里走了出来。
    “啊,哦好。”周晓晨被他这一声叫回了思绪,转头对着小丫头道:“我们先回了,你一会早点休息。”接着又朝里头叫道:“纪婶,我先回了,姐,我先回了呀。”
    纪氏从房里出来,“快回吧,你们也累了。”
    周晓晨笑着点了点头,桂月梅只在屋子里应了声,人没有出来。
    施诗把他们送到了门口,看着桂月清走远了,她才关了门,人背抵着门回想着那词和曲,竟合着唱了出来。
    第86章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桂月梅怀孕,周晓晨迟了三天才到书院,到书院时恰好遇上季夫子,老夫子笑呵呵的把人带去了院长那儿,重新办了入学手续。
    这一趟科考,书院很是重视,特意安排了好几辆马车,除去有钱家子弟自己过去外,书院里的其他学子只要有需要,可以集体一起过去。
    这样的按排让桂老三很是高兴,这样的话,他就不用担心儿子赴考要怎么走,能在家里安心春耕,反正儿子有过一年多的远行经验,只要能够有车子,对于他其他的自理能力,完全不用多操心。
    就这么着,等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桂老三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那考试也不是啥容易的事儿,那会儿,你姐姐婚事没着落,阿爹想着你要是能出息了,你姐姐能嫁得好些,这会儿,你姐姐的事也不用想着靠你了,你考时也莫要多想,咱们尽力就是。不管考不考得上,咱们家能出你这样的,阿爹脸上已经很有光了。”
    这是要给自己减压,周晓晨哪会不懂得父亲的用心,便用力点了点头,“阿爹您放心吧。”
    两父子话别之后,周晓晨送阿爹回去,目送着马车离开,她转过身抬头看向书院的门匾,之后的这些日子里,她将独自面对这一场人生的考验。
    回到书院,周晓晨被重新安排了房间,她倒是有心想去见一见旧时的同窗,转了一圈也没能够见到人,打听之下才晓得,大多学子都在过年时回家了,大多数的学子都是直接去考场的,想着要跟学校马车一道的这会儿也都没来,所以,她才好运气的独自住一间房,能够安安静静的看书。
    自然,除去学生少的关系,周晓晨相信叶诚之应该早就安排过了,她还记得叶诚之的第三封信里写的,有事可找季夫子询问。
    就这么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周晓晨的作息很规律,每日在书院里读书,时而去季夫子那儿讨教一二,晚上并没有熬夜,按时休息调整身体状态。
    过了十来日,学子们陆陆续续有回来的,直到这会儿周晓晨才重新见到了旧友,每个人都有了很大的变化,赵文如今已不再似以前那样胆小不吱声,周大仓看着还是原来的样子,不过,人家今年才得了一个大胖小子,这让周晓晨吃惊不小,然后就是许行,要说这些人里变化最大的就是他了,虽然模样没怎么变,身着也还是那样的简单,但言谈举指已有了很大的不同,当年那个因为没能够抄书而把脾气写在脸上的人,如今已经很难再看出他在想些什么了。对此周晓晨并不多做评价,毕竟每个人的生活和阅历不同,这一年多的时间,谁又不在成长呢?
    再转眼儿,就快到考试的日子了,出门前的那一天,院长将还在书院里的学子们全都集中了起来,先是一翻教导,随后又要考场的规矩要注意的事项再说了一回,到最后,很是人性化的祝他们能够功考中。
    听完了这番话后,大家即兴奋又紧张,就是周晓晨这样两世为人的,都免不了有些心情激动,晚上各自理好了东西,她长长了平复了一口气,按时熄灯睡觉。
    到了第二日,大伙一起出发,总共两辆马车,每辆上头坐七人不宽裕倒也不算挤。包袱放在脚边,路上有说有笑的倒也还算自在。
    到了地方,车夫将人送到了相熟的客栈,这会儿他们也算来得早,客栈里有预留的房间,规格不同自然价钱也不太一样。
    周晓晨和周大仓几人早就商量好,一块租一间四人的,这样不用象通铺那样的吵,也不会象单间那样贵,正好合适。
    房里一张大桌子边上四张贴墙摆放,另外还有一个半旧的柜子,那格局倒是和书院有几分相似,只是房间还是偏小了一点。
    反正房间还能凑合,谁也没有太过于在计较,毕竟离考试只有三天的时间了,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最后的那点时间上头,周大仓和赵文几乎是足不出户,就连周晓晨都在紧张备考,倒是那许行时不时会出去逛上一圈,每日倒有大半不在房里。
    到了开考的前一天,周晓晨同店家定了一些饼子做干粮,再次把明天要带的东西全都整理好后,洗漱干净早早入睡。
    到了第二天,起床后自然免不了是好一通的忙碌,那赵文顶着深深的黑眼圈显然是没能睡好,周大仓强迫症似的一遍又一遍的翻看着东西,就怕有什么忘记带了,周晓晨和许行倒还好,总归忙各的,谁也顾不上谁。
    吃过了早饭,大家一道赶赴考场,那许行之前就摸过了门路,是以很是熟门熟路的将人带了过去,这倒让周晓晨刮目相看了一回。
    到了考长,外头已经全是人,有卫兵有考生也有一些远远看热闹的。
    规规矩矩地排队,让那些五大三粗的兵卒搜身,这些兵卒一个个凶神恶煞般,对考生们哪有半点怜惜的心思,拎小鸡似的把人一拉,就开始上下齐手,再把带着的东西全都翻了个遍,确定无物才赶人走。
    别说,就这样严格的搜查,还真的有人被搜出纸条的,夹私舞弊被查出来哪还有好,可不是赶走不让进就算了的,那边一名中年的男子被搜出东西后,腿当场就软了,还没等他反应,两个兵卒一左一右反剪了手抓到一旁收押。
    周晓晨排在后头,不免被这阵势惊得瞪眼,心里想着,那戏文里的女驸马到底是怎么女扮男装,躲过这搜身的,也亏得她这会还有心思想这些,那边赵文已经惨白了一张脸儿,连周大仓那般粗神经的人都紧张得捏起了手。
    轮到周晓晨时,自是免不了被人摸了个遍,他长相周正看上去不像坏人,被搜完确定无物之后,那兵卒一挥走:“快走快走,下一个。”
    周晓晨忙提了东西,进入场考。
    那考场是一小间一小间的隔间,按着进来时指定的位子,周晓晨来到了自己的那一间,这里面一张小板床,边上一个马桶,前面一张桌子一张椅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考试一共三天,三天里吃喝拉撒睡全在这里头,这三日着实不是一般人能够受得了的,其中滋味也只有周晓晨自知了。
    就这样,足足待满了三天,周晓晨在指定的时间里交了卷子,出考场时,一阵微风扑面,她用力吸了几口气,这才觉得肺里吸着的那股子臭味散去了些,左右看了看,也没能等到其他的同学,她便脚步虚浮地往客栈里去。
    回去头一件事,到店家专供洗澡的地方狠狠地搓了一把澡,衣服里里外外全都换好,随后倒头就睡,这一睡当真是睡得人事不知,醒来时都已经是第二日了。
    这一场试考完,考生自然是万象百态,有的欢笑,有的得意,也有悲痛丧气,就是这房里的四人也各不一样,赵文这会儿就和瘟了的鸡一样没精打采,他前一日紧张没睡好,到考场搜身时又受了惊吓,自然发挥得好不到哪儿去,周大仓人倒是还好,不过看样子也考得不怎么样,不过他心态倒还不错,只说考上我幸,考不上我命,大不了回家种田。许行倒是和周晓晨看着差不多,别人问时只说还行,至于到底好不好只有自己心里有数。
    无论考得好与不好,考完试后极少会有学生急着回去,就连赵文这种几乎认定落榜的,还是死守在客栈,就希望放榜那天有奇迹出现。
    除去这些,自然也有一些学子和前世高考完后的学生一样,在考试结束后彻底释放心中的压力,有聚着一块喝酒的,有跑赌坊玩上几局的,更有一些直接往青楼去,宿上一夜风流快活。当然,想要这样解压还是需要银子的,周晓晨这样的穷人家的孩子,顶多也就是往茶楼里坐一会,点上些茶水,听听说书或是与同窗闲聊几句,总之这会儿无论考得好与坏,他们把这些都暂时抛到了脑后头。
    周晓晨也趁着这个空闲的时候,去外头走了一走,先是打听了送信的地方,又在大街上转了一圈,寻了一些买得起的小玩意儿,准备捎带回家,后来又瞧见一顶虎头小帽,她看着可爱就买了下来,倒忘记了自家的那几位女人,可都是手巧的人儿,这些哪用得着买。
    就这样,终于等到了放榜的日子。
    周晓晨和周大仓、许行一块过去看榜,那赵文到底还是受不住压力,请他们帮忙去看,自己则窝在房里等消息,难怪说,这考试除了平日学到的知识,顶顶重要还是心理素质,不然,就算平时读再多的书,到这个时候,顶不住也是无用。
    到了地方,榜文已经张贴,那里挤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这会儿已经有人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在那里欢呼雀跃,也有人因名落孙山而捶胸顿足,周晓晨看到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脸丧气地由人扶着离去,就如小说中写的,也有一辈子考不上的童生。
    深吸了一口气,周晓晨不再去理会其他,用尽了力气挤到了里头,她抬头朝着那榜文上看去,榜首的名字,赫然写着:许行。短暂的惊讶之后,她顺着那榜文继续看,没几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她为了确定又重看了一回,那榜上的名字清清楚楚就是自己,后面还有人在往前挤,那守着榜文的士兵拿着武器叫嚷着看完就走,别挡着别人。
    周晓晨又费了一番力气挤了出去,离开人群后,她静静地走到了墙角边上,脑子什么都没有就只有刚才看到的那桂月清三个字,眼睛好似有些发热,她伸手抹了一下,果然是泪。
    雨后的天空略显昏暗,淡淡的土腥弥漫在空气中,绿色的青苔在石板路的缝中滋长,黑色的木门被推开了一条缝,女孩的脑袋探了出去漂亮的大眼朝着巷口张望,等了一会儿秀气的眉浅浅皱了一下,眼睫垂落了一瞬后又不死心的瞧了一眼这才慢慢关上了门。
    纪氏从厨房里走了出去,正巧看到女儿的举动,她走过去摸摸孩子的小脸:“你月清哥出门时带了伞的。”
    施诗的小脸因母亲的话而微微红了起来,她抿着嘴却是什么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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