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受人所拖、忠人之事!做便做了。
    何况这是胡家老爹自己为老不尊,挪了银子做出那等不入流的事在先,还让自家的闺女出面拿着恩义请他们来做恶人要挟着还银钱。
    思及此,程昭有些没好气,更觉得对胡家老爹没什么客气的必要。
    第三十七章 感谢
    于是程昭脸上笑容依旧,但却是双眼里迸出丝丝寒意,颇有些皮笑肉不笑道:“哎呀!这出尔反尔嘛!莫要忘了,胡爷您先前也是说了随时反悔的啊!怎么,如今银钱入了口袋,那便是吐不出来了?若真是上了公堂,我们虽然是外乡人,可走东到西,论起来也同是大启百姓,并没什么可惧的!”
    “你!”胡家老爹气极,关键还是想到镇子上宅了里的秋娘,于是便更加急臊,有些口不择言道:“口说无凭之言……”
    程昭敛笑不客气的打断道:“既说了是口说无凭,那见了官,小爷我倒是想问问,你们一个普通庄户人家,即便有些小钱财,可哪里来的那许多银子?难不成是盗的或者欺诈所得?这见了官,我倒是要先请着县老爷好好盘查盘查!”
    真是岂有此理!程昭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被人无赖的缠着、威胁的说要见官!原本他心中仅存的一丝愧疚感,被胡家老爹的这些个言辞与态度顿时消磨的无影无踪。
    他说完便站在那儿,一副不给银子就不走了的架势,胡家老爹气的浑身直哆嗦,但他还是想着能赖一时便赖一时,他就不拿出来,难不成还要搜他的家不成!?哼!
    在世子离开之前,胡香珊已经从屋门口退开了去,她随意披了一件厚披风,站在后堂,腰背挺直、冷冷的犹如冰雪世界中的一株松。
    胡家大娘得了胡香珊昨日的嘱咐,又着实看不下去胡家老爹为了外头的女子,一会儿撒谎拿女儿租赁林子说事,一会儿连脸面都不要了打算耍赖,于是便往后屋走去欲寻胡香珊拿个主意,可恰好在后堂处遇到了似乎伫立等待着的女儿。
    “娘!将银子给人家吧!”胡香珊见了胡家大娘,缓了缓冷凝结冰似的面容,不等胡家大娘开口,便道:“昨日不是都收拾好了吗?给人家吧!”
    胡家大娘到底是第一次做与胡家老爹相反的事,她默默的站在那儿,迟疑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动静。
    胡香珊就猜到胡家大娘会有这般迟疑不定的时候,深深叹了口气幽幽道:“这小的还没纳进来,身为正妻所出的子女们就要拿名声给铺路了?那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大兄与阿弟该当如何?”
    是啊!虽然是小户人家,可买了妾室,也要遵循自家儿子与闺女所说的妻妾规矩。甚至真的论起来,就因为是小户人家,正妻对小妾的行止,甚至都比大户人家要宽松许多。毕竟大户人家还要讲究一个规矩名声,而平常小户人家要什么名声!?日子过的稍好些才是最大所求。
    上一世,胡香珊一心要做那贤惠之人,做了皇后更是要那贤惠的名声,这才纵容了胡家老爹与那个小妾。
    甚至最后享了皇后娘家福气的,并不是自己的亲生阿娘,而是因那早已经把心偏到胳肢窝的胡家老爹的缘故,全给那个小妾享用了好处。
    这一世,他们遇到了她,还想再作威作福,想得美!
    “阿娘!如果阿爹有些钱便要作践你与我们,那不如就让阿爹守着以前的平常日子过罢!”胡香珊再出一言,所谓为母则刚,如若胡家大娘心里还是迈不过那个愚昧从夫的心理槛,那么她就要试着帮自家阿娘,将一个个压在头上的糟粕之锁给搬走,道:“至少凭着大兄与阿弟,家中只要无那烦忧事,他们两个迟早会有好日子的,并非定要阿爹撑起这个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其实夫没死,只要‘子’长大、有出息了,再辅以一些手段,‘从子’只会过得更好!毕竟这个时代的‘孝’道,还是很靠谱的!
    胡香珊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胡家大娘怎么会不明白呢!
    女儿这是真心在为这个阿娘做打算,甚至都言语暗示不靠爹了!
    胡家大娘不由心里酸涩难当,她仰头将湿润的眼眶泪意给逼了回去,再次迈步进入内室,当她拿着布包从内室出来时,她虽然依旧有些忐忑但却异常坚决。
    胡香珊觉得欣慰极了!自家阿娘并不是那种僵化思维到不可救药的妇人。
    坐在外屋与程昭死撑的胡家老爹,看到去而复返的胡家大娘,再看到她手里的布包递给了程昭时,简直生吞了她的心都有。要不是前半辈子还算是个懂得道理之人,恐怕此时早就按捺不住冲了上去将装了四百两银子的布包给夺了。
    “多谢!三日后,我便来取余下的七十两银子。就此告辞!”程昭似是没瞧见异样,笑的愈发‘温和’的道了谢后,拱了拱手、撩袍大踏步的往外走去。
    世子带着江义并没有走远,出了胡家门便慢慢踱步,到了拐角处更是停下了脚步,故尔程昭很快就追上了他们。只是一拐弯,入眼的便是江义瞪着眼,盯着前方女子,这女子不用多看就知道是胡家的那个闺女。
    世子虽抿着双唇,但却是一派悠然的模样,似是已经与人家聊上了。于是程昭便安静的站在世子后两步,与江义并肩。
    胡香珊站在那儿,一身略显臃肿的葱绿色杮子并蒂纹大袄子披风,里面的夹袄却是红色的,这么一副装扮怎么看怎么少不得乡里乡气。只是到底那通身的娴雅气质与那被端庄乖巧的眉眼,着实是让她的乡气减弱了许多。看上去倒是没有让人生出讨厌之感。
    而至于她的内在,先不说有多了解,但就目前世子对她的观感,与这乖巧还着实有些搭不上边。
    “李公子!多谢!”胡香珊在劝说了自家阿娘痛快还钱之后,便快步出来绕了条小路,这才堵住了世子三人的前路。此时正喘匀了气,郑重道谢。尤其是在略略踌躇便不客气的接过江义递过来的一张百两银票后,她更是行礼行的发自内心的恭敬真挚。
    “出尔反尔!我这算是自毁名声了!?若是真见了官,那更是生平第一遭!”世子如玉般的面容上,永远都是古井无波,但此时那一双眼却是熠熠生辉,声音更似一股清泉般流过,他看向胡香珊带着调侃道:“但愿你传授的急救法,能够真的有效?”
    虽然应下了她所托付之事,但其实还是不信她的吧!
    但不信她,却又应下她,是为何?
    第三十八章 有意
    胡香珊有些想不明白,甚至隐隐还有些后怕!担心自己信错人,做了引狼入室之事,目地没达到,反而害了自己全家。
    但她的直觉素来敏锐,眼前的三人,尤其是这位李公子。给她一股极其安心妥贴之感。她就是敢肯定,眼前之人不会忘‘恩’负义。这种笃定信任,让她有胆量‘冒险’,以借助他们的外力,给自家阿爹造成压力,而不会有任何额外伤害之事发生。
    “除此之外,李公子也从我这儿得了规避保健之法,及未痊愈之时莫要碰触之物。”胡香珊不想去探究,毕竟靠着越来越清晰的记忆,让她自己有时候都有些分不清现实与幻像,她也只能在肯定与怀疑间游走、忍耐与突破间挣扎,试图给自己挣一条可以走的路罢了。
    她保持镇定、抬眼回望世子强调补充着一些预防过敏的重点道:“李公子切记,在痊愈之前,也莫要碰触蛋类、奶类之物。”
    一般对豆子过敏的,大多数算是蛋白类过敏,那么为了安全起见,与之相关的都莫要食用。
    “你就如此笃定我会因你之法而痊愈?且……根据你之法,那岂不是有许多都不能食用?”世子弯了弯唇角,道:“万一此疾未除之前,因此而亏损了身子可当如何是好?”
    胡香珊就知道,昨日与他们详细说的、教的,除了最先的那些,因着与他们先前听闻过的一致,他们倒还算是重视。但之后的一些现代保健方式与急救法,他们从未听闻,故尔其实在内心之中,还是带着怀疑,根本不当回事的。
    “李公子如若不听。多犯几次病,亏损的只多不少!”胡香珊私下瞥了眼他略显单薄的身板,道:“想必先前李公子在毫不知情之下,已经因着吃食多次犯过旧疾了吧!?至于那些急救之法,若是再来一次如上次那一样的情况,兴许能派上用处。”
    这等随性的呛声回复,着实算不上恭敬。尤其是与昨日前来求人时的恭谨态度、与方才接了银票的真挚感激有所不同。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用完了就扔!?
    而且还提及上一次非要借助她来取药,才将救命药丸送进世子口中解围之事。
    江义拧眉,以实际面部表情传达着他十分的不满。于是他偷偷的瞄了一眼程昭,想看看他的反应是什么。
    程昭此时所关注的要点与江义完全相异,与江义所关注的胡香珊的态度是否恰当有礼相比,他已经再次被自家世子的主动配合的姿态所惊到了。
    他做了与江义相同的偷瞄动作,不过却是瞄向世子,想看看世子的反应是什么。
    而世子则是细细打量胡香珊,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的波澜不惊、与镇定确信的依仗到底是什么?
    凭什么她就有那股底气,不但以此为据来与他做交易,更是候在这儿极其肯定的与他说这些!又像是道谢,又像是因为感激他们所做的,而特地过来负责任的慎重嘱托!?
    于是,这三人的画风看上去就极为有趣,胡香珊最先意识到,便没忍住笑了出来,在世子挑眉发问之前,对着世子又恢复恭敬,再次一礼、敛眉垂目以掩饰道:“都说民间有许多专对一种病症有特殊疗效之法,深究起来也算不上什么大医之术,只是某种特效而已。但李公子之疾,想必大医不缺,便不妨一试,总之伤不了世子,不需多虑。”
    “奥!?”世子觉得她无赖之下的强词夺理,倒也算是有几分歪理,不禁再次挑眉,拉高音调颇为戏谑的回应道。
    “至于是否有效之疑惑,李公子既然出手相助,想必也做好了无用准备,总之是讨回给出的银钱,世子也不吃亏。”胡香珊凭借着是废皇后的记忆与现代时的经历,又因着如今这一世的形势不由人,与心底里那股莫名的安全感。这才有胆子与胆气跑去与人做交易。但之后的自圆其说确实有些光棍耍赖、且上不得台面,不禁脸也有些红烫,但依然强撑着继续道。
    “嗯!”世子看出她的一丝窘迫,不知为何他不想让她觉得太过难堪,于是便恢复肃容,应声道。
    见世子敛容正经,胡香珊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烫意也渐渐回复一些,她再次一礼道谢之后,便离开往自家屋子方向走回。
    “世子怎么就信她了?”江义憋屈了半天,总算是回过神来问道:“这姑娘说不上……一会儿泼辣粗野……一会儿又挺有心思的……世子可要小心了……何况她哪儿来的这些所谓的规避之法与急救之法?”
    “哪来的信她!?世子也就是好奇,好奇到怀疑……顺手推舟罢了!”还是程昭反应快,其实真论起来,程昭也没真正弄懂世子的做法,但他自诩比江义要聪明许多,此时便将心中最合理的猜测结果,顺口就说了出来,顺便又白了一眼江义,道。
    江义才不理会程昭呢!他哼了一声,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难得能将人看得这样透,于是转头望向世子,满眼含盼的期待着世子能给出答案,道:“世子……要不要去查一查她?”
    “回吧!”可世子默默收回了视线之后,便径自往一旁迈开脚步,徒留半个背影给他们道:“记得将随身物品挪回去。”
    挪什么!?自然是昨日为了应付那对姐弟,在世子的吩咐下匆忙在里长租住的屋子里摆放出来的物件,如今再在世子的吩咐下挪回李秀才处喽!
    程昭甩了甩手,扭头对江义道:“记得世子的吩咐!小心轻放,当然最要紧的是莫要留下痕迹!可知晓!?”说完抬步就跟了上去。
    江义站在原地,反应了好一会儿,待再次回过神来之后,程昭与世子早已远离,顿时气急而叫。
    待不见三人背影,关了院门,胡家老爹顿时陷入抑郁与烦躁的巅峰,他再也忍不住恨恨的骂了几句,但翻来覆去的也只是骂人家说话没有诚信,可到底自己不也是曾经说过随时反悔之话吗!?
    第三十九章 变心
    胡家老爹出了些口头气便顿觉无趣的很,双手背后苦着张脸往屋里走,难不成真要将才置办的宅子再售出换了银钱!?
    想到这儿,脑海里又出现了那张让他心疼的哭泣面容,顿时更觉一阵烦躁。
    “他爹!”胡家大娘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点数,知晓他在外头有了女人,可她到底是心疼自家男人,她端了一碗热热的姜糖水,道:“才受了寒,吃些吧!”
    匡当!
    胡家老爹直接将姜糖水打翻,一股怒气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指着胡家大娘鼻子骂了开来:“吃吃吃!吃什么吃!有的这功夫,怎么不将人给伺候好了?现在人家上门讨钱了,你高兴了!?啊!?……你还把那四百两就这样送出去了,你有问过我吗?我有要你那样做吗?啊?”
    胡家大娘简直委屈死了,本就心里哀婉不已的她更觉凄凉。在胡家老爹的一阵子指责之下,只能掩面哭泣。
    胡香珊与世子道完谢之后归家,入眼帘的便是已经哭累的胡家大娘,呆愣愣的坐在地上,而胡家老爹则满眼阴郁蹲在地上,望着胡家大娘一脸深沉模样。
    这真是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
    难不成,真应了那一句花花世界花花心,花花男人骗人心!?
    自家阿爹这才有了点小钱,遇到个还不怎么样的,就能将结发妻子逼成这样!
    胡香珊心底里气了个半死,这要是她原来生活的那个现代社会,她也用不着这般用上心思算计。
    “爹!”胡香珊心里真是气怒,可眼下贸然上前强势相助,只会让事情适得其反,于是她强压住胸口中几乎要吼出来的怒气,正好因忍气而颤抖的声音配上刻意的胆颤模样,一脸不知所措的上前道:“若是不给,那些人会将我们送官衙吗?”
    胡香珊这一出来,胡家老爹顿时想起这三个所谓送银子的主事人---李公子,想到李公子,就想到当时被李公子冷冷一瞥的寒意。
    他看向胡香珊,不由迁怒的觉得,就是自家闺女引过来的,于是才消下去的怒火又涌了上来,指着她就道:“你瞧瞧你,一会儿人家上门送银子,一会儿又上门讨银子!不是说是报恩吗?这是报的哪门子恩?是不是你得罪了他们,才引得他们将我们家当猴耍弄?真是倒了霉了,好端端的,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啊!?都是你,才将他们引来的!”
    “爹!我也不晓得啊!”胡香珊当即眼泪便落了下来,万般委屈的道:“爹!呜呜呜……”
    “哭哭!你们娘俩个有什么用?就知晓哭!”胡家老爹觉得同样是哭,为什么这娘儿俩个都哭的那样难看,那样使他心烦气臊呢!?
    对了,二丫之前就是一副傻头傻脑的无知模样,近半年才痊愈的像个正常娃子。此时遇到这等事,除了哭确实也指望不了她能做些什么。胡家老爹来回踱步了几次,他停下脚步指着胡大娘,厉声道:“你既然舍得将银子奉上,那便给我想办法弄银子回来,我也不求那四百两了,这余下的七十两银,是无论如何都没有了的……”
    这话说到此,胡香珊心中一寒。
    难不成走到这一步,自家老爹都不打算动那镇子上的新宅子吗?
    她脸上哀凄之色更浓,索性抹起眼泪来怯怯道:“爹!其实那林子不还是没花银子吗?”
    对外拿她租林子为借口,对内她非要将这一层自欺欺人的遮羞布给撕了。
    “没花银子,那也没银子了。”胡家老爹简直是恼羞成怒,转过脸来劈头盖脸的就是胡乱一通无赖之言道:“总之,这事都是你与你阿娘捣弄出来的,三日之后,人家上门讨银子,你便与你阿娘想法子吧!”话音一落,胡家老爹就大踏步意欲往外行去。
    他现在就想避开这等麻烦事,镇子上的宅子如若卖了,秋娘那该有多失望!想到新搬入时,秋娘的满眼愉悦与尽心服侍,胡家老爹就有些急不可待的向往镇子上赶。
    “他爹!你可不能这样啊!”胡家大娘一见胡家老爹大有甩手不管的架势,不禁急的扑了上去一把拽住胡家老爹的衣袖道:“这七十两银子,你叫我们娘俩到哪儿去弄啊?”
    “是啊!”胡香珊也扑了上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都擦到了胡家老爹身上,也拽住他的裤腿,想着以往电视里那狗血剧的场景与台词,万分委屈的道:“爹!您这是将我们娘儿俩往绝路上逼啊!爹啊!那银子您用在哪儿了呀!我们将东西退了不就成了哇!?”
    退!?
    本就是胡家老爹刻意想避开的,如今被胡香珊说了出来,被戳中焦躁不安点而产生的恼怒之外,还有一层心虚。
    “百两银子呢!阿爹难不成是至赌坊输了吗?”胡香珊借着他的那一丝迟疑与犹豫,送了一个梯子给自家老爹道。
    赌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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