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也不想抹杀掉她脸上那块斑,如果可以,他觉得一直留着也不错。他已经习惯了那个瑕疵的存在,真正要去掉的时候,他反而舍不得。
    倘若小羽毛知道他这样的想法,八成会想打他吧。
    兴许是他的动作太野蛮了,未清醒的苏惊羽也想要将头偏开,从他紧缠的唇齿中解脱出来。
    而她的举动让贺兰尧很不满,他在她檀口中狠狠纠缠,辗转不息,甚至不愿给她喘息的机会。
    良久他才松开了她,她的唇瓣都有些嫣红微肿了。
    而当贺兰尧与她拉开了距离,睁开眼的时候,却怔了一怔——
    眼前是一张标准精致的瓜子脸庞,从眉、到鼻、到唇,无一处不好看。
    她一头乌黑如绸的长发梳成了英气利落的马尾,光洁白皙的额头之下,是一双天生卷而翘的长睫,此刻她正闭着眼,他却记得这双眼睁开的时候,那灿若星辰的模样。
    视线落在她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再往下,是精致晶莹的锁骨。
    其实她不光是相貌好看,身形也是曼妙窈窕,可奈何眼瞎的人实在太多,那些曾经鄙夷过她的人,委实瞎的厉害。
    她平日里穿的玄轶司衣裳是挺威风,却彰显不出女子的柔美之感,那一身类似于男装的打扮,再加上平日里她脸上那半块遮瑕的面具,以及举手投足之间的英气,几乎都要将她的美给掩盖了,故而外人从来都看不出她的美好,只看见了她的凶狠,桀骜。
    旁人都只记得她天生貌丑,毒斑碍眼,想必从没想到过,她本来的面目是多好看的。
    贺兰尧如此想着,唇角禁不住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
    幸好,是他第一个看见的。
    他抬手触摸上她的右脸颊,指尖摩痧着原本生长着毒斑的那块地方,如今再也看不见一点儿瑕疵,白皙细腻的好比羊脂凝玉,触感莹润光滑。
    他忽然又发出一声叹息。
    “小羽毛,即使你变好看了,你也不准离开我,懂么?”
    说到这儿,他凤目锐利地眯起,半威胁半警告道:“否则,我就把你的脸弄的比以前还花,看谁还愿意靠近你,那时,你还是得巴巴地回来找我。”
    苏惊羽此刻依旧还未清醒,贺兰尧一番话倒像是说给空气听的。
    她恢复了容貌,他替她喜悦的同时——心中又极为不爽。
    一切解毒的程序完毕,他也觉得有些疲累,便拥着苏惊羽,倒头就睡了。
    二人这一睡便睡了一个下午,苏惊羽率先醒了过来。
    费力地撑开了眼皮,只觉得一觉醒来浑身的经脉似乎都舒畅了,她记得她原先不是被一只毒蚂蚁给咬了一口么。
    之后她就神智涣散,头晕目眩,连月光的解毒药丸都不起作用,那会儿她意识到事情不妙,想要去找贺兰尧,却敌不过脑子里的昏沉。
    迷迷糊糊之间,她能感觉到,后面被人抱了起来,那人的气息,必是贺兰尧。
    之后也不知怎么的,浑身又冷又难受的,朦胧之中有一只手把她抱得很紧。
    苏惊羽将眼睛全睁了开,眼里的倦意渐渐散开了,这才看清了,此刻所处的地方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贺兰尧的寝殿。
    那么她睡的也是他的榻了?
    她记得她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给她喂了个难吃的东西,她想吐,却吐不出去,她只能把那玩意咽下去,而那东西入了腹中,她就觉得浑身舒畅了。
    就跟此刻她身体里的感觉差不多,比泡过温泉还要舒畅。
    莫非那不是梦?是真的?!
    如此想着,苏惊羽缓缓从榻上坐了起来,这才察觉到,有一只手正放在她的腰上。
    她一个转头,看见了身旁还未醒的贺兰尧,他的乌发半掩着他静谧的容颜,他似乎睡得也正好。
    苏惊羽见此,唇角轻扬,眼见他的被子只盖到了肩上,她便伸手,要将被子扯高一些,而也正是因为这么一伸手,她便看见了自己光滑而白皙的手臂。
    苏惊羽顿时一怔,她的衣服呢?!
    怔愣过后,忙低下了头,便见自己上身仅穿一件雪白的肚兜,中衣和外衣呢?
    她眼角微微一抽。
    细细一想,她又平静了下来。贺兰尧绝不会无故脱了她的衣裳的。
    要说平时他占她便宜也是很有分寸的,绝不会太过分。
    她之前被红蚁咬了,显然中毒,这会儿却清醒得很,一定是贺兰尧帮她解过毒了。
    她中毒,他想必不会有心思去占她便宜,如今这样,也许是解毒过程需要吧?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
    如此想着,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反正是该遮的都遮了。
    她将自已身上的被子掀开了,眼睛向周围一扫,便看见了榻边的小桌上,放着她的衣裳。
    苏惊羽轻手轻脚地下了榻,伸手捞过了那小桌上的衣裳。
    将衣裳穿了回去,系好了腰带之后,她便回过身,而这么一转身,也让她眉头忍不住耸动了一下。
    榻上的贺兰尧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坐在榻上,有些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而苏惊羽却忽略了他的那抹笑意,因为此刻,她敏锐地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过分苍白。
    “阿尧,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她忙到了榻边坐下,捧起了他的脸。
    “我经常都是脸色苍白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贺兰尧说着,莞尔一笑,“你就不想问我些什么,比如,你的衣裳怎么就给没了?”
    “你……”苏惊羽唇角微微抽了抽,“这么明显的问题还用得着问么……你何时醒的?”
    方才他是否在她身后观赏了一遍她是如何穿衣裳的?
    “才醒过来。”贺兰尧朝她淡淡一笑,“小羽毛这么迫不及待地就把衣裳穿了,是害怕我对你做些什么?”
    “你若想对我做些什么,多得是机会。”苏惊羽白了他一眼,“能不拿我打趣么?”
    贺兰尧低笑了一声。
    而苏惊羽望着他片刻,忽然拧了拧眉头,“阿尧,你老实对我说,你扒了我的衣裳,是不是为了给我驱毒?给我解毒是不是损了你的内力,才导致了你现在脸色这么白?你别跟我说什么你脸色本来就白,我与你认识这么久,这种瞎话骗不了我。”
    她又不傻,他以为他随口敷衍一句她就信了?
    “是又如何?”贺兰尧似是不在意,不紧不慢道,“无妨的,损了点儿内力,调息几天便好了,不用太操心。”
    “真的?”苏惊羽眯了眯眼。
    “小羽毛,你作甚总是怀疑我的话呢?”贺兰尧轻叹了一声,“说了无妨,就是无妨,你为何磨磨叽叽的。”
    “我磨叽?”苏惊羽听着他的话,磨了磨牙,“我还不是担心你么?行,你说了无妨,我就信你一回,但要是让我知道你忽悠我,我就给你做苦瓜馅的点心。”
    “你敢?”贺兰尧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连带着一双凤眸也有些瞪大了。
    上次那黄连馅的桂花饼,他这辈子不想尝试第二遍。
    “你看我敢不敢。”苏惊羽冷哼一声。
    “小羽毛,你能耐了,如今也敢威胁我了。”贺兰尧唇噙浅笑,“你若是真敢做些让我闹心的事,我就把你给办了。”
    苏惊羽:“……”
    办了?
    这个词汇他也会说?
    “听人说,只有一个女子的身心都属于一个男子,她才会老实。”贺兰尧说着,忽然朝苏惊羽凑近了一分,轻声开口,“小羽毛,你认为呢?”
    “哪个草包跟你说的?”苏惊羽横他一眼,“你以为如此一来那女子就会更老实了?未必,许多女子,婚前贤良淑德,面面俱到,婚后便开始恃宠而骄,无理取闹,甚至上房揭瓦——”
    “那是别人家的妻子会干出的事。”贺兰尧嗤笑一声,“我的小羽毛必定干不出这种事的。”
    “那也未必。”苏惊羽轻挑眉梢,“若是你我成婚之后,我也开始变得不可理喻上房揭瓦呢?男女之间的许多问题,都会在同居之后暴露无遗,倘若你我吵架,我也给你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你会如何?”
    “想上房揭瓦,那就揭,我并不是没钱买瓦片,想揭多少都随你开心。”贺兰尧唇角轻勾,“至于一哭二闹三上吊,想哭,就趴我肩头哭,想闹,那便闹,至于上吊,这个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苏惊羽:“……”
    如此神回复,竟又让她无言以对。
    “罢了,不与你斗嘴了,你口才好。”苏惊羽撇了撇嘴,“天色不早了,晚上想吃些什么?”
    “宫爆鸡丁,醉排骨。”
    “好。”
    苏惊羽朝他淡淡一笑,正准备走出寝殿外,身后倏然间响起贺兰尧的声音,“等等,小羽毛,出去之前,先照照镜子吧。”
    苏惊羽脚步一顿。
    照镜子?
    “此话何意?”苏惊羽转过身看他,随后伸手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你脸上没什么东西。”贺兰尧只是笑,“自己看看去。”
    苏惊羽闻言,虽有不解,却还是走向了角落的一张桌子,上边放置着一面铜镜。
    将那铜镜拿了起来,正对着她的脸。
    “没什么东西啊……”她正嘀咕着,忽然间一顿。
    下一刻,她抬手,揉了揉眼,揉过之后,继续看镜子里的人——
    她总算明白了贺兰尧那一句‘你脸上没东西’是什么意思了。
    她的脸上,确实是没什么东西。
    一干二净。
    但是——为何?!
    难道被毒蚂蚁咬了一口,驱了个毒,就连带着脸上的毒斑也一同祛了?
    这没有理由。
    或者说——贺兰尧帮她驱毒,还顺带帮她易了容?
    她立即抬起手,对着右边的脸颊猛搓,试图搓出一层人皮面具来。
    可不管她如何搓,都搓不出东西,她搓的脸都有点儿疼了,那光滑细腻的肌肤以及脸皮拉扯的疼痛感在告诉她,这就是她的脸,她所触摸到的肌肤,是没有经过任何伪装的肌肤。
    “别揉了。”耳畔,响起一声贺兰尧的叹息,“到了此刻,你还不敢相信事实么?你是太惊讶了,还是太开心了?”
    苏惊羽听着贺兰尧的话,总算是回过了神,拿着铜镜便奔到了榻边,“阿尧,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语气,又惊又喜,还带着一丝——不敢置信。
    贺兰尧看清了她喜悦中夹杂着紧张的情绪,朝着她扬唇一笑,“就如你看见的一样,镜中的人,就是你苏惊羽,我没有对你脸上的肌肤做过什么,那就是你原来的容貌,你本该就是这个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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