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近来可好?”
    “就那样吧,不能出门,成日只能待在府里,有些无聊,不像妹妹有机会领略山川之美。”
    邵芸琅幽幽地叹了口气,“是啊,这还要拜姐姐所赐呢。”
    邵宛卿神色如常,转而问道:“二妹妹是否得罪了人,不然怎会遭遇这种磨难?”
    邵芸琅疲惫地闭着眼,轻声回答:“大姐姐真会开玩笑,我才去了半个月,能得罪什么人?而且庵里上上下下几十口人,怎么就认定是冲着我来的呢?”
    邵宛妍附和道:“对啊,肯定不是因为二姐姐,二姐姐才出过几次门,怎么可能得罪人?”
    邵宛妍说完愣了一下,要说邵芸琅得罪了谁,眼前不就有一个?
    而且大伯母将二姐姐送到那里,会不会就没想过让她回来?
    邵宛卿没有察觉到妹妹的怀疑,而是说:“还好二妹妹福大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邵芸琅睁开眼睛,侧头看着她笑了,“这话我信,多谢大姐姐的祝福。”
    “我看二姐姐也累了,我们还是先走吧,明天再来看你。”邵宛妍怕她们打起来,赶紧提出离开。
    邵芸琅虚弱地挥挥手:“惜月,替我送客。”
    “是。”
    太医到的时候,邵芸琅已经睡着了,查看了伤势后,留下了内服外敷的药就离开了。
    没过多久,京兆府的人也来了,说是想问当事人一些问题,得知邵芸琅受伤睡下,便将惜月带了回去。
    惜月怕自己说漏嘴,全程哭哭啼啼,一问三不知,再问就装晕,前言不搭后语,让官府的人很无奈。
    但也没辙,因为好几个当事人提起昨夜的事情都是这副模样,显然是被吓怕了。
    直到傍晚,衙役才带来了好消息,“大人,那五个人的身份查出来了,有三个是朝廷钦犯,另外两个是去年来京城的流民,因好吃懒做、打架斗殴被赶过好几次。”
    “嘶……这就更难查了,这些人不会无缘无故杀人,八成是为了财。”
    “那个小破尼姑庵能有什么财,肯定是被人雇佣的,那就得好好查一查里头住着的人了。”
    京兆府尹徐大人将人员清册翻阅了一遍,那些家世普通的就罢了,没人雇得起这样的杀手,那些师太们住了许多年也不会有问题,仅有的几个可疑对象,怎么看都觉得没问题。
    “再把这个名叫妞妞的姑娘带来问话。”
    “大人,那姑娘是被家人遗弃的,然后被溪源庵的云山师太好心收留了,她家就在下洋村,父母都是普通农户。”
    “那就不可能是她,仅剩的两个,一个是武侯府大房的二姑娘,一个是甑郎中府上出嫁的姑奶奶,怎么看都是后者更有问题。”
    正经出身的贵女可就不能随便带来衙门问话了,徐大人派人去甑府做笔录,特别交代,要问清楚甑氏的人脉关系。
    邵芸琅醒来时听说了惜月去衙门的经过,试想如果她能将证据指向柔佳郡主,是否能让柔佳郡主付出代价。
    结果是不能。
    因为她没死,死的都是些小人物,就算案子呈到皇帝面前,也不可能让柔佳郡主以命偿命的。
    所以她什么都不会说。
    等官差上门,她隔着一道帘子回答问题,全程都很配合,回答的滴水不漏。
    问完话后,官差多问了一句:“不知邵二姑娘可认识甑氏?”
    “甑氏?是哪个甑氏?”
    “哦,就是青夫人,如果姑娘知道她的事情也请告知本官。”
    “原来青夫人姓甑啊。”邵芸琅轻快地说:“我认识她,平日里也会一起说说话什么的,她侍女做的江团很好吃。”
    “还有呢?可知道甑氏与外面的人有往来?”
    “外面的人?溪源庵里的人都出不去,偶尔也会有人进来探望,但青夫人一直没瞧见她的家人来,我也是才知道她姓甑。”
    “那可否见过有人夜里与她私会?”
    邵芸琅惊呼一声,捂着嘴巴闷声问:“这话是何意?这怎么可能?”
    官差见她确实不知情,便收了话题告辞离开了。
    第103章 夜探武侯府
    自从宋七回去后,杨钺就没有特别关注邵芸琅的动向。
    等他得知这件事时,已经是满城皆知了。
    “火烧溪源庵,还见人就杀?”杨钺真要佩服柔佳郡主了,这位郡主的风格真是比皇帝还猛,说杀人就杀人,直截了当。
    甑奎正和他一起喝酒,猛地拍下桌子,“可不是,我阿姐就在那里面,差点死了不说,竟然还被官府认定是她引来的灾祸。”
    杨钺扫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看不出来啊,你家对待女儿也这般苛刻。”
    “放屁!我事先根本不知情!”甑奎大吼一声,一个七尺男儿眼眶都红了,灌了一碗酒下去说:“我以为她还在张家好好的,没想到……”
    甑奎打了个嗝继续说:“没想到张其然不仅是个孬种,还是个人渣!他为了升官将我阿姐送给了上峰,呵呵,这是什么世道啊……嗝,做坏事的还理直气壮地将我姐姐休了,我爹娘瞒着我,直接将她送到了庵里……”
    甑奎说不下去了,一想到她姐姐的遭遇,他就恨不得去杀了那两个混蛋,而其中一个竟然还是他一直崇敬的黎统领。
    杨钺知道这件事,上一世甑奎也曾因为姐姐的事情和家里闹翻,这才投军远赴边关,但那时候,他姐姐已经自尽身亡了。
    他拍着甑奎的肩膀说:“想要在家当家作主,就要拿出气魄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按自己的心意来,别只顾着当孝子。”
    “对!你说的对!有时候长辈的话就是错的,我不会让人再伤害我阿姐……我……我要……”甑奎一句话没说完就倒在桌上睡着了。
    杨钺让人送他回家,自己走在街道上吹风,怀里那张武侯府的布局图像是烫手的山芋,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最后他还是不自觉地拐到了武侯府的后门,长戈默默跟了一路,看到他家少爷跳进别人家的院墙一点也不意外,自觉在外头把风。
    杨钺有图纸很容易就找到紫兰苑,这个时间里头竟然还亮着灯,有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杨钺跳到屋顶上,选了一处坐下,掀开一片瓦往下看。
    邵芸琅正在给伤口换药,疼的满头大汗,几个丫鬟围着她嘘寒问暖。
    “快好了快好了……”徐嬷嬷干净利落地将纱布包好,叹气道:“姑娘这次真是遭罪了,这疤痕还不小。”
    “最可气的是,夫人和大小姐竟然没有一丝愧疚之情。”
    邵芸琅让丫鬟拧一张帕子给她擦汗,将脚挪回床上,轻声说:“不必说这些,这次的事情与她们干系不大。”
    她确实没想到柔佳郡主的报复来的这么猛烈,相比之下,自己的手段确实太温和了。
    “徐嬷嬷,明日替我送一封信出去,让孙小福替我办几件事。”
    徐嬷嬷有些高兴,“小福跟着姑娘鞍前马后,如今懂事了许多。”
    “他很聪明,办事也靠谱,你告诉他,只要他好好干,以后前途不会小的。”邵芸琅困了,挥手让丫鬟们退下,她夜里没有留人看顾的习惯,很快屋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杨钺在屋顶坐了许久,久到他以为邵芸琅睡着了,却又突然听到她叹气的声音。
    他心想:都是重生的人了,却还要经历这样的磨难,邵芸琅也太倒霉了。
    他从后窗处跳下,轻轻敲了一下窗户,里头立即传来邵芸琅的质问声:“是谁?”
    “咳,是我,方便进去说话吗?”
    “杨钺?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你觉得合适吗?”
    杨钺看看左右,心知不合适到了极点,但还是厚着脸皮说:“我觉得挺合适,上回我送了你一盏灯,礼尚往来,你还欠我一份礼物。”
    邵芸琅起身将外衣披上,掀开帷幔说:“进来吧。”
    杨钺推开窗户跳进去,屋内只留了一盏灯,他轻手轻脚地绕过障碍,停在了床边。
    两双眼睛一对上,杨钺先笑开了,“其实我是听说你受伤了,来探望你的。”
    “我们不熟。”
    “我话还没说完,顺便给你送一盒药膏。”杨钺把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盒丢到她床上,“这是祛疤最好的药膏,宫廷贡药,我猜你府上肯定没有。”
    邵芸琅只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药,没想到杨钺会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
    “你刚才还说我欠你一份礼,加上这个,我怕是还不起。”
    “不会,我要的回礼很简单,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杨钺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蛊惑地问:“你知道这次是谁要杀你吗?”
    “知道。”
    “那你想报仇吗?”
    “难道杨小爷要帮我?”
    杨钺走近一些,灯光下看这张脸,有种动人心魄的美,受伤后的邵芸琅有些许柔弱,比他记忆中的无害许多,但他不敢真当她是一朵无害的小白花。
    “你觉得,让两座赵府狗咬狗怎么样?”
    邵芸琅眼睛里迸发出明亮的光芒,“说说看。”
    “简单啊,让柔佳杀了赵殷晟就行,国舅府因为这次的事情对长公主心怀愧疚,处处退让,但如果柔佳杀了赵殷晟,这两家就一定会决裂!”
    邵芸琅眼底闪烁着光芒,问:“国舅府能让柔佳郡主偿命吗?”
    “明里恐怕不行,但暗地里,可以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邵芸琅真没想到他对那二人的恨意这么强烈,难道杨钺也是带着记忆重生的?
    她试探道:“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之前不就说了吗?我与赵殷晟有过节,而且柔佳郡主一直纠缠我,令我厌烦的很。”
    “是么?更大的好处是,两府结仇,皇后等同于失去了左膀右臂,不管是大皇子还是四皇子都会损失巨大。”
    两人的目光交缠在一起,火花四溅,显然,双方对彼此的试探都得到了证实。
    这就有意思了,邵芸琅好奇地问:“你是何时回来的?”
    杨钺咳嗽一声,眼珠子乱转,模棱两可地说:“也没多久。”
    “你能赢马球赛看来不仅仅是出于我的提醒,难怪,你当时的战术完全颠覆了从前的,我早该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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