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河松了口气,赵笙笛果然没让他失望,萧敬臣的一个晚上换一条密道入口,这交易划算。
    卫府护院到达时,只看到满地黑衣死尸,没找到福王,心?头一紧,要是福王出了事,那可是天都会塌。
    “快去找!”
    护院统领又慌又急,赶紧返回卫国公身边,在他耳边低语。
    “你说人不见了?”卫国公也急了。
    今夜要是救不回萧元河,天下会大乱,“你们?所有人都去找!”
    萧元河拽着周绪像拽一条死狗,招远侯被他拖着在漆黑的密道里奔跑,皮肤擦过凹凸不平的岩壁,疼得他嚎叫不已。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跑出密道,跑到了外面,四周静悄悄的,月光清冷洒下,从高处望去,一片低矮瓦房在山下排开。
    “殿下你看那边,射月台!王府在那边。”
    从山上能看到福王府,射月台上的大鼓在月色下清晰可见。
    寅时末,大家都困到了极限,这时候看到熟悉的王府,都放松下来,东倒西歪坐在地上。
    “殿下,你的伤怎么样了?”萧保宁看着萧元河身上的血迹和苍白?的脸,忧心?重重。
    “怕是要留疤。”
    萧元河咬牙褪下半边衣袖,忍痛往肩膀上见骨的伤处洒了点金创药粉,“还好没毒。”
    两?个暗卫执弓警惕地望着四周,直到确认安全。
    “还好及时赶上了,小舟哥果然是条英雄好汉!”萧保宁一边替他披好衣服,一边兴奋道。
    萧元河背靠山石,闭目养神:“你找到他了?”
    “嗯,他说隐崖接手生意不能坏了规矩,他佩服王爷的所为,所以?派出来的死士不多?,只是他没想到会另外有别的杀手组织,他的人现?在还被扣在刑部。”
    “多?少人。”
    “三个。”
    “银针拿到手了吗?”
    “他要三个死士活着回去再送来。”
    *
    夜色明暗相间?,窗前合欢树摇晃不止,落花无数。
    卫娴翻来覆去睡不踏实,最后逼得自?己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这才渐渐睡得沉了,梦里又被萧元河带血的脸惊醒,喘息着猛然睁开眼睛。
    抬手时发现?被子被压住一角,侧头一看,萧元河趴在床边,睡得正香,墨发铺在锦被上,柔黑顺滑,犹带着湿润的水汽与若有似无的皂角香气。
    “你怎么在这?越狱?”
    她伸手摇了摇他。
    “嗯,越狱了。”萧元河抬头朝她灿然一笑,“王妃害怕吗?”
    他的眼睛很亮,像漆黑的夜,带着一丝黎明前的纯粹黑暗,静静地凝望着她。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要被这样纯粹的黑色吸进去,迷失自?我。
    “我怕什么,反正是你要自?己跑回来的,又不是我劫狱。”
    所幸她很快就清醒过来,拥被坐起?,月光从窗格洒入,昨夜飞入的萤火虫熟门熟路地在房中飞舞,然后停在床边帐子的金钩上,探头探脑的望着房中的两?个人。
    萧元河哈哈大笑,伸手紧紧将她拥进怀里。
    第41章
    窗外月色清冷, 屋里却?是暖意融融,一颗夜明珠摆在榻边小方桌上,柔和白?光洒满屋, 映得床榻上拥抱在一起的人。
    “干嘛呀?”卫娴不高兴地推开他,端正坐直, 杏眼?圆瞪。
    萧元河随意往坐屏边的美人榻上一坐, 咧嘴一笑,显出几分无?赖模样,“我高兴。”
    他手上把玩着一块翠绿的玉扳指,墨发披在身后,懒洋洋坐在那里,眼?角眉稍皆是笑意。
    卫娴也不知道他越个狱还这么高兴,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
    “王妃, 你真聪明,幸亏有?你。”他突然想起自己的承诺,“明天我就替你看账册。”
    “怎么是替你,是福王府的账册。”卫娴犯困, 不想理他半夜发疯,躺了下去,拉高锦被, 只?露出一双眼?睛。
    萧元河也在美人榻上躺好了,单手支着下巴, 后来脸一白?,闷哼一声,换到另一头。@无限好文,尽在
    渐渐地, 屋里安静下去,卫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醒来时,萧元河已经不见了。
    等她收拾好出来,发现他居然真的在偏厅看账册。厅里坐着十几位老?者,见她进?来,纷纷起身行礼,“见过王妃。”
    他们都是店铺掌柜,账册早就理好堆在案头,这时候只?是等她出来认个人。
    卫娴这才发现时辰已晚,巳时过半临近午时。虽然以前她经常睡这么晚,但是如今情况不同,这些掌柜最年轻的也有?六十,让老?人候着,她脸颊都羞愧得发烫,更?何况他们还要给她行大礼,惊得她侧开身。
    “诸位都是老?掌柜,我年轻,往日里也没学?过执家之道,以后还要仰仗掌柜们。”
    掌柜们望了眼?端坐主位的王爷,心里嘀咕,以往这位爷可从来不管账册的事,今日却?召他们来,没几个时辰就把?账对好了,着实让他们吃了一惊,心里更?是忐忑不安,还以为王爷年轻,不懂庶务,在些许小事情上他们也有?疏忽,这下是再?也不敢怠慢。
    “过几日你们把?往年的账册都送来。”
    萧元河朝卫娴伸手,牵着她的手拉到自己身边。
    今日他打扮得有?些隆重,虽然没换成亲王礼服,但是那一身玄色外裳绝不是普通人能穿的料子,衣摆用?金线绣着海浪纹,金色浪花若是穿在别人身上定然显得俗气,而他却?不同,更?增添威武严肃。
    卫娴收回目光,在他身侧落座。
    烟霞端上热茶,她轻轻端起,以茶盏遮挡,瞄了身边人一眼?。
    这是在做什么?
    萧元河凑过来咬耳朵:“我说话算话,不像有?些人,不守信用?。”
    “我怎么不讲信用?了?”
    两人在主位交头接耳,掌柜们面面相觑。听说卫家六姑娘也是个不懂管家的,这府里以后不会是王爷看账本吧?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所有?人都提心吊胆,想起福王用?鞭子抽人的混世魔王样,头皮发麻,现在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们都下去吧。”
    终于,上头传来懒洋洋的声音,于他们而言当真有?如听到了仙音。
    掌柜们赶紧起身,就怕起晚了被叫住问话。
    等人走远,卫娴才出声,顾左右而言他,“他们这么怕你,肯定不敢干坏事。”
    “这可难说。”萧元河揪住刚才的问题不放,“有?些人不守信用?,当然会怕。”
    “我哪有?不守信用??”夜里还说她做得好,结果现在就兴师问罪,果然心思难测。
    萧敬臣看着两人又要开始斗嘴,赶紧上前,“殿下,您该喝药了。”
    卫娴竖起耳朵,喝药?
    萧元河就坐在那里等她发问,结果她什么都没问,起身道:“既然王爷把?账本都看完了,此间没我什么事,先告退了。”
    说完赶紧走了。
    萧元河:“……”
    怎么不关心关心他,哪怕问他是不是受伤了,昨晚怎么越狱的,这些她居然都不问!
    他伸手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爽快得萧敬臣愣在原地。
    以前让殿下喝药简直像是军营被敌袭,兵慌马乱,这次居然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看什么?”萧元河放下药碗,起身理了理宽大的袍袖。
    萧敬臣结结巴巴:“没,没看什么。”
    昨夜的行动他没参加,但也知道当时的凶险,本以为殿下今日定然会很忙,谁知道他居然跑这里来看账册,完全不提昨夜的事情,奇怪的是,宫里也没消息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娴回到正殿,还没坐稳,外面就传长公主来了,赶紧起身去迎。
    “娘,你怎么来了?”
    提裙跑下石阶,扶着长公主的手臂紧挨着。
    “来看看你们,被吓坏了吧?元河那混账小子呢?”长公主气得不轻,即便压下怒气,也是威严气势十足,“我昨日就去了趟普渡寺,回来听到这等大事,差点没吓得晕过去。”
    “娘是刚回来?”卫娴示意尽圆赶紧去通风报信。
    长公主在椅上坐定,叹了口气,“本来还想斋戒几日,去去你父王身上的杀伐之气,谁知他半夜就被急召入宫,我就是想斋戒祈福也不是这个时候。”
    “娘,你别急,王爷很好,没事的。”
    “我怎么听说他伤着了?伤得可严重?”
    “我……”卫娴还没回答,萧元河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娘,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您可见不着我了。”
    “混账东西,一天都不得安宁!”长公主气得起身,到处寻找称手的东西抽打他,“这亲是白?成了吧?”
    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这儿子像谁,她自幼守礼,武威王也是克己复礼之人,唯一儿子却?是天不怕地不怕。
    “娘,我好着呢。”这次萧元河主动伸脸过去。
    长公主反而舍不得打了,轻轻扇了扇他的脸,“孽障。”
    卫娴总算知道萧元河是怎么养成现在的性子了,长公主根本舍不得打他。
    没过多久,六皇子和十一皇子也来了,三人进?了书房,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午膳也没吃,卫娴和长公主终于同桌吃了一顿饭。
    “娘,今日是姐姐生辰,我能不能进?宫?”
    午膳过后,卫娴乖巧地陪着长公主在庭院合欢树下闲聊,轻声哀求。
    “我也要进?宫,一同去就是了。”长公主摸了摸她的发顶,“你放心吧,元河既然出来了,我就不会让他再?进?牢里去。”
    卫娴悬起的心总算落下去,挨着长公主坐着,脸颊贴在她膝上,“娘,你真好。”
    这种有?靠山的感觉真是好极了,就像以前她在家里时,爹爹会不问缘由地站她这边,她永远可以依靠他,现在,她可以依靠长公主。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不行,总要自己一个人面对困难,但是她希望自己没有?足够能力自保的时候,有?人护着她。
    “傻孩子。”长公主捏了捏她的脸,“你昨日做得很好,即便是我在,也不能做得比你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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