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栩不小心在浴缸里睡着了一会,也不知韩舟是何时进屋的。出来只见他坐在她少女时代的书桌旁,台灯温和光影下,更显柔情。
    韩舟抬起视线,眼含笑意,继续去欣赏手中的厚重相册。
    她走近,手搭在他肩膀上,也俯身去看。
    相册是沉栩出国后,傅姨姨亲自重新整理的,大都是些中小学时期的照片。
    旁人总评价沉栩喜欢冷着脸,但被捕捉到的大部分画面里,她都展露着动人的笑容,当然,这些也都是欢乐的时刻,她在练琴、她在跳舞、她在阅读……她穿着奶黄色泳衣,在泳池边玩水,或是在露台花园里,吹出漫天的泡泡。
    拍立得拍的那部分,已经有些褪色了,更显得她像个黄毛丫头。
    倒是挺可爱的,怪不得韩舟那么专注,每一页都要看上许久。
    沉栩揉揉他:“好了,睡觉。”
    韩舟又翻过一页,匆匆一瞥,才主动浅坐去床沿上,环住她轻轻下拉。
    亲吻完,脸还挨得很近,沉栩单腿压在他一侧腿面上,触碰他眼尾,仔细看那黑亮双眼,感慨他的羽睫是如何细密动人。
    她呼吸加深了一点点,开始隔着衣服抚摸韩舟,而他挺高身体,闭上眼睛,喉结缓慢滚动。
    “这么享受呀?”
    沉栩轻笑着,把人压在床上,韩舟自然而然地单手搂住她腰,给予一点支撑,“所以,小狗想我吗?”
    他仰视她,目光灼灼:“很想……”
    随后又认真纠正,“现在不是小狗了…”
    沉栩捏着他下巴,抬起点:“不是小狗了,就开始动坏心思?”
    韩舟感觉到她在用膝盖顶自己腿间,才反应过来是指什么,争辩:“绝对没有!”
    他的身体没有“好起来”,甚至变得更奇怪了。
    他对沉栩的爱与日俱增,对她的欲望,却在逐渐消减,分离一段时间后,更是将那些“至高的体验”抛诸脑后,只想和她亲吻、拥抱……
    只想和她在一起。
    沉栩眯起眼睛:“那刚才怎么紧张到想逃?不是妄想到心虚了,是什么?”
    韩舟脸都红了:“……因为这是在别人家。”
    沉栩纠正:“是我家。”
    韩舟挡住眉心:“那就更……”
    在她成长的圣地作乱,二公子若是知晓,怕是会狂追十里,打断他腿!
    沉栩贴去韩舟耳边诱惑,那耳轮都滚烫:“以前这个房子摆着琴,专门做了隔音,你尽管叫,不会有人听到。”
    韩舟听了,方才缠带着她滚上半圈,压住,眨眨眼睛。
    沉栩点头,眼神写满鼓励。
    韩舟就单手悬撑,解开衣扣,宽肩半露:“那还是要干点事情的。”
    他可是她最喜欢的玩具!
    ……
    服务结束,韩舟帮沉栩清理干净身体,给已经飘飘然的她盖上空调被,说什么也不肯继续。
    他接下来还有通告,要保证上镜状态,事业天下第一!
    当然,沉栩是那个“天”。
    沉栩在家一向规矩,来时又仓促,手头没有合适的“作案工具”。既然有人又不识抬举,那她就只顾自己享受,在他胸膛上蹭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栖息。
    韩舟也愈发放松,在那张香香软软的大床上,和她温柔相拥,可他睡不着,脑海里正有许多小小的沉栩在跑,在笑……
    沉栩呼吸平静了一小会,又在昏暗中,摸索着,触碰他被咬伤的手臂,隔着无菌贴,还能感觉到隐约凹陷。
    她抬起脸,用气音说:“你是笨蛋。”
    其实韩舟已经打断了她的偏执,放开手,她也不至于真能弄死欧阳盈。
    韩舟看着怀里,五官被夜色朦胧得像少女一样的沉栩,像对待猫咪似的,挠挠她脸颊:“我那时候,是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保护你。”
    他又将她搂紧了点,深呼吸,“要是能早些认识你多好……”
    在他还是英勇的、无瑕的时候,在她还是天真的、依人的时候,或许就不会像这样,面对她时,总有一丝遗憾和愧疚。
    如果能早点认识她,该多好。
    -
    醒来已然是新一岁,却又是平常的一天。
    韩舟得赶赴剧组,他让沉栩多睡会儿,站在车边回望时,她正在二楼靠着窗框,同他挥手,迷迷糊糊的。
    韩舟笑着,一脸幸福拉开车门,动作微微僵了下,又很快上车。
    ……傅宴祯在车里。
    也没有很奇怪,这本来就是傅家的车。
    韩舟笑容拘谨又不失礼貌:“二公子早。”
    傅宴祯点了下头,示意司机开车。他今日换了副无框眼镜,表情严肃,看上去格外森冷。
    车里安静得可怕,韩舟也不认识路,总感觉方向有些奇怪,要是傅宴祯打算抽他一顿或者打断他的腿,车子开进深山老林,他可能才能反应过来不对。
    韩舟的冷汗快和进别墅区时一样多:“二公子,昨天……”
    “报警的事我不追究。”傅宴祯留给他一个冷峻的侧脸,镜片侧沿折射出银灰,“关心则乱。”
    韩舟才想起还有一茬:“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傅宴祯鼻子轻轻嗤了下:“确实麻烦。”
    别人的家、别人的车,韩舟只能慌张地陪着笑脸,但“麻烦”也不差这一件,他和傅宴祯一见面,大概就把梁子结下了。
    傅宴祯三四指并作,轻推眼镜,略偏过视线:“喻先生,我需要提醒你……”
    韩舟身体转过去更多,坐得笔直,洗耳恭听。
    “我妹妹从小到大,都没有缺过追求者。对她来讲,你这种普通人的喜爱、关心并不稀罕,更不会不可或缺。”
    韩舟颔首,示意自己很清楚。
    就像一座花园,每朵花都含羞带怯或是拼命绽放,期待她的垂怜。对沉栩来说,只需要考虑该摘下哪朵、会不会扎到手,以及插进什么样的瓶子更合适。
    “她现在是有些迷路,今天在你们那个小圈子里玩玩,图个新鲜,明天可能就要启程,去别的地方探险,或是回归自己的正途。”
    他单薄的唇再启,“她会不再需要你。”
    韩舟喉结轻轻滚了下,垂下眼帘。
    人开心的时候,什么都说得出来,海誓山盟,只能证明当下悸动,就算改变,也算不得欺骗,至于以后…谁也说不准以后……他一直都清楚的。
    傅宴祯继续告诫他:“希望你明白这些,真有那么一天,不要痴妄、也别想着纠缠。”
    韩舟慢慢抬起视线,眼里却没有一丝委屈:“二公子,能得她一夕偏爱,是我三生有幸。”
    他笑了笑。
    花败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只要她记得有这朵花,想起他时,不要有恨意、不要有遗憾,只记得他为她努力开过的色彩就好。
    他语气诚恳:“我…不求来日,只要今朝。”
    傅宴祯沉默了一会,视线扫过他手臂,抿唇:“你是还不错,好好陪着她吧。”
    韩舟:“嗯。”
    他触碰指间的戒指,沉栩是救了她,爱却不是报答,爱就是爱,并非交易,甚至没有缘由,发乎于心,仅此而已。
    韩舟有些腼腆地表达,“我真的…很爱她。”
    傅宴祯笑着摇摇头,看向窗外:“从这去你们剧组,还算顺路。”
    -
    天气清朗,沉栩坐在窗边,翻了一遍相册。
    末尾那几页,有张她穿高中校服、戴眼镜,站在操场树荫下的照片,略微弯曲的部分,反着一道明媚天光。
    那是她获省一,上学校光荣榜时拍的。
    刚剪成的短发太齐了,很失败,傅二笑她看上去像个书呆子…一想到这副模样要被记录下来,还要和别人一起做成展板、挂在去操场的路上,沉栩就笑不出来。
    可短发也方便,沉栩维持了很久,直到研究课题做不下去,没心情总是去修理、造型,才又慢慢留长。
    如果不是想到内娱闯一闯,可能哪天一冲动,又会剪短。
    只是这些,韩舟都不得而知。
    沉栩合上相册,轻轻叹了口气,他们明明认识得很早,可他最好永远不要知道。那样在他心目中,她就永远是正确的、完美的,值得瞻仰。
    像神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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