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他刚才,手抖得?往伤口上撒了大半瓶药,疼得?差点昏过去。
    手臂上还有一大片红肿,渗透的血珠已经自然凝固。
    碘伏涂抹上去时,他的肌肉绷紧,汗水铺盖在上面,灯光下荧荧发亮。
    段之愿紧张地吞了下口水,内心的焦灼不比他低。
    纱布一圈一圈缠绕,手指附上去能感觉到他手臂坚硬似铁。
    又想起他曾单手轮着花盆砸碎了学校的玻璃,段之愿呼吸都漏了一拍。
    粘好最后一个胶带,她舒了口?气,问他:“中午,打电话?时,你在哪?”
    “医院。”他说。
    头上的伤是在医院包扎好的,警察没空陪他看病又怕他跑。
    所以在看见?他还能走路时,直接把一身鲜血的他带回警局询问。
    了解好情?况后,把齐子明他们几个惹事的关起来,让他回家好好反省,说随时有可能再来找他了解情况。
    精神紧绷了这么久,张昱树终于得以舒缓。
    阖上双眼靠在椅背上,药水与痛感相融,细密地流淌到他四肢百骸。
    舒了口?气,又缓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看她,问:“饿吗?”
    段之愿摇头。
    “撒谎。”他动了动苍白的唇,指尖一点:“柜子里有泡面,你自己弄吧。”
    但凡他还有一点力气,都会起来给她做饭,不让她饿到、冷到。
    可他仅剩的力气全都用来给她开门,收拾东西再逗她玩上面了。
    “我不饿。”段之愿捡起书包背上:“我回家了。”
    张昱树不舍得?她走,好想抱抱她,最?后只勾了勾手指:“把我的手机拿来。”
    手机在对面的沙发上,她弯腰去拿,赫然看见他没来得及处理,还染着血的裤子。
    没有看见?他们激烈战斗的场面,但脑海里已经萦绕出曾经看过的电影画面,她心里砰砰跳,战战兢兢把手机给他。
    听着张昱树拨了个电话?,而后对她说:“再陪我一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家。”
    段之愿垂着眼站在那里,无?声的同意。
    “你过来坐。”
    她缓步走近,坐在沙发的边缘处。
    双膝并拢,样子比小学生还乖。
    好一会儿,才轻轻开口:“我害怕……”
    他怎么总是打架,脾气那么不好。
    学校里的人都怕他,他一个人住在这里,不怕遇到坏人吗?
    肯定不怕的,坏人都会害怕他。
    张昱树轻笑了一声:“刚刚给我上药都不怕,看见?裤子害怕了?”
    “那我明天就把那条破裤子烧成灰扬了,谁让它把我宝贝吓坏了。”说完,又拍了拍大腿,笑得?狂妄:“来你过来,哥哥抱抱你就不怕了。”
    段之愿的手指都搅在一起,这人的浑话?说来就来,真的一点也?不知道收敛。
    明明他都疼成那样了,还能这么油嘴滑舌。
    “一会儿我就过去抱你,别跑啊。”张昱树还在说。
    她知道他不会,却还是抑制不住脸上的烫红,侧过身不看他。
    小声说:“张昱树,你以后,能不能别欺负我了?”
    张昱树眨了眨眼:“这也算欺负?”
    顿了一下,点头:“行,不欺负你。”
    “你好好学习,应该能考上个大学。”
    他垂下眼又迅速抬起,点头:“嗯。”
    “你也?别总说,说那样的话?,未来会后悔的。”她像王老师一样,语重心长地给他讲:“以后长大了,你会遇见喜欢的人,我们现?在还在上学,最?重要的就是学习,重心不能偏移。”
    这话?说完,张昱树久久没有回应。
    段之愿缓缓转头看过去,刚好被他捕捉到眼神。
    他暗黑的瞳仁里似是有莫名的魔咒一般,多看一眼都会叫人心惊肉跳。
    段之愿刚移开眼,就听他说:“你要是不想走今晚我就搂着你睡,我带你探索学习,告诉你什么才叫重心。”
    “……”
    “想不想走?”
    “我,我我,想……”
    又结巴了。
    刚刚心平气和?,好不容易讲出几句完整的话。
    又被他威胁的浪荡话给吓得不知所措,垂眸抠着外?套上的刺绣。
    明明刚答应不欺负她的,还没过一分钟又这样。
    她没看见?的地方,张昱树咧开嘴笑得开心。
    门外突然传来开门声,老贺风尘仆仆走进来。
    看了段之愿一眼,又问张昱树:“自己能行?”
    张昱树点头:“必须行。”
    “走吧小姑娘。”老贺晃了晃车钥匙:“我送你回去。”
    这人她见?过几次,可到底是不认识的异性,段之愿其实还有些胆颤,慢吞吞站起身。
    刚走到门口?,张昱树突然叫她:“别怕,老贺比我安全。”
    言外?之意,你都敢随意进出我家,就更?不用害怕别人。
    也?不知道张昱树是跟老贺交代过什么,总之这一路上,老贺开着车一言未发。
    段之愿难得放松,在心里背公式。
    临下车前,鼓起勇气跟他说了句再见。
    老贺马上回头,笑道:“再见妹妹。”
    回到家姥姥还没有睡,电视机里播放着电视剧的片尾曲。
    前半部分她已经在张昱树家听过了,如今回到家再看见?男女主,竟有种时空错位的感觉。
    姥姥问她:“你信息里说同学受伤了,你帮忙包扎一下,严不严重呀?”
    “还好。”段之愿褪下外?套搭在衣架上,换了拖鞋进到姥姥房间坐在她身边:“不算很严重。”
    “哎呦,这个时候受伤了,会不会耽误学习呀。”
    姥姥说完,又忙道:“饭菜都热了两遍了,你快去吃吧,今晚少看一会儿书?,早点睡。”
    “好,我先吃饭。”
    她洗了手坐上饭桌,刚拿起筷子又放下。
    拿起手机,认认真真打字:【我到家了,谢谢你和?你的朋友。】
    张昱树很快回复:【吃了饭早点睡,下周图书?馆还等你给哥哥补习呢。】
    因他信息里的称呼,段之愿隔空红了脸。
    皱了皱眉,又问:【下周你能行?】
    张昱树:【男人不能说不行。】
    段之愿不再回复,撂下手机。
    她到底还是把耽误的时间补了回来,学习到凌晨才上床睡觉。
    今天中午取营养餐的同学排到了段之愿。
    她和?另一个女孩子回来时,刚好看见季阳在和林落芷说什么。
    等段之愿拿着饭盒回到座位上,季阳垂下眼走了。
    自从?经过上次的事情?后,季阳的确没有再和段之愿说过一句话。
    平时两人相遇时,他只是看她一眼,而后低下头匆匆离开。
    就和那天在张昱树家里一样,他神色都带着窘态。
    虽然心里隐约觉得?别扭,但这总比再因为他而受到胡佳的排挤要好。
    她也乐得轻松自在。
    转过身和?林落芷一起吃饭,口?袋里的电话突然震动一下。
    张昱树发来的信息:【今晚还过来吗?】
    段之愿攥着筷子,眉头微蹙:【不了。】
    张昱树:【背上的纱布好像粘在伤口上了,我拿不下来。】
    段之愿放下筷子,认认真真回复:【你可以叫你的朋友帮忙。】
    放下手机,林落芷小声跟她说:“季阳好像在看你耶。”
    他偷偷摸摸的视线,对上目光后又倏然收回,被林落芷抓了个正着。
    段之愿垂下眼:“不来找我就好。”
    “也是。”林落芷点头:“他不找你,胡佳那个精神病也?不会找你麻烦。”
    还是高一那时候,因为胡佳经常欺负段之愿,林落芷有一次看不下去还从中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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