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生连同游人都屏住了呼吸,期待着美人出场。
    下一刻,一条覆着密密麻麻黑色汗毛的小腿伸了出来,这条小腿足有碗口那么粗,小腿上的肌肉紧实,青筋脉络依稀可见。
    现场静寂了数息。
    贡生们的嘴巴张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但更让他们崩溃的还在后面。
    小腿落地,紧接着一个又矮又胖,还蓄着满嘴络腮胡的糙汉子从车上下来。
    “你……怎么会是你?那姑娘呢?我们明明听到了姑娘的声音。”有贡生不可置信地说。
    “是啊,刚才那只手也分明是女子的手。是不是你挟持了车中姑娘?”
    ……
    面对这些贡生几近崩溃的样子,武安侯府的成三爷仰头哈哈大笑,然后一掀车帘,车中情形一目了然。
    里面只有一名相貌常常的婢女,婢女下了马车,恭敬地站在成三爷身后,福了福身:“三爷,奴婢今日表现可还行?”
    成三爷捧腹大笑:“不错,春莺你今日表现甚好,回府去账房领五两银子。”
    “三爷,三爷,那奴婢呢?”端着银盆的漂亮婢女们也拥了上前,娇滴滴地说道。
    成三爷心情大好,一挥手:“都有,都有。”
    在场所有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平白看了一出好戏的游人们跟着笑得乐不可支。寻常捉婿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妄图攀高枝,最后绝色美女竟是个抠脚大汉这样的反转更有看头。
    只有被戏耍的贡生们一个个脸色青白交加,难看至极。
    今天这事一传出,全京城的人都只怕都要笑话他们。
    贡生们都是准老爷了,谁能咽下这口气?
    为首的贡生站出来质问道:“不知尊驾府上在何处?我等不曾得罪过你吧?你为何要这么戏弄我们?”
    成三爷行不改名坐不更姓:“老子是武安侯府的三老爷,怎么,你们要找我算账?哼,不过一群自命清高、沽名钓誉之徒罢了!”
    “你……”贡生们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如今再被他这态度一激,心火直接冒,“好,好你个武安侯府,欺人太甚,我们定要去京兆府讨个说法。”
    成三爷压根儿不惧:“好啊,老子倒要看看京兆府怎么说。这路又不是你们家的,老爷我想怎么招摇过市就怎么招摇,是你等自己贪慕富贵美色跑上来自荐枕席,怨得了谁?”
    这话太戳心窝子了。
    但哪怕是事实,很多人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有着普通人的劣根性。他们气得满脸通红,指着成三爷怒道:“好,你给我们等着,我们这就去京兆府!”
    成三爷耸了耸肩,轻蔑地扫了他们一圈:“好啊,老爷我等着!”
    一群贡生吃了这么大个憋,一个个脸涨得通红,但又做不出跟成三爷干一架的举动,气得拂袖离开,一场曲水流觞就这么半途而废了。
    唐诗很惋惜。
    【多好一活动啊,这还没到中午呢就结束了,太可惜了。】
    【不过成三爷可真是个乐子人啊。他屡次考不中,心里不痛快,也让大家都不痛快,想出这等捉弄人的损招。】
    【又一个学渣,哈哈哈,不过这个学渣挺有意思,损人都出这种无伤大雅的招数。】
    朝中大臣恍然,难怪成三爷会特意搞这出呢,原来是嫉妒这些考生啊。
    成三爷身为家中的老三,上头还有两个哥哥,袭爵的事基本上落不到他头上。所以老武安侯便从小就给他设计了另一条路——科举。这也是大多数没法享受祖宗荫蔽的官宦子弟最能出头的一条路。
    奈何成三爷不是块读书的料。老武安侯花重金,四处托关系给他找了名儒启蒙教导他。奈何成三爷天生没长这个慧根,苦读二十年才考中秀才,考举人到现在都还没考上。
    一直考不上,心里能不产生点情绪吗?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周泰得知原委后,心有戚戚焉,同样是家有学渣,但自家那几个,老大好歹勤奋刻苦踏实,老二虽不听话,可到底也没干这么荒唐事的,老三奸猾了一些,倒是有朝成三爷这方向发展的趋势。
    不行,回头看看,老三要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就还是给他寻个差事,找点正事做吧,别跟成三爷一样,没考上还整出这些幺蛾子。
    唐诗还在感叹。
    【哎,这些贡生就是太好面子了。被戏耍就大大方方承认嘛,谁不青春慕艾,喜欢美好的事物是人的本能,想结一门对自己有助益的婚事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高帅富、白富美谁不喜欢?】
    【他们若是坦坦荡荡,成三爷还没法笑话他们。】
    贡生的整体年纪都不小了。
    其中那些还未曾婚配的也基本上都是二三十岁的,这在古代早就过了婚配的最佳年龄。
    他们是娶不到媳妇吗?
    显然不是,考上秀才便有了功名,穷秀才想要娶妻也不是很难的事,更别提举人老爷了,只怕乡试过后就有不少人给他们说媒。
    他们之所以迟迟不娶妻就是为了金榜题名之后再考虑终身大事,这样能相到的岳家肯定更胜从前。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之常情,没什么可耻的,可有些人面子上挂不住。
    【贡生们自己吵了起来。一部分说算了,一部分咽不下这口气,要去京兆府告成三爷。】
    【我看他们就是色厉内荏,挽尊而已。这种事又没触犯律法,也没人逼着他们上前献殷勤,这可都是他们自愿的,京兆府能也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就把成三爷抓起来啊。】
    确实是这个理。
    所以这群贡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在场的文臣们无不庆幸自己当初没遇到成三爷这个混不吝的,尤其是那些曾跟成三爷同期考过的官员更是感谢那时候成三爷还没这么变态恶劣,不然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只有武安侯满头黑线,看着大家打量戒备的目光,他头痛不已,家里怎么就出了这么个混世魔王呢?
    虽说他们家不惧这些读书人,可冤家宜解不宜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无事还好,若哪一天武安侯府落了难,这些人落井下石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文人这张嘴可是能杀人的。
    后面朝堂上说了什么,他都没仔细听,等广全一宣布下朝,他就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大家都知道他是要去收拾他弟弟搞出来的这个烂摊子,不由得朝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武安侯回到府中就派人将成三爷叫了回来,狠狠训了一顿。
    但成三爷显然是个老油条,任凭武安侯怎么训斥,他都装没听见,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儿都不当一回事,气得武安侯差点请家法,最后还是武安侯夫人过来将他拦住了。
    “滚滚滚,你个糟心的玩意儿,我们侯府的名声都要被你给败光了。”武安侯直接把成三爷给赶走了。
    成三爷就像块滚刀肉,根本不在意长兄的训斥,大咧咧地走了。
    成夫人看丈夫气得实在不轻,连忙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又安慰他:“侯爷别气坏了身子,三弟就是任性了一些了。此事妾身也听说了,不过就是一玩笑。”
    武安侯皱眉看着她:“就是你惯得他无法无天。玩笑,他几乎是把这一届贡生都给得罪完了。”
    “不至于吧,就一个恶作剧!”成夫人有些惊愕。
    武安侯说:“大部分人不至于,但这几十百来号人里,谁能保证没有几个小人?凡事以和为贵,能不得罪便少得罪人。”
    成夫人知道丈夫素来谨慎,点头道:“侯爷说得是,不若妾身派人给他们各送一份礼物?”
    武安侯背手沉吟片刻后摇头道:“不必,送轻了没作用,送贵了不值得,还显得咱们武安侯跌份。”
    这个事虽说是成三爷做得不地道,但除了闹个笑话,没什么实质上的损伤,犯不着这样大张旗鼓地给他们送礼。这样反而让人看轻了他们武安侯府。
    “那侯爷可有其他主意?”武安侯夫人问道。
    武安侯思忖片刻后道:“端惠郡主不是要举行赏花宴吗?你去找端惠郡主给这些未婚的贡生也发张帖子,既表达了咱们武安侯府的歉意,同时也展示了咱们侯府在朝中的人脉。”
    而且赏花宴还有相亲的性质。
    若这些贡生在赏花宴中觅得良缘,前程往事一笔勾销不说,还要欠他们武安侯府一份人情。
    武安侯之所以让妻子去找端惠郡主是因为两人是表姐妹。
    成夫人的姨母嫁入福王府做继室,生了端惠郡主。有这层亲缘关系,她上门也方便。
    唐诗对武安侯的谨慎小心没什么兴趣,她更感兴趣的是赏花宴。
    【瓜瓜,赏花宴好玩吗?】
    瓜瓜:【端惠郡主有一个别院,别院中种满了杏树、桃树、梨树,此外还种了一些丁香、迎春、牡丹等花卉。是京城最有名的赏花园林之一,有上千亩,几乎每年她都要举行一次赏花宴,规模有大有小,有时候只邀请一些亲密的手帕交挚友,有时候会广邀京中贵胄。】
    唐诗:【这次连贡生都要邀请,那规模肯定很大,很好玩,好想去看看。】
    瓜瓜透露给唐诗一个消息:【端惠郡主让嘉欣公主给皇帝送了一封请帖。】
    端惠郡主是天衡帝的亲姑姑。
    嘉欣公主则是天衡帝的三姐。
    天衡帝的兄弟都挂了,就还有几个姐妹,虽说来往并不亲密,但也好歹算是血缘关系很近的人。
    端惠郡主托嘉欣公主给天衡帝送这个帖子,显然是希望天衡帝能去参加。若是天衡帝在赏花宴上玩得高兴了,端惠郡主在宗室中的地位也能往上提一提。
    他们这些宗亲的地位和权力,都来自于皇帝的宠爱。
    唐诗偷偷瞄了一眼正在专心批奏折的天衡帝,摸不准他会不会去,更不确定他会不会带上自己了。
    【瓜瓜,你说我现在讨好皇帝还来得及吗?】
    瓜瓜:【你不是打算惹他厌,把你赶回昭华殿躺平吗?】
    唐诗:【这个事可以等等的嘛,先把花赏完再说。】
    说干就干,唐诗难得勤快,主动端了茶上前:“皇上,您已经批了好一会儿奏折,歇一歇吧。”
    天衡帝从奏折中抬头,轻挑眉梢:“关心朕?”
    唐诗点头如捣蒜:“是啊,皇上日理万机,辛苦了。”
    天衡帝笑眯眯地看着她:“那小俞有什么表示?”
    啊?这可难住了唐诗,皇帝要什么没有。
    她连忙找外援:【瓜瓜,你说怎样才能投其所好,让皇帝高兴?】
    瓜瓜:【要不你帮他批奏折吧,那边还有两堆呢。】
    唐诗瞄了一眼案头上两摞堆成小山的奏折:【这不大好吧,万一看到什么要不得机密惹来杀身之祸怎么办?】
    天衡帝看着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咬唇很是为难的样子,心里哭笑不得。她每天到底都在想什么,真要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会这么大剌剌地摆放在书桌上吗?
    而且他们在她面前有秘密吗?
    “陪朕用膳吧,朕饿了。”最后还是天衡帝主动开了口。
    唐诗忙不迭地答应了,这个她会。
    御膳房摆了膳,试过菜之后,天衡帝摆手:“小俞留下伺候,其他人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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