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先说吧, 我听着。”
    “无论你说什么, 我都不答应。”
    两人异口同声,随后皆是一怔。
    姜柔气极,“你最近好怪, 到底怎么了?”
    男人沉默半晌, 提出最在意的那个问题:“你有没有后悔跟我结婚?”
    他家不住在城里, 他也不是光荣的军人, 又没能和她一起长大,但他就是不想放手。
    看着他眼底的落寞,姜柔莫名心疼,语气也跟着软下来,“当然不后悔,你后悔了?”
    男人想都没想便答道:“没有。我想跟你过一辈子。”
    一辈子很长,姜柔唇角轻翘,“那你为什么问我后不后悔?”
    为预防一切未知发生,沈城东长臂一揽,把她抱坐在面前,尽力克制着起伏的情绪,“姜秋雨告诉我,唐策是你以前处过的对象,他这次回来好像没对你死心。我怕你重新选他。”
    他的声音低沉,最后一句话像带了钩子,极其委屈。姜柔愣了一下,没想到他最近的种种反常会是因为这个?
    “我和他没处过对象,你别听姜秋雨瞎说。”她双手攀住他的脖子,与其额头抵着额头,眼眸眷恋缠绵,“而且…在我心里,你比任何人都强。”
    沈城东的心情犹如过山车,跌宕起伏。他忽然单手托着她的后勺,狠狠吻住她的唇,恨不得把她揉进骨子里。
    这一夜,男人不似平常那样的鲁莽。想起白天货车司机的那些话,他红着耳根伺候她,直到天亮。
    第二天中午,姜柔没在食堂吃饭,她提前离开机器厂,去了姜秋雨租住的平房。
    此时,姜秋雨正坐在院子里洗衣服,不止有她的,还有钟放的。
    婚后的生活鸡飞狗跳,没她想象的那么甜蜜。钟放本就是娇养长大,什么活儿都不会干,也不愿意干。
    她只能勤快一些,盼着有朝一日钟家能接受她,给这个家雇保姆。
    姜柔敲响木门,隔着矮矮的院墙就能看见她,“姜秋雨,你出来一下。”
    被最讨厌的人看到自己最落魄的一面,这让姜秋雨想到了上辈子的画面。她慌乱想躲,却没找到能躲的地方,只能站起身去开门。
    “你进来说话吧。”
    姜柔没那么傻,才不进。
    见她不动,姜秋雨把家门锁好,转身说:“那行,正好我要去市场买菜,咱们边走边聊。”
    慌乱的思绪已经平复,她能猜到姜柔为什么而来,想到自己是掌控一切的重生者,也就没那么心虚了。
    姜柔佩服她的厚脸皮,和她往胡同口的方向走,一直保持着安全距离。
    姜秋雨刻意放缓脚步,促狭道:“你干嘛离我那么远?难道怕我吃了你不成?”
    她慢走,姜柔也跟着放慢速度,点了点直言不讳:“我怕你万一流产,讹上我。”
    “……”姜秋雨被气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其实她真有这种打算。
    眼见前面就是分岔路口,姜柔忽然停下来,没再向前走。
    姜秋雨见状,也停在原地。
    “小柔,我们是姐妹,我只是觉得沈城东配不上你,唐策要比他的条件好得多。人都该往高处走,你怎么想不通呢?”
    姜柔看着她衣服上的水渍,和凌乱的发丝,觉得特别讽刺,“你说的往高处走,就是给男人洗臭袜子吗?”
    紧接着,又说道:“我今天来是要警告你,如果再敢挑拨我和沈城东的感情,我就把你假怀孕的事,告诉钟家。”
    只见姜秋雨瞬间脸色刷白,嘴唇轻颤道:“你,你在说什么?我没假怀孕。”
    其实姜柔只是猜测,没想到竟猜对了。见警告的效果已经达到,她朝胡同外走去,没再废话。
    此时此刻,姜秋雨还处于震惊和恐慌之中,等她回过神,姜柔已经走出胡同,一个恶毒的想法油然而生,她立刻追了过去。
    在公交站点,她再次看见姜柔,趁其不备,跑过去纠缠。
    “小柔,你能不能原谅我?我真的没恶意。”
    姜柔正在街边等车,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与之拉开距离,但架不住对方硬往上扑。
    电光火石之间,她明白了姜秋雨的想法,这是打算真的碰瓷,把假怀孕的事赖在自己身上。
    周围的路人也都纷纷闪退,脸上露出茫然。
    想着只要自己不碰到她,她就没办法碰瓷,姜柔不知不觉退向马路,不远处一辆马车正朝这边悠哉驶来。
    姜秋雨没看见那辆马车,迟迟达不到目的让她心生烦躁,于是一不做二休,再次朝姜柔扑去。
    幸亏姜柔反应够快,身子一挪成功躲过。可惜,姜秋雨没那么幸运,由于她扑得太用力,直直朝马路中间扑去。
    好巧不巧,马车在此经过,本来悠哉的马儿被吓得嘶鸣一声,马蹄也高高抬起,朝着她的下半身就是一蹄子。
    众人惊呼出声,姜秋雨只觉得一股钻心的痛从小腿扩散全身,眼皮一翻,昏厥倒地。
    姜柔看着这一切,整个人都傻了……
    “姑娘,你是不是认识她啊?快送去医院吧!这一蹄子可不轻,人别断气喽!”
    “快快快,大家帮帮忙,把人扶到马车上!”
    此时,赶马车的老头儿也被吓得够呛,脸色发白,连连道歉。
    姜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跟着上了马车,同时还记下几个路人的联系方式,就怕过后,姜秋雨醒了又来碰瓷。
    就在这时,钟放双手插兜,晃晃悠悠从外面回来,见汽车站点围满了人,还好奇地走上前想看清发生了什么事?
    姜柔眼尖看见他,忙朝他招手,“姜秋雨出事了,你快过来!”
    钟放一愣,这才知道原来看得是自家热闹。
    想到姜秋雨还怀着他的孩子,他用力扒开人群,来至马车旁边。
    “她怎么了?这是谁干的?!”
    “你先上车,路上再说。”
    很快,老头儿赶着马车朝医院飞奔而去。钟放看着正处于昏迷中的姜秋雨,只希望肚子里的孩子安然无事。
    “先声明,我没碰她,是她自己扑过来的。”姜柔把整件事情的始末讲述一遍,最后,还为赶车的老人说话道:“马车本来速度不快,是她突然扑出来,马受到惊吓才会踢她,当时有很多路人,都可以作证。”
    他抿起嘴唇,默不作声,盯着姜秋雨的肚子,仿佛能盯穿一个窟窿。
    很快,马车来到医院,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姜秋雨被抬进急诊室。
    赶车老头儿没敢走,一直呆坐在走廊。钟放围着医生,告诉对方:“姜秋雨是个孕妇,一定要把孩子保住。”
    医生没空搭理他,他就站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姜柔来到医院收发室,给父母打了电话。
    听说姜秋雨出事,陈爱荷心里很不好受,毕竟有十多年的感情,哪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等姜柔回到急诊室时,诊断结果也出来了,患者小腿骨折,需要手术治疗。
    钟放在旁边着急问道:“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呢?有没有事?”
    急诊医生中也有来自妇产科的,她一脸严肃回答道:“哪有什么孩子?患者没怀孕。”
    “这不可能!”钟放如雷劈一般,呆立在原地。
    “大夫,麻烦你再好好看看,她有诊断书,怎么可能没怀孕?”
    医生有些不耐烦,语气不是很好,“我的诊断没问题,如果不信你就换家医院。”
    如今最重要的是给姜秋雨动手术,身为她的丈夫,钟放要在同意书上签字。
    经过一番消化,这会儿反应过来姜秋雨一直在骗他,他恨不得掐死对方,迟迟不愿意在纸上签字。
    最后医生催促好几遍,他才签名字。
    等把人送进手术室,钟放来到老头儿面前,有气无力道:“这事不怪你,我还要谢谢你,你走吧。”
    老人说了好几声谢谢,这才敢离开。
    姜柔让钟放去办住院手续,他却问:“你家是不是合起伙儿来骗我呢?姜秋雨可真行,连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姜柔蹙起眉,回答:“我和我父母都不知道这件事,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你能守住清白,也不至于被骗。”
    “……”男人被怼得哑口无言,终于不吱声了。
    半个小时过去,手术没有结束,陈爱荷和姜德山着急忙慌找了过来。
    见钟放黑着脸谁也不搭理,陈爱荷把姜柔拉到一边小声问:“这是怎么回事?他俩打架才出事的?”
    因为电话里说不清楚,姜柔还没告诉他们,姜秋雨为什么会被马踢到?
    见其误会了,她又把来龙去脉讲一遍,还告诉两人姜秋雨挑拨离间和假怀孕的事。
    陈爱荷听完,被气得够呛,“她怎么能干这种事呢?还有她凭啥跟城东说那些话啊?这都存的什么心思啊?!”
    怕她气坏身子,姜德山想拍拍她的后背,却被她抬起胳膊挡了回去。
    “你离我远儿,我现在看见你就烦。”
    说完,拉起姜柔就走,“咱们回家,她爱咋咋地吧,我以后都不管了!”
    姜柔早就想走,便跟着母亲准备。钟放见状,立马拦人,“你们走了,她怎么办?我要跟她离婚!”
    陈爱荷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在离婚之前,不管你乐不乐意都是她丈夫,你不照顾她谁照顾她,给我滚开!”
    钟放被吼得一激灵,不自觉地挪开身子,没敢继续拦人。
    姜德山看了一眼手术室,左右为难,最终选择留下来,想亲眼看见姜秋雨没事才能安心。
    *
    回家的路上,陈爱荷依然气乎乎的。更是恨铁不成钢道:“没想到,她性格越来越像她亲妈了。当初她亲妈也是挺个肚子嫁进咱们家的。因为这事儿,你爷把你大伯狠揍一顿,更是打心底里从未承认过这个儿媳妇。”
    姜柔露出惊讶,很意外性格敦厚老实的大伯还能干出未婚生子这种事?
    “你爸当初会收养秋雨,也是为了报答你大伯的恩情。那时候你爷爷常年不在家,多亏有你大伯,他俩才能活下来。”
    姜柔静静听着,没说什么。
    到了晚上,姜德山一脸疲惫回家。见家里冷锅冷灶,他抿了抿嘴唇,用冷水洗了把脸。
    然后对隔壁喊道:“师岚,你妈呢?”
    师岚正在给孩子辅导作业,听到他的声音,再想起婆婆的交代,忙回答道:“我妈在大姨家呢,她说要过去住几天。”
    “咋还跑哪儿去了?”姜德山紧皱眉头,背着手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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