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染从角落里掏出一张低调奢华的哑光黑卡。
    “刷我这张无限额度的黑卡。”赵染指尖夹着的黑卡闪烁着资本的辉光。
    “毛病。”医生伸手指了指监控,“医院不支持刷卡,存在盗刷风险。我们这里只能刷脸支付。”
    “没问题。”赵染抬头对监控笑了笑。
    “扣款成功,成功支付一千五百元整。”
    “我分两个月还你。”宁瓷算了算手头的工资,她现在账户上还有五块四毛钱,六月份的工资是一千一百三十块七毛七,她得等到七月发工资才够钱还账。
    七月的工资是八月十号发,现在才六月二十一号。
    足足五十二天。
    宁瓷在心里默默计算,准备到时候给赵染算点利息。
    “行啊。”赵染不在意地说,没有把这千把块钱放在心上。
    宁瓷想着自己一个月两千八的工资巨款,暗自打算以最高的利息偿还赵染。
    她有钱的!
    “准备一下。”收了钱的医生说。
    宁瓷被安置进一个金属制的全封闭舱内,圆形的空间里响起轻轻的嗡鸣声。
    四面八方的声音包裹着宁瓷的听觉,使她想起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心口逐渐泛起曾经被刺穿的疼痛,密密麻麻地传遍全身,痛到她想弯起腰,把自己蜷缩起来。
    透过复杂的仪器,传来外部失真的声音,宁瓷已经无法分辨出声音的主人。
    “麻醉吗?这得加钱。”
    “麻醉,走单独的账单。还有这些后续的费用......别让她知道......”
    不能。
    不能麻醉。
    宁瓷猝然陷入梦境之中。
    “——你就是我爹捡来的东西?”小男孩穿着一身大红的锦袍,脖子上压着成人手掌大的金猪项圈,面孔白嘟嘟的,说话却带着嚣张。
    “我叫安玉成。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小男孩眼眸中闪过居高临下的恶意。
    ......
    “你以后就叫宁慈。”jsg师父面容和蔼地站在自己身后,从桌子上提起一支笔,沾饱了墨水后在宣纸上边写边道:“安宁的宁,慈悲的慈。”
    “这两个字都有很好的寓意,你一定要努力才行。”毛笔突然化作了鞭子,狠狠从背后抽了过来,“你为什么不努力?你已经五岁了,已经晚了大家一大截。”
    瀑布的水真冰啊。宁瓷坐在打滑的巨石之上,小小的身板被一次次冲入激浪之中,水花翻卷着没入她的鼻腔,岸边传来安玉成的嘲笑声。
    “废物!没有价值的废物!被水冲走,被水冲走。”安玉成捡起石块丢在宁瓷面前,溅起的涟漪层层漾开,在流水的冲击下迅速消失。
    你才是废物。宁瓷半张脸藏在水面之下,无声地反击道,连石头都扔不中的废物。师父迟早会放弃你的,只要我足够努力,足够优秀。
    ......
    “学不会就算了,你不需要学这些。”师父摸了摸安玉成的脑袋,“大宝剑里不缺杀手和刺客,你只需要学会怎么用人。”
    宁瓷跪在一侧,头顶之上悬挂着一柄尖锐的铁锥。
    “你要学会让她们害怕、恐惧,提不起半点反抗的念头。”师父把鞭子递到儿子手里,“鞭子,只要你抽下去,她们会痛就行。”
    “啪!”鞭子胡乱地抽中铁锥,宁瓷下意识地晃身避开直刺眼睛的尖角。
    “你躲什么?”安玉成掐住宁瓷的下巴,“你敢躲?”
    绝不会屈服的。宁瓷盯着安玉成近在眼前的脖子,那么脆弱,那么近,只要他再多说一句话。
    “好了,小安。”师父伸手把儿子护到身后。
    ......
    “任务完成。”十二岁的宁瓷松开手里散发着恶臭的包裹,露出里面发丝凌乱的头颅。
    “十二岁啊。”师父身后,安玉成避开了宁瓷的视线。
    “做得很好。”师父夸赞道,“去李长老那里讨一柄匕首吧,这是你的奖赏。以后要好好杀人啊。”
    宁瓷转身离去,听到安玉成鼻子里不安的喘息。
    “提起你的精神来,你手下都是这样的工具,工具有什么好怕的。”师父对儿子训斥道。
    “师姐。”廊下新来的师弟师妹们穿着洁白的衣服,手里握着木剑练习劈刺,恭敬地对宁瓷问好。
    “真羡慕师姐啊,由师父亲自教导。连安师兄都没有这个待遇呢。”
    “师姐的天赋世所罕见,我等望尘莫及。”
    “师姐,你受伤了。”
    “师姐......师姐......”
    宁瓷从廊下穿过,对他们点头致意,手里攥着新获得的龙鳞匕首,似乎连伤口都不再疼痛了。
    ......
    “师姐,我想回家。”师妹嘴里不停涌出鲜血,还在喃喃说:“我的家乡,是小桥村,我娘......磨豆腐......”
    “师姐......人活着为什么这么苦啊......”师弟的腿被狼叼走了,宁瓷剖开畜生的肚子,从里面找出来,帮着他一起埋进坟堆。
    “我们这样的人,除了师姐,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嘛。”小师妹在任务途中说,“一个又一个的任务,除了师姐,没有人能一直成功完成。我们都会死,但我希望师姐能活着。”
    “活下去......”小师妹死前说,“我想要简单的......安定的生活......”
    “死的太快了。”安玉成肥胖的身躯喘息着,面色因为愤怒而涨红,“组织花了这么多精力培养你们,你们却这么没用!”
    宁瓷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安玉成。多少钱才够呢,花多少钱,可以买到你的命?
    ......
    “是谁?你敢接这样的任务?!”安玉成脸庞抽搐,盯着宁瓷手里的击杀令。
    “任务目标,大宝剑安玉成,悬赏金额,三十两黄金。”宁瓷笑着将匕首刺入安玉成的心脏。
    不堪一击。快到师父来不及阻止,他儿子的血已经流了满地,鲜红的颜色像儿时初见时那件锦袍一样。
    红色的,勋章。
    “我这是完成任务啊。”宁瓷把三十两黄金摆到师父桌案上,一如往昔。“大宝剑准则,不问任务原因,这是师父教我的,我一直谨记。”
    ......
    “安全,没有检测到感染源。”
    “身体素质很好,除了手臂没有其他暗伤。”
    “确定用最好的药剂吗,治起来虽然很快,但这个很贵。”
    “走单独的账单,行,一次性开完疗程。”
    宁瓷在封闭舱内握住了自己的匕首。
    第17章 苏醒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宁瓷转到了单人病房,这间屋子面积偏小,但装修温馨。此刻老莫和郑礼梅一起挤在一张单人沙发上,赵染回小区值夜班去了,只有她欢快的声音透过音频偶尔响起。
    宁瓷睁开眼睛时有些迷离,神智不清,仿佛意识沉浸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有一种梦里跋涉过万水千山,醒来却只过了几个小时的荒谬感。
    “大佬你醒了?”郑礼梅第一个发觉,凑上来关心地问。
    眼前叠影重重,宁瓷再次闭上眼,过了几秒再度睁开。
    “救我,我有好多钱......”她脱口而出。
    郑礼梅呆滞了下,和老莫对视,老莫冲她做了个麻醉断片的口型。
    “为怀”无声出鞘,宁瓷左手握匕,面露警惕:“你们是谁?”
    郑礼梅诚恳而温和地说:“你的同事,我是郑礼梅。”
    老莫举起手里两桶红色经典包装的泡面:“我叫莫开花,我们买了些礼品来看望你。”
    宁瓷眯着眼打量了片刻,没有出声。
    “第四小区,保安部。你受伤了,还记得吗?”郑礼梅小心翼翼地说,两只眼珠子紧张地盯着匕首。
    “现在还不要和患者说话,她们意识是错乱的。”护士小姐从一侧冒出来,拉上了病床的帘子。
    “那她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呢护士?拜托了,这个答案对我们来说很重要。”老莫两手交握捧在心口。
    “半个小时左右吧。你们保持安静,患者需要休息。有事按铃叫我。”护士端着托盘离开了,关上了单人病房的门。
    透过门上窄窄的玻璃能看到护士的背景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昏暗的灯打在室内,有一种昏沉晦暗的冷调感,老莫莫名瑟缩了一下,胳膊上寒毛直立。
    病床前的帘子隐隐绰绰,只能看到宁瓷模糊的轮廓。
    不大的房间内,呼吸声都静了。
    一种难言的恐惧涌上宁瓷心头,她感到一种被支配的不安感。药物的作用下她在过去几个小时内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这种恐惧比差点被感染的恐惧更加深刻。
    宁瓷从来不信任任何人,所以她从未沉沦,多年清醒而克制。她曾在极度的痛苦中保持神智,也曾独自熬过数个长夜,在熹微的晨光里艰难支撑着自己,蛰伏着为最后一击做准备。
    但她现在已经不再需要依靠杀戮来获得勇气,宁瓷按耐住了心中的冲动。
    她能分辨出眼下的处境,也明白自己不需要如此过激,这里是第四基地,有着严苛的律法条例,她是一个有正当职位的人,享有自己的权利与义务。
    在没有被感染的情况下,无人有权利剥夺她的生命。
    可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医生可以给我做麻醉?”宁瓷觉得荒诞,隔着帘子问。
    “大佬,你在术前须知里签字了啊。”郑礼梅翻阅着摆在茶几上很厚一叠的纸质文件,“你可能没有一条一条仔细看,里面写的还是蛮明确的。”
    “患者可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指定履行监护职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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