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知道藏先生没有义务照顾自己的情绪,但在暗暗被照顾并且没被点破的时候还是决定心情好了许多。
    藏矜白带他去的是一家餐前甜点很有名的西餐厅,玫瑰、烛光、有格调的套房,一样没少。
    鹿嘉渺吃着小蛋糕感叹道,“先生,我们好像约会啊!”
    藏矜白帮他切着牛排的手一顿,只轻笑了下,没说话。
    自从他决定接纳鹿嘉渺,就时常发现两人处于不同的频道。
    他在尝试各种更可行的方案与人相处,鹿嘉渺却反着来,行为无限趋于亲近,但认知总是很迷糊。
    这像是情感磨合中一种奇怪的拉锯。
    书上建议的解决方案是,顺其自然。
    鹿嘉渺吃完了自己的小蛋糕,觊觎了一下藏矜白的,但没敢开口,喝了口果汁后叉起牛排就准备咬上一口。
    还是藏矜白及时更换了他的餐盘。
    “……”鹿嘉渺顿然有些尴尬,用小叉子扒拉着切小的肉块没吃,“我是不是土土的呀?”
    他最近总是有一种时而觉得自己真棒,时而觉得自己不好的奇怪情绪。
    要知道原来他都没多余的脑细胞去对自己产生认知的。
    藏矜白一顿,停下刀叉搭在肉上正准备切割的动作,抬眼看向鹿嘉渺,“你最近有心事。”
    “你可以选择告诉我,也可以让我继续猜。”藏矜白道,“但不要自己胡思乱想。”
    鹿嘉渺的小叉子停住,抬起眼看着藏矜白。
    “你很好,不需要怀疑和改变。”藏矜白似不在意的学刚才鹿嘉渺的样子叉起整块牛排轻咬了一口,才道,“而且,不是我们共同认可的吗?你还超级厉害。”
    “……”藏矜白的调子温温和和,像在诉说一个既定事实,让鹿嘉渺觉得刚刚真的只是无用的胡思乱想。
    他脑海里的小人晃了晃脑袋,然后认真吃起东西。
    他从来不是什么超级无敌自信的人,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看得到希望的时候会努力一点。
    但希望一旦开始变得暗淡,他就会萌生放弃摆烂的想法。
    因为他有过不少徒劳无功的经历。
    但还好在藏矜白这件事上,好像希望度一直还可以。
    *
    两人吃完饭出来,天已经黑了,还下起了毛毛细雨,藏矜白撑起那把伞,鹿嘉渺站在他身边,就这么走到霓虹灯下的朦胧细雨里。
    鹿嘉渺摸摸吃得超饱的肚皮,雨下起来了,心情却放晴,“先生,我好开心。”
    “因为吃了好吃的?”伞朝鹿嘉渺倾斜,藏矜白也微微侧目,回答他每个小问题。
    “嗯,那个圆圆的糕点好好吃!”鹿嘉渺点点头,其实还因为一些别的,但他说不明白,就感觉心里像刚才喝的那杯奶茶一样,暖乎乎的。
    街道上人不多,但三三两两成群。
    藏矜白看鹿嘉渺的眼神往人流量最大的电影院门口停留了好一会儿,低头问道,“想看电影?”
    “先生不忙吗?”
    “嗯。”藏矜白邀约,“想看什么?”
    正常人的约会环节里,的确常有看电影这一情节。
    因为是临时买票,鹿嘉渺怕耽误太多时间,就选了最近的一场。
    好的是,刚好是场爱情片,鹿嘉渺至少能看懂。
    不好的是,刚好是场集小三车祸失忆于一体的狗血大荟萃。
    连鹿嘉渺这种爱情文主角看到中场都不由感叹,不愧是事业文的脑洞,再加点穿越元素都快能赶超他的人生经历了。
    可在看到女主被男三再次抢走的时候,鹿嘉渺一点点蹙起的眉头不再舒展,变得凝重起来。
    他看看屏幕上和第三个男主角抱着痛哭的女主角,又侧目暼暼身边端坐的藏矜白,再转头时,大荧幕上女主角已经开始和男四喝咖啡了。
    事业文里的爱情剧就像打怪,胜在数量,不在三观。
    终于在鹿嘉渺的兴趣点不再是爆米花,而是时而看看屏幕时而打量打量身边人时,藏矜白终于侧目过来,为了不打扰别人,他声音放得低,“怎么?”
    鹿嘉渺今天在藏矜白的各种安抚吹捧中,逐渐膨胀了一点,蹙着秀气的眉头严肃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的声音和男主角一样好听。”
    “……”藏矜白微抬眉梢,示意所以呢?
    “你还长得和女主角一样好看。”
    藏矜白好奇他的思维又在想什么了,这比电影有趣,“然后呢?”
    “害……”鹿嘉渺轻叹口气,转回身看着屏幕中争得头破血流的男一男二,仰头靠回椅背,惆怅道,“先生,你不懂。”
    剩下的就是他们爱情本该管的事儿了。
    争风吃醋,你死我活……放他那本儿里,最多有俩竞争者,但放以人数为贵的事业文里,他或许已经是男十三了。
    鹿嘉渺这点淡淡的愁绪一直从那首“我是一只等待前年的狐……”开始,持续到女主角最后挥别纠缠了两个小时四十五分钟的男一二三四五,然后成功牵手了最后三分钟压轴出场的男嘉宾。
    一直维持到上车,鹿嘉渺的眉眼间都多了那么点儿属于成年人的忧愁。
    也许是天生爱情文的设定,导致他对有关爱情的桥段十分敏感,并且影响深刻。
    比如,现在鹿嘉渺困困的脑袋里,就认定了藏矜白是他即将与十三万人竞争的女主角,而他就是最开始有纠缠戏份然后被始乱终弃的男一二三四五。
    在车上犯困睡着前还意味深长看了藏矜白一眼。
    藏矜白特意放慢了车速,车开得平稳。
    等到到达车库时,鹿嘉渺还睡得香甜。
    他睡着就是很乖,脑袋歪歪靠着藏矜白给垫的软枕,手还一直握着安全带。
    藏矜白替他解开,他却抱着不放,迷迷糊糊间还嘀咕,“我的……”
    最后还是人被藏矜白抱下了车,才懵懵的醒来。
    他揉了揉眼,只觉呼吸间是很近的草木香,才抬眼就看到了藏矜白瘦削漂亮的下颚线,吓得他立马抱紧刚才睡迷糊了不放的玩偶抱枕,继续往藏矜白肩上一歪,接着装睡。
    睡到家了,藏矜白才把他放下床关门出去,他就一下坐了起来。
    他真是个不成器的,睡着前明明还要构思如何与十三万人竞争女主角,睡着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这个公主抱,等他再锻炼锻炼,得找机会还回来。
    睡了一路,现在睡不着了,鹿嘉渺目光一侧,忽然看到自己之前写的【留住z先生planabc】
    久不回顾,第一条就炸了他个外酥里嫩。
    他一直以为,这份外酥里嫩只会维持在他的本子和已经死亡的搜索记录中。
    直到第二天,他面色寻常和藏矜白吃了早餐,一如往常送先生到门口进行日常告别。
    他说,“先生再见!”
    先生说,“这是你的快递。”
    “?”难道是我偷偷买的薯片到啦?
    鹿嘉渺在藏矜白走后悄悄躲在房间拆开——!!!
    天哪!他究竟什么时候买的兔の女郎啊啊啊啊!
    要不是隐私发货,他能当场卒于十八!!
    *
    鹿嘉渺拿到兔女郎装的第一个小时是十分排斥的,一直在房间踱步思考一个完美的毫无痕迹的销毁方案。
    第二个小时,出于那对可爱的小耳朵对他这种出身的受实在很具有吸引力,他安慰自己在毁尸灭迹之前悄悄看一眼也没什么。
    第三个小时,他一边把毛茸茸的小耳朵拿在手上扒拉,一边中场休息看新闻。
    第四个小时,在鹿嘉渺再次在娱乐热词条上看到藏矜白的名字的时候,他将罪孽的目光投向了怀里的兔耳朵。
    第五个小时,鹿嘉渺从江律彦那里得知先生今晚要去参加一个人很多的晚宴,会很晚回来,让他早点睡觉。
    都这样了男十三还能睡着吗?那不可能。
    那样的晚宴鹿嘉渺和藏矜白去过,每个人身边都有位佳人。
    藏女主这样的,说不定有好几位。
    他知道藏矜白是怎样把自己带回家的,所以晚宴对他危急感的挑衅力达到了峰值。
    鹿嘉渺坐在床头,捏捏膝上的小耳朵,开始很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好像从“云禾”这个人物出现开始,他就莫名很在意有关藏矜白人气的一切。
    毕竟他自定的身份是金丝雀,非但无实,还连名都没得到当事人认定。
    鹿嘉渺想起来,兔耳朵就是投票那天晚上困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买的。
    那时候一半是害怕没了藏矜白自己会惨死的结局,一般是因为夜晚一些莫名其妙的荷尔蒙情绪。
    他是不是应该……再试一试?
    先生说得对,总胡思乱想是不对的,有想法就试一试,反正又不吃亏——说不定会吃亏呢qaq
    *
    虽然已经推了无用应酬,但藏矜白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客厅漆黑没有人,但鹿嘉渺的鞋还在,也许是听了江律彦的话早睡了。
    他脱下外套就进了书房。
    善后的工作他留到了回家。
    鹿嘉渺没在的时候他一次没回来过,鹿嘉渺回来了,虽然很晚但他还是莫名觉得自己应该回来。
    他最近才开始看的心理医生说,他这是对某个人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情绪接受。
    藏矜白随手扯松领带,解开领口,一个人放松下来的时候,褪去楚楚的外表,浑身透着冷漠懒散。
    他目光落在一眼就可以看出问题却仍旧要重复处理得事情上,觉得有些乏味机械。
    原来他只觉得这是操控一个完美局面所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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