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丁思索了一会儿,也笑了:“确实,您说得对,那我可以离开了。”
    奥古斯丁行礼后,脚步轻快地走了,奥尔也在他背后吐出一口气,他终于不需要和亲王继续苦思冥想国王的后招到底是什么了。因为国王的本意,根本不是她死后让奥尔上位,而是在她死后,就让奥尔滚蛋。
    否则按照国王一贯的,□□君主的表现,她会用雷霆手段,快速与现任丈夫坎菲尔特斯亲王离婚,接着宣布与贪婪亲王(奥尔还是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的婚礼,外带让奥尔“回归家族”。
    她不可能在以上任何一件事都还没有眉目的时候,就把消息弄得到处都是——奥古斯丁虽然是诺顿光明教的顶级战斗力,却也是个政治边缘人,他都知道了,很显然教会里知道的人已经不少了。
    而在事关国王的事情上,所有人都不会相信“不小心泄露”这种可能,情报只可能是国王主动放出去的,这代表着,国王在给众人站位的机会,留给了所有人继续操作的可能。
    换言之,一切未成定局。
    这代表着,他和莫萨娜的友谊直接破裂,和孩子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好说。国王的现任丈夫直接成了全体异族的敌人。他对教会的危险等级更是坐火箭一样直线上升,毕竟异族在南大陆的穷乡僻壤建国和异族直接执掌一个传统大国,根本不能一概而论。
    贵族们毫无疑问会活动起来,在这种环境下,奥尔之前和部分贵族建立的友好关系也彻底崩溃,那些都是台面下的友谊,直接上升到政治博弈层面,他可是一个正经盟友都没有。
    要不了多久,奥尔就要面对政治斗争的大潮了。面对诺顿贵族复杂的人际关系,奥尔可不认为自己能获得胜利。
    但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国王给他的压力太大了,这些天奥尔已经梦见了好几次,奥丁鸦鸦叫来鸦鸦们给他搭鸦桥,才能和达利安见上一面的场景了。
    不过,国王不是要平稳吗?这么搞可就平稳不下来了啊。算了,他规规矩矩地当工具人,老老实实地等着国王驾崩,然后快乐地滚蛋吧。他通过魔法信箱,给亲王去了一封信,信上用焦急的语气表明了教会已经知道了“真相”,让亲王小心点。
    相信亲王收到信后,会很开心吧?
    这天晚上,抱着橄榄球的奥尔,少有地有了半个晚上的无梦睡眠。早晨起来他打量着橄榄球——要不然……做个等身的狼毛毡?库存的狼毛应该够。
    本来心情很好的奥尔忽然皱起了眉,他冲到了阳台上朝下看,一个贵族正在走下马车,他也感觉到了视线,一抬头就和奥尔的视线撞到了一块儿:“可爱的孙子!”
    “!”奥尔脚下一滑,差点在阳台上趴下去。
    来人是诺布尔公爵,国王的舅舅,一位奥尔怀疑是患有性别倒错的女装大佬。
    诺顿语和带嘤语一样,侄外孙、外孙、和孙子是一样的称呼,舅爷爷、祖父、和外祖父也是一样的称呼。假如……奥尔真的是国王的孩子,诺布尔公爵叫奥尔孙子确实没问题。
    但在这一刻,整个诺顿警局以及周边地区,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哈哈哈哈!”诺布尔公爵开心地笑着,奥尔觉得他这个笑声可是比他的“吭吭吭吭”可怕多了。他窜进了警局的大门,脚步可以用轻快来形容,奥尔几分钟后就在自己的门边看见了他。
    诺布尔公爵张开双臂,给了一脸崩溃的奥尔热情的拥抱:“别这样不好意思,我知道你不想让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但事情传开了只会对你有好处。来来来!我来带你去参加一场宴会!”
    他拉着奥尔的胳膊就要把人朝外拽,明明是个纵情享乐的老贵族,可奥尔竟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就要被他拽着走了。
    “我还有工作!”奥尔扒住门框,拒绝着。
    “工作……”诺布尔公爵皱了皱眉,“你不是误会了我带你去的是快活宴会吧?”
    “不,当然不会,怎么会呢?我当然明白,您一定是为我着想,想要带我去拓宽人脉。可我真的还有工作。”奥尔朝着办公桌挪动,一把抓起桌上的报纸,“您也看过报纸上的内容吧?事情还没完呢。白袜区还在扫尾阶段,接下来我们就要向其他区进发了。”
    “这样的话……我就和你一块儿去办案吧!”
    “十分荣幸,不过,请您一定要跟在我身边。”
    “放心吧,我很珍惜自己的命,不会去找死的。”
    没了警察局长的白袜区警局,现在是安卡代理——奥尔去总局参加会议的时候还以为要争这个代理局长要花费点心力,可谁知道他刚提起来,就获得了所有人的一致同意。他们当然不是也知道了奥尔的“真实身份”,他们只是……怕死。
    谁没看过十几张挂路灯的照片呢?他们看的还是没经过印刷变得模糊的真正的照片,路灯上的绳子总给他们一种还在晃动的感觉。
    甚至还有位内部人员向奥尔透露,黑区的森西·佩德罗局长,从今年年初就开始上交辞职信,表示自己年老体衰已经没办法担任一个分区警局的局长了。奥尔对这样的暗示面带微笑,假装听不懂。
    把白袜区囊括进来,已经是他打肿脸充胖子了,承载着整个索德曼底层居民的黑区,奥尔除非疯了,否则绝对不会去碰的。
    今天奥尔去的是梧桐区,其实真正高级的声色场所,并不在白袜区,而是在这儿。那一栋栋白色的高雅住房里,每天进进出出的男女在外头的时候还是优雅体面的,到了房子里就变成了一群沉醉于兽性的畜生。
    “如果见到了熟人……”马车上,奥尔看着诺布尔公爵。
    公爵一直在打量奥尔给他的头盔,不等奥尔说完就翘着兰花指摆了摆手,在只面对奥尔时,他并不伪装自己:“对我来说,除了你和你母亲,没有谁是我的熟人。”
    奥尔胸闷,但奥尔还是得感谢公爵的体贴。
    大批警车直扑梧桐区,他们要干什么路上看见的人都一清二楚。有的人在欢呼,有的人则吓得惊叫出声,还有人匆忙叫上出租马车,想要赶在警察之前找到或通知某人。
    而警察的先头部队刚刚进入梧桐区,就发生了麻烦。
    狼人们的鼻子,在白袜区的探案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魔鬼药确实被藏在了隐秘的角落里,但使用过魔鬼药的人身上味道却难以消除——狼人们说,瘾君子的身上都有一种类似于烂水果的味道,有一点点的香甜,但更多的是霉烂味。如果是长时间用药的,霉烂的味道会彻底盖住香甜,变成酸腐垃圾的恶臭。
    较轻的瘾君子身上的味道,正常人是闻不出来的,但重度酸腐味,正常人已经能闻出来的,但这种人自己也知道,所以他们也都是香水大户。臭味和香味混合在一块儿,往往成为了一种十分酸爽的引人作呕的臭香。
    于是,原本跟着瘾君子,就能找到他们的窝。
    但是此刻,万分浓郁的生大蒜的味道,飘荡在街区里。梧桐区的权贵们,当然也知道警察是靠的狼人的鼻子,他们也知道,用什么方法能影响狼人的鼻子。
    “真是浪费……”奥尔摇了摇头,需要特殊许可证才能种的大蒜,可是昂贵的香料,刚来的时候为了种点葱蒜,奥尔可是费尽了心思,现在这么多大蒜,都被糟蹋了。
    “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吗?”诺布尔公爵问,他看起来竟然不是好奇,而是为奥尔担心。
    “不会。”奥尔打了一个响指,微笑道,“解决了。”
    风吹了起来,并不大,但快速地吹散了生蒜的臭味,有些地方的味道虽然还在涌出来,却正好为狼人们指明了源头。他们能去解决味道,顺便将周围的味道都查清楚。
    第440章
    “那就……太好了……”诺布尔公爵有点茫然,他并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选择了相信,“这毕竟是陛下在正式承认你身份之前,第一次交给你的任务,所有人都看着呢。”他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担心这个?
    “公爵阁下……”
    “上次和你的相处虽然源于一个让人恶心的下流坯,但事后想想,那对我来说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可以我的身份,频繁地拜访你,只会给你带来误会和麻烦。有时候我甚至在期待着,能够遇上一两件糟糕的案件,这样就能再次见到你了。这样的心情,让我一度以为自己坠入了爱河。可惜,我调查过你,你是个忠贞的男人。
    我喜欢忠贞的男人,我不会去打扰他们。
    啊,别误会,觉得可惜的,是当时的我。但两天前,当我知道那个消息后,就只剩下庆幸了。原来我对你的不是爱情,只是血脉相连的亲情……
    就不能叫我祖父吗?或者叫我的名字——克洛菲,直接叫我克拉~也好。”
    他在说“克拉”时特意拉了小尾音,让这名字听起来像是“克拉拉”。奥尔看着他,说:“好吧,克拉拉。”
    “哦!”这位公爵用手捂住了脸,“你可真是太惹人喜爱了,奥尔。”他是真的脸红了,耳朵尖已经是红酒色了。
    奥尔不想得罪他,用一个称呼能哄他开心,何乐不为呢?他在现代看过各种各样的女装大佬,诺布尔公爵这种属于女装大佬里的低段位。
    开心地笑了一会儿,公爵眯着眼睛,很慈爱地看着奥尔:“我也很喜欢陛下的其他孩子,包括他们孩子的孩子,但是,我的身份同样不适合和他们太接近。你就不一样了,你毫无疑问没有继承权,我们俩的亲近不会带来任何问题。
    我会站在你的身边,尽我所能,为你提供任何帮助的,奥尔。”
    奥尔一愣,莫萨娜现在带着三个孩子直接住进了宫里,她的二儿子现在在疯人院里住着,国王的弟弟托塞维利次顿亲王几年前就去国事访问了(他现在还不回来也是很神奇了),国王的丈夫坎菲尔特斯亲王去年的时候也被叫回宫了,现在除了圣约翰节和新年一类的场合,基本上不出现。这位国王的舅舅诺布尔公爵则是有名的只享乐,不管事。
    所以,现在所有的“王室成员”,只有奥尔一个在外头扑腾了,这本身就是一个十分明显的政治信号——假如奥尔是局外人,他一定会认为国王派出来的这个王室成员,至少代表着国王现阶段的意志。
    国王这个决定,看起来又像是让他在短时间内积累一定的政治资本了。
    是他小人之心了?原本不给他私生子的地位,一切都没事,他就是要干脆滚蛋的。现在承认他,又找他麻烦,实在是有些多此一举。
    见到奥古斯丁后开心得傻乐的奥尔现在顿时觉得自己是真的傻,他给亲王去信去得太早了。
    “陛下……知道吗?”
    “知道,在来找你前,去问过了她。”
    奥尔心里浮现了一个词——完了!
    国王是很宠爱这个舅舅的,不会把他朝坑里推。这代表着至少她默许了诺布尔公爵向奥尔接近。
    公爵没注意到奥尔的异常,他还在说话:“其实我是想问问她,能不能干脆把你过继给我的。她拒绝了。不过这是一件好事,她当时的表情,我敢肯定,她是在考虑着给你更高的爵位,或许是一个亲……”
    有人敲响了车门。
    奥尔打开车门,亚伦站在外头,脸色有些难看:“先生,我们在前头抓到了一群人,带头的是威特利伯爵,是坎菲尔特斯亲王家的。”
    坎菲尔特斯亲王是个封号,他原名路易·威特利,是现任威特利伯爵普艾特·威特利的弟弟。还没成为前夫的前夫,让自己的亲哥哥来找奥尔的麻烦了。
    “给我拿捆绳子来。”奥尔说着就要下车,公爵拉住了他:“你只是想吓唬他一下,对吧?”
    奥尔对公爵笑了笑:“她要的是一头猛犬。”
    国王从来都没对奥尔下达过“点到为止”的命令,即使奥尔对诺顿的感情不深,可在事关禁药的问题上,既然抓住机会开始了,奥尔就不能有任何的软弱。
    奥尔一下车就拿到了绳子,他没想到的是,公爵竟然也跟着下来了:“我支持你。”他明显很紧张。
    “……回车上吧,会把您吓着的。”他对亚伦示意,亚伦立刻“客气”但又坚定地,把公爵朝车上推。
    “等、等等!我——”他被推上去了,奥尔甚至还听见了他敲车门的声音,那用的力气对于一个贵族来说绝对不小,但警车对他来说,还是过分坚固了。
    走了十几米,奥尔就看见了同样迎面走来的威特利伯爵,奥尔没从他身上闻长期瘾君子的腐臭味,他也没有药效过程中的反应——瞳仁缩小,呼吸急促,脸上发红,并伴有强烈的幻觉。有些人四肢绵软无力,另外一些人会产生强烈的暴力倾向。
    不过,他的长相让奥尔感觉到了几分眼熟,他一开始只是以为,他在某次国王召见的时候,曾经和对方同处一室,或擦身而过。
    他的手里抱着个盒子,里边是一袋袋的小纸袋,他一手托着盒子,一手从盒子里拿出小纸袋,并微笑着将它们递给任何他眼前的人:“要买吗?5艾柯,很便宜哟。”他脚步不停,一直走到了奥尔的面前,甚至将小袋子递给了奥尔,“要买吗?5艾柯,很便宜哟。您好,我们又见面了。
    或者我也可以免费赠送?毕竟,上次在剑鱼俱乐部,可是多谢您的款待。”
    这位伯爵是真的肆无忌惮。
    剑鱼俱乐部……那个专供贵族的高档j院里,当时被捕的贵族,都在缴纳罚款之后被放走了,细想起来,是有这么一个人。
    奥尔直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范伦萨快速地夺走了那个盒子,他另外一只手的小袋子也被一位血族的警官夺走。范伦萨闻了闻盒子,血族打开小袋子沾了一点粉末尝了尝,他们俩都对着奥尔点了点头。
    威特利伯爵保持着笑容:“都是真的,我就是卖了天使药了,你们要拿我怎么样?我……咯!”绳套已经绕上了他的脖子,威特利伯爵被勒得说不出话来,可他依然得意地笑着,他的眼睛仿佛在说——我知道你在吓唬我,我等着看你玩不下去时的难看脸色。
    绳子被甩上了路灯,人被吊起来了,奥尔将绳子固定好:“继续执行命令!”他甚至没多看一眼威特利伯爵,就朝着他自己的马车走去了。
    这时候威特利伯爵才真正地感觉到了恐惧,他的双腿乱踹双手紧紧地抓住脖颈上的绳子,嘴巴大张着想呼喊什么,可现在的他已经连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了。
    当奥尔的马车再经过这个路灯时,他已经彻底不动了——威特利伯爵不是个傻瓜,但他显然错误估计了奥尔的攻击性,他不认为奥尔会对他怎么样,所以才如此地肆无忌惮。
    诺布尔公爵好奇地打开了窗户朝外看,结果被吊着的尸体吓得就是一哆嗦,没想到随着马车的前进,下一根路灯上竟然还挂着个贵族,而且这个贵族还是活蹦乱跳的。
    “!”诺布尔公爵发出一声小小的尖叫,缩了回来。
    “我、我的胆子没这么小,真的,只是……”
    “只是你认识他们。”
    “对!”公爵立刻点头,当他看向奥尔想感谢他的理解时,却发现奥尔看他的眼神怪怪的,怪到他不敢说话。
    “别害怕,我知道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奥尔继续安慰他——不轮到自己头上,永远为所欲为。
    奥尔温和的语气让公爵以为自己想多了:“你把他杀了,接下来会有很大的麻烦。”
    “我倒觉得这是杀掉他的最好的机会。”
    “嗯?”诺布尔公爵疑惑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地指向奥尔,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就冷静了下来,“你比你的哥哥和姐姐们都更像你们的母亲,她也是一旦抓到机会,就会毫不客气地杀掉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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