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循江的注意力立刻转移,点了点头便乖巧地去为她调试。
    看着她轻巧地化解了方循江的情绪,凯撒的心越来越沉。
    这时,场上的靶子被自动收起,冒出了训练用的人形靶牌,在场地内移动了起来。
    方舟抬起手瞄准,她语调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几分冷意,“对于我来说,不论来自哪里的力量,只要它是能够被我所掌控利用的,那它就是我的力量,不分对错与你我。”
    随着她话音落下,接上的是不断的枪响。
    不论靶牌的走位有多么刁钻,她的子弹都准确无误地落在心脏的位置。
    直到场上的靶牌全被击穿,她将手/枪仔细收起。
    尝试完移动靶牌后,方舟便不再继续了。
    她快速结束了“训练”,将场地还给了他们。
    然后便带着方循江在凯撒若有所思的眼神下离开了前锋队的区域。
    在回去的路上,方舟对方循江说道:“循江,近期让前锋队的狩猎次数回归正常。”
    “但是……就差一点了,姐姐。”方循江没有立刻应下,他脸上出现挣扎之意,“这几次我会带队,不会有死伤情况。”
    这与他带不带队,有没有死伤情况没有关系,之前在前锋队埋下的隐患不会因为这种原因就消除。
    方舟记得游戏进行到凯撒背叛的节点时,正是他过于急切的心态加重整个队伍的负荷,才让凯撒趁机策反了整个前锋队。
    这个集中了a-001庇护所所有武力的队伍,趁方循江不注意时给了他重重一击。
    “不急这么一会。”中央那边并不会真的这么快加速对旧人类的抗原研究,他们只会不断拖延时间彻底榨干方循江的利用价值。
    “……我知道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方舟”的存在大大拖了他的后退,她必须保证在事情发生时不连累方循江,且保证自己的安全。
    不过她现在在前锋队成员的眼中都是将死之人了,前锋队的许多人会觉得没有必要冒那么大的险,凯撒想做到与原本游戏中一样的效果要难上许多。
    去除掉这两个因素后,这件事没有那么难解决。
    思及此,方舟总觉得有什么被她忽略了,想了许久也找不到答案,便暂时放下思绪。
    第二天一早。
    方舟例行来到实验室,按照张倩洁的话说,刚成为吞噬者时期是最危险的,需要每天到这里进行状态检查。
    今天给她做评测的是周琼脂。
    “早,周博士。”
    “早,方舟小姐。”
    二人打了声招呼周琼脂便照例问了几个问题,和前两天的问题大差不差。
    比起她……周琼脂的状态似乎更不对劲一下。
    与往日不同,她今天急切得很,视线总是往一边飘去,明显心不在焉,眼下乌黑严重,情绪却隐隐有些亢奋。
    “周博士是有什么心事吗。”方舟问道。
    “没什么事。”周琼脂愣了一下摆手道,憋了一会,她似乎及其需要一个倾述对象,还是没忍住说道:“方舟小姐,乐园里面是怎样的,真的与旧世界一模一样吗?”
    旧世界?
    周琼脂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方舟推算了一下,按照他们二人的年纪,都是陷落日以后才出生的,对旧世界的认知只能来源于书本资料。
    “我……只看过一些旧世界的资料。”
    至于乐园里面……方舟并没有原主的记忆,也没打过乐园线,只能根据她看过的游戏宣传pv里的场景去分析。
    “乐园和资料里的旧世界很相似,蓝天白云,草木葳蕤。”
    正如她所想,周琼脂自有记忆起就一直待在庇护所,对旧世界的印象都来源于书籍资料,从未见过书籍中茂盛生长的花草树木。
    据说乐园内与旧世界一般无二,可她没有去过乐园,也极少离开庇护所。
    对早已适应了现在这个世界的人类来说,这些并非是必需品。
    但这阻止不了周琼脂对它们的向往。
    想要获得种子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如何将种子养活,如今的土壤和环境排斥一切旧世界的生物,在此之前,周琼脂尝试了很多次都没有让它们发芽。
    最初是有很多人尝试的,随着时间推移,没有任何希望的研究很难有人坚持下去。
    庇护所内除了她,没有人对这些旧世界的东西如此执着。
    这次不一样,凯撒交给她的是两颗已经发了芽的种子,从他的话里周琼脂大概能知道这是从乐园里带出来的。
    它们能够活下来的概率非常低。
    周琼脂拿到它们后时时刻刻都盯着,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养死了,结果当天下午便死了一株,就只剩下一株独苗了。
    她心如死灰,做好了第二株也会随之而去的心理准备,令她没想到的是,剩下的这株不仅没有死,反而往上生长起来,一天时间,它的芽往外冒了一倍。
    周琼脂狂喜!
    她几乎日日夜夜守着它,就差吃饭睡觉都要把它放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了。
    如今听方舟这么一说,她极想去乐园里看一看。
    可惜的是自陷落日来临,除了一些高等级的超越者有概率被中央招揽,乐园到目前为止从未对外开放过居住权,更遑论让不相干的人员进入了,它的防护系统的强度至少比四大庇护所高出十几二十倍,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真好啊。”周琼脂忍不住发出感慨,说完后她觉察不对,对于方舟来说,她十八岁成年退化成旧人类,每次去乐园都是注射抗原,与“旧”“乐园”相关的可不是什么好词。
    她立刻道歉:“抱歉,我……”
    “没事。”方舟摆了摆手。
    接下来周琼脂没再说什么,快速地给她做了评测。
    方舟看出她的状态很明显有着不对劲,临走前,在门关闭的一瞬间,她随着周琼脂的目光往里看了看。
    不禁沉默了。
    在她的视角中,周琼脂那颗装着没有枯萎,茁壮成长的种子的小盒子旁挂着醒目的两行信息。
    【异形生物:藤虫】
    【状态(虚弱):伪装中】
    第 11 章
    为什么会有异形生物在这里?
    这里可不是关押异形生物的场地,不可能会让异形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在这里,看周琼脂的模样对此似乎并不知情。
    方舟想也没想,在门关上之际闪身进去,门上的感应系统识别到有生物的进出,止住关上的动作重新打开。
    周琼脂太过专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直到一声“周博士”,她才猛地回过神,看见本该离去的方舟站在她的身后,吓得险些将手里的东西甩出去。
    此时的方舟已经用余光看清了这东西的模样。
    那看上去分明就是一颗看着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冒芽种子,盒子分两层,上层用湿润的纸巾垫着,下层是水。
    她忍不住思维发散,觉得这玩意儿有点像她以前养过的水培猫草,也就是小麦苗。
    “方舟小姐?你怎么……”她欲言又止,这下藏也不是,拿也不是。
    “叫我方舟就好了,周博士太过专心了,我喊了你几声都没有回应。”她理直气壮地微笑着说,然后大方地将视线转移到周琼脂跟前的种子,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
    “这是什么?看起来有点像种子……竟然发芽了,这怎么可能,是周博士做的吗?”
    事已至此,周琼脂就不准备隐瞒了,种植种子并非什么被禁止的行为,只是这种事情在这样的世界里是无用功,在没有尝试出结果之前都是不值得大肆宣扬的。
    恰好,她现在非常需要一个能够分享倾述的角色,与她没有任何矛盾冲突的方舟就很适合。
    “是的,根据我翻阅过的资料,应该是小麦的种子,我拿到的时候就已经是发芽状态了。”
    “本来拿到的是两颗,有一颗很快就死了,但是这颗竟然存活了下来。”
    虽然只是过去一天时间,但这已经非常非常少见了,周琼脂眼里散发出光彩,仿佛已经看见它茁壮成长的模样。
    “空气的温度和湿度,使用的水都是与另一颗一模一样的,我目前还不知道什么因素影响了它,对照的试验品太少了,我有些头疼。”
    种子没问题,发芽没问题,但种子在离开乐园后没有死亡……那问题就很大了,结合起出现的信息上显示的“伪装中”。
    周琼脂当然不会知道是什么因素影响了它,因为这是异形生物所伪装的。
    “或许再观察两天就能知道为什么了。”方舟不动声色道,“周博士拿到它就已经是发芽状态了吗?难道是从乐园里带出来的?”
    精神状态太过紧张再加上睡眠不足导致周琼脂说漏了嘴,这两颗种子还是用方舟的相关信息去交换的,她登时觉得尴尬。
    “咳,是的。”她转移话题,“对了,你怎么折返回来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方舟脑子转了一圈,庇护所里除了她和方循江,身为前锋队队长的凯撒确实偶尔也会前往乐园与相关人员交接信息。
    这不可能是她和方循江带给周琼脂的,那便只有他了。
    凯撒是知道这件事的?还是说他也不知情阴差阳错地给了周琼脂?
    从她所知的信息来分析,将没有被控制的异形生物带给同僚不像是凯撒会做的事情,他或许也不知情。
    这就让人头疼了,说明它的伪装瞒过了拥有足够战斗经验的凯撒。
    是拟态还是精神控制方面的也不得而知。
    再多的周琼脂怕是不知情,方舟没有再缠绕着更多询问,而是顺着她换了个话题,转移了她的视线。
    “对,我是有一些事情想要询问,是关于之前张主任提到过的‘尽量不要去听清它们的呢喃’这一点……我想问一下具体是为什么。”
    “当你能逐渐听清它们的呢喃,说明你在慢慢被异形生物吞噬吸收,‘吞噬者’想要活得就一些,就要想尽办法拖延被异形吸收的这一过程……”
    趁着这会,方舟从手心处召出线蟒,凝成长条线状,操控着在周琼脂的视线盲区接近那颗种子,准备先试探着接触一下,看能不能缠绕住藤虫所伪装的芽,将其直接绞死。
    就当方舟操纵的线蟒接触到藤虫时,她突然觉得周围的环境颠倒了一般,天是地,右是左,原本想要控制线蟒至令人难以察觉丝线状态,此时却猛然涌出,朝着与藤虫完全相反的方向而去,打在一边的墙壁上。
    她的认知在这一瞬间被扭转了!
    在方舟认知被颠覆的那一瞬,她看见了那只异形生物的伪装的本体。
    那是一只有点像竹节虫模样的生物,通体绿色,几对足肢细长,足肢周遭有藤蔓状的衍生物,此时它的足肢与藤蔓正用缠绕着培养“种子”的盒子,从后方探出脑袋。
    方舟听见它发出了“嘻嘻嘻嘻”这种带着嘲讽意味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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