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乞儿照着她的样子把线穿了?,在布鞋上起了?个头,又抬眸去看蓝瑚,那眼?里赫然写着三个字:然后呢?
    “对,很好?。”蓝瑚弯眸,“接下来?走针,你看着,像这?样……”
    一根蜡烛的光着实?有限,针线又小,恒乞儿不得已凑了?过去,几?乎和蓝瑚头碰头地挨在了?一起。
    他看完了?,自己去做,缝了?两针,针尖冒出来?,直接刺进食指里,小小的血珠顿时冒了?出来?。
    “呀!”蓝瑚紧忙放下手中的帕子去拉恒乞儿的手。
    恒乞儿下意识往回抽,把蓝瑚甩开。
    蓝瑚一顿。
    师长面前,她也无意如此失礼,遂取了?条新帕子给恒乞儿,“恒同窗,止止血吧。”
    恒乞儿没有接,那帕子雪白雪白的,他不敢也不想碰。
    见他如此,蓝瑚低声道,“是我不好?,应该白天教你的,要不今晚就算了?,我们明?天再…”“学!”
    她话还没说完,恒乞儿便又固执地拿起了?鞋子,低头刺去了?。
    明?天早上他就得把衣服补好?还给婷珠,要是今晚不弄好?,婷珠就会把他是灾星的事情告诉师父。
    蓝瑚劝不动?他,隧道,“既如此,你在食指上戴个顶针吧,好?歹别再伤着了?。”
    她取了?个金色的环给恒乞儿,恒乞儿套在食指上,觉得很不方便,手指都弯不了?了?。
    这?本是用来?抵针的,戴在食指上确实?累赘,他戴着缝了?两针,忍不住摘了?下来?。
    蓝瑚抬眸,也没再说什么,倒是纱羊看了?一会儿,奇怪地问:“你们晚上看这?东西不费劲吗?”她记得凡人是没有夜视的呀。
    “我倒还好?,”蓝瑚道,“做多了?也就用不着看了?,但不知恒同窗……”
    恒乞儿正低着头和司樾的鞋子较劲,没有理她。
    “早说嘛。”纱羊飞到司樾那里,让她取了?龙珠。
    蓝瑚本在看恒乞儿的针脚,龙珠出世,昏暗的屋子霎时间亮如白昼。
    她惊得抬头,正对上司樾边看书边掏出蒙了?抹布的龙珠。
    那银白色的龙珠在她手里滚了?一圈,接着真像个球一样被司樾抛去了?屋顶。
    饶是蓝瑚出生在鼎铛玉石的家?族,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宝贝。
    纱羊一回头,对上女孩惊愕的目光,蓝瑚迟疑地问:“这?、这?是……”
    “这?是……”纱羊决计不敢说出龙珠一词,胡诌了?一句,“是个法宝。”
    “原来?如此……”蓝瑚本以为是什么极品的夜明?珠。
    可就算不是珍宝,那也必是价值连城的法器,否则她不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她在龙珠的亮光下看清了?司樾的模样,司樾一只脚搭在另只腿的膝盖上,两边的裤管还卷着,懒得放下来?。
    蓝瑚见她也快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里,司樾似乎从没换过衣服,一直是这?套未染色的麻衣。
    这?样简朴的模样,随手拿出的却是这?样的宝贝,且她看也不看一眼?,似乎毫不在乎。
    蓝瑚心惊胆战,她果然没有看错,司樾绝非凡人。
    屋顶投下的光芒令她沁心凉爽,十分亲切。
    如司樾所说,这?是水龙的宝贝,是蓝瑚灵根之一的同源。
    恒乞儿也没有抬头,照旧缝他的鞋子。
    他什么也没见过,什么都稀奇,什么也就都不稀奇了?。
    蓝瑚见他面不改色,心中愈加惊愕——连这?样的宝贝,恒乞儿都见怪不怪了?,可想平时他在司樾这?里见识了?多少宝物。
    这?话有理有据,可惜恒乞儿往司樾院子里跑了?两个月,至今也和第一次来?的蓝瑚一样,只见过这?颗龙珠。
    蓝瑚再是聪慧老沉,也不过七岁,她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地问司樾,“真人,这?是什么宝贝,竟能改天换日?、光胜白昼。”
    司樾抬眸瞅了?她一眼?,“不行,别想了?,这?东西不能拿给你玩,下次罢。”
    蓝瑚连忙摆手,“真人误会了?,此等珍宝蓝瑚怎敢觊觎。”
    “哦,我还以为你想玩。”司樾话未说完,恒乞儿倏地起身,他双手抱着那双黑布鞋,跳下凳子往司樾那里跑。
    两只手一伸,把鞋子送到了?司樾眼?前,那上面的洞已经补好?,歪扭的针脚后翘着根倔强指天的线头。
    “别往我鼻子上杵!”司樾一把把鞋拿了?下来?,看了?看鞋头,“行啊,也算缝过了?。”
    纱羊瞥了?眼?蓝瑚撕开的帕子,那上面有她给恒乞儿教学的示例。
    同样的针法,恒乞儿按照蓝瑚的指示一步步做的,可成品却差得有些大。
    “我还以为这?世上已经没什么你模仿不了?的东西了?,”纱羊打趣了?恒乞儿一声,“看来?还是术业有专攻呀。”
    恒乞儿听不懂什么是术业有专攻,但隐约听出了?这?不是夸自己的好?话。
    他扭头看向桌上那条蓝瑚绣的帕子,想看看自己到底比她差了?多少。
    那双黑瞳望过来?的瞬间,蓝瑚起身,手扶着桌子起来?,顺带就将那条帕子攥进了?手中。
    让恒乞儿看不清了?。
    “纱羊师姐的要求也太?严格了?点,”她抬袖掩着唇笑道,“我和家?中姊妹第一次学女红时,谁的帕子不是斑斑驳驳、吸泪沾血的,哪能像恒同窗这?么干净利落?您若看不上,不妨自己来?试试。”
    “算了?吧,我可不行。”纱羊摇头,“你们的针对我来?说就像长.枪一样,太?大了?。”
    蓝瑚给恒乞儿打了?圆场,但恒乞儿听不懂圆场。
    他盯着蓝瑚掩进袖里的帕子,微微垂眸,知道自己做得比她差。
    若是一般的男孩,谁也不会在乎自己女红差不差,何况恒乞儿第一次拿针,能缝得有头有尾已经不易——可他并?不高?兴,心里说不出的闷。
    他起先还想得司樾的夸奖,现在讨赏的心思?也没了?,回到位子上,解开布包,默默地开始做恒婷珠的那部分。
    亮晃晃的珠光下,桌上的东西被照得清清楚楚。
    蓝瑚见了?他拿起的衣服,下意识地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
    蓝瑚咦得够轻,但纱羊的听力不同凡人,她飞了?过来?,仔细看了?看恒乞儿手里的衣服,一开始还以为他在给补衣裳,可当看见滚边和一些细微末节处时,也觉出了?异常。
    “这?好?像是女弟子服……”纱羊抬头看向穿线的恒乞儿,恒乞儿没有搭理她,只顾着自己手上的事。
    纱羊一拍手,“恒大!这?是谁的衣服呀~”
    恒乞儿依旧不答,纱羊兴奋了?起来?,绕着他的头转圈飞,“好?呀,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不声不响的,竟然帮女孩子补衣服——我就奇怪学院怎么还教女红,原来?只是你一个人想学~”
    恒乞儿看了?纱羊一眼?,觉得纱羊的语气很是怪异,但她说的话又一个字都没有错。
    他遂点了?点头,这?确实?不是山长吩咐的,只是他一个人要学而已。
    他明?明?白白地承认了?,纱羊愈加好?奇。
    恒乞儿上一世根本没有道侣,连个红颜知己都没有,全心全意地想着师父。
    如今突然冒出个神秘女孩,怎么能让纱羊不激动?。
    看见衣服的瞬间,她脑子里已经充斥了?司樾这?二十年?看的话本子,编织了?一出青梅竹马、可歌可泣的故事。
    “快说快说,到底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恒乞儿摇头,恒婷珠不让他告诉别人自己在为她做事,所以他不能告诉纱羊。
    “小孩子家?家?的,也有秘密啦。”纱羊飞到司樾身边,拉了?拉她的头发,“司樾,你看呀。”
    司樾翻了?页书,“嗯,不错不错。”
    “什么不错,你都没有看!”
    “不用看……”她看向另一页,嘴上道,“你穿什么都好?看。”
    纱羊很不满意她的态度,赌气道,“是吗,可我现在什么也没穿。”
    “嗯嗯…更好?看。”
    纱羊沉了?脸,叉腰瞪着司樾。
    真是不可理喻,天天盯着那些风花雪月的假故事,眼?前有了?真事,却看也不看一眼?。
    要不是有孩子在,她指定扯下司樾的两根头发来?!
    她扭过头,看向缝补女孩衣服的恒乞儿,心中的好?奇越来?越盛。
    到底会是谁呢……命簿上没有写,她平时也没有见小魔头私下和哪个女弟子暧昧。
    纱羊偏了?偏头,不行,她得找机会去打探打探。
    要是是个好?女孩,就让司樾把她也收了?,这?样小魔头近水楼台先得月,日?后不看在师父的份上,也得看在道侣的份上好?好?做人。
    不过……以小魔头重情到近乎偏执的性格,要是太?耽于情爱了?,那还能飞升吗?
    纱羊有点犯愁,想和司樾商量,一回头,司樾扳着脚脖,对着书,突然发出“嘿嘿”一声笑来?。
    蠢痴到了?极点。
    第42章
    司樾是不中用了, 纱羊决定自己行动。
    恒乞儿既然?缝好了衣服,那之后?一定会将衣服还回去,她只要从今天开始跟踪恒乞儿, 就?能知道那个女孩是谁。
    为了这件事, 纱羊连自己的花草都顾不上了, 一大早就?飞出院子?,去了恒乞儿宿舍,远远地跟着他。
    对纱羊来说,盯一个孩子不被发现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
    她倒不会隐身术, 只是如?果她愿意, 那么那对融合了五万四千只小眼的?眼睛就?可以从高处看清裴玉门?九座山峰里的?一草一木。
    因此,即便?她和恒乞儿隔了几十丈远,也?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他脸上的?神情。
    纱羊一刻都没有多等?,恒乞儿早上从宿舍里出来,就?径直去了乙堂的?女舍。
    他敲了敲门?, 里面探出个头来,见来的?是恒乞儿后?, 慢悠悠地跨出了门?, 露出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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